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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噩耗

    薄雾袅袅升起,那名男子慢慢起身,似乎从那片薄雾中升腾起来一般。他转过头来,看着傅清玉,嘴边噙了一丝亲切的笑意,他柔声问道:“清玉,不认识大哥了吗?”

    轮廓分明的脸,如雕刻般清晰。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渲染着喜悦的笑意,这不正是远在突厥石国的新可汗耶律齐南吗?

    傅清玉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飞奔了过去,气喘吁吁在耶律齐南的面前站定,眉眼弯弯,尽是笑意。她兴奋道:“耶律大哥,你不是已经回到了石国了吗?怎么又到中原来了?”

    “大哥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耶律齐南微笑道,“你这丫头,近来怎么闹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真让大哥操心!”

    傅清玉白了耶律齐南一眼,随即笑了:“我没事啊,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你呀。”耶律齐南有些无奈,“好吧,不说你了。我们兄妹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喝杯酒如何?”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傅清玉不由笑了,大大方方地坐在耶律齐南的身侧。

    耶律齐南笑笑,转身从旁边的一匹神俊的马匹上取下一坛酒来。他拔掉封在酒坛上的盖子,顿时一股浓烈香醇的酒香传了出来,飘散在整片竹林里。

    傅清玉笑眯眯地看着耶律齐南:“耶律大哥,你真行哪,从那么遥远漠北过来,还带来了这么好的美酒,看来大哥是早有准备罗?”

    耶律齐南哈哈一笑:“与自己的妹子同饮,何惧路途远?”

    傅清玉有些动容道:“大哥,其实你只要通知我一声,约个地点,做妹妹的我马上过去与你相见,何苦劳你千里迢迢,这么辛苦地跑过来呢?还有,大哥你的身子……”

    她记得耶律齐南的身子的状况。

    “我的身子好多了,你不是给我开过药了吗?”耶律齐南不在意地笑笑,“如今我们兄妹难得重逢,就不要再说那些丧气的话了。来,妹子陪大哥喝一杯!”

    说完,身形微动,宝剑出鞘,依着上次的样子,在竹林里寻了棵竹子,取了中间的两截,做成酒杯的样子,然后把大漠的美酒满斟了两杯,拿起其中的一杯递到傅清玉面前:“妹子,来!”

    傅清玉含笑接过,兄妹俩一饮而尽,对视片刻,均哈哈大笑起来。

    竹林里酒香飘逸,兄妹俩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傅清玉终于问道:“耶律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中原来呢?”她看看耶律齐南的身边,“一个随从都不带,那多危险啊。”

    “没事,我不想他们扰了我们的雅兴,都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耶律齐南随意说道,又斟满了一杯酒,“来,妹子,再陪大哥喝一杯。”

    兄妹再次把杯中的美酒喝干,放下杯子,耶律齐南忽然含笑看向傅清玉,问道:“妹子,还记得大哥许诺过的,给你一百年的盛世太平吗?”

    傅清玉眉头一扬:“记得啊。”不过,她一直以为耶律齐南是在开玩笑的。

    “大哥,我还记得你给了我一只很奇怪的戒指,还有一封信呢。”傅清玉侧着头,瞅着耶律齐南笑道,“大哥,你现在就要兑现这一百年的太平盛世吗?”

    耶律齐南神色凝重地望着傅清玉:“清玉,好好收着那枚戒指与那封信,会用得着的。”

    他站起身来,柔声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妹子,大哥要走了。”

    傅清玉也站起身来:“大哥,你现在就要走了?这么仓促啊?”其实她真的再想多留耶律齐南一会,毕竟兄妹俩这么久没见过面了。

    耶律齐南看定她,眼里也有不舍,终于,他深学地看了她一眼,朗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妹子,保重!”

    转过身来,他慢慢地朝着竹林深处走去,茫茫白雾瞬时湮没了他素白的身影。

    “大哥,你不要走!”傅清玉忍不住冲了过去,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袖。但触及无物,她可以看得到耶律齐南飘忽的身影,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傅清玉心中大骇。竹林里的这一切,太诡异了!

    “妹子,记住大哥的话!好好收着那枚戒指与那封信!”耶律齐南回过头来,看着傅清玉,静静地说道。

    “大哥,大哥!”傅清玉叫道。

    一阵大风拂过,白雾被吹散了一些,但是耶律齐南的身影,却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大哥-------”

    “咚!”的一声自傅清玉的耳膜中传入,然后额头处传来一阵疼痛,傅清玉迷茫地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赶车媳妇的声音:“傅小姐,府上到了。”

    傅清玉迷迷糊糊地被赶车媳妇扶下车来,她揉揉眼睛,果然是站在自己的府第门前,脚下是坚实的路面,“傅府”四个大字清晰可辨,门口处两只汉白玉石狮子栩栩如生。那些在门口处站岗的侍卫们,见她从马车上下来,纷纷朝她行礼。

    “果然是到家了。”傅清玉感慨一声。这么说,刚才……那仅仅是一个梦吗?是她在马车上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吗?可是,那个梦里面的情境,也太真实了些……

    赶车媳妇有些疑惑地望着沉浸于沉思之中的傅清玉,轻声提醒道:“傅小姐…..”

    “哦。”傅清玉这才醒悟过来,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那个媳妇,“辛苦你了,回去告知淳阳公主一声,多谢她了。”

    “傅小姐真是客气。”赶车媳妇大大方方地收了,调转车头回去了。

    傅府看门的林伯走了出来,看到傅清玉回来了,欢喜道:“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可把二公子担心死了。”

    傅清玉笑笑,她这个二哥,软肋就是她这个妹妹。

    “林伯,冬梅回来了没有?”傅清玉问道。

    林伯摇摇头。

    “这么说她还没有回来?那我就去见二哥吧。”傅清玉跨入府中。

    林伯笑眯眯道:“小姐,你还是快过去吧。今天啊,二公子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刚才两步的傅清玉马上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道:“林伯,到底什么事情?”

    “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哥哥?”林伯笑得一脸舒心,“还能有什么事情?”

    “你是说下聘的事情?”傅清玉脑海中灵光一闪。

    林伯笑着不住点头。

    傅清玉马上道:“那我马上去看二哥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既是皇上赐婚,那中间便省去了许多环节,但是下聘是必不可少的。

    正厅里,傅二公子傅光烨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一抬头看到傅清玉轻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忙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亲生妹妹一番,这才吁了一口气,佯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跑到宫里去了,可把二哥担心死了。”

    “二哥,你别紧张,宫里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傅清玉轻笑道,侧头看了傅二公子一眼,故意道,“二哥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哦,这个时候,对于你这个工作狂人来说,不是应该在朝堂上吗?”

    “早散朝了。”傅二公子不自然道。

    “是吗?”傅清玉围着自家哥哥转了一圈,“二公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头啊。看看这身衣裳……”她故意拨弄了一下傅二公子身上穿着的崭新的宝蓝绸袍,马上被傅二公子用手打掉。

    傅清玉笑嘻嘻地缩回手,认真地打量了傅二公子一番。这一看之下,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今天的傅二公子,完全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打扮。宝蓝色广袖锦袍,腰束玉带,脚蹬软靴。青丝绾得工整,朱唇皓齿,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有行云流水之感,温文而不失洒脱。

    傅清玉看得有些发呆,笑嘻嘻道:“二哥,如果我是玉薇姐姐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爱上你的。”

    傅二公子脸一红,佯斥道:“没大没小的,又拿二哥开起玩笑来了?”

    傅清玉毫不介意,依旧嘻嘻笑着,问道:“二哥,聘礼准备好没有?”

    傅二公子的脸更红了,低声斥道:“舅母一早就帮我备下了,哪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操心!”

    傅二公子口中所说的舅母,当然就是傅氏兄妹的那个远房舅母,京城京畿卫林守成的夫人。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对夫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对夫人也是满脸喜色,笑眯眯地跨进正厅。傅二公子忙带着妹妹向林家二老行礼。

    “不必客气了。”林舅母呵呵笑道,“今天可是烨儿的好日子,东西都备好了,就等你这位准新郎动身了。”

    傅二公子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林舅母,你帮我传句话,就是我可想着她呢,她也不要在她那个家呆,直接就把她接过来吧,也好跟我做个伴!”

    傅二公子哭笑不得地瞪着自己的亲妹妹。

    林舅母呵呵笑道:“你这丫头!说实话,舅母也想,但这不合规矩啊!好了,别取笑你哥了,等刘家小姐过门之后,你们有的是时间粘在一块儿!”

    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不出声的林大人此刻也走了过来,对傅二公子叮咛几句,一行人便出发了。

    等他们出了门,傅清玉这才想起,等会还有个人要抬进府里来呢。不过,今天这么个大好日子,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就不跟自家哥哥说了吧。

    傅清玉把绿裳叫了出来,来到后院,遣散了后院的丫头婆子,然后在后院里候着。不多久,后门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上停在后门处,冬梅首先跳下马车,绿裳马上赶过来,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怡兰弄下车来,搬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一间偏房里。

    “怎么样?没有被人发现吧?”傅清玉悄声问道。

    冬梅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没有。后山有一片乱葬岗,满地的骨头,一般的人都不靠近那里。我去的时候,怡兰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奴婢以为她死了,可吓坏了,后来一探她的鼻息,见还有一丝气息,就把她背回来了。”

    冬梅一边说着,一边指给傅清玉看:“小姐,你看,那些宗人府的人还真是狠毒,本来说好直接扔掉的,他们居然还怕怡兰死不了,又用乱棍打了一通。”

    傅清玉举目看去,细细的柳眉不由紧蹙起来。此时的怡兰,果然比她之前见到的更加凄惨不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伤,没有一处衣襟不被鲜血濡染得红通通一片。

    “小姐,她还有救吗?”冬梅问道。

    傅清玉伸出去手去,探了一下怡兰的脉,过了一会,肯定道:“应该还有救。她虽然受伤极重,但是她求生意志很强,护住了脏肺一些重要的地方,所以,没有伤到要害。”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的脸上一点轻松的神色也看不到:“这么重的伤,她的身子又这么虚弱,看来要用药浴了。”

    绿裳在宫里司药房呆得时间较长,一听到傅清玉说要用“药浴”之法,马上道:“小姐,那我去准备。”

    “好,你们两个,绿裳去准备药浴所需的东西,冬梅去把我房里那些培元固本的药瓶全拿出来。”

    两人齐声应了,各去准备。

    ************

    晚上等傅二公子回来,傅清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傅二公子沉默半晌,终于迟疑道:“清玉,你怀疑赵皇后是在排除异己?”

    傅清玉点点头:“二哥,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吗?一个小小的宫女,赵皇后何以与她过不去?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也就罢了,但怡兰不是。说白了,怡兰是帮助过钱贵妃的人,算起来也可以说是钱贵妃的人。如果没有怡兰替钱贵妃送信给我,我们就不可能知道钱太师那老贼的兵力布署,即便要知道,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从这一点上来说,怡兰对于我们成功灭掉叛军,那是功不可没的。但是现在她得到了什么,被人陷害,如今不死也是残疾了。”

    傅二公子的神色凝重起来,他不安在正厅里踱着步。然后,他猛然转过身来:“清玉,那个什么尚宫之位你不要去坐了,你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有二哥护着,没有人敢害你。”

    “二哥,没有人要害我。就是赵皇后她也不敢。”傅清玉笑着说道,“二哥,你不要太紧张。”

    “我不太相信。”傅二公子摇摇头,“清玉,你不知道,宫帷之内的争斗,不同于将士们上战场,明枪明炮地斗。在宫帷里,杀人都是不见血的。二哥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二哥绝不能让你有一丁点的闪失。”

    “二哥,你这么紧张……这么说,赵皇后的圣谕下来了?”

    傅二公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既是赵皇后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傅清玉苦笑,“那我就入宫吧。”

    “清玉,你不要忘了,上段时间,你跟钱贵妃走得很近,而且,赵皇后落魄时的样子全被你看了去。这世上可以共患难,哪有什么共富贵的?她如今抛了一个尚宫之位给你,说不定日后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你!你不要太天真了!”

    傅清玉感慨道:“是啊,一个光鲜靓丽,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容忍一个知道她过去落魄的人,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呢?排除异己,任谁都会有这个想法啊。”

    “那你还要把自己朝虎口里送?”傅二公子一把抓住妹妹,命令道,“从今天起,你就哪里也不要去,就待在家里,那个尚宫之位,二哥替你回拒了它!”

    “二哥,没用的。”傅清玉轻轻摇头,轻轻掰开傅二公子的手,“你应该明白赵皇后的心思,她是在防备我。我既然能够力挫钱太师,让她回归皇后之位。她一定也会这么想,终有一天,我也会扳倒她,把其他的妃子,比如蝶妃捧上皇后宝座的。她最终要对付的人,还是我,任我们如何躲藏,都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一定要入宫去,只有在她的身边,她才会觉得有能力操控我。我不仅要入宫去,我还要告诉钱贵妃和蝶妃,该怎么避开这一场无形的灾祸……”

    “清玉!”傅二公子叫了一声。他只觉得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把妹妹紧紧拥住,“清玉,对不起,是二哥没能力,救不了你。”

    “二哥,没事的。宫里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我小心,再小心一些,让她们无机可趁就是了。”傅清玉轻轻地笑着,拍拍傅二公子的肩膀,“二哥,你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啊。来,我酒席都备下了,今天晚上我们兄妹俩好好喝一壶!”

    不知是因为太高兴了,还是心情不好,一向不会醉的傅二公子居然喝了个烂醉,要动用三四个仆役才把他抬到房间里来。

    傅清玉亲手给他喂了醒酒汤,然后扶他躺下。看着自己亲生哥哥深锁的眉宇,她不由伸出手去,想替他抚去那些堆积太久的忧虑。她在心里说:“二哥,我知道,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也是最担忧我的人。放心吧,你的妹妹如今长大了,知道怎么应付周遭的一切,你不用太操心。”

    赵皇后的懿旨很有人情味,允许傅清玉在家里一直待到傅二公子成婚后才回宫去。

    所以,这一段日子,傅清玉就可以安下心来,一边替傅二公子筹备成亲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尽力给怡兰疗伤。

    怡兰年纪尚小,生命力顽强,但饶是如此,虽然经过傅清玉竭尽全力的救治,一条腿还是留下了残疾,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但是只要能活过来,只要能够不瘫在床上,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傅清玉还帮她去掉了脸上的胎记,让她更换了容颜。然后,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但是怡兰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死也不走,无论怎么劝说,都要跟着傅清玉,侍候她一辈子。傅清玉没有办法,想了想,便把她暂时安排到神仙居那里去替她看守那些房子。

    一转眼的功夫,傅二公子迎亲的日子也到了。

    一大早的,傅府整座府第张灯结彩,大红绸子铺天盖地的,就连府第朱门前的两只汉白玉大石狮子也被系上了红艳艳的绸子,煞是好看。

    新郎官早早就起了,沐浴更衣,换上喜庆的大红喜袍,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处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一时间,宾客络驿不绝,傅府门前一片车水马龙,鞭炮宣天。

    这一天,傅清玉也很兴奋,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的大喜日子。她跑来跑去,帮着打下手。

    帮着铺床的是连生了好几个儿女的二伯娘,看着傅清玉跑来跑去,不由笑道:“清玉啊,你就别忙乎了,这些你不懂,你出去帮着你大哥招呼一下自家姐妹就成了。”

    冬梅笑着把自家小姐拉出来,说道:“其他房的姐姐妹妹们都到了,都等着小姐您呢。”

    傅清玉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于是笑着与冬梅一起出去了。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迎亲的吉时也到了。傅府门前,冲当其冲的是两排宛如长龙般的灯笼队,火红的灯笼把周围的街道照得一片喜庆,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接下来就是内务府派过来的四个礼官,再后面是一乘八人抬的大红的官轿,那是给新娘子坐的。新郎官由坐在披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身上同样披着红花红绸,十分耀眼。

    旁边驻足观望的人群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新郎官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是啊,新郎官如此好品貌,想必新娘子也是一位绝世佳人!”

    “谁说不是呢。”

    ……

    傅清玉立于门口处,看着傅二公子。她没有料到自家哥哥穿着大红喜袍,也一样英俊得令人侧目。想到这,她不由露出喜悦的笑容。

    三声礼炮过来,偌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接下来就等新娘子过门了,这段时间,宾客们仍在里面尽欢,喧哗一片,飘过来的都是不绝于耳的贺喜的话语。傅清玉笑笑,慢慢朝里走去。

    忽然,前面的墙角有一个黑影在晃动,不一会儿,那个黑影便漫到了面前。

    傅清玉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道:“雷大哥,今天可是我亲二哥大喜的日子,你就不可以换一件好看一些的衣裳才过来吗?”

    雷飞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真是惭愧,我只道这府上为何如此热闹呢,原来是吏部尚书的大喜日子啊,雷某冒昧打扰了。”

    傅清玉说话也不客气:“既然都打扰了,就请进来喝一杯吧。不过,这衣裳得换一换才行……”

    雷飞常年穿黑衣,当然这也是方便行事,但是,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雷飞似乎没有听到傅清玉说什么,他沉声道:“我刚才边塞回来。、”

    “边塞?”傅清玉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借助檐下清淡的光芒,她果然看到雷飞一脸倦容,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雷大哥,你怎么到边塞去了?见着子宣了吗?”傅清玉忙问道。

    “突厥有重大状况发生,边塞可能有异变。”雷飞沉声道,“赵大将军派我回来,就是向皇上禀报边塞动向的。”

    “这样啊。”傅清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既然雷大哥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敢留你。大哥如果觉得饿了的话,我去拿些吃食与大哥。”

    雷飞忙摆手道:“不用,边关军机耽误不得,我即刻入宫。哦对了,赵大将军有一封书信让我转交于你。”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到傅清玉的手上,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子宣给我的信?”傅清玉心下欢喜,忙拆开信,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不由心神俱震,这上面第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突厥石国可汗殁……”

    一瞬间,傅清玉只觉得天旋地转,信纸飘然从她的手心滑落,如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碰跌撞撞地跌到了地上。

    突厥石国可汗殁……

    这怎么可能?!

    就是几天前,她还梦见在竹林里,与耶律齐南举杯畅饮的情景呢,怎么这一下子就变成耶律大哥殁了?!

    傅清玉死死地抓着旁边的栏杆,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任泪水汹涌而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那个敬爱的耶律大哥,怎么能可以一下子就走了呢?

    “耶律大哥,耶律大哥……”傅清玉喃喃地叫道。

    心痛似锥,因一个亲人的远去。

    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与他竹间痛饮的情景,与他义结金兰的情景,与他惜惜相别的情景……还有,他不顾自己身体日益恶化的状况,一次又一次跋山涉水跑到中原来看她……

    她还清晰地记得,等自己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去漠北石国看看他。可是,她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他却匆匆走了…..

    这份深重的情谊,让她何以为报?!

    冬梅有一阵子还没有看到自家小姐进来,一路寻过去,却见自家小姐伏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忙赶了过来,叫道:“小姐,你怎么了,新娘子的花轿快到了……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一张信笺飘在她的面前,她拾了起来,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石国的可汗,不就是耶律公子吗?这么说,耶律公子他……”

    想起那位异国的可汗对于自家小姐的情谊,不由也落下泪来。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礼炮喧天,响闹声一片,知道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冬梅忙擦干眼泪,走上前来,劝道:“小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今天可是你二哥的大喜日子,你千万不能这样啊,快,把眼泪擦干,到里面补补妆去,新娘子马上就要进门了。”

    傅清玉咬咬牙,点点头:“好,我知道,今天是我二哥的大喜日子,我不能哭。要哭的话也要等过了今天再哭。”

    “小姐!”冬梅心下酸楚地看着自家小姐。

    傅清玉擦干眼泪,咬牙道:“冬梅,我们走吧,接新娘子去!”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响个不停。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对新人拜了天地,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直接送入洞房,而新郎官则被拦在外面,继续接受着大家的道贺。

    “都什么时候了,新郎官怎么还不进来?”做为全福太太之一的二伯娘,焦急地在新房门口踱来踱去。

    她一抬头,看到傅清玉走了过来,忙招呼傅清玉过来:“清玉啊,你差个人到外面看看,看看新郎官醉了没有?都这个时辰了,也该进来揭盖头了。不然的话,就误了时辰了。”

    “这样啊,那我出去找找二哥。”傅清玉一转身出去了。

    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哗声中,傅二公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看阵势,还在敬酒当中。

    “这样下去,要把这在场的宾客全部敬完的话,那还不得醉了?”傅清玉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叫过傅二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厮,低语几句,那名小厮马上领命去了。

    “不喝了,不喝了,醉了。”傅二公子果然醉了,一个站立不稳,幸亏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我进去歇歇,你们,你们不要拘束,不醉,不醉不归啊。”傅二公子真的醉了,舌头也打结起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烂醉如泥的傅二公子被两名小厮搀扶着,退出了正厅。

    “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你可让刘家姐姐等急了。”傅清玉急着拖他,“快走,快走,晚了可耽误了正事了。”

    “清玉,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傅二公子一出了正厅,马上“清醒”了,一眼就瞄到自家妹子的眼睛红通通的。

    “哎呀,你快进去吧,我没事,我这是高兴。”傅清玉推推搡搡把傅二公子推入洞房之中。

    四个全福太太一下子全涌了过来:“新郎官终于过来了。好了,快挑喜帕吧,我们大家还等着看新娘子是什么样子呢。”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此时的傅二公子的脸居然红得跟身上的大红喜袍一般。他笑呵呵地接过全福太太递过来的包金的乌秤,手一扬,秤梢一挑,喜帕就被挑了下来。

    “哗,好美的新娘子啊。”

    新娘子一露真容,便引来屋子里的太太丫头们的一片惊叹声。这绝不是吹捧,而是真心的赞美。要想这位新娘子可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这容貌能差到哪里去?

    刘玉薇微微仰起头来,眉目含笑地望着傅光烨,傅光烨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玉薇,让你等久了。”

    傅清玉看得眼角湿润,她转身走了出去,心想:“二哥,玉薇姐姐,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傅府里有新的女主人,全府上下热热闹闹了好几天,终于静了下来。而傅清玉,也到了入宫的时候。

    这日,一辆马车停在了傅府门口处,几个身穿宫装的婆子走上前来,说明来意,原来她们都是赵皇后派过来的,接傅清玉入宫的。

    傅清玉带着冬梅、绿裳,一一与傅二公子,还有新嫂子刘玉薇告别。

    “清玉,记住我的话,多多保重。”傅二公子一脸担忧道。

    刘玉薇走过来抱住傅清玉:“清玉,你是个聪慧的人,做姐姐的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你要记住,一有机会,你就要紧紧抓住,记住了。”

    “我记下了。”傅清玉用力抱了一下刘玉薇,转身上车去了。

    马车驶远,傅二公子夫妇仍在门口处凝望着。

    宫中的日子表面看起来似乎十分平静,傅清玉坐在尚宫的位子上,尽心尽职地做着事情,丝毫不让赵皇后抓住一丝把柄。

    而平静的皇宫里,清除异己的把戏仍在上演,前两天一个宫女把茶碗打翻了,赵皇后二话不说,下令掌嘴两百,当即把嘴打得稀巴烂,门牙脱落了好几颗,一嘴的血,惨不忍睹。最后,还被贬到了杂役房里做苦力。

    还有一个十分乖巧的,长得也不错,嘴巴也甜,本来把赵皇后捧得好好的,眼见风声水起,也该时来运转了。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得意忘形了些,骂了底下一个粗使丫头。没想到这个事情不知怎的,居然被赵皇后知道了,一个情面也不给,直接把她许配给一个太监对食。那名宫女气不过,就投河自尽了。

    冬梅把这些听来的消息告诉傅清玉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提醒着自家小姐千万小心,再小心。

    傅清玉无所谓地笑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些人都是以前跟过钱贵妃的,后来才投靠赵皇后。”

    “小姐,你都知道?”冬梅惊奇地看着傅清玉,“小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你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傅清玉头也不回地摆弄着手里的瓶瓶罐罐,“来,帮我把这些分好类的药粉装到瓶子里去。”

    冬梅纳闷地走了过来,看着一桌子各种各样,各种颜色的药粉,不禁问道:“小姐,你弄这么多的药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