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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呦,降温,找到办法

    坼齐说着说着,慢慢停下来。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悲伤,只是他自己不自知。

    在地球的这些时光里,身边的人带给他喜乐和爱,教会了他体悟情感,也让他生出情感。

    “虽然是这样,但依然有人在死去,华爷爷,我怕我的速度赶不上死亡的降临,因为我也不知道,下一刻我是不是还能活着,还能研究降温改造地球!想办法让人们回去。”

    再次开口,坼齐的声音有些哑,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睛酸胀得有些发疼。

    这时候,肩上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抚着。塔尔尼亚德利烈说道:“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已经尽力奔跑了,只要尽力,就无憾了!”

    周围的人都出声安抚他,想让他稍微轻松一些。

    华品和费力的抬手,摸了摸坼齐的头顶,“小齐,记住一点,只要用心去做,去感受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得到。你没有失去过,也不会失去。因为那些人和事,就在你心中!这就是爱!它已经生根发芽,如今长成参天大树,永远留存在你的心中!”

    诺亚号仍然悬浮于空中,人们依旧生活在其中。不同于之前那种不定的漂泊,现在的诺亚,有了归宿。

    只要愿意,就能从窗口眺望到地球!家,就在那里,虽然不能归还,却可以随时看到。

    它无疑给诺亚上的人带来无限安慰,人们将内心所有的寄托和柔然都牵系在地球上,只要地球还在,家就在!

    那天过后,大家虽然都没有明确说什么,但跟坼齐的言谈和举止都表现出极尽的温和与关照。

    有时是刚刚空了的水杯被快速续满,有时是研究疲乏后,睡去前搭在背上的毯子,有时是忘记时间被及时送到的餐点。

    坼齐默默感受着,华品和说的,心中有爱,是怎样的感觉。

    华品和还是没能坚持多久,在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从资料中抬头的坼齐,发现他已经安详的睡去。

    他是这段时间里,诺亚上唯一一个自然死亡的人!年老多病是他的死因。

    所有人跟他做了最后的告别,坼齐胸中那股憋闷的感觉再次出现,鼓胀着,绞拧着,让他觉得生疼!

    这种感觉,在华品和的遗体被送进地球时,达到了最大值!

    “妈妈,我为什么会觉得疼痛难忍?”他实在受不了,转头问了身旁的秦唐。

    秦唐将他眼角的泪水轻轻拭去,“儿子,你这是不舍得华爷爷离开,你觉得伤心难过了!”

    坼齐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湿湿的,看着手指上的水渍,他知道,那是眼泪!

    原来,这就是伤心,难过!

    这种感觉是他,曾在祖父去世的时候努力寻找体悟过,而无所得的。也是他曾经深思过,觉得没什么意义的。更是在秦家人的遗体被投入地球时,曾出现过的。

    碳基生命体的神奇之处,就是在于拥有丰富的情感!这些情感,使得他们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华品和称之为爱,心中怀有爱,才有了一切!

    回到诺亚上的坼齐陷入沉默,他什么都没有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是要回去,要到坤萨去为自己的遭遇进行申辩。只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坼齐全身心投入到地球降温的研究中去,不再管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直到有一天,秦唐过来找他。

    “孩子,你爸爸刚刚走了,我们去送送他吧!”秦唐看起来很平静!

    坼齐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唐,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秦唐默默将一朵白色的纸花给坼齐别在胸口,抬头说道:“走吧!”

    坼齐木愣愣的,机械的挪动脚步,跟着秦唐一块儿往外走。

    直到看到坼兴宇的遗体安静的躺在悬浮器上,他才一下回归了真实。

    “爸爸!”这一声呼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快步上前,伸手去摸索着,探了坼兴宇的脉搏和呼吸,而后又弯腰趴在坼兴宇胸口,仔细去听。

    悄无声息的一切都证明坼兴宇已经死了!这个第一个让他交付信任,也是第一个无条件支持他所有决定的人,此刻安静的躺在那里,再也不能给出任何回应。

    坼齐在坼兴宇胸口趴着,任由泪水流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走到秦唐跟前,轻轻将她抱住。

    头顶上有温软的手掌抚过,秦唐依旧平静,“孩子,你已经长得比你爸爸都要高了,路途多艰,命运多舛,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坚强!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情,爸爸和妈妈都深深地爱着你!”

    坼齐将头埋在秦唐肩窝里,只能点头记下,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额头上有一个吻落下,随后秦唐对坼齐轻声说道:“走,孩子,我们送你爸爸回去。”

    秦唐帮坼齐按下防护服封闭按钮,如同小时候那样,牵着他的手,母子二人带着坼兴宇,一同登上穿梭号。

    丘时瑜迟疑了一瞬,随后跟了上去,他的家人全没了,此刻,最让他在意的人,只剩下坼齐了。他也不知道去了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下意识的想跟过去!

    “宝宝,妈妈有些悄悄话想跟爸爸单独说,你就送他到这里吧!”秦唐站在穿梭号的等待舱里,对内舱门口的坼齐轻声说道。

    坼齐想到自己父母感情甚笃,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便停下脚步,“妈妈,您快点回来,外面高温,对您身体不好!”

    秦唐点点头,按下墙上内舱门关闭的按钮。

    坼齐似乎在关门的那一刻,看到秦唐冲自己笑了,又因为防护服封闭面罩的格挡,没看清楚。

    丘时瑜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向操控台,外部监控屏上,秦唐紧贴着坼兴宇,一同出了穿梭号。

    只是,他们前行的速度似乎不对!坼齐赶紧利用智能控制悬浮器的速度,可是不管怎么弄,都是无效操作!

    原来,秦唐私自将那台悬浮器的控制端和舰艇系统断开了!秦唐她,不打算回来了!

    坼齐顾不得再去设置系统,转身立刻往舱门口跑,丘时瑜也后脚跟着他一同往那边跑。

    在等待舱进行真空处理的那一分钟里,坼齐紧紧趴在外舱门上,眼睁睁看着秦唐和坼兴宇连带着那个悬浮器一同坠入地球,消失了踪迹!

    他的腿软得无法站立,滑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真实感受!

    秦唐看似爽朗豁达,可她的所有情感几乎都在坼兴宇身上!坼齐固然重要,但相比起来,她更爱坼兴宇一些!

    丘时瑜拉住坼齐,等待舱的外部舱门已经打开,只是,这时候再出去,已经晚了!

    害怕坼齐想不开,他紧紧攥住坼齐防护服上的扣带。

    然而,坼齐只是安静的跪坐在舱门口,盯着地球的方向。颤抖的肩背,让丘时瑜知道他在哭。

    “他们生死不离,也算是寻得人生的圆满!节哀。”

    丘时瑜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坼齐,说完这句话后,便安静的陪着坼齐。

    他们就这样,在这一处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另一艘小型飞行器,靠近穿梭号,珂婕尼莉独自一人出舱,操控悬浮器带着自己,往坼齐这边靠近!

    “扶他进去吧!”珂婕尼莉登上穿梭号后,对丘时瑜说道。

    两人将坼齐扶起来,关闭了外仓门,等到再次回到内舱,将防护服封闭面罩打开后,他们发现坼齐已经晕过去了!

    留下珂婕尼莉照顾坼齐,丘时瑜快速回到操控台,启动飞船往诺亚那边飞起。

    如今,诺亚上只有不到三亿的人口,婕莉亚、拉瑞德尼尔斯和塔尔尼亚德利烈都相继离世,各口没有领头人,只有存活下来的珂婕尼莉在管理一应事宜。

    坼齐再次睁开眼睛,是在自己的舱房中。是当初和他有过争吵的李敬先在照顾他。

    秦家已经没人了,丘时瑜和华品和的家人也都走了,坼齐呆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熟悉的人已经快要死光了!李敬先看他醒来,劝他吃点东西。但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后,也不好再勉强他,只能叹口气,坐在一旁盯着坼齐。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坼齐总是驾驶着穿梭号,停到离地球最近的M-3上,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他依然努力研究着星球降温的办法,只不过在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他会望向窗外,地球近在眼前,那上面有所有他在乎的人!

    似乎在这里,能够靠近他们一点,胸口处就不那么疼了。

    起先丘时瑜还会跟着过来,坼齐也不制止。该干嘛干嘛,如同以往相处那样,也不怎么理会丘时瑜。

    后来,丘时瑜偶尔有其他事情要忙的时候,就顾不上坼齐这边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发现坼齐并没有什么不妥,逐渐放下担忧。

    随着人员大量的减少,死亡的频率也越来越小,如今一天内大概有个一百多人去世。

    坼齐有想过其中原因,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万幸降温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如今坼齐需要去找一种名叫仐的放射性元素,这种元素和大气里的氮元素反应后,可以达到快速降温的作用。

    只要他计算把握好用量,就会在三天内将地球温度降到35度左右!

    虽然还热一些,但最起码人们可以真正回到地球上了!等到植被恢复,时间久远一点,总会恢复到和之前的地球环境一样!

    “丘时瑜,诺亚现在还有多少人口?”坼齐这天打算到太阳系外去寻找仐元素,临出发前,他问了一下人口总数。

    丘时瑜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抿抿唇,沉声说道:“不到两千万。”

    坼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手拿起一些必要的资料,转身往外走。

    丘时瑜以为他要去M-3上,也没当回事。直到坼齐在穿梭号上发来通讯。

    “我到系外找仐元素,大概得一个礼拜的时间,你照顾好诺亚号!”

    “我和你一起……”丘时瑜看着影像上坼齐平静的脸,急切的说道。

    坼齐没等他说完,便启动了穿梭号,迅速离开这里。

    “别的人,我不放心。诺亚需要你。等我回来,如果……算了,我会尽快回来,再见!”

    坼齐掐断通讯,本想说自己或是丘时瑜死亡,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安排的,但是又觉得没必要说这些。

    他活着便是希望,如今做这些,也只是为了了却那些他在意的人的心愿。

    如果他也死了,想到这里,坼齐轻轻坼齐一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一千多万的人口,也够死到地球降温成功的那天!至于是哪个幸运儿能再次踏上地球的土地,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出了太阳系大漩涡,坼齐朝着之前发现仐元素的地方直奔而去,虽然他打算不管后面的事情,但只要活着,就尽力去做!

    此刻他还是希望仐元素的储备量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诺亚上现在空荡的厉害,丘时瑜决定将所有人集中到两个舰舱内!

    只是他派人去询问大家意见时,被大部分人拒绝了。

    当初动乱过后,人们又将那些土壤整理好,在上面重新种下作物。

    如今已经不像那会儿土壤刚刚搬来的时候,舰艇上拥挤到排上好几天的队,都不能轮到自己去看那些幼苗。

    现在一个舰舱人数有限,六层以上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下面几层的人,除了睡眠时间外,几乎都聚在大厅里。

    他们珍惜的将那些新长出的幼苗照顾好。互相探讨着怎么种植更为合理一些。

    即使身边偶有一人倒下,他们也会平静的将那人收拾妥帖,通知主控室那边,调集人手,将打理好的遗体送回地球。

    对于死亡,从一开始的惊恐,惧怕,到后面的愤怒,仇视,再到如今的平静,坦然。

    人们已经看淡生死,现在全部的希望是,能在自己死之前,看到那些种植下去的作物,成熟收获!

    用了半天的时间,坼齐赶到当初自己选择藏匿诺亚的那处星域。仔细探查过那个有仐元素的星球,发现储备量不是很足够。

    设置了悬浮器和机械臂采集作业后,他顺着这颗星球,一点点往附近搜寻。

    只是这一处找遍,也没有找到第二个有丰富仐元素的星球。大多都是一星半点的储存量。

    即使将这些全部都带回去,也不够用!

    无奈之下,他又返回采集点,一边研究星图,找寻构成仐元素的必要条件,一边等待上面的采集作业完成。

    第三天,这个星球上的仐元素全部收集完成。坼齐驾驶着穿梭号慢慢往回走。他想在途中碰碰运气。

    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大漩涡了,有仐元素的星球还是没能找到!

    换了个方向,他又往麒麟座那边行驶,如果再找不到,他也只能进行分批多次投放了。

    对于地球能不能登录成功,适不适宜居住,在潜意识里,他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坼齐自己并没有发现而已。

    又经过两天的探寻,终于在双子座和麒麟座之间的位置,在一颗小行星上,他再次找到了仐元素。

    勘探过后,这些仐元素加上之前收集的那些,勉强够将地球的温度降到35度左右。

    坼齐想了想,将这处再次设置仪器自主采集,他驾驶着穿梭号,又回到天兔座附近。

    将那些零星的仐元素收集好后,他才返回到麒麟座采集点。有一点是一点,能降一度是一度。

    在出来的第八天,坼齐才回到诺亚上。

    丘时瑜看他安然回来,一直悬着的心才得以安放。那天坼齐离开时,有些像诀别的对话,让他十分焦急。

    只是现在,死掉的人太多了,能够很好操控诺亚的人,也只剩下他们俩了!诚如坼齐所说,诺亚需要自己!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坼齐消失在视野中。

    如今坼齐归来,他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升起一股怨气。

    上前用拳头不轻不重的怼了一下坼齐的肩窝。见他看过来后,便故作凶狠的说道:“不要再有下次!走哪提前说,又不会拦着你!”

    “好!”坼齐虽然不解丘时瑜为何给自己一拳,又不打痛自己。但是这样的要求,他还是能做到的。

    “丘时瑜,我需要你帮忙,我一个人投放仐元素,有些忙不过来!”坼齐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再究竟丘时瑜的反应,开口向他求助。

    丘时瑜也不是多话的人,询问他需要多少人手后,便将指令传达下去。

    近一万人,将采集到的仐元素分散开来,带上小型飞行器。

    一个小时后,他们每人驾驶一艘小型飞行器,和坼齐一起,准备往地球大气层投放仐元素。

    如今地球的温度,已经降到飞行器可以靠近大气表层,只是再往深入到70米以下,就不能往前了。

    还是中央智脑总控这些小型飞行器的停泊点,坼齐快速将位置校对准确后,一声指示,所有飞行器都将投放舱打开。

    紫色的仐元素散落在大气层的每一处,像是给地球披上了一层梦幻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