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到达地铁站后，张川成逆着人潮上楼，想起那个林许许走过这里的瞬间，心里惦记着是否有短信进来，但手掌被大熊人偶紧紧套住，张川成必须脱下整个手臂才能拿到手机，只好作罢。

    风有些大，站在十字街口就显得明显。两条大街十字交叉，又被四条斑马线切成工整的正方形，疾步走过斑马线的人潮如织，像河流被整齐切断，又突然开闸流淌。万达广场大厦坐落在十字街口的东南角，周围则被别的写字楼或者酒店包围，只是在对面，未被改造的老城区已经提前闪耀起霓虹，游客们穿梭进入，发出惊叹。

    那个片区未经改造，仍保留着老城区的原貌，与其他几个角落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别有一番风韵。这也正是顾北的黄金街，原来也算是商业街，后来改造时刻意保留，到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开发商只好绕开，独留下这片古街，贩卖旅游纪念品还开上数个餐厅酒吧等，成为这大城市里一个特别的存在。

    张川成回想了一下顾北绘制的街景图，吐了一口气，带上大熊头套，然后立刻变成一个有点受欢迎的人，哦，不，是熊。

    走过斑马线的人遇到张川成，好奇地打量，但大部分上班族并不为此停住脚步，对于张川成塞过去的传单婉言拒绝，或者收了，随便瞄上一眼，走几步就找到垃圾桶丢掉。倒是有游客中的小朋友，要拉住张川成一起拍照。张川成像在的样子应该是憨态可掬，即便是十一月的天气，这样的毛绒穿在身上，还是有些微微出汗。

    手里的传单发完，张川成蹲下神再来拿起一沓，因为手掌过大，这动作于张川成而言相当困难，更何况，风在这个时候突然加大，传单立刻顺风飞起，像雪花般扬长而去。张川成想，他的样子一定蠢极了，为了防止更多的传单被风卷走，张川成已经基本扑倒在地上面，还试图用胸脯压住它们。

    张川成的补充动作是伸展手臂去捡周围的传单。

    然而没有人理会张川成，高跟鞋和皮鞋先生们绕开传单，像怕踩坏它们，旅游鞋先生和太太们，则停下来拍照。张川成，终于狼狈成为城市一景。

    控制好身下的传单，用双肩包压住，张川成已经满头大汗，再看向前方洒满斑马线的传单，张川成想，不把它们收拾起来，估计管理人员会过来骂，以及被他们赶走也说不定。

    汗水流下来，张川成下意识的用手去擦，却被头套挡住，将头套取下来抹了一把大汗。一只拿满传单的手塞到张川成胸前，张川成摆正脑袋，抬头望去。

    他们同时张大了嘴巴，发出哦的惊叹。

    张川成想，一定是某一颗星正在不停地逆行，以至于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里，林许许和张川成又一次不期而遇。

    而张川成，正抱着熊头满头大汗，又被心脏跳动的声音充满了而孤，简直无法说话，张川成脸不争气的红了。林许许迅速恢复了平静，又看了一眼传单：“怎么，被贬下凡了？”再转身走远几步，捡更多张回来，再塞到张川成怀里说“还圣诞换新装，上次我去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好看?”

    张川成说：“嗯，就是要检修，今天工作调整。”

    林许许穿得很朴素，黑色大衣，灰色围巾，看起来好不生动，和她之前的样子不一样，甚至有点随意，头发被梳成马尾，脸上的妆也比较淡，像是故意低调才这么做的。“这得发到哪辈子去，我帮你吧。”她挪开张川成的双肩包，再拿起一沓传单，顺手向迎面的人塞过去，对方竟然没敢拒绝。

    她向对方点头致谢，露出开心的表情。

    “你不用上班的吗？”张川成问。

    “下楼走个神儿不行吗？”林许许冲着张川成挤挤眼睛，将熊头套在张川成的脑袋上，“好好干，小孩儿。”

    有她帮忙，速度当然快了很多，何况，因为他楚楚可怜的眼神，大多数人都会伸手结果传单，倒是张川成，依旧手忙脚乱，几次还是吧传单散落在地上。

    到最后一张传单发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五点钟，太阳开始低垂下来，风也变得小了些。张川成摘下头套，看见林许许的脸和手被冻得通红。“谢谢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发到什么时候去。”张川成变擦汗变由衷的感谢。

    “不用了，你不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川成搔搔后脑勺汗湿的头发，说：“哪里啊，天气那么冷……”

    “冷点好，精神，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林许许搓搓手，掏出纸巾给张川成，又在唇边哈了两口气，再把脸缩回围巾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要不要吃雪上加霜？”

    “什么是雪上加霜？”

    “哎呀，我带你去，走吧。”林许许顺手从张川成怀中抢过熊头，趁着绿灯疾步向古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