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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相之祖

    晦暗的空间里,几个象牙白的柜子倒塌在一块如同多米诺一样,在伊达尔强行打开的那个柜门里,跑出了一只银白色的鳄鱼,在暗淡的房间里还闪耀着不小的光芒,它长着血盆大口,缓缓向伊达尔这边靠近,它的行动异常的迟缓,不像是一只正常的鳄鱼,它更像是匍匐过来的,伴随着挣扎,它的双蹼不再支撑的动自己的体重。它开始如同加速凋亡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最后表皮变得如同干裂的树皮一样,眼珠失去了光泽,像是干涸的滩涂,连浑浊的泪水也不曾剩下。

    它就这样永远的停在了伊达尔的脚边,他前去触碰鳄鱼尖尖的吻,它瞬间如同鲁伯特之泪的尾部一样将鳄鱼全身分崩离析,一瞬间灰尘四起,浓烟弥漫了整个房间,众人连忙推开门走向电梯井那边,可是烟雾依旧对他们不依不饶,直直地跟在后面,到处都是活塞门被气流推动的声音,机器的关节也开始吱呀作响,绿色的墙皮开始脱落,电梯井这里的房间似乎被激活了,开始了生命才会拥有的代谢过程。

    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整个房间都在以一种微弱的振幅在震动,几乎伴随着这样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各式的金属碰撞声音,它们似乎在走路,在列队,在逼近这边。安吉瓦尔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很有可能是中计了——这里的管理者或许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守不住这里,为了避免暴露,将可能暴露自己的信息都加了一层保护设施,也正是如此才更能说明那个柜子里面的的确确有除了修复运输道以外的重要信息,这一点在安吉瓦尔的心中毋庸置疑,但当下众人的情况大概率是不会听取他的意见的——他们似乎在工厂那边出发了保护机制,众多的钢铁士兵向他们纷至沓来。

    同时在上方,也有亚组党的人察觉到了底下的灵力变化,开始派遣队员向下巡视,现在几乎是进退维谷了,伊达尔在这时看着艾伦和洛瑞希冀于自己的目光,他知道是自己要这么做的,自己要扛下这所有的责任。伊达尔心理还是很内疚,他却把这样的要事全部赌注在了一瓶埃忒拉给他的粉色瓶子里的灵力。

    他立即掏出那只瓶子,用力的拧开橡木瓶塞,里面的灵力异常活跃,几乎把众人吓到了,它就像是滚烫的岩浆,不停的冒着泡,伊达尔将它们淋洒在自己的身上,犹如沐浴了圣泉,浑身感受到了炼乳的芳香,在温暖的温度下灵光犹如一道道水纹盖住了他的全身,他看到了铁线莲的茎叶从自己的头顶缠绕全身,开始繁茂生长,叶面也遮盖了他的视野,伊达尔发现自己依旧可以移动,但非常缓慢,伴随着牵扯着神经的疼痛,他还是选择不移动为妙。

    铁线莲的茎叶伸展到了房间的每一处,开始向外也不断延申,一股力量冲淡了安吉瓦尔于他的联系,以更加强有力的声音对他说: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他思考了一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击退那些钢铁士兵吧!然后可以的话,请把上面正在赶来的亚组党给送回去,清除他们的顾虑。

    那个声音悠长而沉闷地答应了,隐隐约约他还听到了安吉瓦尔着急的呼喊,可是被压抑的太死了,无论多大的嗓门也无济于事,直到伊达尔告诉他不用担心,他才停止了呼喊,还对刚才那股压制他的力量颇有成见。

    『你那边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灵力链接被阻碍了!』安吉瓦尔大声询问。

    『我也不太清楚!我打开了之前一个救命恩人给我的瓶子,里面的灵力似乎很异常!我现在也被这些灵力包裹了,全身都是铁线莲,根本无法脱身』

    艾伦和洛瑞尝试去靠近伊达尔也都被他身上的枝叶给拒之门外了,伊达尔自身也难以移动四肢,真如植物一样直直地矗立在原地,伴随着炼乳的芳香褪去后取而代之的奔涌的是如闪电般的力量,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虽然不能移动,但是四肢可以牵动这股电流,将茎叶如四肢一样控制好,紧锣密鼓的枝蔓随着伊达尔的抬手的动作开始,枝蔓宛如一股波流强有力地蜷曲成筒状,将一大群钢铁士兵卷在茎叶筒里瞬间碾碎,伴随着巨大的震颤,它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那个更为强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回响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我出来,你看起来变弱了很多,但是介于你现在的处境我还是决定帮你一把,不然我会选择继续沉睡,接受我原有的命运』

    伊达尔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控制这些灵力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别是现在还有多种干扰的因素,他看着地上的藤蔓觉得有种用不完的力气,他想来一次爆发,他浑身上下在卯足了劲去释放自己沉睡的力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封锁被打开了一样——轰隆!轰隆!整个工厂都在颤动,每片叶面的表面都开始轩昂起来,气势如虹地产生道道音波,在幽暗的环境下嬗变出墨绿的条纹状波澜,比无数排音叉还要震撼,艾伦和洛瑞纷纷捂住耳朵,地上的藤蔓开始竖起它们如海带的触须为这场群音盛宴开始狂欢。

    这种声音还在加强,对伊达尔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对艾伦和洛瑞的伤害也只是到需要捂住耳朵的伤害程度为止了,但对于钢铁士兵们,这种伤害还在加强,似乎没有上限,它们的肢体开始分崩离析,螺帽脱落,眼睛蹦出铁丝,关节开始生锈坍缩,像快速衰老的生命,最后伊达尔愈发觉得这股力量难以控制,那些藤蔓迅速蔓延至整个大环境之中,将所有可见之地化装成了枝叶的丛林,幽绿的回廊,亚组党来到这里之后被枝叶散发的奇迷沁香给褪去了疑虑,放大了自己对声音源头的恐惧,本能的只想逃离这里,然后在灵光的作用下忘记了一切。

    机械工厂的每一处地方基本上都被藤蔓覆盖了,小小的茎叶盘缠交错组成了无数的网状,形成了沟壑纵横的墨绿山脉,将上空的整体环境由虚无置换成了一个无限循环旋转的绿植球体,在这些球体的内部还有不断变化的叶脉网络,形成不一样的穹顶,就像是埃忒拉当时给伊达尔变的戏法一样,绮丽,令人赞叹,同时深深的感叹自己的灵力在他们面前多么的微不足道。

    在这样的幽绿的,稀疏的阳光照射的静谧工厂里,隐约能够听到斑鸠和鹪鹩的啼叫,树林的气息和悠悠的风声都娓娓道来,这象征着让人捉襟见肘的灾厄已经终结了,那股强大声音再次降临,仿佛头顶的响钟——好了,我需要报酬!我现在很累,我需要对等的回报!那个声音一开口就让伊达尔脑袋一晕,实际上他对现在的情况还是一团雾水,自己身上的铁线莲结构才刚刚脱落不久,自己仿佛一位刚刚降临在这片被巨大的神秘的灵力形成的绿色球体,内部如同一片森林的小型生态圈的环境的婴儿,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适应。他缓缓地望向四周,工厂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没有了原来的墙体,全部都是藤蔓和枝叶,脚下的地板也都是如此,不再平滑。艾伦和洛瑞纷纷凑上前去查看伊达尔的状况,并且询问他情况如何,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怔住了。然后他们又抱怨安吉瓦尔总是说自己被某个力量盖住了,弄得他们有些不知所以然。伊达尔这才知道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那股强大的声音,因为自己打开了那个粉色的瓶子,所以里面的灵力归属是在自己这边的。

    在幽绿透光的丛林里,伊达尔一边是满脸疑惑的同伴一边是耳朵不断响起的那股索取回报的声音。伊达尔在体力原本就已经因为操纵铁线莲而透支的情况下意料之中地倒下了,他闭眼的最后一刻只是看到了艾伦率先扶着了自己的头部,面目有些狰狞地在说些什么,像是蜜蜂的嗡嗡声,他的脸部都快要贴上自己的脸部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让他陌生,包括四周弥散着的浓厚的药炉的气息和铁锈的气味,他缓缓扭动酸痛的脖子,看向有货物橐橐声的一边,只见一袭火袍的埃忒拉就在他右手边,拖着他的两个同伴,他们已经昏迷了,伊达尔厉声说道『你干什么!想要把他们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把他们暂时安顿一下』埃忒拉把二人拖到了靠近墙角的一处满是贴图的地方,那个地方还堆着几袋子闪闪发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灵光。

    『那好,我也同时谢谢你的瓶子,如果不是你的灵光,我们可能就会被士兵歼灭了,不然就是被亚组党视为敌人』伊达尔转而一笑,脸色稍显苍白。

    『那个瓶子其实没有什么,只是我之前在时境游荡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在沼泽附近游荡的粉色幽灵样的驯鹿,它的蹄上还嵌入了绿宝石和紫水晶碎片,我看似乎是哪个集合的贵族用来看家护院的,结果被抛弃在这里了,它在那里很不安分,周围的树木都是拦腰截断,它弄得附近很不安宁,于是我就索性慈悲地将它带回改造了一下。但是正当我以为它不会再捣乱时,它趁我不在对着我的书架一顿乱踢,我真是损失惨重啊!当时我就想着一定要把它重新转化回灵光,但是那样灵光的记忆依旧不会消除,于是我将手头上唯一的一个不知道什么生命转化出来的灵光分给了它一些,希望性格能比之前好,结果效果还不错,就是感觉它有些话痨,最后不论它变成什么样,我看到它不再暴躁了,我就把它封入瓶子里了,这也就是你救命恩人的由来』埃忒拉说罢就躺在蛇皮沙发上,用灵光点燃了一根塞满烟草的芦苇杆子,吞云吐雾起来。

    『看来你降伏了不少的奇怪物种生命,我很敬佩你』伊达尔面对埃忒拉一番略有心不在焉和戏谑的说法反而没有被感到羞耻,这让埃忒拉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他把书扔到一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上一次说敬佩我的人,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他后来因为效仿我,最后被困在幻境烧成了碳』

    『那上上次呢?』伊达尔穷追不舍地问。

    『我也不记得了,毕竟我的行踪很少被人所知,反正我都告诉你敬佩我的下场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慢慢去思索一番』

    『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蠢得,我也绝对不会效仿你,因为我就是我,而且我最终得目的不是为了灵光,而是取缔它们!』伊达尔目光狠狠地看着埃忒拉,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对过往家庭和城镇的无奈和忿恨。埃忒拉眼睛微微眯着,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躺在床上瘦弱不堪的小子,很明显他是一位旅者,四处奔波,没有少吃苦。

    『你确定你真的会是如此吗?』埃忒拉虽然被伊达尔的姿态震慑到了,但是他还是选择习惯性的试探一下,来通过细微的表情查看伊达尔是否的确不在撒谎。

    『我绝对不会撒谎,因为我始终是以这个念头游行到了现在,才能够遇见你,否则我永远都只会是在那个密闭狭小的城镇里受气的一个无能之人!』他强调着,眼中炯炯有神,埃忒拉透过他的那层目光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那份不屈的意志是纯粹的。埃忒拉微微颔首,随后深吸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极了正在享受晒太阳的猫,他略带亲狎的收敛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它就弹跳而起,像是一条弹簧一般,在铺着红白相间的羊毛毯上跳着华尔兹舞,显然他在把空气当作女伴。

    舞罢,埃忒拉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不自然,似乎他面对伊达尔如此诚恳坚定的态度措辞,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光是注目着他的那双眼神就能够将他戏谑的态度焚烧的殆尽。他在高大的书架里用手细细的搜寻着,手指宛如一只白额高脚蛛在书间来回巡走,终于他用纤细的关节略带乌黑的手指抠出了一本烫金花边的酒红色牛皮封面的书,他把这本书递给伊达尔看,随着扉页的展开,里面栩栩如生的画像全部都陈列在眼前,令人目不暇接,书页上面记载着各式的生物,画着无数张风景画。

    『上面都是我曾经游历过的地方,当然,也会有我的故乡,你应该可以看到在书的正中央,那里有着几张羊皮纸,上面绘制的就是我的故乡,从远处看,它就像是一团黑麻色的云朵,密密麻麻的城镇聚集在一块儿,我也曾经很讨厌这个地方,因为我觉得当地就是再给教授一些我已经熟稔的东西,而且十分老套,他们循规蹈矩不懂得发挥灵光本身的妙用,对待灵光还像是几十年前的一样,所以我选择离开,但我未曾想过要取缔它们』埃忒拉坐在床边感慨到,伊达尔的盖着的被单并没有被点燃,但是透过他那火袍他可以感受到无比的温暖,犹如冬日的太阳,暖和的要晕乎过去。

    伊达尔翻过了一页页的炫目夺人的场景,仿佛自己也是从那些地方超脱出来的,也曾在里面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终于,他翻到了那一页,乌黑的沙砾路面像蜘蛛网一样束缚着捆绑着那一座座居民的住宅,捆住集市和农野,捆住孩子们娱乐的金黄沙地和湖泊,散发着极其严苛的管制感,而且大部分的建筑都是黑白灰为主的,白色的墙体因为日晒雨淋变得发灰,黑色的屋顶也因此变得褪色,像是脱发的人失去了黑色的头发露裸露了头皮,那些黑色的颜料顺着屋顶的小小的波浪状沟渠流向被雨水冲刷到斑驳的地面,混着泥浆冲入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

    不看局部的话,整体确实就如同埃忒拉所说的那样——整座城镇就像是一团黑麻色的乌云,压抑密集,无法让人呼吸,道路之间到处充斥着随时会被管制的风险。埃忒拉给他指了指自己的家,就在这座压抑的城镇中心,那里有着大量的居民楼,在平原的地势上看起来极其单调枯燥。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呢?』伊达尔抬起头,像是刚刚读完一本难以理解的书向父母询问的孩子。

    『因为我觉得你看了这些,你会明白我这一路上是为了什么而走上灵光这条路,我们的动机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乐于和你去分享这些,如果你恰好和我一样的话,那么我就不打算给你看了,因为你和我一样却达不到我这样的成绩,这会让我感到无趣。你是以取缔灵光为目的的,那么你现在还算做的不错,步入正轨了,我认可你』

    『我不需要你的认可,我只是很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伊达尔合上了书,轻轻放在了床头柜。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小伙子』他问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其实你知道了反而不好』他微微一笑,随后又转而去眺望窗外,伊达尔也看向窗外,外头的天空灰沉沉的,还刮着大风,大环境来看不像是芜境。埃忒拉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没转头便对他说『这里是我塑造出来的光境,和幻境不同,这里可以永远的待下去,没有反噬的惩罚』

    伊达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窗外,那一列海鸥撑开翅膀滑翔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在几乎狂野的风下保持着稳定的滑行,消失在窗框的一端,随着埃忒拉游离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才将目光移开那黯淡的窗景,空气中凝固着书架缝里书页的陈腐的鲜香,二人注目着彼此,埃忒拉从伊达尔眼中看到了他那份沉默的背后闪烁的哀伤,而伊达尔从他眼中看到了他前所未有的热衷的眼神,那完全抛去自己的常态的注目。

    『我的故乡现在或许已经被反噬了,那里早就盛行这样的运动,灵光的一切作用早已被榨取的干净。况且在更早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我的故乡——引魔镇就已经被一层灵光屏障覆盖住了,我不敢断定那是幻境,但大概率会是的,所以你提到这些我会想起那些地方,我虽然已经抛弃了那里,但是我不愿意去回想我出生的地方最终会被吞噬,成为幻境的养料』伊达尔低垂着眼皮,像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低吟着书本上细微的字体。

    『那些被反噬的事物,最终也不会是幻境的养料,而是转化成了最纯净的灵光,通过芜境回到真理殿堂,在那里接受最后的洗礼,再次重新出炉,我相信你的推断或许不会是正确的,因为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埃忒拉从床边起身『我似乎听说过引魔镇这个小镇,当初那里似乎是因为针对上个轮回的尼德族可能会遗留下来的问题做出的一道规避可能灾害的屏障,在那里面的人们几乎都是从各处安排过来的,也有一些是利用超高技术的灵光塑造的灵人,那些人几乎无异于常人,也能繁衍后代』

    『等等,那也就是说不排除我会是那些灵人的后代的可能性?』

    『是的,我也不敢保证你不是灵人的后代』伊达尔听到这还是沉默了。

    『在那个地方,拉斐尔临走前派出了一位部下,他隐居在引魔镇的北部一座高山上,那里山顶常年积雪,却能开满草甸绿绒蒿这样的花朵,它们冰蓝坚毅,看似柔弱实则有着不屈的内在,我当年去过那里,深感动容,住在那里的那位手下就在那里当起了一位守护者,默默的看着山下的一切。幸而和他洽谈过一次,我能看到他骨子里的谦逊,他总是卑微的低沉着头,用厚实的双脚丈量每一寸他应该守护的土地,就如同山神一样,面对每日凛冽的寒风刺骨他也微笑的说着没事,我当时就觉得他是值得信赖之人,拉斐尔的眼神并没有错』埃忒拉说道。

    『看来你对我们那边也算了解颇深,但是那位守护者后来被我们称之为道士,他也是自己这么称呼自己的,但是我们这边流传的是后来他给城镇带来的覆灭般的洪水而被人们厌恶,隐居到了山上,而不是一开始就如同你那说的隐居在山上』

    『你应该选择相信我,不开玩笑,我拿自己的人格担保,他会是一个好的守护者,而绝对不是一个回去毁坏无数家庭的恶魔』

    『我当然相信他,至始至终,我会选择相信他,因为在我还在城镇的那段时光,我见过他』伊达尔的确见过他,只是那段模糊的记忆同样也模糊了那个男人的脸庞。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我们之前应该记忆过彼此的名字』埃忒拉问道。

    『我也忘记了,我们重新互相记一下吧,我叫伊达尔』

    『我叫埃忒拉,很高兴以这种方式遇到你,小伙子,我看好你,但是也提醒你将来你需要注意你腰间的笛子,它是你灵光的来源,对吗?』埃忒拉问道。

    『是的,我的大部分灵光都来自于这支笛子,但是灵光释放出来之后并不像是别人一样存在一个范围或者是归结于某一类,它里面还有许多小骷髅,它们也曾帮助过我很多,但我现在恐怕无法让它们出来见见你,它们只会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才会出来』伊达尔耸耸肩,表示颇为无奈。

    『按史书上记载的来看,你现在持有的这支笛子应该是当年拉斐尔所交递给那位道士的,它到了你手上并且道士没有打算寻回,或许是天意,这支笛子就该属于你,你是最适合它的,它的命运由你掌握,它的使命你来发挥』

    『谢谢你的夸赞,我想问问,还有别的笛子吗?』

    『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确实还有第二支笛子,那是一支横笛,不出意外它现在还在道士的手上,那个是用来镇压尼德族的残余势力的笛子,是一个高精度高强度的帕帕尼亚』埃忒拉紧接着说『至于你现在手上的这支横笛,我暂时不知道它的具体作用,说来也是奇怪,各大史书上的记载虽然不是特别靠谱但是就算不是靠谱的,有着极强的个人色彩渲染的改编事件里和对一些文化的阐述中也没有提到这支竖笛』

    『好吧,看来你也不知道这支笛子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那我想问问现在尼德族的残余还有吗,在哪里?』

    『有的,前几天吧,我再次光顾了一个名叫帕尼的大陆,当我驰骋在它的上空时,发现有一处冒着浓烟,还有人群的哭喊声,铁器的撞击声,我就下去查看了一番,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一只巨大的尼德族怪物,它的相貌就像是无数个动物的各个部分拼凑在一起,皮肤的鳞片斑驳闪耀着骇人的黑暗光芒,它的头可以无死角的旋转,肉体富有弹性任意变换形态,并且可以吐出毒液,腐蚀建筑物,被毒液沾到的人活不了多久,就会化成一滩黑水,有抵抗的人也会发现自己的表皮上出现了大量的黑色烧焦般的痕迹。当时那里死了好多人,城墙也被撞倒了,有个胖子它毅勇上前,他的灵光可不一般,发出一道道类似光柱的灵力,直通云霄,杀伤力十足,那只怪物也因此重创而亡,但是他也因太靠近前线受到了大量的腐蚀伤害,如果不是我出手,这样一位人才必然会死在那个战壕之中』

    伊达尔听到这个无意间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直直地闪中他地心脏,让他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帕尼!那里的光球现在就到了爆发期吗?不可能吧!那里还有我的朋友!』伊达尔激动的现在就要回去。

    『别冲动』埃忒拉按住了他的胳膊,告诉他『现在出了这个光境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而且你们那边的情况以及趋于平稳了,无须担心太多,拉斐尔的在世之魂会护佑着你的同伴,相信他们吧』

    『可是你所谓的拉斐尔早就已经死去了,她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灵魂吗?我不相信,你要知道唯一虚幻而真切的东西就是灵光,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相信』

    『真是难劝说的小伙子,哎,你可真让我头疼。我这么和你说吧,拉斐尔不是不在了,实际上她是被封锁在了帕尼大陆北境的一处高大雪峰上了,那里夏季会大量融雪,然后岩壁就会裸露,封印拉斐尔的岩石就一目了然起来,她现在唯一可以显化的存在形式是一条黑色的河流,但是不能够完全将她的智慧继承,不过它都是在几千米高的山峰上了,很少会有人光顾那边』

    『不,我去过那里,当时我就是和我的同伴去寻找那条河流,它被称之为智慧的河流,当时我们的确去找过它,只不过它没有给我们什么答案,反而跳下了悬崖』

    『我想它可能是看到了你腰间的笛子,以为你刺杀了她的部下,取代了他,所以对你保持了距离,当然这也只是推测,也或许是因为你的灵光实在是太紊乱多变了,让她感到不安』埃忒拉说着,一边感受着伊达尔身边的灵光的流动『你现在还在受着伤,你的体内有一定的内伤,那个粉色瓶子有一定的反噬效果但一般情况是不会触发的,只是你用力过度了,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的灵光有什么问题吗,我可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伊达尔板着脸。

    『很明显是有问题的,但是你作为当局者,应该是察觉不到你自己周围灵光的涌动的,因为一般人的灵光都是储存在内部的,而你的灵光储量很大甚至有些扩展到了外头,覆盖了你的表皮,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包裹着你,其他的人也不会看出来,只有我才可以看出你这种奇特的造型,就像是身陷囹圄』

    『你的比喻很差劲,我永远不会进监狱的!』

    『不,你刚才就差点要被亚组党抓走了呢,要不是我』埃忒拉还没得意的说完伊达尔就打断了他的话『够了,我知道你的丰功伟绩了,我也衷心感谢你,可是你总是把索取感语气放在嘴边有意无意提起,这只会让人厌恶你,不管你对我曾有过多大的帮助。这不仅仅会让我感到尴尬,也会让你形象在我心中大打折扣』

    『不好意思,真的是说习惯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但你需要知道是,你的灵光真的很独特,别人看不见但我能看见,总之好好运用好你的灵光吧,你未来的路还要走很长一段距离,你说你要取缔灵光,那么就来真理殿堂吧,朝着真理殿堂来吧,这里是达到真理灵的人所向往的天堂,也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制高点。只要你有能力来到这里,瓦解灵光系统所构造的一切,让人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更加复杂悲哀,让虚幻的美好不再充斥在时境的每一处角落,让幻境不再存在使得那些可能会被反噬而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人重获新生,找到另一个活着的理由。自由的活下去,而不是再为了灵光而拼命追求,我也可以憧憬一下那个世界,你真的做到了,那么我就十分佩服你,宁愿当你的小弟』

    『小弟就算了,我还是想一个人,跟着我不会有好事的,也会更加艰苦』伊达尔忽然想起了刚走不久的希末,不知她现在过的好吗?他想着想着就有点脑袋发昏,再次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伊达尔脑袋总感觉天昏地暗的,仿佛时间消失了一样,白天和黑夜已经混淆不堪,床边也没有柜子,没有那个褐色书架,那本烫金的书籍也不知消失在了哪里,埃忒拉就站立在他的前方极高的一处地方,他的周身被暗夜包围着,下方是被黑夜侵蚀了的白天,就像黑白颜料互相交融。四周也没有很确切的界限,两者就这么交互在一块,埃忒拉在它们之间大致的中轴线上漂浮着,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他的袍子熄灭了。他俯视着伊达尔告诉他『你还要打算继续睡下去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醒来就是这样』

    『这个地方已经被外界攻破了,那些混账光境们开始攻击我设下的光境了,再不出去,等颜色全部消退,连黑白都不剩,那就是它们闯入的时刻了,先说明一下我现在不想耗费我的灵光花在这个小事上,这个光境没能完整收回已经是我的损失,塑造光境的初体我已经取走了,这里马上就要破灭。你的朋友我已经帮你送到机械工厂的上方的一处平台了』他交叉双臂,态度变得严苛了一些,说道『如果你想要达成你的目标,那么这一关你必须自己一个人通过,只有过了这关你才能够去面对以后对芜境的探寻中所遇到的困难,只要你出来了我会告诉你如何去真理殿堂,你应该明白我给你的筹码的重要性,自己好好完成这个赌注吧,赢了你会回来拿到我给你的引路之书,也可以见到你的朋友』说罢埃忒拉消失不见了,就像被风吹灭的烟霾。

    随着光境内部的局势变得愈发混乱,黑白的两种色彩流慢慢交合形成灰色,那是几近天幕的颜色,也可以更加清楚的听到远处的来自那些恶意的光境攻击,就像一群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疯狂的扭动身躯。伊达尔可以清楚看见光境的界限已经破灭,大限已到,伊达尔面对的将是扎堆的光境,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朝着伊达尔这边涌来。工厂早已是一架废墟,躲藏到哪里都无济于事,伊达尔觉得应该速战速决了。

    他使用灵光的气场向上跳,一边击穿了屋顶,他落脚到了屋顶,这里的地面色彩斑驳,传送带也早就不运作了,像一条死蛇瘫在地面上。无数光境环抱在一块形成一圈,不断向他这边缩进,伊达尔拿出笛子,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奶奶,请您的在天之灵庇护我吧。说罢他猛地吸取了魔笛里的灵光,这时他浑身奠基着力量,准备向一个点发起猛烈的突刺,他瞬间在靠近光境的那一刻先将自己突刺的状态用灵光延续下去,形成另外一个个体,本体就立刻展开幻境,利用微小的幻境穿梭到光境的背后,成功逃脱重围,摆脱了不利的战局,突刺形态也让光境们短暂地对发起突刺和沿途的突刺轨道上的灵光分外敏感,它们因此在那附近逗留了一会儿。伊达尔回望它们,深吸一口气,用灵光充盈自己躯体的那一刻,伴随着呼吸的充实,他发觉自己能够像灵光一样漂浮在天空之中。

    魔笛这时通过伊达尔攥紧的手给他传递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灵欲,他看了魔笛一眼,并没有打算使用它,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使用自己的灵欲,但是他目前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灵欲是什么,但大致的形态他已经熟悉。这时反应过来的光境们开始变得更加暴躁,因为它们在贫瘠的灵光轨迹上嗅到了被欺骗戏耍的意味,如脱缰烈马,凶猛地拐弯奔驰而来,伊达尔在高出具有视野上的优势,他迅速汇聚灵光,但是他似乎还没有想好到底这种灵光是什么样的时候,光境们就已经近在咫尺;他被怔住了,当他反应过来该释放怎样的灵力的时候,率先领头的光境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他瞬间被带入到了光境之中,他感觉自己下坠,以非常快的速度,周围有细小的不断上身的烟尘粒子,天色灰暗,但靠近底部的天空似乎有些明黄的亮光在波动,伊达尔也感受到了下面的空气有一种炽热感——是火山口!巨大的火山口!他至今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大脑像是临时短路了一般,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焦急的看着自己往下坠落。强大的风使伊达尔几乎睁不开眼睛,空中漂浮的颗粒摩擦在胳膊之间也显得更加粗糙和滚烫,没过一会儿伊达尔身上就有小面积的点状烫伤。

    这时魔笛再次给出感应,伊达尔接受了,他瞬间感觉到了一种线性的力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在以不断振动的方式传授他灵光的知识,他还没听一会儿就表现出高超的天赋,迅速俯瞰火山口的几个可以捆住的固定支点,然后飞速派出灵光编织网格,无数灵光汇聚在火山口像无数只承担工人角色的精灵,很快伊达尔就编织好了一张覆盖火山口的巨网,他落在了上面,有惊无险,这张网还帮他隔去了大量的烟尘和热量。他在这张网上由于势能转化的原因还弹跳了一会儿,第一次弹跳差不多有十米的高度!这张网的韧性很好,如果不是魔笛的话他可能现在就被滚烫岩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知道自己死了魔笛也会被烧毁,他在一路踉踉跄跄地赶到火山口安全的岩壁时踩着这张安全的大网更加确信了他和魔笛之间就是生死之交,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当他站在火山口旁时,那时他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幸运,仿佛就是重生了一般,死神没有真正抓住他,现在他忘却了烫伤,环视着四周,极尽满足现在的状态。火山口内滚烫的岩浆和地质运动因为这张大网的影响开始变得更加剧烈,火山整个就像是被憋坏了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四分五裂成无数的火山岩块。伊达尔看向四周,火山附近都被冰冷的海洋包围,没有不可靠的岛屿更没有广袤的大陆。

    他只好从高出纵身一跃,向下如一片沉重的落叶坠落,就在他下落的那一刻,火山就立刻土崩瓦解了,他被碎石击中,捂着腹部痛苦的哀嚎,但他不能张太大嘴,不然吃入太多烟尘和这种可能带有泄露的有毒气体的空气会死的更快。伊达尔拼命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有一圈红色的印子,渐渐开始渗出血。他感受到无数岩石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和滚烫的气体,他的身后还有不断喷发齐下的岩浆,几乎就快要落在他的身上,伊达尔听见山体崩坏的轰隆声,并且越来越大,地壳仿佛也在剧烈震动。火山附近的海浪愈发激荡,海啸即将爆发,就在火山已经混沌一片,将附近渲染的如同黑色末日一般时,伊达尔终于落入海洋里。

    扑通一声,伊达尔感觉脑袋一懵,耳膜鼓鼓的,听声音也变得如同得了耵聍栓塞。海水异常冰冷,一片深蓝包围着他,身体浑身因为这样的环境变化而不断地应激抖动。他仿佛听见无数岩石碎屑打在海面上,海水被蒸发的滋滋啦啦声,随后岩石带着气泡的轨迹缓缓沉入海底,一阵阵咕噜声穿梭过他的身体,伊达尔忘记了疼痛,在耳朵几乎致幻的感觉下变得有些呆滞。

    他只是感觉到冷,还有喧嚣,地震和海啸的咆哮。随后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股强大的涡流仿佛将他吸入,他再也憋不住,在海水里吐着气泡,身体也迅速往下沉。伊达尔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瞬间出离了光境,而那个吞噬他的光境显得有些痛苦,或许是因为它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的,随后就在痛苦的挣扎之中破裂了,那些灵光都呈现黑褐色,显然不是正常的灵光。

    伊达尔的状态也因为那个光境的破裂而反转变好,紧随灵光破裂其后的是大批的其它光境,伊达尔再次隐入幻境之中,从其身后出现,并且开始用魔笛吸收这些光境,一部分光境因为难以抵御现在伊达尔的能力而被吸收进去,而魔笛就像吞下了一团又一团难以消化的劣质食物,笛口冒着黑烟,就差发出呛声。

    光境们还在展开进攻,并没有表现的退缩。伊达尔现在显得有些疲惫了,然而光境的进攻没有停歇的意思,魔笛的吸收赶不及那些光境进攻的速度,他也只好节节后退,他同时也看到了上空的那些平台,他不能再选择后退了,否则会让自己的同伴再次受到伤害!

    他汇聚灵光铠装自己,高速旋转着锥形灵光,如利剑穿梭过去,划破了空气,转眼间在旋转的灵光消逝的那一瞬间他也瞬移到了那边,在沿途的轨迹留下一串灵光爆炸。这种程度的爆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于那些皮糙肉厚的光境,但是可以利用冲击力来推开排列密集的光境,冲散它们的阵型,使得它们的压迫威胁降低。

    伊达尔看着魔笛已经消化了光境,于是他又再次使用魔笛,只是他隐约感觉魔笛已经不如第一次那么充满精力了,或许这样的光境确实会让任何灵光容器头疼,并且它们也无法被那些容器捕获,魔笛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伊达尔收起了魔笛,他善待自己的笛子,因为他早就把它也当作了自己的挚友。

    光境们在尝试着不断靠近,伊达尔怎么可能会给它们机会,他迅速抛出一道灵光,在半空中它又变成一道剧烈的爆炸,随后伊达尔挥洒灵光,它们化为无数小骷髅的模样,犹如乌云密布在上空,往下下的不是雨滴而是瘦长的刀剑,很快光境就被带有灵光屏障的刀腹给锁定住了,它们无法动弹,因为只要触碰到那些剑腹就会被分解掉。伊达尔尝试利用魔笛给予的更多灵光,也产生了更多不同的招式,现在它们,互相配合,如鱼得水。

    光境们被束缚的无法动弹,比较糟糕的是,伊达尔现在不能给予它们致命一击,因为刚才招数以及让他体力再次透支,之前粉色瓶子的事件中他被磨损的躯体内驱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外部的四肢实际上也没有完全康复。他现在能够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犹如没有拼凑紧的零件,濒临散架,他走路颤颤巍巍,小腿酸胀疼痛,抬不起腿,这个状况愈发严重,最后他只好回到工厂的顶端找到一个平坦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即使他现在可以飞行了,也需要抬腿来调整飞行的方向。

    他一坐下就感觉到眼前在发黑,脑袋昏沉,自己像要要倒下了一般,他连忙用手扶着地面,支撑自己勉强保持坐姿,他即使没人看也不想变得太狼狈。

    骷髅们这个时候从地下爬了出来,它们警告伊达尔不能放任它们那些光境不管,它们不会再被束缚多久,它们围成一团,包围了光境们,手拉着手形成一圈骨架球体,再次加固了防御。它们告诉伊达尔不能睡过去了,要赶紧吸收掉它们,要么就等待魔笛的指示,用合适的灵力毁灭它们。

    伊达尔尝试起身,但是明显有些心有余力不足,自己浑身的酸痛无力感渐渐变得沉重,愈发明显,宛如无数的重荷压在自己身上。上空汇聚的光境们在不断涌动着,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出来一样,在挣扎的过程中它们的颜色不再是金黄色,而是被洗荡的只剩下了黑色。它们的本性已经暴露出来了,但这还不够,它们仿佛可以变得更加糟糕,坏到不能再坏,它们变本加厉的黑化,宛如硕大的黑洞要吞噬周围的一切——它们拉扯着剑柄,使得它们开始不再和被灵光固化的空气嵌合紧凑,外头骷髅们加上的一层骨架球体也开始飘荡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它的能量异常巨大,指数级的在增长,因为伊达尔肉眼可以看见它们在互相吞噬,强的吞噬弱的,慢慢数量越来越少,但是强度愈来愈离谱,连整个被枝叶占满的空间也开始落叶纷飞,靠的近的枝蔓已经被吞噬了,还没被吞噬的,临近边缘的危险地带的,也都变得发黑,凋零。

    它们塑造的杀气在逐渐增加,随着它们所有光境的一体化,膨胀的光境产生的猛烈膨胀在爆炸前夕产生了那么一刻极其宁静的寂然,只有被刺眼的光芒包裹的世界,随后无数个剑柄和剑身开始脱离了原位,像番红花爆裂一般,血腥和屠戮在此随着四散的铁器开始展开帷幕,一场更加艰难的斗争就此展开。伊达尔展开灵光屏障吸收着这些灵光塑造的剑,它们或多或少都有被腐蚀的迹象,说明此刻那只融合为一体的灵光的侵蚀性不言而喻,还没等伊达尔从工厂的顶部起身,工厂就已经因为这场剑雨迅速千疮百孔,原本就不牢固的顶部因此也轰然坍塌,扬起无数粉尘,还有藤蔓脱落,枝叶松离的声音,他摔入工厂废墟的内部,横梁钢筋歪七扭八的竖在这里,像是冬天被冻死的黄鼠狼。

    他重重地摔在了一处坚硬的柱子上,好在他保护好了脑袋,幸免了昏睡的境遇。待他抬起头一看,上方已经被那个巨大的光境虎视眈眈的盯着,就像一颗如日中天的太阳,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那种光芒并不是一种纯净的光亮,而是在光晕之角夹杂了一丝暗色的光,而且这道道光也十分粗糙,有着极其明显的颗粒感,这些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是猛兽的舌头上粗糙的倒刺磨蹭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眼睛遇见了这道光芒会感觉如被睫毛卡住了眼睛,如被针扎。

    伊达尔在气势上,和位置上就已经输给了它,但是他还是选择站了起来,他高举着魔笛,但是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再站的那么坚定挺拔了。忽然光境一阵收缩然后再迅速膨胀,它冒出了一张嘴,吐出了一团夹杂着这种奇怪光芒的飓风之掌,扇飞了他手中的魔笛,魔笛在半空中试图回旋飞回伊达尔的手中,可是那个飓风之掌拦住了它,并且将它抓住往上方的光境那边带去,伊达尔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身负重伤,体力也不足了,能保持清醒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越来越糙的喘气声和那奇怪诡谲的道道光芒,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如同一只老虎在用舌头舔舐他的肌肤的阳光,就连自己的伤痛他也忘却了,他好像麻木了,又好像是被疲劳填满了,总之再也没有任何余位去让别的东西加入进来,他现在感觉自己真的就快要倒下,像一个被风吹散的稻草人。

    魔笛在不断的远离他,他感觉魔笛在自己头顶上方是那么的渺小,小的和蜘蛛腿一样,他随之就迷离,恍惚,失神。魔笛可不像他一样,它现在清醒的很,甚至还在积极的准备着反抗,等到光境准备吞噬它的时候,它立刻剧烈的颤动着,在笛孔的内侧产生了强大的内驱力,扭曲着周围的时空,甚至把光境像一块海绵拧的灵光到处飞溅,在笛孔里就像是有无数的力大无比的双手在拧着光境,最后在光境无比痛苦的时候使出最后的力气,松开手时,光境就像是一个干瘪了的柠檬,又黑又生满了皱纹,在它的表皮上还生出了如同赘疣的点,里面涌动着那种光的颜色。

    它满身疙瘩,在空中飘荡,缓缓的落下了,它的死亡并不如伊达尔想的那样轰然倒塌,而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就这样归于寂然了。

    魔笛缓缓地回到了伊达尔的手边,它知道自己永远属于伊达尔,只有伊达尔才是它地主人,伊达尔现在躺在废墟之中,上方的光芒轻轻洒在头顶上,光的形状很美好,很温柔,有棱形,长方形,圆柱形的光芒,它们轻轻洒在伊达尔的脸庞上,让他的双眼迷离,脑袋晕乎,像是有什么人在用手抚慰着他,像猫咪的绒毛包裹了他,像壁炉的火光。

    他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而埃忒拉那对他的考验似乎就要在此结束了,骷髅们早已回到了地下,而魔笛也回到了他的手心,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伊达尔躺在废墟里,安静的像一个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