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梨落杳归期 » 番外 劫(二)

番外 劫(二)

    小环不在的这些天里秦沧海每一天过得都是意兴阑珊,今日掌门让他随师兄弟下山查探邪祟扰民一事,待夜幕低垂时也无半点实际消息,几个人只能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半夜,屋顶上发出低低切切的声响,紧接着秦沧海就有一种灰尘落在脸上的错觉,他揉了揉眼,只听见上方“哐啷”一声响,紧接着砖瓦碎落的声音,好在秦沧海身手敏捷,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给砸死。

    秦沧海看着稳稳落在自己怀里的人傻了眼,而小环被秦沧海打横抱着也是没料到,她吐吐舌头:“对不住,对不住!”

    秦沧海深叹一口气:“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是如此出其不意。”

    想起上次她从天上掉下来差点没把他砸死,现在还有些后怕,也是多亏小环,有了一次教训,从此他只要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谨慎,这不这次刚刚好接住了小环。

    小环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秦沧海想起她之前的离开,一下把她扔了出去,可怜的小环扶着摔疼的屁股嗷嗷叫了好几声。

    “呆子,你怎么能把我扔出去呢,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哼,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我的某个朋友啊。”秦沧海故意加重朋友二字的读音。

    “你是在气我上次说要走?”

    小环拉了拉他的衣角,秦沧海没好气的别过身去。

    “我不都说了我要回去看一下小妹,再说我都回来了,我可是特意为了你回来的!”

    听到“特意”二字时秦沧海心跳快了一拍,却还是故作生气般:“真的?”

    小环举着手发誓道:“真的真的,比黄金还要真呢!”

    “那这次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你打我我也不走!”

    听到小环的保证,秦沧海的气也消了大半,大掌覆上小环正在发誓的手,将她一把拉近怀里:“我好想你。”

    沉闷多天的心情拨云见日,感受到她在怀里的温度秦沧海才稍稍有些安心的感觉。

    小环感受着秦沧海呼吸的频率,一瞬间有些晕头转向,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秦沧海,邪祟跑了,快出来追!”

    秦沧海松开小环拿起剑就往门外跑,在跨越门槛时回头拥住了她:“在这等我回来!”

    云巅山几个弟子一路追随黑夜中的几道黑影,终于将他们逼停在树林深处,见无路可退,那几道黑影化成团团迷雾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高数丈的怪物,轻轻用力,几个弟子就被打倒在地昏死过去,只剩秦沧海身手敏捷躲过一击,却也受了伤。

    秦沧海跪倒在地,只见那个怪物又要发作,小环却突然出现在身前,一道屏障阻隔在他和妖怪之间。

    “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你快回去,别管我!”

    小环一道灵力过去,那个数丈高的怪物就散了架,落在地面上一个一个的,纷纷现出了人形。

    “姐姐,不要杀我们,我们没有害人,我们只是偷了他们一些食物。”一个看着岁数不大的男孩眼泪汪汪哀求道。

    秦沧海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朝他们袭去。

    “不要!”小环挡在他身前,“他们只是些汇集在一起的低等小妖,为了自保才迫不得已的。”

    “可是他们伤了我同门!”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他们只要吃下这些药就没事了,大侠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灵力低微,尚未到辟谷境界,实在是太饿了才会糊涂掠走别人家里一些粮食,我们保证再也不敢了!”

    “是是是!”小环也赶紧附和,“他们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秦沧海接过瓷瓶,将药给师弟们服下看他们脉象平稳才默许那些小妖离开。师弟们醒后秦沧海向他们说明妖怪已被制服,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秦沧海,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放过他们。”

    小环愁眉不展,踌躇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其实我也是——”

    秦沧海将她拥入怀中:“傻瓜,我知道。”

    “你知道?”

    秦沧海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我虽然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我好歹在云巅山待了二十年,是不是妖我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你早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揭穿我?”

    秦沧海想起他与小环初见场景,轻轻笑了出来:“我当时一睁眼就被轻薄了,吓得哪里管你是人是妖,再后来又遇到了你,我二十多年来人生寡淡无味,直到你的出现我的生活里才多了几抹色彩,后来我觉得你是人或是妖对我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小坏从他的怀里出来,略带担心道:“那你的师父呢?你们云巅山向来除妖降魔,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秦沧海握住小环的手,带着从未有过的勇气与坚定:“环儿,你愿意与我私奔吗?”

    “什么?”小环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巅山有规矩,修仙之人不可有男女之情,师父生性固执,我又由他亲自教导,若我要提出离开山门他必定不会同意,如此只有私奔这一法子,我刚刚让师弟们先回去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会委屈了你。”秦沧海语气弱了几分,松开握住小环的手,“你若是不愿,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小环拉紧秦沧海欲松的手,连忙答道:“我愿意!”

    她紧扣秦沧海的五指,与他一同坚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委屈!”

    秦沧海心口一热,眼前所有的景色似乎亮了起来,包括以后对未来的幻想一一浮现在眼前。

    “好,愿携汝之手,余生共白头,不论艰与险,一同赴鸿蒙。”

    秦沧海紧紧拉着小环的手,抛下过往一切,寻了个小镇住了下来,二人拜了堂,远离尘嚣的日子十分美满。两个月很快过去,盛夏来临,秦沧海躺在摇椅上,小环则慵懒地躺在他的腿上,跟人间的恩爱小夫妻别无二致,每天谈论着油盐酱醋茶。

    “小呆子,你晚上想吃什么?”小环剥了颗莲子塞进嘴里。

    “嗯…”秦沧海支吾了几声,“你确定什么都可以?”

    “当然,你要相信为妻!”

    “可是我不相信你的厨艺!”

    秦沧海回忆这段时间小环做的饭菜,要是说做得难吃点也就罢了,顺着水咽一咽也就下去了,只是小环好几次差点把厨房烧了,秦沧海可是不敢轻易让小环下厨了。

    小环一下从他腿上起来,撇嘴生气:“好啊你,成了亲就露出真面目了,这才多久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秦沧海赶忙哄道:“没有没有,为夫可没有嫌弃娘子,为夫只是觉得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娘子亲自动手,为夫来!”

    “这还差不多!”小环满意点点头,顺带剥了颗莲子去了芯塞进他嘴里。

    秦沧海直起身来,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吃痛地捂住胸口皱了眉,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虽然发作时间不长,可是疼痛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之前还能压下,现在倒是疼得有些抽搐了。

    “怎么了?”小环看他不太舒服的样子,顺了顺他的后背。

    “无碍,估计是这些天太操劳了。”

    “操劳?可是你也没干什么重活呀?”

    秦沧海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诱惑:“谁让娘子太美,让为夫神魂颠倒。”

    小环一下红了脸,娇羞地锤了下秦沧海的胸口:“别胡说!快去做饭!”

    “好嘞,为夫这就去!”

    小环坐在摇椅上,撑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炊烟袅袅,秦沧海忙着洗菜做饭,这种日子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未踏凡尘前总觉得人间夫妻的生活是无非就是找个伴蹉跎一身,如今看来这样平凡的日子是人生之幸。

    “相公,我去买些莲子,马上就回来!”

    小环拎着篮子乐呵呵走在小道上,半路出现的人让她一惊。

    “岑月,你怎么在这?”

    岑月上下打量了小环一眼,眼神不知是悲哀还是喜悦,道:“你看上去很幸福。”

    看来岑月已经大致猜到她和秦沧海在一起了,但是毕竟是私奔,小环还是有些愧对于岑月的。

    “岑月,我和沧海在一起了。”

    岑月只是淡淡一笑:“我猜到了。”

    小环心情放松了些,试探问道:“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岑月的脸突然冷了下来:“我不会!”

    小环的心咯噔一下,夫妻的结合最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她也不例外,岑月是不是还在怪她和秦沧海私自离开云巅山?

    “我不会祝福你们不是因为你俩的不告而别,也不是因为你抢走了我最爱的师兄,而是因为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

    岑月的严肃的神情不像是危言耸听,虽然岑月平时有些刁蛮任性,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大小姐,定是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师兄从出生时就患有恶疾,大夫说是活不久的,家里人到处寻遍名医最后有缘得到一个仙人指点,让他们将师兄送到云巅山,云巅山有仙气环绕,可以帮助师兄缓解病情,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策,一旦离开云巅山没了仙灵滋养他便会复发。”

    小环想起这几日秦沧海不舒服的模样应该就是旧疾发作,岑月没有骗她。

    “那仙人还说,若想根治必须修炼成仙,舍去一身凡胎,便再无病魔困扰,否则…”

    “否则什么?”小环隐约预感到这不是好的结果。

    岑月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否则师兄活不到三十岁,随时会暴毙而亡。”

    小环手里的篮子咕噜咕噜在地上转了几圈,小环只觉得头晕,胃里一阵翻涌。

    “呕——”小环捂着嘴吐了出来。

    岑月赶紧扶住她,把住她的脉搏,下一秒脸上讶异不止:“你怀孕了?”

    小环也是一惊,颤抖的手轻轻覆上小腹:“我怀孕了?”

    岑月皱起眉,也不再多说什么,师兄和小环在一起的快乐她是看在眼里的,娘亲去世后爹爹变得沉默寡言,陪伴她的只有师兄,或许她从前对师兄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可自从她无意得知师兄的身世,她便将这份感情转化为亲情,从未逾矩。她早知道师兄和小环在这个镇子里,因为这里是他俩十岁时第一次偷跑下山来的地方,那时师兄还有一分少年的斗志昂扬,还开玩笑说以后娶媳妇就要在这里盖房子,她还记了好久。她这些日子偷偷观察他们,可是刚刚看到师兄发病的样子,她知道再拖下去不是办法了。

    “到底怎样能让他成仙?”小环拉住岑月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断情。”岑月冷冷吐出两个字。

    “断情?”小环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泪水如珠落般流了下来。

    “凡人修仙本就不易,情爱会打扰人的心绪,动摇修炼的意志。我爹爹也就是云巅山当今掌门,因为我娘亲放弃了成仙,收养师兄培养他成为下一任掌门。师兄的父母怕他会因家里的事受到影响,狠下心来将师兄放在云巅山,二十年来从未见过面,甚至让师兄误会是他们抛弃了自己,父母尚且如此,想必你也是想让师兄活下来的,我将真相告诉你,怎么抉择看你自己了。”

    小环虽然接受不了事实,但依旧还在思虑着所有选择的后果,涉及到秦沧海的事情她必须考虑周全。

    “我想好了。”

    岑月讶异看着她,她没想到岑月会这么快做好决定。

    “我会让他回云巅山的,但是我希望你别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多谢了。”

    小环捡起地上的篮子,向岑月颔首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秦沧海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小环回来,兴致冲冲去门口迎接。

    “怎么去了这么久?”看了眼小环空空如也的篮子,“莲子呢?”

    小环收拾好所有的思绪,挂了个笑容:“我出门后忘记带钱了,没买着。”

    秦沧海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明天我去塘里给你摘!来,先吃饭!”

    这顿饭小环吃得索然无味,全程注意着秦沧海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

    小环苦笑一声:“没脸没皮的。”

    小环极力掩饰内心的悲怆,她想再仔细看看秦沧海的模样,把他身体每一寸的样子都刻在心里。

    这一夜秦沧海睡得很熟,熟到天亮都浑然不知,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伸手却探枕边人,却不见踪影。

    “环儿?”他一边穿鞋,一边扶着有些沉重的脑袋。

    “环儿?”他再次唤道,依旧没人理睬。

    难道出去办事情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拿起竹篮准备去摘新鲜的莲蓬,却在出门的一刻顿住了。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他说道,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到中午也不见人来,平时就算小环出去玩一到饭点准会回家,秦沧海开始慌了,去附近小环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遍,仍无半点消息,直到黑夜,他想着小环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到家时空荡的院子里静悄悄,没有烛火,一片黑暗。

    “环儿,你在哪!”秦沧海六神无主,急得推翻了一旁的摇椅,一张薄纸轻飘飘落在地面,夹杂着清淡的栀子香。

    “沧海,我仔细回想了我们在一起数月的时光,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爱,我要离开了,去找真正属于我的地方,勿念。”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看在秦沧海的眼里,他勃然大怒将纸张撕得粉碎。

    “什么叫一时兴起,什么叫属于我的地方?当初的山盟海誓都是戏言?都是一时兴起?”

    “我不信,我不相信!”秦沧好将纸屑扬在空中,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没有方向到处嘶吼着找小环。

    找了三天三夜,嗓子哑了,喊不出名字了,鞋也磨破了,走不动路了,他瘫坐在河滩,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狼狈得不得了。

    身后有人靠近。

    “环儿,环儿!”秦沧海跳起来,还没看清来人就抱住了身后的人。

    “师兄,是我。”

    岑月的声音传到耳里,秦沧海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浇灭,从头到脚,凛冽无比。

    “你怎么来了。”他说得有气无力。

    “师兄,你和我回去吧,爹爹很记挂你。”

    “我不回去,我要找环儿,我要找环儿!”秦沧海大吼道。

    “师兄,你不要在浑浑噩噩下去了!小环是妖,是妖啊!她和你不一样,她有漫长的人生,而你呢?你只是一个凡人,会老,会病,会死!大千世界,无尽诱惑,她早晚有一天会厌倦你的!”岑月强撑说着违心的话,但是与师兄会死的结果相比,她宁愿秦沧海会恨他。

    “不可能,环儿不是这样的人!”秦沧海捂着耳朵,连连后退。

    岑月继续道:“你若不相信,她怎么会主动离开?你为她放弃了云巅山,放弃了师父。”岑月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带着隐隐的悲伤,“也放弃了我…”

    秦沧海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直直地跪了下来,这些天里的害怕、担忧与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他大哭着,想着小环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岑月蹲下身子,轻拍着秦沧海的后背,秦沧海却像触电般抬起头来:“我要回山,我要去找师父,我要修仙!只要我成仙,就有漫长寿命,我就能找到小环,找她问清楚!”

    秦沧海像是找到了唯一能说服他的理由,不顾一切跑回山里。

    大殿里,他扑通扑通磕着头认错,祈求师父原谅他。岑千摸着微白的胡须,摇了摇头:“你若真想修炼,必须得断情绝爱,你能做到吗?”

    秦沧海仍然保持磕头的姿势,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回想着小环与他的甜言蜜语。他若选择小环,他便只能是个普通人任由摆布,几十年后化为一捧黄土。他若选择修仙,则要放弃爱情,但是百年后他或许能找到小环,问清楚为何她要不告而别。

    两种选择摆在面前,难以抉择,无论选择哪一条,日后都有可能后悔。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高台上威严正坐的师父,艰难开口:“我能做到。”

    “你可想好了?”岑千再次问他。

    “弟子想清楚了。”或许他以后不能再和小环在一起了,但是他现在必须知道小环在哪,过得好不好。

    “既如此,你随我来。”

    岑千带着秦沧海来到藏经阁,指着一排落满灰尘书架说道:“这里是有助于修炼的功法与心经,你每日研习必能有所长进。”

    岑千绕过书架,身子有些颤巍,秦沧海扶住他:“师父…”

    岑千摇摇手:“无碍,你若能学会这些书,将来继承掌门之位,我死了也能安心了。”

    “师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虽然岑千平日对秦沧海极为严厉,但是秦沧海把他也当做自己的半个父亲。

    岑千哈哈一笑:“我可不要活那么长,往后的几十年里,一个人得多寂寞。”

    秦沧海扶住岑千出去,在到门口的时候岑千转过身来,再三叮嘱:“那个盒子里的书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碰,那是禁书,绝不要打开!”

    “是。”秦沧海应着。

    从藏经阁离开后,秦沧海每晚挑灯夜读,日日苦练,功力精进不少,但在岑月开来,这并不是好事。秦沧海每日不眠不休,像疯了一般学习那些功夫,总有一天会熬不住的。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后,秦沧海在晨练时轰然倒地,脸色惨白,吓得师兄弟们直呼救命。秦沧海被师兄弟们抬到床上,毫无血色的脸简直像个死人。

    “大夫,他怎么样?”岑月问道。

    大夫紧闭着唇,摇摇头:“不太妙啊,他心气郁结再加上过度劳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要这么继续下去,我看就直接可以准备后事了。”

    岑月听了这话一气之下大骂道:“你个庸医,为何要咒我师兄!”

    大夫一脸无辜:“姑娘,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我行医数十载,他再这样下去,老朽保证他活不过七天!”

    岑月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泪不止,大夫这样的情景看得多,也不忍再责怪她,叹了口气:“姑娘,你还是多让你师兄舒心些,这样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岑月想到了什么,抹了眼泪就直往外跑。

    岑月一路跑到一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岭,周围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她闭眼感受到周围有结界。

    “小环,小环!我是岑月!”她对着四周大喊,“师兄出事了,我求你救救他!”

    果不其然,小环出现在她跟前。

    “你说什么?沧海他怎么了?”小环急得要哭了。

    “师兄他心气郁结,大夫说他…”岑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夫说什么?”岑月话说一半,小环恨不得把字从她嘴里掏出来。

    “大夫说师兄活不了几天了。”

    岑月话刚说完小环就没影子,只留下一阵风。

    门外的人都被小环设法遣走,她走近屋内,秦沧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小环的手抚上秦沧海冰冷的脸颊,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她哭噎着:“呆子,你别吓我,我不走了,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秦沧海眼睫微颤,声音颤抖:“环儿,环儿,你在哪,不要离开我…”

    “我在,我在!”小环拉住秦沧海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我哪都不去了,我就在这陪着你。”

    接下来的几日,岑月帮着小环调走周围的人,小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秦沧海,终于在三天后秦沧海醒了过来,睁眼看到是小环,他欣喜万分,紧紧抱住了她:“环儿,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但随即又想到小环的不告而别,他松开了手,冷冷道:“你是看我可怜才来的吗,你看到我如今这个鬼样子,可还满意?”

    小环一瞬间自责不已,低下头道歉:“沧海,是我不好,我以为我是你成仙路上的拖累,所有我才私自决定离开了你,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封信呢?那上面字字诛心,你说你从未爱过我,如今也是因为在外面厌烦了别人才回来吃我这回头草的吧!”

    “沧海,不是这样的,那封信上都是假话,你是我此生挚爱,如果我真是骗你我又何必再来找你多此一举?”

    心爱的人犯错无论多严重都会找借口原谅,秦沧海微微抬眸,小心问道:“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小环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陪你。”

    秦沧海双瞳蓦地放大,满脸震惊,张嘴道:“我们有孩子了?”

    “是啊,你要当爹了。”

    秦沧海饱含喜悦地亲了口小环,接着开始担忧起来:“可是我上次一时冲动答应了师父要留在山里。”

    “无碍,在孩子出世前我会在山下附近住下,你跟往常一样在山上,有空就多来看看我们。”

    “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们?”

    “不会,你师父对你恩重如山,你不能因一己之私弃师门不顾,以后的事我们再想法子。”

    小环如今也只能这样稳住秦沧海,至于他的恶疾得赶快想办法治疗。

    自从小环回来后,秦沧海有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动不动就会找理由下山,给小环带去好多东西。

    秦沧海靠在小环的肚子上:“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小环轻笑一声:“没有,他现在还小。对了,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名字?”秦沧海仔细想了想,“叫文卿吧,男女皆可,文圆质方,怜我怜卿。”

    “秦文卿?”小环念了一遍,“是个好名字。卿儿,你可要快快长大,让爹爹教你习武练剑。”

    秦沧海逗留一会就回去了,小环翻开搜集来的古籍查找治疗秦沧海的办法,翻了好几天,也只有一个法子能行。古书记载,全身换血亦能脱胎换骨,只是如今怀了身孕,看来只能等生产之后再实行了。

    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小环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秦沧海每天山上山下两头跑,却乐此不疲,原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维持下去,直到有一天噩耗传来。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秦沧海担心小环会害怕连夜下山,刚到没多久,岑月就淋着雨哭哭啼啼跑了过来,雨水把全身都淋头,头发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整个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师兄,爹爹…爹爹他…”岑月几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却还是强撑着说完了后面几个字,“爹爹…没了。”

    秦沧海听见最后两个字瞬间五雷轰顶,颤声道:“师父…没了?”

    手里刚刚为小环煮好的安胎药打翻在地,茫然不知的呆坐在那里。

    “师兄,你快回去吧,山上一切事宜还等着你去处理。”

    秦沧海握了握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师父下过令自己是云巅山下一任掌门,如今师父逝去,他必须带领大家掌管好云巅山。

    “阿月,你先回去,师兄马上就到。”

    岑月点点头,雨水顺着下颌滴落下来,临走时小环递给她一把伞,让她节哀顺变。

    “你放心回去,我会好好的。”小环握住秦沧海的手。

    “环儿,等我处理好山上的事我就马上回来找你!”

    “好。”

    秦沧海回到山上时山里是乱糟糟一片,弟子们痛心疾首,缅怀突然离去的掌门。岑千的去世让人没有料到,让人措手不及。岑月却心知肚明的,自从阿娘走后,爹爹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坚持到这般已是最大努力了。也好,这也算是对爹爹的一种解脱吧。

    秦沧海拿出掌门令牌,让弟子们各司其职,为师父料理后事,一切都恢复平日的井然有序。岑千下葬后,秦沧海正式担任掌门,一切恢复如初。只是这段时间阴雨连绵,天阴得让人压抑。这半个月秦沧海忙的不可开交,在晚上处理完最后一点事后想着偷闲去看一下小环,一个弟子却慌慌忙忙地闯了进来。

    “掌门,外面有一群妖聚集在山门!”

    秦沧海身躯一震,云巅山向来是除妖降魔,想必是师父刚走,那群妖就觉得他乳臭未干找上门来复仇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山雨欲来风满楼,云巅山势必要有一场劫难。

    秦沧海带领着弟子下山应战,奈何自己修为太浅,没过多久就落了下风,只好紧闭山门,开启结界。只是外面的妖虽然进不来,但是山里的人也出不去,长此以往,粮草断绝,也是走投无路。秦沧好焦急万分时刻,瞥眼注意到师父提到过不可翻阅的禁书。他犹豫再三,终是打开了那个盒子,翻开了尘封已久的古籍,书上记载了如何短时间迅速提升修为,只是反噬极强,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心智走火入魔而亡。

    外面紧急的情报一个接着一个传来,昏暗的天气让秦沧海更加烦躁,他掀翻案牍,一道灵力封住了大门,外面的嘈杂与之隔开,他就地打坐,修炼起书上的心法。

    三天三夜,秦沧海的房门没有打开过,弟子们在外乱成一锅粥,岑月学着父亲的样子努力安抚着各位。山上的粮食就快消耗见底,弟子们商量着背水一战,与其饿死,倒不如和那些妖拼了,就在千钧一发之刻,秦沧海房间的大门打开了。

    他跨出门槛,一身鎏金黑袍,面目阴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威压,弟子们排队站好,恭恭敬敬行了礼。

    秦沧好双目散发凛冽的寒光,声音雄厚威武:“听我号令,速速派人随本座一同对抗妖邪!”

    “是!”弟子们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斗志昂扬。

    山门刚一打开,那些妖就如同看到了食物像鱼一般快速地钻了进来,撕咬着云巅山弟子们的四肢,发出得意的笑声。正当他们得意不已时,一道灵力冲撞出来,重重地击打在一个狼妖身上,狼妖哀嚎几声,滚落在地,毛发烧得不剩,肉眼可见一块血迹斑斑的皮肉。

    “秦沧海,你个小儿,竟敢伤我兄长,拿命来!”

    另一只狼妖扑了上去,秦沧海单手扼住他的喉颈,只听“咔嚓”一声,狼妖头一歪,直直被秦沧海扔在地上,没了呼吸。

    “弟弟!”受伤在地的狼妖忍着身上的剧痛爬到弟弟的身边,恶狠狠道:“大家给我杀了他!”

    众妖一起袭击,却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都被秦沧海一个个打倒在地。

    “怎么会?”岑月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师兄怎会在短短三天修为如此大增?

    一丝煞气在秦沧海的身后显现,岑月内心一惊,难不成师兄修习了禁术?爹爹提起过那本禁术,虽威力强大但会噬人心智,是为了让那些妖魔心生忌惮才保留至今。

    秦沧海瞳孔里透露着丝丝猩红,想必已被煞气缠身。

    “师兄,放了他们吧!”岑月挡在身前,群妖已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秦沧海的神智似乎被拉了回来,手上的力道收了几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妖搀扶着同伴落荒而逃。

    “掌门威武!”弟子们欢呼着。

    秦沧海在一声声赞叹中露出了笑容,想起山下的小环,草草交代了几句便下山了。

    小环听闻了山上的事,奈何自己是妖不好出面只能按捺住自己等待消息,见秦沧海毫发无损激动不已。

    秦沧海安抚着小环:“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都快吓死了,要是你有事我也不独活!”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俩定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小环依偎在秦沧海身边,感觉秦沧海身体一阵抽搐。

    “怎么了?”

    秦沧海平稳下气息:“没事,可能这几天劳累过度,你先歇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秦沧海转身而去,小环注视着他的背影,却似乎察觉到一丝奇怪的气息。

    “煞气?!”

    小环一惊,她不敢相信,当晚找到了岑月当面质问。

    “你猜得没错,师兄修炼了禁术。”岑月说得平静,她如今也是无力再慌张,山上刚刚经历一场鏖战,她没有时间再颓废。

    “你知道吗,其实历任掌门里是有一位修炼成仙的。”

    “那后来呢?”小环问道。

    “他本身平平无奇,为了成仙修炼了禁术,但是他很幸运没有走火入魔,只是失去了记忆,成仙后,他理所当然的继承了掌门一任。直到有一天他下山偶遇一家人办丧,唢呐一响,满是悲怆。他看见牌位上写的名字,脑海里丢失的记忆如潮而至,原来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子,他为了修炼忘记了心底里的那个女子,女子等他一生未嫁,最后郁郁而终。”岑月仿佛在说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

    “那个掌门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个掌门没了踪迹,仙界那里也没有他的仙班,他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间一样,有人说他归隐山林,有人说他去找他心爱的女子了。”

    小环眼角含悲:“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沧海回归正常也有可能会忘记我?”

    岑月看向远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修炼禁书的代价谁也不知道,当务之急是除掉师兄身上的煞气。”

    小环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在她腹中已经三个月了,她每日都能感受到他的成长。

    “卿儿,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环拜托岑月照顾好秦沧海,便急急忙忙回到了霁园,霁园里的安乐如初,可小环再也不是当日的小环,她没有心思再去回顾以前的风景,心心念念的只剩秦沧海。她找到玉姬,恳求她能够帮忙,玉姬却只是说了句世间因果不得擅改。她跪在玉姬门前,不吃不喝,七舞影担心腹中的孩子熬不住,会偶尔给她送些水。终于在一个月后,玉姬心软给了她一颗菩提子,只是临走时嘱咐她擅改结果会得反噬。

    七舞影瞧着小环单薄的背影,不解问道:“小环姐好像不一样了,都说爱情使人快乐,怎么小环姐看上去没有那么幸福呢?”

    玉姬注目小环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口气:“有喜就有忧,早知前路艰险却依旧选择了最苦的一条,只希望她不要后悔。”

    当小环兴冲冲抱着那颗菩提子去云巅山找秦沧海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只见气喘吁吁跑来的岑月。

    “师兄…师兄他刚刚发了疯,嚷着去山下找你了!”

    小环一个飞身来到山下小屋,果然秦沧海正呆呆站在那。

    “沧海?”小环唤道。

    秦沧海机械似回头,见来人是小环,一个劲拥了上去。

    “环儿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阿月说我病了,每日看着我不让我出去,我今天好不容易跑出来,却找不着你,你到底去哪了?”

    秦沧海哭哭啼啼似个孩子,小环抚着他的后背,宽慰道:“没事,我就在这,没事的。”

    “我这几日头好痛,经常感觉昏昏沉沉,我是不是病了?”

    看来是煞气缠体,开始操控秦沧海的心智才会让他如此痛苦。

    小环温柔摸着他的额头:“没事的,你只是感染风寒,把这个吃下去就好了。”

    小环掏出菩提子,秦沧海伸手去拿,却在碰到菩提子的一瞬发了狂。他打掉小环手里的菩提子,双眼猩红,周身煞气涌出,他死死掐住小环的脖子:“大胆小妖,竟想谋害本座,还不快快受死!”

    小环一手抓着秦沧海捏紧她脖子的手,一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沧…沧海,是我,我…是小环,是…你的妻子。”

    “不可能,我堂堂云巅山掌门怎会娶一个妖为妻!”

    他手掌蓄力,一个猛劲将小环重重扔在墙壁上,小环轻咳了几声,感觉小腹一阵绞痛。

    “妖妇,还不死?”

    秦沧海掌中蓄风,一道黑丝灵力从上而下劈向小环,小环被连人带墙砸出一个巨大凹陷。

    “噗!”一口鲜血洒在地面,染红了掉落在地面上秦沧海当初为她临摹的画像上,血迹染红了人脸,看不清模样。

    腹内一阵翻涌,小环觉得揪心的疼。

    秦沧海见人还在动弹,手上又继续积蓄着灵力。

    “呆子…”

    听到这两个字,秦沧海手里的动作顿住了,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奇怪的画面,印象中总有一个人喜欢这样叫他,久而久之他竟也喜欢上这个称呼,也喜欢叫他这个称呼的人。

    秦沧海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想把里面操控着他的力量给击碎,耳朵开始流血,小环见他自残,又瞥见掉落在不远处的菩提子,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身捡起菩提子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跃而起握住秦沧海拍打着脑袋的双手,她踮起脚尖,将嘴压在他的唇上,灵光乍泄,暴躁的秦沧海渐渐平静下来,嘴里流淌的清凉之气让他感到浑身舒爽。周身煞气卸去,他的思绪开始恢复,当他缓缓睁开眼,小环却如同一张白纸,顺着他的身子直直滑了下去。

    “环儿!”秦沧海接住他,“环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环白皙如玉的手微颤着去捧着秦沧海的脸颊:“我的呆子终于回来了…”

    话音刚落,小环的手蓦地坠落,脑袋缩在秦沧海的怀里,欣慰地闭上了眼。

    秦沧海看着小环满是鲜血的裙摆,哽咽着喉咙,嘶吼出来:“环儿!”

    岑月赶到看到如此场景时捂住了嘴,小环在最后一刻将菩提子喂进了秦沧海的嘴里,同时也将全部灵力给了他治愈了秦沧海的恶疾。

    “环儿,环儿!”秦沧海像个魔鬼嘶吼着,“环儿,是谁杀了你,为夫一定替你报仇!”

    “师兄!”岑月惊叫道。

    秦沧海如今听不下任何话,他一把推开岑月,气势汹汹回到山里,弟子们看到闭关一月的掌门,各个惊喜万分。

    “山上最近可有异常?”秦沧海问道,声音如惊骇波涛。

    弟子们见掌门威压重重,低头答道:“山中最**安无事,只是…”

    “只是什么!”秦沧海像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下一秒就能爆发出来毁天灭地。

    “只是前些天抓住一个偷窃的小妖还不知如何处理。”弟子一口气说道,接着打了个寒颤。

    秦沧海眼睛一亮:“她在哪?”

    “在…在大牢里。”

    弟子低着头没全程不敢看秦沧海一眼,再次抬头是眼前的人早已不见,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声音似乎是从大牢那边传来的。

    岑月赶过去的时候只见那小妖化为一滩血水,死状惨烈。

    “师…师兄?”岑月扶着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浓烈的血腥味让岑月干呕几下。

    秦沧海抬眸,眼里的寒光让岑月身子一颤。师兄的眼神变了,可是又似乎没变。准确的来说师兄是变回从前的样子,是没有遇见小环之前的样子,秦沧海眼神不再有光,像个器械每日只知道练功。

    从大牢里出来后,秦沧海就下令凡是以后捉到妖严惩不贷,并且大肆抓捕妖赶尽杀绝。除此之外,他还设下结界,一般妖灵不敢擅自闯进。

    从那之后秦沧海再也没有提起过小环,他似乎忘记了小环。可是岑月知道,他只是把对小环的爱全部转化成了恨强加在那些妖的身上,他把小环的死归结在妖的身上,似乎只要多杀一只妖对小环的愧疚就能减少一分。

    半年后,云巅山秩序井然,山风优良,不少年轻人上山学艺。岑月褪去假小子的打扮,换上了端庄的宽袖长裙,梳起来女子发髻,她改掉从前刁蛮任性的做派,做事开始有了城府,变成她从前最讨厌的样子。她如今是云巅山掌座,她要帮着爹爹,帮着师兄守护好云巅山,也要帮着小环照顾好秦沧海,那个她不惜用生命来救的男子,她耗尽全身所有灵力治愈了秦沧海的恶疾,却怎么也留不下她和他之间的回忆。

    “掌座,下山的弟子在回来时捡到一个男婴。”

    岑月欲伸手去抱时那孩子突然啼哭了起来。

    “掌座,他是不是饿了?”

    岑月侧过身去:“将他带去厨房喂些米汤吧。”

    “等等!”秦沧海的声音传了过来。

    岑月心生疑惑:“师兄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在这时过来?”

    “这几日心绪不定,便提前出关。咦,这是哪来的孩子?”秦沧海眼神落在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冰冷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是他们从山下捡来的,我打算给孩子喂些米汤,再让他们送回山下的济善堂。”

    “送回去干嘛?”秦沧海将孩子接过抱在怀里,就像是自己抱过孩子一般动作熟练,本来还略显焦躁的婴儿也安静了下来,咬起自己的指头,乖巧的很。

    秦沧海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我看这孩子长得水灵,不如就待在云巅山做个弟子吧。”

    真是奇怪,刚刚还哭闹个不停的婴儿被秦沧海一抱过去就平静许多,岑月也是一滞,她似乎许久没见师兄如此放松了,将这个孩子留在身边或许是个好事。岑月转念又想,若是小环还在,她和师兄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吧。

    “如此甚好,这样这孩子也可以做师兄的徒弟呢。”

    “不!”秦沧海突然严肃起来,“我不想让他做我的徒弟。”

    不知为何,秦沧海想让这孩子留在身边,却并不想他成为自己的徒弟,在自己百年之后继承掌门这个位子。记忆深处好像有个人说过,将来要带他们的孩子远离世俗纷扰,找个僻静的地方了此一生。

    岑月不再多问,只是笑道:“那师兄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秦沧海不假思索道:“文卿——”

    张嘴那刻突然顿住了,嘴里喃喃:“文圆质方,怜我怜卿…”

    山下僻静的小屋破烂不敢,风一吹扬起角落的纸张,上边留有淡淡墨香,在空中毫无依托的飘荡,远远能看清上面的一行字,浮现出男人温柔握住女人的手,一字一句写下那动人的话语,深情款款念道:“浅予深深,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