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归心似箭
永汉六年的八月十六对刘靖儿来说，是个比春节更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就在这一天，他成功地夺走了马岱手中的兵权，成为了这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以前意气奋发的马岱从这一天开始，就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有传言说他是不慎摔断了腿，也有传言说他是犯下了很严重的罪，被收捕下狱了。但无论真相如何，那些将要呈递给马腾的信件仍然源源不绝地从泥阳城中送出，只是每次的内容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没有一丁点营养。
至于汉阳公夫人马仙嫔，也在那天晚上疯了。据府上的下人说，夫人是在中秋那天夜里被恶鬼附身，才导致性情大变的。为此，汉阳公不止一次请了当地最有名气的戏班子来跳大傩[1]，想把邪祟驱走，但夫人的情形却更加糟了，只能被关进阁楼里，不许生人接近。
饶是这样，在冷清的夜里，还是常常有人听到汉阳公府中传来如怨如慕的怪声。
在稳定了泥阳城里的局面以后，刘靖儿开始着手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而这，也正是他放着繁荣的汉阳郡不要，偏偏要求食邑泥阳县的原因。
泥阳县所在的北地郡因为其偏远的地理位置与荒凉的环境，一向入不了凉州豪强们的眼，但却是刘靖儿眼里的香饽饽，这是因为北地之东，就是并州。
对于返回并州这件事，他一向是归心似箭，只花了三天整理行装，便和伍清音带着十几名西凉骑兵出发了。
路线倒也简单，一路向北度过洛水，就离上郡的边境不远了。有西凉名驹相助，区区四百里，又怎么拦得住他刘靖儿？
---------
在两天之后的日暮时分，他们面前终于出现了草原和长河。一路上目睹的荒凉和贫瘠，在此刻都已经不足为意。刘靖儿站在生满青草的山坡上，欣慰地看着金灿灿的河流蜿蜒到远方，一阵潮湿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半轮明月就与如烧的火云一起，缓缓沉进黑夜里，被万点星辉夺去了风头。在自水面蒸腾而起的茫茫白雾中，现出了伍清音婀娜的身姿。清音，清音，人如其名，似乎有种能幻化为清歌曼语的特异能力，她只是挥一挥衣袖，便整个儿地消失在白雾里了。
伍清音正坐在河边发呆，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的肩膀，一回头，正见到刘靖儿将一条毛毡往她身上披。
“怎么不好好歇息，反而跑到这里来？”刘靖儿柔声道。
伍清音站起身来，却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张开手臂笑道：“要抱！”
刘靖儿将她拥进怀里，只觉得鼻子被她的发丝弄得痒痒的，便又问道：“怎么不去睡？”
伍清音道：“不困，就来附近走走。好久没回来了，突然想起来很多事。”
刘靖儿也感慨地说道：“是啊，我都没想好再见张济他们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里，却忽然听到一阵阵轰鸣传入耳中。刘靖儿以为是暴雨前的风雷之声，可抬头一瞧，正是月白风清，没有一丝要下雨的样子。
伍清音也发现了异动，捡起了地上的剑，横在手里。
随行的西凉骑兵们也被噪音惊醒，向他们二人聚拢过来，围成了一个以静制动的圆阵。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响，当中开始夹杂着野兽似的嚎叫和滚滚的马蹄声，在这空荡荡的草原上愈发显得神鬼难辨。
伍清音小声道：“他们可能是被我们点起的火堆吸引来的。”
刘靖儿一拍大腿，叹道：“是我莽撞了，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见伍清音想去扑灭篝火，急忙拉住她，说道：“咱们已经暴露了方位，现在灭火无济于事，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如先点着火，万一有什么事端，也好看得清楚些。”
没过多少功夫，一百来骑人马旋风似地抵达了他们面前。刘靖儿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些汉子头戴小冠，头发扎成一束束小辫，长面宽脸，口鼻棱角分明，身着右衽窄袖皮袍，腰间的蹀（dié）躞（xiè）带上挂着七八样或长或短的小刀，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看。
这一路上，刘靖儿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这时突然与一支大部队迎面撞上，不免觉得奇怪。刘靖儿小声在什长耳边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什长答道：“这里距离鲜卑人的领地不过几里之遥，他们应该是鲜卑人！”
刘靖儿头一次见到原汁原味的鲜卑人，与他在小说里看来的翩翩鲜卑公子慕容复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眼下对面人多，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朗声说道：“我们是征西将军马腾的属下，路过此地，绝无恶意，幸会各位英雄！”
他的话语消失在夜风里，骑兵头领似乎是没听到，依旧定定地瞪着他瞧，只是眼珠跳了几跳。过了一阵子，他转过头去叽里咕噜地和旁边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士兵便驱马上前，自腰间抽出一柄小刀，狞笑着甩向刘靖儿！
刘靖儿从马超那里学来的出手法虽然还不纯熟，但应付一把飞刀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没有躲闪，只是横持长剑一挡，便把飞刀磕飞了。
鲜卑士兵一声大叫，挥起钢刀奔上前来。刘靖儿挺起胸膛迎了上去，只见寒光过处，士兵两眼一花，一时搞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落于马下，脖子上架上了一柄冷冰冰的剑。
刘靖儿不清楚他们的来意，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因而不愿取他性命，扩大事端。他收剑回鞘，伸出一只手来，倒地的士兵发了一会子呆，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士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默默地走了回去。
刘靖儿见他明白了自己的善意，心底也是松了口气，急忙转身回来，示意大家准备开溜。但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再次发生：那名士兵走回马队之后，竟然被他们的首领大声责骂，一脚踢翻在地！
[1]汉朝民间的驱邪活动。
以前意气奋发的马岱从这一天开始，就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有传言说他是不慎摔断了腿，也有传言说他是犯下了很严重的罪，被收捕下狱了。但无论真相如何，那些将要呈递给马腾的信件仍然源源不绝地从泥阳城中送出，只是每次的内容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没有一丁点营养。
至于汉阳公夫人马仙嫔，也在那天晚上疯了。据府上的下人说，夫人是在中秋那天夜里被恶鬼附身，才导致性情大变的。为此，汉阳公不止一次请了当地最有名气的戏班子来跳大傩[1]，想把邪祟驱走，但夫人的情形却更加糟了，只能被关进阁楼里，不许生人接近。
饶是这样，在冷清的夜里，还是常常有人听到汉阳公府中传来如怨如慕的怪声。
在稳定了泥阳城里的局面以后，刘靖儿开始着手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而这，也正是他放着繁荣的汉阳郡不要，偏偏要求食邑泥阳县的原因。
泥阳县所在的北地郡因为其偏远的地理位置与荒凉的环境，一向入不了凉州豪强们的眼，但却是刘靖儿眼里的香饽饽，这是因为北地之东，就是并州。
对于返回并州这件事，他一向是归心似箭，只花了三天整理行装，便和伍清音带着十几名西凉骑兵出发了。
路线倒也简单，一路向北度过洛水，就离上郡的边境不远了。有西凉名驹相助，区区四百里，又怎么拦得住他刘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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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天之后的日暮时分，他们面前终于出现了草原和长河。一路上目睹的荒凉和贫瘠，在此刻都已经不足为意。刘靖儿站在生满青草的山坡上，欣慰地看着金灿灿的河流蜿蜒到远方，一阵潮湿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半轮明月就与如烧的火云一起，缓缓沉进黑夜里，被万点星辉夺去了风头。在自水面蒸腾而起的茫茫白雾中，现出了伍清音婀娜的身姿。清音，清音，人如其名，似乎有种能幻化为清歌曼语的特异能力，她只是挥一挥衣袖，便整个儿地消失在白雾里了。
伍清音正坐在河边发呆，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的肩膀，一回头，正见到刘靖儿将一条毛毡往她身上披。
“怎么不好好歇息，反而跑到这里来？”刘靖儿柔声道。
伍清音站起身来，却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张开手臂笑道：“要抱！”
刘靖儿将她拥进怀里，只觉得鼻子被她的发丝弄得痒痒的，便又问道：“怎么不去睡？”
伍清音道：“不困，就来附近走走。好久没回来了，突然想起来很多事。”
刘靖儿也感慨地说道：“是啊，我都没想好再见张济他们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里，却忽然听到一阵阵轰鸣传入耳中。刘靖儿以为是暴雨前的风雷之声，可抬头一瞧，正是月白风清，没有一丝要下雨的样子。
伍清音也发现了异动，捡起了地上的剑，横在手里。
随行的西凉骑兵们也被噪音惊醒，向他们二人聚拢过来，围成了一个以静制动的圆阵。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响，当中开始夹杂着野兽似的嚎叫和滚滚的马蹄声，在这空荡荡的草原上愈发显得神鬼难辨。
伍清音小声道：“他们可能是被我们点起的火堆吸引来的。”
刘靖儿一拍大腿，叹道：“是我莽撞了，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见伍清音想去扑灭篝火，急忙拉住她，说道：“咱们已经暴露了方位，现在灭火无济于事，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如先点着火，万一有什么事端，也好看得清楚些。”
没过多少功夫，一百来骑人马旋风似地抵达了他们面前。刘靖儿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些汉子头戴小冠，头发扎成一束束小辫，长面宽脸，口鼻棱角分明，身着右衽窄袖皮袍，腰间的蹀（dié）躞（xiè）带上挂着七八样或长或短的小刀，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看。
这一路上，刘靖儿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这时突然与一支大部队迎面撞上，不免觉得奇怪。刘靖儿小声在什长耳边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什长答道：“这里距离鲜卑人的领地不过几里之遥，他们应该是鲜卑人！”
刘靖儿头一次见到原汁原味的鲜卑人，与他在小说里看来的翩翩鲜卑公子慕容复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眼下对面人多，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朗声说道：“我们是征西将军马腾的属下，路过此地，绝无恶意，幸会各位英雄！”
他的话语消失在夜风里，骑兵头领似乎是没听到，依旧定定地瞪着他瞧，只是眼珠跳了几跳。过了一阵子，他转过头去叽里咕噜地和旁边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士兵便驱马上前，自腰间抽出一柄小刀，狞笑着甩向刘靖儿！
刘靖儿从马超那里学来的出手法虽然还不纯熟，但应付一把飞刀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没有躲闪，只是横持长剑一挡，便把飞刀磕飞了。
鲜卑士兵一声大叫，挥起钢刀奔上前来。刘靖儿挺起胸膛迎了上去，只见寒光过处，士兵两眼一花，一时搞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落于马下，脖子上架上了一柄冷冰冰的剑。
刘靖儿不清楚他们的来意，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因而不愿取他性命，扩大事端。他收剑回鞘，伸出一只手来，倒地的士兵发了一会子呆，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士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默默地走了回去。
刘靖儿见他明白了自己的善意，心底也是松了口气，急忙转身回来，示意大家准备开溜。但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再次发生：那名士兵走回马队之后，竟然被他们的首领大声责骂，一脚踢翻在地！
[1]汉朝民间的驱邪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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