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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你是不是要陈家人杀陈家人!

    江湖人组成的阴影还没彻底封断道路,一辆镶金嵌玉价值不菲的马车疾驰而来,四只骏马的马蹄踏在雨水上,卷起一片片水花,光是这四只并行的骏马健壮无比,且带着烙印,一看就是边境上深谙战事的战马,战马在整个奉国都是稀缺的宝贝,竟然有人能一手遮天寻来四匹战马来拉车?

    马车从大道远方驶来,却稍稍的停在不远处,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还特意鞭打了两下马后臀,发出四声长嘶,引得大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不过马车停下后就干脆利落的沉寂下来,完全看不到车内人的面目。

    秦邦伟吐掉嘴里湿掉的旱烟,身体朝油纸伞下撤了半步,朝远处新驶来的马车歪歪头,两个手下马上转身把目光重点放到那辆马车上。

    秦邦伟从兜里又取出一张纸,吐了几口唾沫,卷起烟叶,重新点燃叼在嘴里,看看远处几十步外的诸多人,虽然夜色黑暗,但是借着月色勉强能看清楚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撩开对襟的熟悉面孔,分属不同势力,甚至往日还有恩怨,可是此时却并肩提刀站在了一起。

    秦邦伟嗬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眼神斜睨着对面:“让你们再活久一点。”

    陈破山面色淡然的看着对自己微笑发出邀请的陈见山,停了片刻才开口:“见山,回去得心楼上吧,别让你师姐再伤心一次了,男子汉要勇敢点!”

    “我真的很想吃肖四家的馄饨,从小你就带我吃,咱们再去一次呗。”陈见山对陈破山继续笑着开口。

    陈破山稍稍仰头看看前上方的雨水和夜空,最后才看向陈见山:“见山,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何必把话讲到那么清楚,让大家最后难堪?”

    陈见山本来带着笑容的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傻傻的看着陈破山,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毕竟前几天晚上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现在居然说变脸就变脸,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愣了半天,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身上的武盟旗帜,吐出一句话:

    “阿哥,爹走的这几年,武盟内外风雨飘摇,外面都说我陈见山一事无成,还是个灾星,克死了咱娘,害死了咱爹,最后一个人躲在那座最高的得心楼上悠然自在。在陈家最难的时候是你站出来力挽狂澜,你没扔下陈家,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阿哥,但是我信你,天下人不信你,我都信你。今晚,只要你说清楚,我这个人脑子很笨,需要你和我说清楚!上车,慢慢说给我听!哪怕就算你说要自己造反做皇帝我都信,我一样站你这边!”

    没想到陈破山露出个笑脸,夸张轻浮:

    “别闹了,陈见山,回家吧,想不明白就回家慢慢想,我没时间讲给你听。”

    王通此时举着黑色油纸伞为陈见山挡雨,听到陈破山最后这两句嘲讽的话,心中想着该加把火了,顿时开口:

    “陈破山!今天少爷一听说你的消息就匆忙赶来,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陈见山眼睛瞪着陈破山,嘴里却对王通说道:“我和阿哥说话,不需要别人多嘴!”

    王通连忙向旁边闪了两步,一直没吭声的李柏接替了王通的位置,继续帮陈见山撑着雨伞。

    陈见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左手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指了一下:

    “阿哥,我今晚赶来的路上,很多人冒雨开车来拦我的路,师姐派来的人,大姐派来的人还有李伯,他们劝我不要过来,我让他们全都滚开!所有的一切我全都丢开。我一路坐车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当面问你一句他们问我的话!你陈破山是不是要陈家人杀陈家人!是不是要杀阿姐!是不是要杀二姐!是不是要杀我!”

    陈破山的笑容收起来,脸上露出有些凄恍的神情,停顿了几秒后,恢复了平日与陈见山交谈的温和语气:“小弟,整件事很复杂,等阿哥以后有了时间再跟你慢慢说。”

    陈见山依旧紧紧盯着陈破山的眼睛:“我不想听太多话!我就想知道,是,还是不是。”

    现场气氛陷入凝固。不光是陈见山自己,李柏、王通、秦邦伟的视线都聚焦到陈破山脸上。

    陈见山的问题似乎远比那些人的刀剑更能伤人,让陈破山立在原地沉默许久。

    时间在这一刻几乎凝固,所有人都紧盯着陈破山不放。此时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把陈见山的脸照得雪亮。

    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伴随着雷声,陈破山的头微微一点,吐气开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是。”

    陈见山先是愣愣地看着眼前变得无比陌生的哥哥,随后迈步一步一步走到陈破山的面前,陈见山就这么淋着雨站到陈破山的对面,盯着陈破山的双眼,而陈破山则是若无其事的回望。

    陈见山抬起手在脸上用力一抹,把雨水用力朝地上甩去,随后转身迈步向马车,边走边吼道:

    “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哥!我就当我哥陈破山已经死了,咱们俩再也没有关系。”

    陈破山一语不发,而是看向秦邦伟:“阿伟,你骂我两句吧。”

    秦邦伟摇头未语,看着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倍的陈破山,心里也有些难受。

    说话间陈破山迈步走下台阶,向着远处那辆富贵逼人的马车走过去。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但是步履稳健,这漫天风雨于他似乎全无影响,直如闲庭信步,又好像因为陈见山的最后一句话而失魂落魄,孤零零一个人在长街暴雨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