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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黑色羽毛

    杀手一边手脚利索地切割着捕鸟蛛螯上的尖牙,一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做匕首不错......”

    “你是不是有收藏癖啊?”千冀看了眼满墙壁的尖牙利爪,大感无语。

    “你懂什么!”杀手恶狠狠地瞪了千冀一眼,

    “你知不知道想要殊死一搏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手边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那种感觉有多痛苦吗?”

    “我知道,尤其是枪里没子弹的时候。”千冀嘲讽道。

    杀手不止一次在千冀耳边声情并茂地描述当初他是如何极限地只用一枪射爆了两头野猫的脑袋,

    又如何依靠手腕上仅剩的袖剑与当时远强于他的白猫缠斗,最后还靠着临时想出的计谋差一毫厘就干掉它,

    虽然结果是他输了。

    那时千冀的眼睛看不见,但他知道杀手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那一天屹立在雪地里的杀手给千冀的感觉是,

    如果这个男人有一把耐久度永远保持满值的刀和一把无限子弹的手枪,那么他一个人就可以把地球上所有的异种全部都干掉。

    但现在么......

    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节操的糟老头子罢了。

    “小畜生,要不是老子当初爆种从白猫嘴里拼死把你救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和我面对面讲话?”

    得,他又要开始吹牛b了。

    “纠正一下,救了我们的不是你,是那只乌鸦。”

    “而且......”千冀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爆没爆种我不知道,从那天以后,你一天到晚都在播种倒是真的。”

    杀手的荒唐行为给童年的千冀留下了相当厚重的心理阴影。

    这个家伙几乎每隔几天时间就能勾搭上一个新女人,然后带着那个女人回到他们的临时住所,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翻云覆雨,毫不避讳。

    等到完事之后,杀手就会从女人兜里不知怎么偷出来一支烟,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她你侬我侬地说鬼话。

    “这是你儿子吗?”

    “呃......对,可爱吧?”

    每当听到这段对话,千冀想要大喊反驳的时候,他都会被眼疾手快的杀手一把捂住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杀手就会继续对着女人开始释放他无处安放的男性魅力,

    “这小子的嘴比较臭......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当他的后妈吗?”

    ......

    “我可从来都没有播过种,你误会大了。”杀手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猥琐的怪笑,甚至还有些自鸣得意。

    什么黑话......千冀不禁满头黑线。

    转念一想,杀手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摸过枪了。

    即便市面里有枪支弹药在流通,可杀手却从来没有一次主动去交易过,洞穴内唯一的一把双管猎枪还是千冀买来的。

    对此,杀手的解释是,越往后,枪械和火药对异种造成的杀伤力只会越来越小。

    这些畜生一个比一个皮糙肉厚,寻常规格的子弹开始变得疲软,部分弹种甚至很难冲破皮下组织,根本无法制造伤害。

    因为【气】和【元】这两种神秘力量的出现,旧时代的单兵军械早晚有一天要退出历史舞台,这几乎成了必然的趋势。

    除非,有更强大的,更适用于和异种战斗的单兵热武器出现。

    但与其期待这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现的东西,还不如早点开始锤炼自己近战的能力,习惯气和元的使用。

    每当杀手手痒的时候,他都会从怀中掏出那把被黑色天鹅绒布包裹完好的左轮,放在手里把玩一番。

    然后冷不丁看着面前的空气幻想出一个飞身而出的假想敌。

    他会在这个假想敌滞空的片刻里用最快的速度扣下扳机。

    这算是杀手闲暇之余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如今这把左轮的轮盘里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填入过一颗子弹,杀手也不再和十年前一样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到九龙。

    虽然平日里杀手总是爱拿千冀开玩笑,一天到晚都是一副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样子,但自从那一战输给白猫之后,他私底下的锻炼和实战却不比任何人少。

    他一般都挑在千冀睡着了之后偷偷溜出去,趁着夜色独自一人去找夜生型异种的麻烦。

    其中不乏那些身上的【气】已经由白色开始朝着淡黄色转变的可怕怪物。

    【气】的颜色是会改变的。

    颜色的改变是一种战斗力提高的具象化表现,可以很直观地反映出一个生物战斗力的强弱。

    杀手在和这些异种交手的时候赢少输多,有好几次都是差一点丢掉性命,狼狈逃窜之下才得以幸免于难。

    通过这一次次战斗,杀手对于【气】的理解,也上升到了同级别的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气】也可以称作气息,并不实际存在于身体的任何一个实际器官内。它遍布全身,却又无迹可寻。

    它总是伴随着信念,气势,意志这些虚无的东西一同出现。

    一旦出现,刹那间便可以流向四肢百骸,直至冲出体外,发散出肉眼可见的光芒。

    肉体锻炼,精神锻炼,练习切磋,实战,生死搏杀等等一切迫使着自己不断变强的行为都会使得气的强度不断攀升。

    (对,没错,气的设定参考了那部作品,懂的都懂。)

    长此以往的积累,直到某一天触碰到了某个临界点,气就会发生质变。

    也就是颜色的改变。

    打着打着,杀手的气已经从几年前的莹白变成了如今凝实的金黄,这片树林中,也再没有一只异种能和他正面过上两招。

    现在的他,单单依靠强横的身体素质,就可以徒手撕开那些体型大他几倍的怪物。

    附近这些虫兽已经难以满足杀手日益膨胀的胃口。

    和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战斗,是不会变强的,杀手深谙这个道理。

    也许,是时候搬家了。

    “我们明天一早走。”玩笑过后,杀手不做任何铺垫便开口说道。

    “走?走去哪儿?”千冀有点懵,不清楚杀手这话什么意思。

    他口中的“走”到底是短暂地出门一趟还是永远离开这里?

    “随便去哪儿,比这危险的地方就行。”杀手盯着千冀那张已经变得和十年前截然不同的脸看了一会儿后,忽然间有些恍惚。

    这小鬼都长这么大了啊......

    “那根羽毛,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吗?”杀手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千冀闻言闭上了眼睛,过了一段时间后,眼睛再度睁开,在杀手的注视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千冀每次闭上眼睛,心无杂念的时候,就可以看见那根悬浮在脑海中的黑色羽毛。

    黑色羽毛是从十年前的那只乌鸦身上掉落下来的,它正正好好落在千冀的额头上,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巧合。

    羽毛在接触到千冀的皮肤后就像沉入了沼泽,一点点被千冀的额头给吸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诡异景象的,一个是透支瘫软的杀手,另一个则是不知为何僵硬在原地的白色大猫。

    至于其余十几只野猫,它们早在乌鸦停滞回眸的那一刻,就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再也不管自己老大的死活。

    不说那只白猫,连杀手都是一脸懵逼,他和白猫面面相觑,似乎都在问对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那根漆黑羽毛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杀手即使是在一旁远远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而天性更为灵敏的白猫在看到这一幕后,身体就直接僵在了原地,连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千冀跌入了一个仿佛醒不来的悠久的梦境里,梦里出现的内容和他看见光的那一晚很像。

    就像是之前那个梦的延续。

    是在他穿过了万千星辰,听见了怪兽大笑,随后坠入了漆黑的深渊后发生的事。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千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在心里数数记录时间。

    在数到一个极大极大的数字时,千冀突然忘记自己数到了哪里。

    回过头时他已经变成了一粒无限小的,却拥有着思维的尘埃。

    他走出了深渊,开始在浩瀚的星空里漂荡。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转眼间,他开始从一粒尘埃飞速地膨胀,放大,一下子变成了无限大的巨物。

    他的怀中容纳万物,抬手间便可以捏出蔓延数万光年的浩瀚星云。

    他聆听这些星星里每一个生命的声音,但却无法改变任何一个生命的命运。

    这种感觉无比奇妙,他是微小的,他又是廓大的,他变成了矛盾两者的共存体。

    这个梦还没有结束。

    千冀醒了,这是他醒过来后第一时间生出的想法。

    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冻成冰棍的四肢已经恢复了正常,温暖的血液开始在体内正常循环,他的每一寸躯体都像是被水浸没过的干裂地表,重新绽放出了生机。

    最重要的是,他原本瞎掉的眼睛,居然又能看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