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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田灵街

    “啊!这······”仙兵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景象,只见异哲新绿越跑越高,白茅草团在她脚下温顺的像一团团大云朵,将她带到空中,星龙盘旋,斑马矗立,时间仿佛停止,世界定格在小女孩身上,只见她一只小手高高的举起来,众人看不见她手里究竟有何妨神圣,慑魄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时就见一只小斑马蝶摇摇晃晃的爬到她的小手上。

    “天啊!她做到了。”慑魄此刻才认出那只令他无比厌恶鄙弃的小虫,竟是第十七世飞天斑马王幼崽,这场战争就因他而起呀,这个异哲新绿简直就是个小妖精,众仙兵们欢呼起来。

    星龙摆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圈,围绕着异哲新绿盘旋三匝才腾空而去,白茅草落地生根,斑马蝶母亲用它雪白的大羽翅托起异哲新绿沾满泥土的小脚丫,将她平稳的送下来,小斑马蝶恋恋不舍的望着异哲新绿,小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泪水,异哲新绿跟它挥手告别,飞天斑马们在空中嘶鸣,几次向异哲新绿颔首致谢,才飞入云霄。

    “原来如此。”慑魄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飞天斑马王失踪三天了,各路人马出动,都没有任何线索,星龙是小斑马王的亲娘舅,这关口定会挺身而出。以它们脾气秉性,找不到孩子,一定会把绿仙宫翻起来,弄个鸡犬不宁,人仰马翻不可。”

    “是啊!是啊!我们也找了两天两夜呢?白仙三王悬赏“千颗仙谷”给提供线索者,为此可谓事劳心费神,下了血本的,还不是不愿惹毛了这两个暴脾气。”关山鹂望着异哲新绿,眼神里都是变幻莫测的光芒,那个满身泥土,脏兮兮的小仙奴,此刻浑身闪光,仿若天女下凡,心里由衷佩服慑魄长官的眼光,这哪是小仙奴,分明就是个小财神爷。

    众仙兵收起白茅草垫,托着绿仙女们跃出坑沿,他们才出巨坑,那些白茅草忽的落下将大坑填满恢复生机,慑魄望着异哲新绿跟一众绿仙女们道:“你们自由了,只是今日之事,要严守秘密,不准泄露半个字出去,否则死罪难逃。”

    “多谢大人活命之恩!”众绿仙女们都匍匐在地,道:“我等牢记大人教诲,只是家主问起该如何回答才好?”

    慑魄微微沉吟一下,道:“就说是溪谷权舆城主,拓邦西樵老先生慈悲为怀,替你们赎身了。”慑魄望着异哲新绿道:“你还要再做一件事情,才能将今日之事完结,毕竟涉及人数颇多,本官也是要向大祭司交差的。”

    “但凭大人差遣。”异哲新绿见慑魄真的履行诺言,心中欢喜道。

    “你过来,我说与你听。”慑魄吩咐,异哲新绿忙起身走近他,慑魄弯下身子,附在她耳边道:“想要拓邦西樵城主揽下这破烂摊子,总的给人些好处。你去·····”异哲新绿听了连连点头,慑魄交代完,道:“你带她们出白茅地吧,我们要回燃灯阁了。”

    “恭送仙兵大人。”众绿仙女齐声道,声音里的喜悦就像初升的太阳那般明媚。新生何其美好,朝阳、落日,清风、明月都可尽收眼底······

    慑魄带着关山鹂等仙兵展翅飞走,仙兵们的兴奋也不亚于重获新生的绿仙女,毕竟大家都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只听关山鹂道:“慑魄大人,她们伤的可都不轻,能走出白茅地?且真会守口如瓶吗?”关山鹂担忧此次损失惨重,白茅地发生的事情牵扯星龙跟飞天斑马王家族,大祭司怎会轻易放过,如若不能,所有祭祀司出勤仙兵都会受罚······

    “光锋白茅,星龙、飞天斑马这三个族群最大的特征是什么?”慑魄看出关山鹂的担忧,却并不安慰,反而提问起来。

    “离群索居,孤傲怪异,睚眦必报。”关山鹂恍然大悟道:“它们才不在乎给祭祀司造成了多大损失,而大祭司也不敢追究,更别提找他们赔偿,因此,这件事大祭司心里巴不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有大家相安无事,日后才不至于被它们记恨。所以,我们一根白茅束都不用缴纳······”

    “哼,白茅垫子重不重?”慑魄冷笑道,又是突如其来的提问。

    “呃”关山鹂一怔,他又不傻,心里立刻想到异哲新绿能驯服白茅草,就能带她们走出白茅地。心中豁然开朗,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大人一心要迎娶她做侍妾,就是做夫人,也是大赚特赚,看来为了收买异哲新绿,一向冷酷、奉公守法的慑魄大人也会变通了。

    “管好嘴巴,保护好异哲新绿。”慑魄冷笑道:“你们懂的。”

    仙兵们齐声道:“大人放心。”

    绿仙女们望着仙兵们一飞走,就高兴的跳起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将异哲新绿围在中间,纷纷拥抱她向她道谢,异哲新绿尴尬的摇着小手,道:“没事的,举手之劳。”她一直生活在仓库里,跟各种小动物为伍,养母从不让她出门,美昭是她唯一的同类玩伴,所以,她对于绿仙女们的热情感到不知所措。

    美昭抱着流血的手臂,望着一望无垠的白茅地不由抽泣起来,道:“小姑姑,白茅草都让他们拿走了,我们能走出去吗?”美昭一席话,立即将众人拉回到现实中来,众人身上都伤的很重,回头望着来时路,心里的热情立即就被浇灭大半。

    “没事的,大家跟在我身后走。”异哲新绿微笑着拉着美昭的手,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异哲新绿信心满满,那些白茅草受异哲新绿恩惠,结束了翻江倒海般的折腾,见她脚步之处,都会自动出让一条小路来给她走,众绿仙女惊奇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路上都是赞叹之声。

    走出白茅地异哲新绿就与美昭及众绿仙女告别,她还有慑魄交代的任务要去完成,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她要去帮助拓邦西樵的幺女拓邦寒嫣脱困,只是异哲新绿有些费解,拓邦西樵那般显赫,他的幺女怎还会需要自己的帮助呢?不知慑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说这拓邦西樵何许人也?慑魄为何要假借他之名来摆平这件事情。究其缘由就是拓邦西樵老先生顶这颗大雷最合适,其他人救赎绿仙女,都会被人怀疑动机,而拓邦西樵则没人会分析目的。

    拓邦西樵城主素来和善,爱民如子,从不为难绿仙女,迥异于世人的作风,虽饱受诟病,却也被众仙包容,几千年来,无一人弹劾。即使是白仙三王,也对其格外宽容。拓邦西樵身处大泽荒野之南,溪谷之最北端,居住的城池,名曰:“溪谷权舆”,是溪谷稻原产地,整个绿仙宫的王族粮食,都由此地供给,可谓关系命脉之重地。

    拓邦西樵作为绿仙宫最大的粮食掌控者,话语权自然不低,何况,拓邦西樵有七个儿子,儿媳都是当朝权贵之女,可以说整个绿仙宫的权势都集中在拓邦西樵的后院中,无论谁想挑起纷争,都会有所顾忌。

    面对这波针对女仙的生死浩劫,拓邦西樵倾囊相助,为农户,亲族筹集了数百颗仙谷及铜牛。连夜分发下去,唯恐众人不顾亲情,将亲人骨血送上不归之路。

    权舆城女仙普受城主恩惠,无不感恩戴德。唯有汤峪彦春一家,不仅选择留下赎金,将亲人送走,还编造污蔑女仙重罪不可饶恕的理由,以掩盖自己的贪婪薄情。这种卑鄙行径,令权舆城众绿仙所不齿。

    女仙虽命如蒿草,但既然拿了拓邦西樵城主的赎金,就再无送其赴死的道理。故而,权舆城女仙除了这次被慑魄带走的汤峪彦春之妻蒙楚,也就是小美昭的母亲之外,其他人都得以存活下来,这也是慑魄将此事推给拓邦西樵的原因。

    至于其它州郡城池的女仙显然无此幸运,一者家人不愿为其破费,选择进贡祭祀。二者,仙兵防守森严不易逃脱。三者,绿仙等级森严,对于三王政令,需无条件服从,否则即自毁前程。

    这其中就包括,拓邦西樵远嫁玉田稻谷仓的幺女拓邦寒嫣。拓邦寒嫣娘家虽财富泼天,所嫁之人却是一位清贫的仙术先生,这先生姓夏纯名璞字殊恒,生的身材魁梧,鼻如悬胆,额若覆肝,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他祖居玉田太湖之畔,以教授玉田子弟法术为生,夫妻二人平日乐善好施,不积钱财,不置产业,千百年来无所牵绊,夏纯先生束脩虽也算丰厚,但除供养妻女饮食外,都资助了贫寒学子。遇此灾劫,一清二白之人,哪还有生路?祭祀令一出,夏纯殊恒一筹莫展。

    仙谷、铜牛、同白茅束一样,原本也是绿仙宫寻常之物,只不过被白仙三王定为流通货币后,就成绿仙民众为之奋斗的焦点,追逐的重心,为之付出一切精力、仙力、乃是生命都无怨无悔。

    仙谷何物也?乃色泽莹润洁白之稻谷,宛若珍珠,出自溪谷、玉田、峯芯、岸柔四地谷农之族,乃是绿仙女用鲜血灌溉滋养之结晶,数万颗稻谷中仅能收获一颗,用以家族祭祀,祈求五谷丰登,彰显诚敬之意。

    铜牛产自铜牛巷机械师之家,绿仙宫军事机密之地,其形酷似耕牛,拇指大小,纯铜打造,农耕运输必备,分为官用、商用、民用三种,施以法咒,可大可小,可快可慢,水陆空皆可自由转换行驶,广受绿仙民众所爱。

    白茅束则产自有“钱谷”之称的光锋白茅地,浩瀚无际。五十束白茅可以买下一只铜牛,四十束白茅可以买下一颗仙谷,由此可见,一家需要付出一颗仙谷,一只铜牛,折合白茅束,就是九十束,以一束白茅可以买下一名绿仙女计算,鲜有愿意留下绿仙女性命而拿出价值九十束的白茅财富者。

    夏纯殊恒本想找同僚拆借,奈何周围朋友也都一贫如洗,万般无奈之下,别无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递交辞呈,匆忙赶回家中,唯恐妻女遭遇不测,不料刚踏进门槛,就遇祭祀司仙兵登门索取,这其中就有关山鹂等人,他们曾半数受教于夏纯殊恒门下,深知老师为人,也普受老师恩惠。只想提前送信,让其早做打算,并非真要索人。

    这也是慑魄长官的意思,他一早就知道,夏纯殊恒珍爱妻女又无积蓄,肯定拿不出赎金。所以让关山鹂等人提前报信安排,也算是卖给下属们一份人情,关山鹂等人对慑魄千恩万谢,誓死效忠,感激的无以名状。

    夏纯殊恒做事向来坦荡,见到众弟子后,也毫无隐瞒,坦诚相告。众人见老师心意已决,宁可辞职断送前程,也要保全妻女性命。深知多说无用,就让其草草收拾一下随身之物,带了妻女混在大批押送祭祀者的队伍中,并借机将其放走,叮嘱子夜时分,再过“玉田灵街”。那时仙兵换岗,中间有一个时辰空期,可以离开玉田法境。

    众仙兵与夏纯殊恒行礼作别,知道此去之后,吉凶难料,老师再不会回到玉田湖畔教授法术,心中皆难掩悲戚之色,夏纯殊恒亦是眼中含泪,举手交叉作礼,道:“各位援手之恩,殊恒永生铭记。”

    拓邦寒嫣拉着小女夏纯梦媛一起拜谢大恩,关山鹂急忙扶起,道:“师母、师妹多多保重,替吾等不肖弟子,好好侍奉老师。”然后依依不舍,留下一把黑色的祭祀司官伞,匆匆离去。

    这把官伞在当前乃万分珍贵之物,凭此伞可在玉田稻谷仓境内行走,路卡官兵概不能扣留。夏纯殊恒接过官伞,目送弟子们离去。心中一阵温暖,放在掌心一握,顿时将其化成尘埃,拓邦寒嫣惊呼道:“夫主,这可是保命符,您······”

    “弟子们有这份心意,已属不易。我焉能留下佐证,万一事发,牵累与人。”夏纯殊恒望着妻子,温言道:“夫人勿要惊慌,我们只需施法隐身起来,就不会被发现。”说着夏纯殊恒默念心咒,三人瞬间消失。

    夏纯殊恒的隐身术,在绿仙宫堪称一流。隶属“光隐仙踪派”传承,即便在海蓝光世界,能识破他隐身的人也凤毛麟角。但这种隐身术,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忌沾血腥。

    三人行走在悲鸣连天的长街上,整个玉田稻谷仓的上空弥漫着滚滚浓烟与尸体炭烧的焦胡味,起伏不断的钟声,像催魂的号角,那些在路上就被吓破胆的女仙,像受惊失控的小马,落荒而逃,没跑几步即被驱车巡路的车队套住咽喉,飞出的铁链,在空中灵蛇般扭动,瞬间捆敷起奔逃的女仙,将她们五花大绑的固定在车轮上。然后,又迅疾如风的向四面八方急驰而去。

    夏纯殊恒急忙蒙上女儿的眼睛,那场面太过血腥。即便是成人看了也会噩梦连连。负责押解的仙兵大声呵斥着失魂落魄的女仙们,血肉残尸染红了洁白的石子路,夏纯殊恒不得不停下脚步,带着妻女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休息,他的隐身术不能沾染血渍,等待是唯能做的事情。

    到了入夜时分,路面被负责清扫的仙奴们打扫的光洁如新,夏纯殊恒才敢带着妻女出来行走,他们来到“玉田灵街”的时候,正是子夜时分,驻守的仙兵们果然撤去,夏纯殊恒解除隐身,望着妻女再次叮嘱道:“夫人,媛儿,你们一定要谨记法规,听我口令,一步也不能差,这条街上都是白仙三王所设结界,我们隐身也逃不过里面的机关,所以,只能按规矩来。”

    “嗯、嗯,媛儿一定听父亲的话。”夏纯梦媛用力点头,模样乖巧可爱,只见她东张西望,仔细打量一番,颇有些迷惑道:“可是,这条街明明什么都没有呀。”

    “你父亲有法术,我们没有,当然看不见什么?”拓邦寒嫣温柔爱怜的抚摸着夏纯梦媛的头发,道:“夫主,这条街很长,我们一步一拜,一个时辰能过去吗?”

    “寸阴必争。”夏纯殊恒定睛打量了一下街道,指着街边右侧道:“你们从这里开始礼拜。”自己则站在左侧,拓邦寒嫣,夏纯梦媛依言走进右侧街道,即开始跪地匍匐,行五体投地之礼。

    夏纯梦媛大约拜了三百多拜后,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她一边擦汗,一边小声道:“爹爹,爬行不行?”

    夏纯殊恒看着满头大汗的小梦媛,心下比女儿更焦急,安慰道:“不行哦,媛儿最乖了。”他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街,暗淡的眼神与妻子焦虑的目光相触,彼此的担忧都刻在脸上,拓邦寒嫣忍不住问道:“夫主,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夏纯殊恒看着一道道针对绿仙女的结界布局,中间哪怕是偷懒少磕一个头,或是大意抬一下头,都是灭顶之灾。但这些东西,妻女都看不见,亦不知凶险。

    夏纯殊恒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弯色泽明艳的月牙佩,挂在女儿脖颈上,鼓励道:“媛儿不是最喜欢爹爹这块玉佩吗?只要你拜过长街,它就属于你了。”

    “夫主,这可是家传之物·····”拓邦寒嫣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这种情况之下,丈夫鼓励女儿,自己不能帮倒忙,急忙道:“媛儿,加油,这可是夏纯家的传家宝。”

    “太好了!真的给我了吗?”夏纯梦媛高兴地跳起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让她忘记这条街上,只能匍匐礼拜,不可抬头的训诫,就在她跳起来的瞬间,一道寒光迎面扑来,夏纯殊恒挥袖迎上,一把揽起夏纯梦媛抱在怀里,他只觉臂上一凉,半只宽袖被寒光削去。

    夏纯殊恒腾空一个翻滚,窜出右侧街道,在街心落地,放下女儿,刚回头想叮嘱妻子留在原地,千万不要妄动,岂料拓邦寒嫣担心女儿安危,早已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才走几步,就被地下喷发的一股巨大雪风席卷向高空,夏纯殊恒一声惊呼,闪电般冲进冰雪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