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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危

    这泥潭泛着灵光,孕育着潜在的事物。

    维疲乏地将身子依在树桩旁,蝙蝠在她周围不知疲倦地扑扇黑翼。

    距离上次将那位年轻男子的肉身给予了她年轻的资本时已经过离久远,她的皮肤开始每况愈下:逐渐生皱斑黄。

    现在的维就是一位坐在泥潭旁的花甲老太,她不奢望再次抢夺伊达尔的竖笛以便获得维持青春的密匙。对她来说他的笛子是暗藏危险的糖衣炮弹,或许会在某刻伴随着美妙的笛乐将其引入那穷极之地。

    如果允许,我愿意用万次神秘来形容那个笛子内部的世界。

    维尤其担心的在于困于那种境界再无反抗之力,面对衰老的面容。暗黄和犹如树皮的脸庞上因为不被打理而泛着油光。

    维意识到再这样胶着下去或许迎来的会是更多灵力的消耗——这让她身心俱疲。

    对于灵力的收集除了着尘世零散的灵容还有抹杀灵族能够获取以外再无它法,维深刻的明白伊达尔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何况齐同镇压狂暴华已经让她丧失对笛子的欲望。

    这种欲望的消失让维恐惧又释然,可每每她从沼泽上掠一片清水倒影自己的面容又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浑然丧失动力去压制获取灵力的欲望。

    维苍老的面容随着失去灵力的化装而更加苍老,犹如被风化的千疮百孔的岩石一般:那每一处重叠的斑纹是她生活的印记,褐黄的石头终有一日会被摧枯拉朽成为细沙。

    维瘫在栖息满乌鸦的树下,乌鸦也讥讽她。她旋即起身箭步过去蹲向沼泽前,将最后一点灵光吸收。

    维再看自己——沉鱼落雁。

    似乎很满意,又似乎差了一些高亢。她收回叽喳叽喳的蝙蝠,窸窸窣窣的草丛声渐渐离沼泽越来越远。

    维踏过枯黄的草堆,回到了城堡里,她一如既往的依附在那森冷的阳台上,品着清酒,时而俯首低叹,时而仰首望空。

    维扫了一眼自己那逐渐洁白的手臂,她却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开怀,只是颓然一靠。

    『如果没有踏上这条船,我早该被埋在某一处青翠的山坡或者湿润的湖畔,成为了一撮黄土。』维喃喃自语。

    (维):可如今还是让我身心俱疲,究竟该还是不该?时光如驷过膝,似乎在我不曾回首的后头给抹上了尘埃。

    (维):日夜积累跬步,或许就是为了倚仗灵力多苟活一会吧。

    维抿完酒,双眼不自觉地合上,如同死鱼沉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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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切换:帕尼法门)

    恪多斯如蠹虫钻在各种文案上,试图寻找着什么新奇的字眼。当他听见远处急促脚步,便慌忙抬起陷在案上的肉脸。

    随着门被敲响,奥露斯果不其然的如恪多斯所料的来了。

    『怎…怎么了…我的奥露斯?』恪多斯看起来比奥露斯更加慌忙。

    『谷粟门哗变一事你应该知道?』

    奥露斯上来就掀起了恪多斯的地位似的。要喧宾夺主吗?

    『冷静,奥露斯!』恪多斯也感觉似乎情况并不对劲,便压低了腔调『你慢慢说,我的耳郭足够大』

    『已经有人侦察兵前去压制,目前这个暂时还不用过于担心』奥露斯这一说,恪多斯感觉一腔婉退都感化成了怒火。

    可恪多斯他还是滑稽的扭曲着面目装作自己不为他的话而于衷,可又担心本末倒置于是又尝试抬起自己僵硬的嘴唇,模样如同面瘫之色,实来滑稽。

    『涅莫纳的部下向我透露说她需要为帕尼的石砖路打磨绚丽花纹。如今侦察兵本就水深火热之中,她关心的却还是那些冰凉的石砖!』

    『够了!奥露斯』恪多斯如同憋屈的虫子,立马一肚子气涨爆开来,飞溅这奥露斯一脸腥血肉。

    『上次情况我姑且饶了你,黄金的事我也置于霄外!可你现在频频又给我找事,谁主谁客?』

    『恪多斯!』奥露斯铁青着脸,猛的一拍案『请适可而止…现在难道还要遵循你的那一套吗?』

    恪多斯如同见了火舌的枯草,顺势缩回脖子『好吧,我的奥露斯,可涅莫娜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话她无动于衷。』

    『她没有资格再居高临下的卖弄娴静了。』恪多斯推了推沾染灰尘的眼镜。

    恪多斯看见镜片闪过一丝光亮,是诡异的,是诡谲的。『奥露斯,你的意思是推翻涅莫纳?』恪多斯突然话语中没有了火味,甚至漏出一丝丝安分与怀疑。

    『恪多斯,想当初我就应该任职道门,任职…』

    『哈哈,奥露斯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这争…来的权位可别毁于一旦了!』

    『受霄霞的庇护的我们已经无法永远受其恩泽,现在星屑的派发絮乱无章,谷粟门侦察兵哗变,天空的碎裂之声同时也让我深感担忧。』

    『呼,这么一看来,确实如此,毕竟这是我们的家园…』恪多斯泄了气,绷直的身体萎了下去。

    『我们掀翻她的道门主管一职位,这样控制交通系统的灵力装置就是为我们操控,对侦察兵大有帮助,机械鸽子,马匹,蒸汽机车,这些都不在话下』

    奥露斯紧接着说『当然这只是梗概,你我都明白…靠群众之力是妄想,毕竟那些对侦察兵蛮横的人不可能为了侦察兵的利益而有所作为。』

    『奥露斯,我稍稍有点累了,我想我得好好思索一下对策』

    『希望这些事你能够真的看在眼里…』恪多斯离去。

    恪多斯对着空气没好气地吐了一口恶气。

    恪多斯闻声倒头在被蠹虫钻出的洞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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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切换:霄霞)

    整整一日过去,忧愁从白天走到了晚上,仍没有没有走到彼岸。

    艾伦终于到达了赤阁,当他拖着烂泥般的身体踏上这赤阁外的花园时霞矩便立马脱线下坠的无影无踪。

    我们通过开合不对称的窗户望向那位赤发凌乱的工作台,只是看见一盏燎光细细燃烧着。

    艾伦推不开锁住了的大门,或许他正在收集机械鸽子从帕尼带来的信。

    艾伦望了望四周无人,爬窗入室。

    可惜他有走时锁门的习惯,艾伦无法深入。他只好回到花园焦急的等待。

    赤发少年在一团黑流翻滚的凝云上方收集着时不时如同越水鲤鱼扑飞而来的机械鸽子。

    他脚下的平台是比小岛还小的弹丸之地,他利索的用长柄捕网挥舞着,待到机械鸽子出现踪影立刻下蹲打捞上来。随后一把夺过信,鸽子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机械声,还没等它抱怨完就已经被扔回了黑色的云团中,赤发少年瞅了一眼信,随后卷的妥当安置在随身携带的木箱子里。

    混沌不知去向的风吹打着他赤红的前额发梢,他收信几乎花掉了大半个下午,头发上沾满了水花。

    待到赤发疲惫不堪,他坐在岛上的石凳上,打开木箱后再次检查数量,随后释然的对着昏黑的云团大声叫道『够了!别再来了!告辞!』

    少年打开脚底下长满青草的活板门,顺着梯子溜了下去。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只是等到艾伦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满载而归的样子让艾伦险些激动的昏倒。

    『艾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只听见咚的一声木头闷响,赤发在凌乱中飘扬,一张黄褐色的面孔上挺着俊俏的鼻梁,嘴唇泛白好像没有一样。

    『我是带着失去资格来这里的!』

    『哦不!您不能这样子,那我如何再次见到你』

    『你为何不倾听一下我这样子的原因?』

    『因为我拒绝了那个透明晶莹的带刺飞虫!』

    『既然知道,为何?故意的吗?』

    『因为带着你的名义的事物并不是你本人,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花园多一点安全』

    『…是的,或许你这样子是出于安全起见,可是为此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吗?』

    『对的,如你所见,我剩下待在这的时间不充裕,请你尽快前往上一个霄阁,在途中你会遇到两个困在空中的人,解救他们,就是这样』。艾伦紧接着说『其中一位男孩将是你的伙伴,而另外一位女孩另有职责,请你将她带到第五个霄阁』

    『竟然这么麻烦!』

    『就是这样子,这应该也是我最后的请求…』

    『艾伦,他是我的伙伴,那我岂不是要继续待在这里工作?』

    『…抱歉,我无能为力了』

    『艾伦!』

    『我马上要被拉回帕尼了』

    『回到正题,艾伦,你这样子是不负责任的!』

    『我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履行我的职责了…况诺,以后打捞时说不定会见到我的鸽子…』

    况诺眼睁睁的看着艾伦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艾伦抽剑插入地面,裂痕托下了数米长的裂缝,最后仍然抵抗不住,手指关节吱呀作响最后双手放开。剑腹一弯闪出一道寒凉的月光,在空气中抖擞了几下。艾伦已经被拉入了不可见底的云层下。

    昏黄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和一把发红未凉的剑。

    『是该起身执行艾伦的嘱托了!』况诺一跃窗内顺手提起霞矩飞奔在了前往上一个霄阁的途中。

    呼吸声越来越重,霞矩下降的飞快,况诺终于看到两个已经发蔫的人——伊达尔和希末。

    『那个?你莫不就是?』伊达尔诧异又惊喜的看着面前细密的汗珠,由于他发丝杂乱无章,铺盖在了额头与眉宇,有些发丝瓢如帘遮挡了他的面容,伊达尔无法看清,就像上次的箬笠女子。

    『哈啊,呼,终于…』况诺上气不接下气,他如释负重后,定睛注视伊达尔,双拳攥紧,给了伊达尔的脸颊一拳。

    伊达尔捂着沾满了汗水的脸,惊慌失措。他似乎明白艾伦为什么之前忠告他了。

    『就是你!我那一堆信没有阅读加工!』况诺说罢一把提起伊达尔的领口,他湿热的鼻尖紧贴着伊达尔冰凉的鼻尖,似乎要把一腔愤意塞给伊达尔的眼睛中。

    伊达尔被他鼻腔里奇异的泥土味呛的脸色发青,希末瘫在一旁,吓得一动不动。

    『稍等…请先冷静』伊达尔喘不过气来。

    『冷静?我现在很冷静』

    『我也觉得,但是能否放我下来?』

    『…』况诺将伊达尔扔开,霞矩在底下不安分地摇晃。

    『告诉我你们认识艾伦吗?』

    『没错,就是他叫我们在这里等着的』

    『好的,和我来…不对,你们的霞矩已经到达限度了…』

    『如你所见,我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否则会…』

    『让霞矩上升恢复的方法我的确有…』。伊达尔本以为他要提出要求,只见况诺从衣物中探出一瓶装着灵光的容器,伊达尔和希末感觉手指被细线下扯——霞矩开始缓缓的上升。

    『不能够太过于靠近,这是个爬虫都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伊达尔看着夜色下的霞矩微光渐渐明亮上来。

    『为什么?不要问我,经验之谈罢了!』。况诺挺胸蔑笑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哼!』忍耐已久的希末偷偷的释放幻象从况诺背后扇击了他的后脑,掀起一道赤色海浪,发屑飞飞扬扬。

    『嗯!?谁?是白色的爬虫吗?真是个机灵鬼,不过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我还有一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况诺自说自话。

    希末的嘴唇上浮现除了弯弯的月牙。

    等到霞矩上升到了一定程度,况诺收回灵容,开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伊达尔在疾走的况诺的背后说。

    『况诺』他简短的回答让伊达尔以为他心怀不妥。

    『伊达尔…』。希末在伊达尔背后小声嘀咕『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吗?』

    『我其实也不知道好人究竟是怎么定义的…』

    『!』况诺止步旋即回首注视他们两个,表示诧异。

    『怎么了?』

    『没有事,况诺…』

    『那个,为什么霞矩会因为灵光而上升呢?』伊达尔又问。

    『因为它喜欢,就像爬虫喜欢干燥的洞穴一样,趋向罢了』

    『抱歉,你这种比喻我没法生动的体会』

    『体会,为什么要体会?接受就行了,记在脑子里』

    『那个…』

    『怎么了』

    『还是谢谢你,同时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况诺』

    『嗯…走吧,爬虫』况诺头也没回。

    况诺大跨步走着,慢慢就不自觉的跑起来了,他竟然回头瞪目着后面的两只爬虫,伸着长足匍匐的前飞速爬着,如同见到向往的洞穴般紧跟着他。他越跑越快,昏暗的汗珠落在昏暗的月光后头,最后竟然缥缈地绽开双翼扑飞起,他时不时留下一个短暂的偷瞟放在爬虫,然后继续绷直双手像幼鸟一样慌张地蹒跚在空中。

    突然一阵模糊的带着花香的白光撞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发现自己的羽翼碎成了花园上的废纸团,自己就这样半昏在玉兰树下。

    『伊达尔,他没事吧…』希末犹豫了一会才说出口。

    『不,他不会有事的』伊达尔的否定黏着在希末的话尾。

    『啊!可恶,我忘记我要去回信了!』。况诺紧接着朝伊达尔挥了挥手『你快点来,不,你别来,啊,算了你还是来吧!』

    况诺要求伊达尔进入之前先把额头上沾染泥水,而希末被要求待在花园不可踏入赤阁半步。

    况诺在房间里捣鼓了一会。只见他越窗而出,眼皮跳动迷离着,在花园地表用指甲扣出一个坑洞,倒入清水搅和,然后伊达尔感觉就他像在对付早餐面包上的果酱一样用泥水对付自己额头。

    最后况诺在他额头上点缀了一颗坚果——巨颚蚂蚁。他在伊达尔的额头上点了又点,不放心,似乎要把蚂蚁身体戳进伊达尔的骨头里。

    希末缩在玉兰树旁看着那只可怜的蚂蚁被指甲分割。

    『好了,你可以进了,不要多想,你是我的搭档,对吧?』

    『嗯嗯,可是她一个人…』

    『先让她待在这里,明天我再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希末眼中闪着暗淡的光。

    沿着外楼梯上去便是大厅,如同一个倒着的椭圆,两端还各设有房间。

    赤阁比想象中的小,所有的事物就像随便布列了一下,好像就是为了布置而布置,不论是否有实际的用处。

    况诺让伊达尔先去靠右的方桌旁坐着歇息。伊达尔找不到椅子,左顾右盼,好不容易从挤卡在桌与木柜的小圆凳。伊达尔拔不出来,索性用大力,似乎什么于圆凳绑在一起,无法脱离这个死角。

    等到圆凳似乎要带着木柜的一角而脱身时——木柜被与同圆凳绑在一起的粗绳给倾倒了。

    柜门张开迫不及待的双翼,内部的资料跃跃欲试。突然一声厉喝,扭曲僵直的手指在柜门上急躁踱步,像驱赶幼畜归巢一样。

    『给我歇息!别惹是生非』况诺给了伊达尔一个布满血丝的白眼。

    『可是,这里并没有可以歇脚的椅子』伊达尔伸出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那么大的椅子,你没看到吗』

    伊达尔看向况诺指向的方桌。

    『那是桌子吧?这不符合礼仪』

    『那是,椅子!』

    『我想我累了的话,可以坐地上』伊达尔冷冰冰的说。

    『椅子在那!地板不是你的椅子』

    『那是桌子,况诺!』

    『桌子只有我的房间里的那一张!』

    况诺又说『给我先歇息!不要离开桌…椅子!椅子!』

    『…』伊达尔倚着桌子,算是妥协。

    密闭的赤阁大厅并不宽阔却显得一种无极的空感,昏黄的萤石无续的点缀在天花板,如同洞穴里生长的晶石。

    伊达尔担心希末的情况,可是赤阁大厅里并没有对着那边的窗户,有一扇木框的花边圆窗对着无极的天空和第四个霄阁的方向。

    况诺突然就消失在伊达尔注意于窗户的那片刻。

    伊达尔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发现正是希末的幻象,幻象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希末?你是从哪里…』

    她食指竖于唇珠。伊达尔声音弱了下来。

    幻象指了指方桌正对着的入口,伊达尔不解,于是往前查看,才发现——况诺的房门与入口相接进,半敞开的房门说明况诺很可能是到这里了。

    果不其然。只见况诺只透月光和案上燎火的光芒下,房间被染的如同幽蓝的淡红夜火一样。深晚的风从那几乎从没闭紧过的窗翼旁流入,灌的火与月纵使的影子开始乱舞起来,伊达尔盯着地板某一处看着那火红的焰浪。

    抬头发现忘我的况诺,你看他完全没注意到伊达尔,头仿佛定住了。右手灵活的在信笺上舞动,随后放下笔,他挠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着魔地挠着头,接着左手一把从木箱里拿出另一沓,继续加工。加工好后的信便被右手放在右边的木箱。他一直重复这几个动作,丝毫不在乎外面的任何情况。

    『就像一个齿轮一样…』伊达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嘴上似乎挂着一种胆怯。

    况诺似乎发现了异常的脚步声『谁!』。况诺看到正打算离去的伊达尔『啊,忘记关门了。不是说了,给我待在椅子上啊!』

    『我是担心你是否着了魔…可』

    『住嘴吧,你这羽翼不丰的羽毛虫子,你的关心是在给我添麻烦』

    『况诺…』

    『像爬虫一样,潜伏在椅子那,等我把一切做妥当了,我会给你安排寝室!』

    『是艾伦让我来的,我受人所托』

    『你真的知道这里要做什么吗?艾伦或许也不清楚』

    『我本来是怀着巨大的期望和勇气担下这个请求的』

    『…』况诺张开的口突然像不灵活的阀门一样倒退回去。

    『虽然也听艾伦说过,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现在…』

    『…』况诺什么也不说。

    『可是,我们身为客人来到这里,又有需要履行的职责。且不说你对我的行为…你这样对我的同伴,如同对待一只不起眼的爬虫,甚至不让她进入屋来,任由她在那受尽寒风!』伊达尔咬牙切齿,眼睛灼烧起来,霎时伤绝的气息点燃了伊达尔内心潜在的野兽,它吼声震碎包裹在它皮毛上的冰,猛地一拍冰石,从洞穴口撞碎穴壁一跃而出将巨大的爬虫触须拍断,顺势獠牙刺入其头部用充血膨胀的下颚死死咬住,狂暴的翻滚起来,最终将挣扎不得的爬虫的首级如同树枝一样干脆扭断,顿时黄白的血溅染雪地,触目三分。

    『…』况诺缄默不言。

    『我来这,只是迫不得已,为了生计,仅此而已』伊达尔忽然平视着况诺。

    『其实我宁愿一个人呆这里,你带着外面的故事,来到了这里,不是吗?』况诺一直沉着头,幽静的声音预示着虫子的愤怒已经消弭,但因事件留下来的印记无法掩盖。

    『我认为故事是我的经历可以解释的』。伊达尔又说『起码对我而言,故事不应当是我这般经历那样』

    『那样…怎样?』况诺扭过头,脖子发出了几道竹竿折断的声响。

    『这是属于我的经历』

    『故事并不都是令人神往的,在我童年之时,我认为一切触及不可的事物,一切缥缈如烟,转瞬即逝的文字编织起来的意义都是美妙的天堂,我们从未抵达过,正因为如此,我才愈发向往…』

    况诺眼中闪烁着燎光,忽明忽暗,像要熄灭,却又突然迸发光芒,他轻轻的将扭头的角度偏小直到自己的正左方『现在我后知后觉:那些故事是创作者的缩影,反映着他们无法追求的地步。那些斑斓的生物们,它们往往都有毒,它在吸引我们,然后把我们置于无法自拔的幻想与后到的痛苦之中』

    『…』伊达尔什么也不说。

    『我不理解你』

    『我们已经相处了,从那边到这边的距离之间』伊达尔回答。

    『你只适合出现在信笺里的黑白中』况诺说。

    『你很向往那些书页中的故事吧?』伊达尔看着游离在脚下的月光照应着的尘埃。

    『…』况诺沉默不语。

    『是啊,如果有某天,墨水的姿态能够成为现实的话…』

    『我们又何处去处呢?』况诺说着,将僵停的手指开始颤颤巍巍起来,你仿佛看到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用干瘦的在苍黄的路面独步。

    窸窸窣窣的笔尖声意味着这场话题的中断。伊达尔仿佛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如同仰望太阳一般仰望着他。

    『我们开始吧,我乐意当你的助手』伊达尔走进况诺稍有弧度的背后。

    窗外的玉兰树光秃秃的,在月光试图的陪伴下,还是闪亮不出洁白。

    况诺猛的回头,眼睛闪着火红的,如同他的发色一样炽热的光芒。昏暗的屋子里仿佛诞生了一颗怅然火种。

    『爬虫…伊达尔…』况诺嘴唇像是没有动一般,嗓子里飘出的声音,好像不可言说的事物隔着月光来到了伊达尔所在的仰望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