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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个鸡蛋

    “呱呱呱,呱呱蛋,呱呱呱呱呱!”家里的老母鸡叫了,狸猫飞奔而去,阳飞奔而去。狸猫爬上木头疙瘩,爬上篱笆墙,跳进了鸡圈。“死猫,不准吃鸡蛋!”阳大声喊着,开了篱笆门,狸猫从鸡窝窝慌乱地跳下,爬上篱笆墙,一溜烟不见了。阳抬起头,往鸡窝窝左看看,右瞧瞧,没有发现鸡蛋。如果是狸猫吃了,一定会残留下蛋壳,可是没有蛋壳。难道狸猫把鸡蛋叼走了,阳跑出篱笆门,看见狸猫摇着尾巴大摇大摆走他走来。“你是不是吃了我的鸡蛋。”阳拿起一个向日葵杆,问狸猫。狸猫“咪咪咪”走来,走到阳的脚下,身体滚来滚去。“没有吃就算了,起来。”狸猫翻身起来,甩着尾巴,“咪咪咪”叫着。

    “呱呱呱,呱呱蛋,呱呱呱呱呱!”那只老母鸡又叫了,狸猫飞奔而去,阳飞奔而去。狸猫爬上木头疙瘩,爬上篱笆墙,飞快跳下篱笆墙。阳开了篱笆门,狸猫慌乱跳下了鸡窝窝,阳看见狸猫嘴里没有鸡蛋。阳抬起头,左看看,右瞧瞧,没有发现鸡蛋。

    该死的鸡,咋就谎报军情呢?家里的七只老母鸡,六个都叫狐狸叼走了,剩下这一只光知道“呱呱呱,呱呱蛋,呱呱呱呱呱!”一下午就这样叫了好多回。阳还没有上学,不识字,不会数数字,家里有多少只鸡,都是母亲说,他记住的。老母鸡究竟叫了多少回,阳不知道,反正许多回了。太阳钻进了西山头,老母鸡还叫着,狸猫听见老母鸡的叫声不跑了,阳也不跑了。

    “咋就咋回事呢,这只老母鸡成天叫着。”母亲说。

    “老母鸡像人一样,一个急得慌,急得叫。”父亲说。

    “要不杀了吃肉,多半年全家人连一丁点肉都没有吃了。”母亲说。

    “也好,我捉来,你给咱杀。阳看见鸡肉就咽口水,杀了给孩子解个馋。”父亲说。

    “不,不要杀!”阳大声喊着,狸猫惊慌失措跳下了土炕。

    “阳,你不是以前成天嚷着要杀鸡吗?”母亲用不理解的眼光看着阳。

    “妈妈,我求求你,不要杀老母鸡。”

    “杀了去,这个老母鸡也养了三年了,老了,不下蛋了。”父亲说。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杀那只老母鸡。”阳流着泪说。

    “小馋猫,你看见鸡都馋的咽口水,杀了咱们吃肉。”二姐说。

    “不,不!不能杀!”阳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着母亲和父亲。

    “好吧,好吧!不杀了,你快起来。”母亲说。

    阳依然流着泪,跪着不起来,用眼睛盯着父亲。

    “好好好,不杀了。”父亲说。

    阳依然流着泪,跪着,用眼睛盯着二姐。

    “小馋猫,你快起来,不杀那只老母鸡了。再说,那只老母鸡已经养了三年,杀了肉也煮不烂。”二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拉起了阳。

    阳擦干眼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只老母鸡以后就是阳的了,阳看的喂,看的堵鸡圈门,看的收鸡蛋。”母亲说。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阳幸福地跳来跳去。

    阳有了自己的私人财产――一只老母鸡。

    “呱呱呱呱呱,呱呱蛋,呱呱呱呱呱!”阳向鸡圈走去,狸猫远远地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打开篱笆门,左看看,右看看,没有鸡蛋。阳低着头,走出了篱笆门,狸猫依然眯着眼睛。

    “呱呱蛋,呱呱蛋,呱呱呱蛋!”眯着眼睛的狸猫迅速睁开眼睛,飞奔而去。咋滴呢,这个狸猫?阳心里想着,跟着狸猫飞奔而去。狸猫爬上木头疙瘩,正在爬篱笆墙,阳用长长的向日葵杆把狸猫拨弄了下来,狸猫不甘心望着阳。阳打开篱笆门,左看看,一个椭圆形的鸡蛋。鸡蛋还热着,阳把鸡蛋放在眼睛上,鸡蛋的热气让眼睛特别的舒服。狸猫看着阳拿着鸡蛋,跳来跳去。阳把鸡蛋小心翼翼放进了一个小木匣子,狸猫对着小木匣子跳来跳去,阳狠狠地打了狸猫一巴掌,狸猫一溜烟跑了,阳关了小木匣子。

    大姐终于要回来了,阳跑到山谷口等着大姐,狸猫蹲在阳的影子里。远处来了一个人,长长的毛辫子,一定是大姐,阳飞奔而去,口中呼叫着:“大姐,大姐!”

    “阳,是我,我不是你大姐,你大姐叫我捎话回来,说学校周末要补课,她这周不回来了。我正要去你家送话,你在这里,你就把话带回家,告诉叔和姨,我就不去你家了。”毛辫子姑娘说。

    哎,阳像泄气的皮球,瘫坐在绿草地上。鸡蛋,鸡蛋,十个鸡蛋。阳站起来,追上毛辫子姑娘,对她说:“求求你,给我教十个数,我需要十个鸡蛋,可我不知道十个鸡蛋是多少。我等着我的大姐回来给我教,可她没有回来。我求求你,给我教教。”

    “这样吧,阳,天也黑了,一时半会我也教不会你十个数,我给你折十个小木棍,一个是一个木棍,十个就是十个木棍。”姑娘说着,用手折下一个柳树枝条,把那个柳树枝条,折成了十个小木棍,交给了阳。

    “谢谢,太谢谢你了!”阳拿着小木棍,表达着心中的感谢。

    “记住,一个木棍就是一,两个木棍就是二,三个木棍就是三,四个木棍就是四,五个木棍就是五,六个木棍就是六,七个木棍就是七,八个木棍就是八,九个木棍就是九,十个木棍就是十。”毛辫子姑娘说。

    “一个木棍就是一,两个木棍就是二……十个木棍就是十。”阳跟着念叨着。

    毛辫子姑娘拐进另一个山谷不见了。阳念叨着:“一个木棍就是一,两个木棍就是二,三个木棍就是三,四个木棍就是……”阳想不起来了。“四个木棍就是……”阳用手抓着头发,就是记不起了。

    “小馋猫,你嘴里咕咕咕啥呢?”二姐问。

    “反正你没有念过书,你不知道!”阳低着头,用手揪着头发,努力回忆着,“四个木棍就是四!”阳大声喊着。

    “弟弟,你一惊一乍的咋呢?四个木工就是死,你咋能诅咒他们呢,他们辛辛苦苦给咱们做木门。”二姐悄悄地说,“有什么不满,千万不要说出来,木匠脾气大,如果得罪了他们,他们给我们做的木门就会漏气,住在安装了漏气木门的土窑洞,寒风吹进来,就会把我和你的手和脚冻肿……”

    “五个木棍就是五!”阳突然又喊了一声。

    “五个木工就是无。弟弟,不要骂他们,他们明明就是人,咋就成了空气,变成了无。”

    “六个木棍还是六!”

    “弟弟,小声点。留个木工还是溜,你咋能骂他耍奸溜滑呢?你看那几个都回家去了,说家里有事,明天早晨来,留下的这个也认真着呢,没有溜达着。”

    “七个木棍还是七!”阳大喊着。

    “弟弟,骑个木工还是气!”

    “你们姐弟两个骂我咋呢?骑到我身上还气的咋啦!这活能干了干,不能干了,我们走人。我们拿了多少钱,受你们这两个兔崽子的气!”木工扔下刨子,气呼呼走进了土窑洞。

    “你不要生气,我教训他们。”父亲陪着笑脸,给木工递着烟。

    “八个木棍就是八!”

    “你看你的孩子,这分明就是骂我是王八呀!”木工气呼呼说着。

    “九个木棍就是九,十个木棍还是十,九十。”

    “这分明就是骂我,骂我就是王八。”木工气呼呼扔下烟,走出了窑洞。

    “叔叔,你要干啥去呀!”阳问木工。

    “小兔崽子,你编话骂我,还有脸问我。”

    阳拉着木工的手,拿出小木棍说:“叔叔,我今天学了十个数,你看对不对。这是一个木棍,就是一;这是两个木棍就是二……这是十个木棍就是十。”阳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木棍。

    “对对对!”木工重新拿起了刨子。

    阳蹦蹦跳跳走进土窑洞,拉开小木匣子,把一个木棍放在了鸡蛋旁边,重新关上了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