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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怒火冲天

    “咳——咳——!”

    说着,张说难以抑制的轻咳了两声,悲泣道:“在下虽然家中还算殷实,家里送来了两件冬衣,白天干活穿一件,晚上脱下湿衣换上干衣,然后才睡觉,但是,接连在烂泥地干了快二十天,在下也染上风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众人闻言,无不悲伤。

    “在下也一样,在下只有一件冬衣,白天穿着夏衣去烂泥地干活,晚上穿着冬衣睡觉,虽然在下比先生强壮一点,但在下也感觉不舒服了。”

    “在下也一样,已经感染风寒五六天了。”

    “俺也一样。”

    “燕贼一共才两千人,关中秦军就有三万人,就算燕贼全被杀了,也不够秦军分,更别说将人头分给我们了。”张说长叹道:“耽误了农时来为官府效力,结果,什么功劳都没有,却要病死在这···

    呜···太阳啊太阳,我都想跟他同归于尽···”

    “先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都想去投奔燕公子了。”

    “先生,慎言···”众人闻之,有人感同身受,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左右观望,有人连忙劝阻,竟无一人告发。

    随着众人的叙说,恐惧悲愤埋怨乃至仇恨,都在人群满溢出来。

    不仅在这个人群,其他的人群亦叙说着死人的事情,然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恐惧与仇恨渐渐充斥三郡丁壮。

    次日。

    在烂泥里的丁壮又死了五个。

    又次日。

    砀郡守任全找到冯劫:“将军,今日三郡丁壮皆对挖沟造河怨声载道,非常不满。加上疫病横行,连日出现丁壮死亡事件,让丁壮皆恐惧不已,不愿下地干活。

    是以,在下以为,咱们应该停止挖泥,而直接填土造路。”

    冯劫闻言,面色一冷:“数万丁壮,去泥地挖泥造沟,足足十六天,才挖了不到五里长的水沟,这是在偷懒,这是不努力,他们居然还有脸抱怨。”

    任全解释道:“将军,烂泥地中行动困难,烂泥地中走一步,其他地方可以走十步,加上天气寒冷,丁壮中疫病横行,许多丁壮都是带病干活。

    如此才干十六天,才挖出一条四里长的长沟。

    也正是挖沟太慢,所以在下才向将军提议,停止挖沟,直接造路。”

    “哼。”冯劫冷哼一声,怒道:“本将带着人修建了许多工程,怎么修工程快,方便,省力,本将比那些愚昧的黔首清楚。

    若是直接修路,开始还好,比较轻松,可是等到修路修到燕贼附近,那些丁壮就需要背土走二十多里地。来回就是四十里,一个丁壮一天最多只能背一袋土过去。

    而修建一个可供三万驻扎的军营,以及一个可供军队进攻燕贼的平地,尤其是从二十多里外运土,这工程多大,多耗力,多费时,那些黔首知道吗?

    最后受苦受累的是谁,还不是他们自己。

    本将让他们先挖土造沟,后填土修路,这是在折腾他们吗?

    不,这是为了他们好。”

    任全劝说再三,冯劫皆不许。

    又十余日,运河又向前修了三里多。

    随着更多的人生病,更多的人病死,更多的人乏力的跌进烂泥地中没有爬起来,随着工程进度越来越慢,随着下面的抗拒之意越来越强烈。

    不得已,冯劫下令停止挖掘水渠,然后挖通水口,引大野泽水进入水渠形成一条长七里,宽四丈的运河。

    接着,十万丁壮又在将吏的驱使下,用船只从远处的山上运来泥土,然后填土造路。

    另一边,楚国故地上。

    随着始皇帝的征召女丁南下龙川县服役的诏令下达,六郡郡守县令开始根据户籍名录征召无夫的女丁。

    消息一经传开,楚地顿时一片沸腾,所有的女丁都不愿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鸟不生蛋的穷山恶水之地,过朝不保夕的生活,甚至,还会沦为众多秦军发泄的对象。

    家有薄产的人,开始行贿官吏躲避征召,家中贫困的人,开始匆忙嫁女嫁自己,一时间,整个楚地,连不再征召范围内的南阳郡等郡,上至六十岁,下至十岁,只要是无夫女丁,都忙着嫁人。

    但,因为连年大工程,加上南征北战,大量男丁或在异地他乡未归,或逃亡山野为盗,以至于许多女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成婚。

    随着各地吏卒开始根据名册抓人,许多女丁哭着从父母身边被抢走,哭着从孩子身边被拖走,哭着从舅姑(公婆)身边被拉走。

    一时间,整个楚地都是哀鸿遍野,哭声漫天。

    九江郡,安丰县,一座小山中。

    “不好了,父亲。”袁类匆匆走进一座茅屋旁的田地上,对着田中那个身穿儒袍正在查看麦米的老者道:“小妹被秦人抓走了。”

    “吾女被秦人抓了?”袁裕一怔,问道:“她犯了什么事,你不去筹集罚金把人赎出来,来找为父有什么用?”

    “父亲。”袁类悲愤道:“小妹根本就没犯事,也跟赎金没关系,而是始皇帝下诏,征召三万女丁去南越为秦军将士分忧。妹夫因为战死在南越,所以妹妹因为无夫,也在征召之列。”

    “分忧?”袁裕脑袋一下没转过来,问道:“分什么忧?”

    袁类怒道:“诏令上是说缝补衣物什么的,可是,始皇帝征召的全是无夫女丁,而且也没有归来的时间,这种征召是去缝补衣物吗?简直是无耻至极,连他嬴政自己都无法宣之于口。”

    袁裕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愤怒到了极点:“无耻,无耻至极。”

    “而且。”袁类又哀鸣气愤道:“南越有数十万秦军,而征召的女丁一共才三万人,一个女丁平均对应十几个秦军士卒,女丁去了南越,其境遇可想而知,简直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小妹若是去了南越,还不被秦军折腾死。”

    “昏君,暴君,即便天下之恶皆归之的桀纣,也没有这等暴行。”袁裕一听,全身都被怒火点燃,喘着气痛骂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