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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胜败兵家事,元直且从头

    哐啷,哐啷,哐啷。

    刘靖儿身穿鎏银鱼龙纹铁甲,肩系虎头披膊,内衬素色曲裾长袍,神情严肃地走进了朱雀门。

    守门的虎贲禁卫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所以在略微迟疑以后,并没有阻拦他。

    刘靖儿沿着仿佛看不到边的台阶,缓缓走进了明光殿。

    刘协颓然坐在皇位上,见他进来,只是稍稍抬了下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陛下,眼下局势万分危急,你可以什么对策?”刘靖儿郑重地问道。

    额前耷拉下来的碎发晃了几晃,遮住了刘协的眼,他苦笑了两声:“三弟,说说你的想法吧。”

    “恳请陛下赐我假节,统率城内守军,共同抗敌!”刘靖儿朗声道。

    刘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久久地盯着他看,突然笑道:“我赐你假黄钺[1]!洛阳城的安危,就靠你一人了,三弟……”

    刘靖儿心里一热,也不推辞,只是恭恭敬敬地一拜,转身出门去了。

    在他身后,是已然痛哭流涕的刘协。

    “父皇……汉祚将亡啊……”

    刘协说什么也不会想到,汉祚没有亡在董卓手里,却有很大可能会亡在他手下的蝼蚁手里。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一个人说起。

    这个人就是贾诩。

    他几乎骗过了天下所有的人,包括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刘靖儿。

    刘靖儿为了防止历史上的悲剧重演,特意在董卓毙命之后,第一时间与贾诩达成合作意向。贾诩也立即答应,并宣称李傕、郭汜情绪稳定,已经准备归顺。

    但实际上,贾诩却为李傕和郭汜出了一个狠辣的主意,那就是打着为董卓复仇的旗号,聚集凉州旧部,攻占洛阳。成则李、郭成为董卓第二,实际掌握朝廷大权,不成则……怎么会不成呢?

    他们手下可是有着至少五万人马!

    搏一搏,校尉变相国,要不要试一试?

    李傕和郭汜毫不意外地答应了,他们一面放出假消息欺骗刘靖儿,另一面却紧锣密鼓地调动部队,准备偷袭。

    他们还想去劝降董卓的旧部张济,还好他们不知道张济与刘靖儿之间结下的生死交情,不然刘靖儿怕是至今都会被蒙在鼓里。

    刘靖儿火速采取行动,命令吕布领五千骑兵奔赴李、郭驻扎的阳城。李、郭二人在贾诩的谋划下,全军退至大騩山,成功麻痹了吕布,让他自信地认为李、郭二人并无反心。

    就在吕布放松警惕,准备撤退之时,西凉军从山上突然杀出,左右合围,吕布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才单骑逃脱。

    但那五千人马,全都折了进去,洛阳城的守备力量一下子少了一半多。

    直到这时,李傕、郭汜才正式打出“兴兵血仇,誓杀王允”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开进。

    更雪上加霜的是,吕布见势不好,带着绿珠就要跑路,刘靖儿怎么拦都拦不住。最终,还是在绿珠的劝说下,他才肯留下了一千名虎贲军,自己带着其余的三千多人浩浩荡荡地投奔袁术去了。

    只留下一个外强中干的洛阳城,和面面相觑的刘协、刘靖儿、王允等人。

    刘靖儿伫立在城头,望着城外一览无余的平原,深深地叹了口气。

    “殿下,”徐庶缓缓走上前来,“车马已经备好,咱们也走吧。”

    他脸色憔悴,不知多久没有休息了。

    刘靖儿知道,贾诩的出尔反尔,不只让他恨入心髓,更是给徐庶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自从徐庶来到他身边,一直维持着足智多谋、料敌机先的人设,从未翻车,但这次却狠狠栽在了贾诩手里。

    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大才,心里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刘靖儿走到徐庶身边,拍拍他的肩,诚恳地道:“军师,我不想走了。”

    “什么?”徐庶差点儿没叫出来,“这里有多危险,殿下是知道的。”

    “知道,不走了。”刘靖儿笑道。

    徐庶定定地望着他,一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披黄氅的高大身影,只是那么一晃,就消失了。

    “殿下……”他喃喃地道,“恕我直言,若殿下早生五十年,大汉何至于有今日!”

    刘靖儿扑哧一声笑了:“若靖儿早生五十年,岂不是就失去了遇到军师的机会?”

    徐庶听出了他话里委婉的安慰之意,眼眶渐渐红了,低下头道:“今日之祸,皆因徐庶起!”

    刘靖儿摇摇头,说道:“以军师的眼界,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我只送给军师一句话,胜败兵家事,元直且从头!”

    滚烫的热泪从徐庶脸颊上滑落,他笑道:“元直一定竭忠尽智,帮殿下保住洛阳!”

    “有军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靖儿也笑道,“对眼下的局势,军师怎么看?”

    徐庶又恢复了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冷静地分析道:“成与不成,须看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时值盛夏,天气燥热,敌军远来疲弊,只要将城外百姓都迁进城里,焚毁城外房屋,敌军必然不能长久,故天时在我。”

    “有道理,”刘靖儿道,“那地利呢?”

    徐庶说道:“敌军现在阳城,如果要攻打洛阳,最近的路线要经过轘辕关。轘辕关建在崇山峻岭之上,除了关内,其余地方马匹无法通行。现在可派人带敕命火速前往轘辕关,以巨石堵塞关内道路,叫敌军骑兵寸步难行。敌军要么舍弃马匹,要么绕道他处,必然浪费时间,正是地利在我!”

    刘靖儿道:“越骑校尉王颀(qí)忠勇老实,我这就派他前去设障。那么人和呢?”

    徐庶正想开口,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一转头,便看到三员战将精神抖擞地赶上前来,正是刘备、关羽和张飞。

    “参见殿下!”刘备气喘吁吁地道,“我们兄弟几个一接到殿下的密信就出发了,还带来了向段煨借的五百人马。”

    “恭喜殿下,如今人和也有了!”徐庶高兴地道。

    [1]黄钺,以黄金为饰,古代帝王所用,后世用为仪仗。假黄钺,即代表皇帝行使征伐之权之意,地位最高的大臣出征时,常加此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