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计发雁门
李艾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能看出来，面前的女人真地在犹豫要不要捅他。
或者说，她其实是在考虑李艾提出的那个条件。
先让他活一会儿，然后再让他死。
“你想要做什么？”
李灵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艾拽着她的手，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他说道：“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了半路，他突然松开女人的手，然后蹦跳着跑回亭子里，拿起还没喝完的两个酒壶和杯子，再往房间里去。
“这是西域的葡萄酒，度数不高，挺像果汁的，你喝过吗？”
李灵没理他，收剑回剑鞘，杀气内敛，在门口等着李艾。
“哦对了，屋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是一条很可爱的蛇蛇。”
李艾像是个小孩子，而他的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就很热情地招待着，还把蛇蛇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给李灵展示了一下，然后又把它塞了回去。
昕晞：你礼貌吗？
李灵只是默默地看着李艾做这些，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甚至连花色斑斓鲜艳的蛇蛇在她面前晃悠了两下，她都没有任何表情。
“坐下嘛！嘿嘿，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江州，那一次我只能借花献佛，这回我请你喝！”
李灵依旧不说话，但也顺从地坐在了位子上。
李艾搬着凳子里李灵稍微进了一点，他给两人都斟上了一杯酒，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吗？在西花厅的另一头，那间屋子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突厥的吉利可汗。”
李灵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她倒是显得若有所思。
“呐，给你看这个。”
李艾掏出了那枚虎头飞鹰戒。
“这是代表突厥大可汗权力的戒指，由月氏国的顶级工匠沙伯略打造的……”
“沙伯略是月氏国国王，也是波斯金银器名匠。”
李灵冷不丁地开口，纠正了李艾在对于沙伯略的说法上的错误。
“哦。”
李艾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这枚戒指原来是给骨咄陆可汗的，是突厥的权力之戒，后来就传给了骨咄陆的儿子，吉利。”
李灵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李艾接着问道：“阿悉结部落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们在幽州有设立商会，因为直属继往绝可汗，他们在突厥国内的地位比较超然，当然也不算好就是了，他们没有保护自己商队的豹师，但因为会突厥语，很多突厥大贵族的商队都跟他们有联系。他们不可能放弃和我大唐通商的，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李灵把视线从虎头飞鹰戒转向了李艾，她发觉，面前的少年郎，似乎在想着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李艾稍微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拿回雁门关。”
“你？雁门关？”
两个以名词作结的问句，两个疑问的语气，李艾感觉到了女人对他的轻视。
这是李灵第一次在话语中显露出她的情绪，似乎只是觉得李艾太过天真也太过好笑了。
李艾没说什么，他只是从橱柜里拿出一份手稿。
这份手稿的由来比较特别，因为之前就确定了要夺回雁门的想法，李艾就从狄公身边的管理军籍和军队档案的官吏那里，要来了雁门当地的军队记录。
从秦汉时期，这片地方不叫雁门，还叫卢龙、飞狐的时候，这两条太行山的狭窄小道，就是防守的天险。
到了武周朝，为了防备突厥的寇边，边军才在这里设立了雁门关关隘。
就这么说吧，纵观雁门从设关开始，一直到明清时期国家边境确立，属于长城防御体系的雁门雄关，从未被正面攻破过，唯一能拿下雁门关的方法，就是大军压境，绕道加围困。
雁门关属代州，而代州又是唐朝的下州，连年战乱民生凋敝，这时候的雁门关关隘只是泥土堆砌，还不像后来那么雄伟险峻，但就是如此，守卫雁门关的四百代州官兵愣是撑了将近一个月。
“未得援军，关内给养薄弱，饿死者众多，余部无力抵抗，就义。”
李艾指着这段不包含任何感情参与的，血淋淋的记录，他说道：“我自己不行，但，他们可以。”
李灵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他们试过。”
李艾闻言一怔，然后，他拿起手稿，翻阅到了后面。
他明白了李灵指的是什么。
以前，雁门不如虎牢、函谷等关隘出名，是因为这个地方发生的战事并不算多，到了高宗朝，这里依旧不被任何人重视，毕竟，这个时候的突厥都乖乖地缩回了漠北，什么奚族，什么契丹，什么靺鞨，就是当时东北方国力最强的高句丽都直接灭了，不管你们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都得装孙子！
然而，在武周朝，因为武皇改国号为周，突厥等附属国打着只认大唐不认武周的旗号，天然独立，这些草原人重新崛起，雁门这个关隘就成了重中之重。
自从武皇登基以来，突厥连续寇边数十次，每一次都是绕道雁门，但在四年前，他们第一次从雁门方向突入，连下代、朔二州，逼得朝廷扩建幽州军，增设五城兵马司。
手稿上是这样记载的：
“因前朝遗风，中原竟有失地，北地群情激愤，誓要夺回代朔二州。”
因此，当时募兵的常规守备部队甚至一度多达五万余人，屯田的府兵甚至近十万，而幽州各处的流民只要一听说朝廷的军队准备要回去收复失地，不论男女老幼，竟全都统一归化，听从调度，日常只需简单饭食，便可为劳工、农夫。
然而，现实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当时幽州军的主官上书兵部请战代朔二州，这时候却正赶上两件事：第一，来俊臣等酷吏祸乱朝政；第二，突厥人派遣使团前来议和。
因为酷吏，主管幽州军事务的兵部侍郎被问责，当时统领幽州军的主官也受到牵连被全家问斩，好在没有真正执行，逃了一命。
因为突厥人借求公主而想议和的不要脸行径，武皇拒绝嫁公主，但又为表和谈诚意和决心，于是就裁撤了刚组建的幽州军，只留下了五城兵马司和一万屯田兵。
当然，两国边境也的确和平了一段时间，但不足一年，突厥的大可汗骨咄陆可汗突然病逝，突厥主战派重新占据上风，寇边又开始了。
再然后……幽州就是各种民变，朝廷罢免了好几任州官，责罚了几次幽州刺史，但另一边也还是从国库拨出银两，以“慰抚款”的名义送到了幽州，目的就是为了分发给百姓。
本来，这件事也许就这样得过且过、不了了之，可问题是……
蛇灵来了。
翌阳郡主和肖清芳同时看上了这里。
于是，方谦就上位了，他担任幽州刺史，一当就是三年。
这地方实在是太好暗地里发展军队了，不仅离洛阳远，而且还有代、朔二州陆续逃回来的大量人口，还有因为朝廷官府不作为而激起的民怨可以利用，极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拉扯出一支极为庞大的队伍。
这个时候，幽州境内要是再突然发现一条铁矿的矿脉而不被朝廷所知……
那么，谋逆之事，就是顺理成章了。
李艾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于是，他说道：
“上一次没有成功，原因到底在哪里，我不好说，但现在，狄公到了幽州，他会整饬吏治，会支持我的。”
“狄仁杰只有对幽州军务的管理权，而幽州府兵只负责守备，没有出兵权。”
比李艾更熟悉武周官场的李灵，用语言浇灭了李艾那颗火热的心。
“代朔二州的百姓，会帮我们的。”
李灵摇了摇头，她没再说任何话，拿起酒杯，小口啜饮起来。
帮？
几年前，代、朔二州刚失陷的时候或许会。
那时候唐朝上下，从朝堂官员到万千百姓，全都在为自己是大唐人而骄傲，因为他们曾经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带领他们打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疆域，即使是改朝换代，大唐还是那个大唐，大唐兵威依然还在。
可现在，他们只想活下去。
李艾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感觉到了窒息。
归根结底，就是他手里没有兵，狄公也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力，朝廷十二卫率，但凡有一支在幽州，都绝对能一路打到雁门关下。
要是李艾再能得到系统支持，开放点真知识，让他会带兵了，也能带兵了，未必不能北出雁门，效仿卫霍，燕然勒功。
但李艾并没有气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定在军队上。
他要走一步险招。
“那个，你会说突厥话吗？”
李灵抬眸斜睨了李艾一眼，没有吱声。
“你要是不会说的话，我就要找元芳兄学了。”
李灵放下酒杯，转过头，用正眼盯着李艾看。
“其他商会都要绕过雁门山，走奚族控制的那条商路，路途很远，中间还得应付奚族人，而阿悉结部落的商队往来突厥和幽州，走的就是雁门关，虽然他们一次通过的人不多，但是也要比寻常商队大不少。
“我估摸着，他们的商队规模应该不下五百人，我在想，如果我有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假扮商队，然后我再用虎头飞鹰戒叫开雁门关口……”
“你是在找死。”
李灵决定不再和李艾墨迹了，她的确准备不杀李艾这个会写诗的小天才，但她也不打算听李艾这些异想天开的单纯的想法。
“为什么我是在找死，我觉得我还行啊？”
李艾天真地说。
“守卫雁门关的是莫度的咄陆部，他的猎鹰，塔德菈。”
李艾听完后，眨了眨眼，然后接着对方的话说道：“所以，翌阳郡主和突厥做生意也是走的雁门关？
“我想想……你在蛇灵里是二十一堂的堂主，那么你应该主要任务也是经营商路，而你又知道雁门的守军主将是谁，所以，你就是那支翌阳郡主的商队领袖？”
李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了剑柄上。
李艾仿佛完全不知晓对方渐渐显露地杀意，他继续说道：
“也因此，你应该掌握着蛇灵最大的贸易网络，你的麾下应该有不少商队，邓康王和茶农合作，他就是贩卖茶叶起家的。茶叶在突厥的市场又几乎是只比铁器小一点，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赚取的收益往往要比铁器还更高……嗯，如果你手中有大量的银钱，且还有大批的商队，当这些商队聚拢在幽州……”
“苍啷！”
长剑出鞘，锋刃刚好抵在李艾的脖子处。
李灵面若寒霜，眼神冰冷刺骨。
因为离得近，李艾像个小媳妇似的，双手扶上了李灵握着剑柄的那只手。
他轻声说道：“你并不是李青霞的人，对吗？至少，你手里，握着和翌阳郡主对等甚至比她更强的筹码。”
面前的女人不露声色，李艾完全看出对方的喜怒，但她握剑的手很稳。
“你在套我话？”
过了很久，女人才忽然出声说道。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解来自剑锋的压力，李艾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拿下雁门，而且，不用调动任何军队。”
李灵虚眯了下眼睛，她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面前的少年郎了。
“说。”
“流民。”
……
PS：这一章写的有点艰难，主要是补充一些电视剧里没提到的：历史上武则天丢了代朔二州，后来又夺了回去，才有题字雁门“天险”的故事。
呐，信息都给全了，有人能想到如何拿下中华第一关了吗？
小提示：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他能看出来，面前的女人真地在犹豫要不要捅他。
或者说，她其实是在考虑李艾提出的那个条件。
先让他活一会儿，然后再让他死。
“你想要做什么？”
李灵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艾拽着她的手，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他说道：“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了半路，他突然松开女人的手，然后蹦跳着跑回亭子里，拿起还没喝完的两个酒壶和杯子，再往房间里去。
“这是西域的葡萄酒，度数不高，挺像果汁的，你喝过吗？”
李灵没理他，收剑回剑鞘，杀气内敛，在门口等着李艾。
“哦对了，屋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是一条很可爱的蛇蛇。”
李艾像是个小孩子，而他的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就很热情地招待着，还把蛇蛇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给李灵展示了一下，然后又把它塞了回去。
昕晞：你礼貌吗？
李灵只是默默地看着李艾做这些，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甚至连花色斑斓鲜艳的蛇蛇在她面前晃悠了两下，她都没有任何表情。
“坐下嘛！嘿嘿，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江州，那一次我只能借花献佛，这回我请你喝！”
李灵依旧不说话，但也顺从地坐在了位子上。
李艾搬着凳子里李灵稍微进了一点，他给两人都斟上了一杯酒，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吗？在西花厅的另一头，那间屋子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突厥的吉利可汗。”
李灵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她倒是显得若有所思。
“呐，给你看这个。”
李艾掏出了那枚虎头飞鹰戒。
“这是代表突厥大可汗权力的戒指，由月氏国的顶级工匠沙伯略打造的……”
“沙伯略是月氏国国王，也是波斯金银器名匠。”
李灵冷不丁地开口，纠正了李艾在对于沙伯略的说法上的错误。
“哦。”
李艾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这枚戒指原来是给骨咄陆可汗的，是突厥的权力之戒，后来就传给了骨咄陆的儿子，吉利。”
李灵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李艾接着问道：“阿悉结部落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们在幽州有设立商会，因为直属继往绝可汗，他们在突厥国内的地位比较超然，当然也不算好就是了，他们没有保护自己商队的豹师，但因为会突厥语，很多突厥大贵族的商队都跟他们有联系。他们不可能放弃和我大唐通商的，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李灵把视线从虎头飞鹰戒转向了李艾，她发觉，面前的少年郎，似乎在想着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李艾稍微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拿回雁门关。”
“你？雁门关？”
两个以名词作结的问句，两个疑问的语气，李艾感觉到了女人对他的轻视。
这是李灵第一次在话语中显露出她的情绪，似乎只是觉得李艾太过天真也太过好笑了。
李艾没说什么，他只是从橱柜里拿出一份手稿。
这份手稿的由来比较特别，因为之前就确定了要夺回雁门的想法，李艾就从狄公身边的管理军籍和军队档案的官吏那里，要来了雁门当地的军队记录。
从秦汉时期，这片地方不叫雁门，还叫卢龙、飞狐的时候，这两条太行山的狭窄小道，就是防守的天险。
到了武周朝，为了防备突厥的寇边，边军才在这里设立了雁门关关隘。
就这么说吧，纵观雁门从设关开始，一直到明清时期国家边境确立，属于长城防御体系的雁门雄关，从未被正面攻破过，唯一能拿下雁门关的方法，就是大军压境，绕道加围困。
雁门关属代州，而代州又是唐朝的下州，连年战乱民生凋敝，这时候的雁门关关隘只是泥土堆砌，还不像后来那么雄伟险峻，但就是如此，守卫雁门关的四百代州官兵愣是撑了将近一个月。
“未得援军，关内给养薄弱，饿死者众多，余部无力抵抗，就义。”
李艾指着这段不包含任何感情参与的，血淋淋的记录，他说道：“我自己不行，但，他们可以。”
李灵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他们试过。”
李艾闻言一怔，然后，他拿起手稿，翻阅到了后面。
他明白了李灵指的是什么。
以前，雁门不如虎牢、函谷等关隘出名，是因为这个地方发生的战事并不算多，到了高宗朝，这里依旧不被任何人重视，毕竟，这个时候的突厥都乖乖地缩回了漠北，什么奚族，什么契丹，什么靺鞨，就是当时东北方国力最强的高句丽都直接灭了，不管你们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都得装孙子！
然而，在武周朝，因为武皇改国号为周，突厥等附属国打着只认大唐不认武周的旗号，天然独立，这些草原人重新崛起，雁门这个关隘就成了重中之重。
自从武皇登基以来，突厥连续寇边数十次，每一次都是绕道雁门，但在四年前，他们第一次从雁门方向突入，连下代、朔二州，逼得朝廷扩建幽州军，增设五城兵马司。
手稿上是这样记载的：
“因前朝遗风，中原竟有失地，北地群情激愤，誓要夺回代朔二州。”
因此，当时募兵的常规守备部队甚至一度多达五万余人，屯田的府兵甚至近十万，而幽州各处的流民只要一听说朝廷的军队准备要回去收复失地，不论男女老幼，竟全都统一归化，听从调度，日常只需简单饭食，便可为劳工、农夫。
然而，现实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当时幽州军的主官上书兵部请战代朔二州，这时候却正赶上两件事：第一，来俊臣等酷吏祸乱朝政；第二，突厥人派遣使团前来议和。
因为酷吏，主管幽州军事务的兵部侍郎被问责，当时统领幽州军的主官也受到牵连被全家问斩，好在没有真正执行，逃了一命。
因为突厥人借求公主而想议和的不要脸行径，武皇拒绝嫁公主，但又为表和谈诚意和决心，于是就裁撤了刚组建的幽州军，只留下了五城兵马司和一万屯田兵。
当然，两国边境也的确和平了一段时间，但不足一年，突厥的大可汗骨咄陆可汗突然病逝，突厥主战派重新占据上风，寇边又开始了。
再然后……幽州就是各种民变，朝廷罢免了好几任州官，责罚了几次幽州刺史，但另一边也还是从国库拨出银两，以“慰抚款”的名义送到了幽州，目的就是为了分发给百姓。
本来，这件事也许就这样得过且过、不了了之，可问题是……
蛇灵来了。
翌阳郡主和肖清芳同时看上了这里。
于是，方谦就上位了，他担任幽州刺史，一当就是三年。
这地方实在是太好暗地里发展军队了，不仅离洛阳远，而且还有代、朔二州陆续逃回来的大量人口，还有因为朝廷官府不作为而激起的民怨可以利用，极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拉扯出一支极为庞大的队伍。
这个时候，幽州境内要是再突然发现一条铁矿的矿脉而不被朝廷所知……
那么，谋逆之事，就是顺理成章了。
李艾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于是，他说道：
“上一次没有成功，原因到底在哪里，我不好说，但现在，狄公到了幽州，他会整饬吏治，会支持我的。”
“狄仁杰只有对幽州军务的管理权，而幽州府兵只负责守备，没有出兵权。”
比李艾更熟悉武周官场的李灵，用语言浇灭了李艾那颗火热的心。
“代朔二州的百姓，会帮我们的。”
李灵摇了摇头，她没再说任何话，拿起酒杯，小口啜饮起来。
帮？
几年前，代、朔二州刚失陷的时候或许会。
那时候唐朝上下，从朝堂官员到万千百姓，全都在为自己是大唐人而骄傲，因为他们曾经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带领他们打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疆域，即使是改朝换代，大唐还是那个大唐，大唐兵威依然还在。
可现在，他们只想活下去。
李艾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感觉到了窒息。
归根结底，就是他手里没有兵，狄公也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力，朝廷十二卫率，但凡有一支在幽州，都绝对能一路打到雁门关下。
要是李艾再能得到系统支持，开放点真知识，让他会带兵了，也能带兵了，未必不能北出雁门，效仿卫霍，燕然勒功。
但李艾并没有气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定在军队上。
他要走一步险招。
“那个，你会说突厥话吗？”
李灵抬眸斜睨了李艾一眼，没有吱声。
“你要是不会说的话，我就要找元芳兄学了。”
李灵放下酒杯，转过头，用正眼盯着李艾看。
“其他商会都要绕过雁门山，走奚族控制的那条商路，路途很远，中间还得应付奚族人，而阿悉结部落的商队往来突厥和幽州，走的就是雁门关，虽然他们一次通过的人不多，但是也要比寻常商队大不少。
“我估摸着，他们的商队规模应该不下五百人，我在想，如果我有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假扮商队，然后我再用虎头飞鹰戒叫开雁门关口……”
“你是在找死。”
李灵决定不再和李艾墨迹了，她的确准备不杀李艾这个会写诗的小天才，但她也不打算听李艾这些异想天开的单纯的想法。
“为什么我是在找死，我觉得我还行啊？”
李艾天真地说。
“守卫雁门关的是莫度的咄陆部，他的猎鹰，塔德菈。”
李艾听完后，眨了眨眼，然后接着对方的话说道：“所以，翌阳郡主和突厥做生意也是走的雁门关？
“我想想……你在蛇灵里是二十一堂的堂主，那么你应该主要任务也是经营商路，而你又知道雁门的守军主将是谁，所以，你就是那支翌阳郡主的商队领袖？”
李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了剑柄上。
李艾仿佛完全不知晓对方渐渐显露地杀意，他继续说道：
“也因此，你应该掌握着蛇灵最大的贸易网络，你的麾下应该有不少商队，邓康王和茶农合作，他就是贩卖茶叶起家的。茶叶在突厥的市场又几乎是只比铁器小一点，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赚取的收益往往要比铁器还更高……嗯，如果你手中有大量的银钱，且还有大批的商队，当这些商队聚拢在幽州……”
“苍啷！”
长剑出鞘，锋刃刚好抵在李艾的脖子处。
李灵面若寒霜，眼神冰冷刺骨。
因为离得近，李艾像个小媳妇似的，双手扶上了李灵握着剑柄的那只手。
他轻声说道：“你并不是李青霞的人，对吗？至少，你手里，握着和翌阳郡主对等甚至比她更强的筹码。”
面前的女人不露声色，李艾完全看出对方的喜怒，但她握剑的手很稳。
“你在套我话？”
过了很久，女人才忽然出声说道。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解来自剑锋的压力，李艾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拿下雁门，而且，不用调动任何军队。”
李灵虚眯了下眼睛，她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面前的少年郎了。
“说。”
“流民。”
……
PS：这一章写的有点艰难，主要是补充一些电视剧里没提到的：历史上武则天丢了代朔二州，后来又夺了回去，才有题字雁门“天险”的故事。
呐，信息都给全了，有人能想到如何拿下中华第一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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