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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蔷薇少女 27杀戮与拯救

    屋外冲天的砍杀声很快就平静下来,蕾西能听到有大规模的战斗发生又结束,骑士团在外以惊人的效率收割着塞壬,将他们斩杀、焚烧、掩埋,在下定杀心的骑士团面前,塞壬任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它们如同收割稻草的死亡镰刀般高效杀戮着。

    蕾西心跌到低谷,她祈祷中的希望并未到来,只等来了泰伦和骑士团无情屠杀。她握着斧头,恐惧地盯着门口。

    许久之后,脚步声在她屋外响起。沉重的叩门声砸在破损门上,蕾西不敢呼吸,害怕死神进来杀死爱玛。没有收到回应,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反而重重推开了木门。木门后障碍随即轰然倒地,屋外刺眼阳光辐照,映入门中的一个高大雄伟身影,穿着着沾满鲜血的华贵骑士重甲,胸口的蔷薇徽章浸满血液而深红。

    这是蔷薇骑士团团长的独有铠甲,来人正是蔷薇家族当代领导人-泰伦。泰伦如同石雕般的脸庞透露着威严,但失去了荣誉光辉,脸庞沾满血迹,散发着冰冷杀意。团长听从牺牲的博斯侯爵说明,来到蕾西的房屋寻找幸存者。

    泰伦看到蕾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蕾西女士,我是骑士团团长泰伦,我们终于找到您了。看到您安然无恙,我们的忧心总算能放下了。出来吧,我们带您离开这个地狱,一切都结束了,邪教残余都被骑士团剿灭了。”泰伦伸出了手,邀请蕾西离开村庄。

    泰伦慢慢走进客厅,他身上带着血腥味,蕾西不愿靠近他,她仍处于极度恐惧中无法自拔,她没有回应泰伦。泰伦慢慢说:“蕾西女士,随我们离开吧,会有最优秀医师疗愈您的伤势,恐怕心灵上的创伤需要长时间治愈了。我很遗憾您是波特村最后的幸存者。”泰伦叹息道。

    随着泰伦的脚步,他铠甲边的血液渗进了地板,蕾西闻到泰伦身上血液后,惊呼不妙。蕾西意识回到现实,她突然扑向泰伦:“大人!离开房屋,不!你身上带着鲜血。”她要阻止泰伦发现地下室的爱玛。

    泰伦不解蕾西的举动,拦住了蕾西。这时地下室传来暴动,嗅到浓郁血腥味,饥渴已久的爱玛再也克制不住欲望,砸碎了地下室木板,猛地窜出了地下室。闪电般奔向泰伦。

    看到地下室袭来的塞壬,泰伦神情由欣慰转为冷酷,他明白了蕾西一直固守在房子不愿逃离的原因了。他轻声说:“抱歉,蕾西女士。您的孩子已经没救了。”他拔出骑士剑,迅疾挥出剑圈,临空斩中了扑来的塞壬。扑哧,鲜血在半空迸溅,泼洒到客厅的天花板。塞壬空中坠入木桌,撞碎了桌子,在碎屑中无力瘫倒。

    “不!不!不!爱玛!泰伦大人您做了什么!”蕾西发狂地扑倒爬到塞壬身边,紧张查看它的伤势,一道骇人创口印在塞壬胸口中,伤口正不断喷涌鲜血,沾满了蕾西衣裙。“不!我的爱玛!求求您,泰伦大人,放过她吧,你们不是抓到了女巫吗?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解除诅咒吗?”爱玛的体征正渐渐消失,蕾西哭诉着。

    泰伦面无表情,他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正挣扎中,他握住了剑指向塞壬的头说:“抱歉女士,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解救方法,那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请让我结束贵女的痛苦吧。”

    “求求您,放过她吧,即使就让我和变成怪物的女儿一辈子这样活下去也好,不要杀了她。求求您”蕾西跪倒在泰伦利剑前,她张开双手护住背后垂死的塞壬,她要以死保护好女儿,这是她仅存的珍爱之物了,也是她最后的家人。

    塞壬缓缓伸过头,靠近了蕾西。察觉到背后爱玛动作,蕾西转头问:“爱玛?”这时,剧痛赫然传来,塞壬死死啃咬住了蕾西的手臂,它正不顾一切地啃食血肉。蕾西无心在意疼痛,她想就这样和女儿一同逝去好了。

    咻,利剑再次挥过,从蕾西耳边擦过,利剑锋利剑刃干净利落地斩落了塞壬的头颅。无首的尸体如同喷泉般喷涂血浆,涂满了客厅地板,掉落地板打滚的头颅和血液绘出了一幅诡异画作。

    爱玛?

    爱玛?

    爱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蕾西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她怀中抱着变回常人的爱玛尸体,瘦弱的女孩尸体。

    ......

    “我很抱歉,蕾西女士。事态发展如此,我无言以对。”泰伦低下了他高傲的脸庞,自尊心被击碎,他的自责感和愧疚感迫使他对蕾西表达无以回报的歉意,他知道他不能祈求蕾西的宽恕。屋内聚集了数个骑士,他们一统低下头,难以面对蕾西。他们辜负了自己使命,辜负了蕾西期待,亲手挥下屠刀杀戮了平民。

    蕾西呆呆地抱着女儿尸体,尸体已经冰冷,爱玛灵魂已然返回灵魂之海,世上已无她深爱的女儿了。听到泰伦深刻抱歉,蕾西木僵地转过头,看着泰伦:“抱歉?看看你们这些光荣的骑士,贵族,高傲的蔷薇家族!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骑士老爷造成的。我的丈夫,也是死于你们虚伪的尊严,他就那样死在了战场,不是以他的名号,而是顶替了畜生般的领主儿子,以他的名号,就战死了。”蕾西崩溃地咆哮着,哭诉着,怒斥着,诉说着她的不幸。“现在我只是想好好和女儿两人安稳生活,因为你们的不作为,让这些邪教残渣在你们光荣的领土上大肆宣扬他们那该死的教条,诅咒了村民,这一切本就可以避免。在最为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何处?!如今罪已酿成,你们抓住了女巫,本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们却仍选择杀死村民,为何?!这是为何?!我的爱玛!!!她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啊啊啊啊啊啊。”

    蕾西声嘶力竭哭喊着,她的声音沙哑着哭诉,骑士们头更加低下,无颜面对蕾西。泰伦听着蕾西对他的怨恨,他也没作答。

    蕾西愈发激动:“我诅咒你们,我诅咒蔷薇骑士团,我诅咒蔷薇家族,诅咒你们一辈子都背负这罪恶感,不得见光,你们不可能承载光辉荣誉,必将一生背负杀人的罪名。蔷薇家族也将亲自迎来灭顶之灾,灭于虚妄,我诅咒蔷薇家族也将被塞壬诅咒,大人您也将承受、体会、迎来比我更深更痛的折磨,这是蔷薇家族的报应。”毒辣可怖的诅咒从蕾西口中吐出。骑士们闻之色变。

    泰伦身边亲属骑士拔出了剑,意图处决僭越冒犯了泰伦的女人,泰伦阻止了他。泰伦厉声说:“蕾西女士说的没错,这是我的错,我的责任,我的罪恶。我逃避了拯救村民的机会,这一切是我亲手酿造的。骑士们离开此地吧,安置好蕾西女士。我会铭记您的话语,蕾西女士。这份罪恶我会记住一辈子,我会用一生补偿。”泰伦带领挥手离开了破旧的房屋,留下蕾西一人。

    .......

    “这就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全貌了吗?”亚历克斯问蕾西,蕾西静静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一度想要自杀,没有女儿陪伴,我的世界如同死灰般。但是一个神秘的大人给予我机会,他自称‘卡恩斯’,他愿意给我重来人生机会,一个可以报复蔷薇家族的机会。”蕾西叙说着屠杀后发生的事情,亚历克斯料到了蕾西背后有势力推动她复仇。“卡恩斯给与了我一个虚假的身份,蔷薇贵族旁系小姐塞西,一个服侍贵族多年熟练的女仆。我可以凭此应聘泰伦当时招募的奶娘职位,莉薇娜的奶娘。凭卡恩斯的人脉和手段,我顺利进入了家族核心,成为了莉薇娜的奶娘和贴身女仆。”

    蕾西苦笑着说:“成为莉薇娜的奶妈,确实是我的第二人生,我能够再次成为一个女孩的母亲。说来也巧,莉薇娜性格和我的爱玛很像,阳光外向大方可爱,她总是贴在我身边,我陪伴她慢慢长大,度过了十多年美好岁月。”提到莉薇娜,蕾西不禁露出了笑容“莉薇娜也慢慢治愈了我的伤口,但她也加深了我的罪恶感,看着她我控制不住想起了爱玛,爱玛若是安然长大,和莉薇娜肯定能成为最为要好朋友。照料着杀人凶手的女儿,我的内心倍受煎熬,我无数次噩梦梦到爱玛哭喊着让我救她,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梦中抱着她的尸体。所以我难以过于亲近莉薇娜,尽管她视我作家人。这样矛盾的生活一直到了莉薇娜十八岁生日。”

    亚历克斯聚精会神听着,接下来就是关键。

    “莉薇娜生日那天,卡恩斯时隔多年给我发来讯息,信中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了。卡恩斯的信封唤起了我多年的仇怨,我多年夙愿终于可以得到回报,卡恩斯让我给莉薇娜施加诅咒,塞壬诅咒的术式我已经烂熟于心。卡恩斯让我施加诅咒,会在外安排一名冒充的侯爵借此逼泰伦下位,一举达成毁灭蔷薇家族的壮举。”蕾西说。

    “那么你给莉薇娜施加了诅咒,而前来接应你的就是维克斯吧。”亚历克斯打断蕾西说。

    “是的,计划就是如此。给莉薇娜施加的诅咒过程十分顺利,经过几天她就化身了塞壬,但泰伦大人封锁了消息,将她软禁在庄园里。不让风声泄露出庄园。他和我一样,都竭尽全力保护女儿,即使女儿变成了怪物。那晚,庄园火灾那晚维克斯来到了庄园,如同计划一样,他威胁着泰伦,要以莉薇娜和波特村的丑闻逼泰伦下位。泰伦逐渐在谈判中落于下风,蕾西见蔷薇家族大权终于要让出,但维克斯暴露了他丑恶自私想法,他想独占莉薇娜。”蕾西唾弃地说,她愤恨维克斯想要侵占莉薇娜的想法。“这也引起了双方冲突,谈判破裂。但这时变数发生了,莉薇娜失控暴走了,她用火焰焚烧了整个庄园,那晚我和维克斯都侥幸逃出了庄园,而泰伦和萝丝都死于女儿之手。”蕾西哑然失笑,她多年复仇计划实现了,仇人死在了庄园。

    亚历克斯并没作任何评价。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了解了,其实维克斯独占着蔷薇家族大权就行,但是他却对莉薇娜抱着丑恶沾染想法,这让他一直迟迟没法夺得权力。”蕾西愤怒地说。

    “不,蕾西,我想你也有自己自私想法吧。”亚历克斯看透了蕾西的愿望,蕾西惊诧地躲闪猎人目光。猎人说:“你其实是想和变成塞壬的莉薇娜一同生活下去吧,你想带着她去个无人踏足的角落,一齐生活下去,以母女的身份,即使她变成了塞壬也无妨。”猎人慢慢地说着蕾西内心自私残酷想法。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种想法。我不能对莉薇娜做那种事情。”蕾西摇头竭力否认。

    “就是如此,蕾西。你想用莉薇娜弥补爱玛的存在,那时波特村里你已经下定决心和变成怪物的爱玛一齐生活下去了,所以才会怨恨泰伦杀死了塞壬,也就是你的女儿。如今你想弥补当年的遗憾,弥补你内心的空缺,你才是想独占莉薇娜的人。”猎人一针见血地说。

    蕾西再次沉默,这就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不敢跟任何说,她怨恨贵族,却又奢望和莉薇娜一齐生活;她怨恨家族,却又深深爱着莉薇娜;她怨恨自己不幸,却又庆幸自己遇到了莉薇娜。把莉薇娜作为塞壬禁锢在自己身边,她羞愧于启齿这个愿望。

    亚历克斯平静地说:“你们都抱有自私愿望,维克斯想要独吞家族又占有莉薇娜;蕾西你想束缚着莉薇娜;莉薇娜也是,她早就察觉自己是塞壬的事实了吧,她一直以来在寻死,她也抱着自私愿望走向自毁的道路上。她想用自己的死,洗清家族的耻辱和罪恶,也毁灭自己烧死家人的罪孽吧。”

    “但是我亦然如此,我要救下她,不计一切代价拯救她,哪怕她想自杀,维克斯和你想抢走她,我都会救下她。这是我的意志,也是我的自私愿望。”亚历克斯站起身,他的身形让蕾西看到曙光般的愿望。猎人诉说出了他的愿望。

    .......

    意识回到眼前,猎人心想:是啊,我为何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拯救你啊,莉薇娜!在烈火中焚毁的躯体没有向后倒下,奋力站立起来,灰烬的骨骸上浮现幽蓝色的灵魂光辉,亡灵归来,不朽诅咒。猎人在烈火中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