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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林子,被杨一寻称作林子的女人,就是作家和惠子,那个语言锋利如刀,把爱情看得像生物学一样透彻的女人。

    而现在,张川成无暇顾及,她为何以咖啡店员的身份出现在杨一寻的生活中,又以此和他开始交往,或者于她,这只是一场游戏?

    张川成和林许许走向那个女孩,实话说,张川成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如果不是林许许,这种事情于张川成而言也就是一桩闹剧,这样冒失走过去,有点不假思索和尴尬。

    林许许扶起那个女孩儿,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站起来。”她的声音坚定如铁,不容置疑。

    女孩儿坐在座位上,抬眼看着他们,满脸都是泪水。她还算好看,面目被泪水洗过之后更是如此。张川成垂手站着,见她看向自己,也只好用力点点头,只是用来哦附和林许许的说法。

    “你很棒了,我刚才和朋友争论,我们都没你勇敢。”林许许像个老朋友似的,抵账纸巾给她,接着说,“我有机会,也要学你,求一个,谁说只有男的敢做这种事情啊?”

    “当然不,其实呢……”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林许许瞪大眼睛,说,“每个人,都不怎么关心其他人,都是暂时的,走出这个餐厅,换掉这身衣服,就没有人认识你了。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多了?”

    “并没有。”女孩被她一引导,不禁悲从中来,掉下泪来,似乎又被自己这句“并没有”给逗乐,又发出一声笑,“蠢死了我都。”

    林许许也笑出了声。手按住女孩的手,说:“好啦,哭一会儿得了,走出餐厅,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女孩看着她,似乎找到了力量,用力的点头。

    “其实我都知道,他也爱我,只是,他怕耽误我出国,刚才就要跟我分手。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我自己也很想去,但这一去就是四年,我想,四年什么事都会发生,最后想想还是决定放弃了。今天吃饭本来想正式告诉他,他比出国更重要,结果,他跟我说分手吧。”

    女孩眼睛含泪,继续往下讲。

    “我说考虑一下,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什么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就出去买了件婚纱。”

    “现在看来,我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她含着泪,像抓住稻草,而张川成这一根显然并没有任何作用,张川成看向林许许,有点无言以对,是啊,谁不是这样,自以为是爱着对方呢?那个和她决意分手自以为给她好未来的家伙,难道不是另一种自以为是吗?

    可这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啊,张川成脑子有点混沌,甚至代入某一方都认为,对方的舍得和放弃都有充分的理由。

    “岂止自以为是,简直愚蠢透顶。”是林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她畅销书作家和惠子,她在旁边说了话,她甚至冷笑了一下。不知何时,她已经到了桌前,淡定地坐下,和女孩四目相对。

    “听起来像是多管闲事,可作为女孩,不应该把自己置身险地,这样的画面和结局,都不是一个女人应该承受的。”她清晰地说话,眼睛扫过林许许,又看着张川成,她当然是过来人,似乎对这些司空见惯。

    “突然杀出来教训别人,说自己认为对的道理,不是另一种自以为是吗?”林许许眉头一皱开始回击,“我倒是觉得,做过勇敢的事才知道决定是否正确,这样终于水落石出,他承担不起你的这份自以为是,逃跑了才让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女孩似乎被这段话打动,点头赞同。她显然是需要帮助的,这个时候,似乎没有更好的台阶可以下了。张川成在那里无所作为,觉得自己非常失败,内心又明白和惠子和林许许过招不会就此罢休,没想到,他们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相对。

    杨一寻束手无策,招手叫张川成,可张川成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幼稚,女人最终都是依靠自己,任何不完备的心灵都不要奢谈相爱。我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你自己毁掉自己的前途,争取一份只是眼前看起来重要的爱情,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武断?”和惠子的愤怒突然燃烧起来,或许在她看来,这本可于她无关,但因为林许许的关系,变成了必须完成的课题。

    “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活成什么样,而所谓的幸福又不只是一个模式,就是一直有这样只靠自己的论调,才导致很多女人形单影只,连最基本的幸福都无法达成,不知道这种成熟算是一种什么成熟,作壁上观当然轻松!”林许许毫不示弱。

    “连自己独立都做不到……”和惠子发出鄙视的声音。

    “林子,你可以了。”杨一寻有点愤怒了,或许,他觉得这种说法同时也刺痛了他,一顿原本被他设想欢愉的聚餐,最终要以闹剧收场,于杨一寻自然无法接受。

    “我可以了?对方为什么要为你的自以为是埋单?恋爱是场大戏吗?要演要唱?”和惠子回头看着杨一寻,声音变得更大,“隐瞒自己的身份,做自己觉得合适的模样,假装不伤害对方的自尊,其实都是一种妄自尊大,是不是,杨一寻先生?还有,你真当我只是你可怜的大龄单身女性吧?所以收起身份穿上别人的衣服自作聪明?”

    “你……”杨一寻被说的哑口无言。

    “你什么?不会买地铁票的员工?连猫粮都找不到的银渐层主人?”

    林许许回过味来,怀疑地看着张川成。闹剧终于次第来了,作为一个被帮助者,女孩显然被现在的状况搞得无法思考。张川成的头开始剧烈疼痛,每一个在场的他们,都像一张被画过脸的扑克,生硬地竖立在她的周边,菱角锋利,面无表情,充满戏剧性。

    “你不也一样吗?畅销书作家和惠子小姐。”林许许声音冰冷地,一字一句地扔了出来。

    终于,都到了摊牌的时刻。

    他们这奇怪的四个人,终于在这一刻,将秘密倾斜而出。张川成想起昨天在微波炉里爆掉的鸡蛋,它现在,正炸在这餐厅的上空,四分五裂。

    逃走的男人回来,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人群中寻找穿着婚纱的女孩儿。他认真的看着女孩儿,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提分手了,我可以安心地等你回来。”

    他们两个紧紧拥抱,不知道哪里传出第一声掌声,然后,整个餐厅欢呼起来,口哨响起,一个大家期待的结局终于发生了。掌声隔开了他们,留下张川成四个。

    他们喝掉杯中的酒,到杨一寻埋单,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