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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竿上的大日重归于云后,藏起它洒向江城的光明和热量。白茫茫水汽于高空开始氤氲,汇聚成云,继而叠加,最后转乌。

    天空忽而下起绵绵细雨,缓缓驱解着曾停留在大地上的光和热。

    地表城池的璀璨霓虹之中,一位身着白衫的儒雅青年慢慢仰起头颅,摊开手好似要拢起掌心那看不见的雨丝。

    他微微笑了一下,抬步走进身边的商铺,买了把白色的油纸伞。

    便如此,那位撑着白色纸伞的白衫客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伴着渐渐深重起来的雨幕。

    一人、一伞和一把斜挎在腰间的长剑。

    而与之相距十数里的地方,一队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们搭着便车前往附近的村镇,即将面对着他们的考核。

    “我说,你们对自们就这么自信自己的笔试成绩一定能过吗?”

    车内,一位女生看着聊的火热的少年们,纠结半天后还是开了口。

    “啊?啊。”居于一侧的一位男生用两个啊字表达了自己的漫不经心,继而打趣道,“你不妨朝我们的方大天才对对答案?”

    被他打趣的对象,一位倚着窗户的男生,名叫方循的少年愣了一下,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这跟自己有啥关系。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咱也不知道啊,反正待会就要开始考核,表现好点应该能为笔试加点分吧。”

    对面的少女咻的一下垂起脑袋,开始苦思冥想自己的最后一道大题到底有没有问题。

    继而,他就听见了方循略带惊奇的声音。

    “下雨了?”

    绵绵的细雨悄无声息就下下来了,透过水泥和地面之间的缝隙。

    浸入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耳边除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之外,飞鸟的名叫也渐渐开始窸窣,他甚至幻想了一番春草挪动刺破大地的声音。

    纵然如此,他心间依旧有着一股压抑感萦绕心头。

    他不知道这股压抑感是怎么来的,又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窗外朦胧雨雾下不断闪烁的白桦。

    又或是对面少女有几分姣好的面容却依旧蹙起的眉头。

    又兴许是雨幕渐渐深厚,击落在地和车窗上的噼啪。

    “轰隆!”

    一道惊雷划过了昏沉下来的天幕,唤回了方循有些失神的灵魂。

    他低头看了眼掌机。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可他却恍然未觉。

    压抑感更强烈了,像是有人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逼迫着他不准呼吸。

    让他在憋死和枪毙之间做出选择。

    他再次陷入了恍惚。

    直到......

    “嘭!”

    一声炸响,继而是因为司机猛打方向盘的轮胎打滑声。

    全车的人都在颠来倒去间抓住了一些能让他们稳住身子的东西。

    “卧槽?轮胎炸了?”司机一脸惊惧的看着后视镜。

    字面意义上的炸了,就嘭的一声还带起火花的那种。

    司机有些迷茫的刮着雨刷器,挠着下巴纠结着是不是应该顶着大雨下去换轮胎。

    他看了车内依然心有余悸的少年少女们,叹了口气。

    他欲拉开车门时,却听见了有人的惊呼。

    “前面有人!”

    这是在联盟国道之上,有人不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的吗?

    这样想着,他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却是这一眼,让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惊雷照过,雨幕在雷光中透出银白。

    在那浩淼无边际的的银白之中,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白衫客,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迎面而来。

    照理来讲,一把油纸伞不可能挡住这磅礴若倾盆的雨势,故此白衫客的衣襟应该全部湿透才对。

    可是那一眼银光之后,众人看的分明,莫说白衫客的衣襟和发丝,就连他踩在地上的鞋履都不曾染上一丝水渍。

    他的步伐在车辆面前停下,嘴角笑意更浓,目光透过人群径直锁定在方循身上。

    当即!方循宛如赤裸着置身凛冬之中,心头的压抑瞬间化为滔天的恐惧和骇然。

    他顾不上一切,推开车门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在那股本能之下,在那股对生的渴望面前。

    白衫客笑意依然,撑着纸伞略过一脸震惊莫名的众人。

    方循不敢回头,只是一次次打破着自己极限,用胸膛和脸撞碎一颗颗飘下的雨点。

    雨点被撞碎后附着在方循身子,给那已经赤红的皮肤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白衫客眼中笑意更浓,他没有测试方循的打算,停下脚步。

    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抚上腰间长剑的剑柄,那蕴藏在剑鞘之下的磅礴剑意几乎无法掩盖。

    “不停下的话,你可能会死。”

    白衫客的话语带着一股戏谑,传入方循耳中。

    但方循连在心里啐他一脸的时间都没有,依旧拔腿狂奔着。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被他甩在身后,就连那咆哮着的雷霆也入不了他的耳。

    除非直接劈他,把他电焦,否则没有东西能让他停下。

    直到......他听见了剑鸣。

    “铮~”

    剑意出鞘便如龙展翼,银色雨幕被人自中间拉开,给那一道纵然是在昏暗的天地亦能看清的璀璨剑光让出了路。

    清脆的剑鸣在他耳边却胜过了天雷,木讷的停下脚步又木讷的回头,却只看见了照亮天地的那一点银白。

    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前所未有的好,思维也前所未有的清晰,面对那一道迎面而来的剑光他下意识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重若千金。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他在临死之前,感知被无限拉长了而已。

    原来。

    不停下真的会死。

    “......”

    他下意识闭眼,随后他感觉到脖子处传出生疼感。

    他心中一凉,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自己是不是被斩首时,耳边却传来阵阵野兽的呜咽。

    猛然睁眼,便有水雾伴随着腥臭的风砸在他的面门。

    他定了定神,仰望着那个笼罩着他的阴影的主人。

    那是一只野兽。

    或是说是怪兽。

    它的四肢连着地面,暗深色的体表覆有尖锐的角质层,凶唳的竖瞳中透出猩红色。

    此刻,那只怪兽大张着嘴,獠牙交互间死死咬住那道斩下的剑锋。

    锋锐的剑意撕裂了口腔,钻入它的血肉之中,一次又一次搅乱他的经脉带来撕裂痛感。

    鲜血和雨水顺着被撕裂的伤口淌出,沿着下颌滴落至方循的脸颊。

    方循仰头不敢妄动,就连呼吸也都小心翼翼起来。

    “呜嗷。”怪兽怪吼一声,獠牙再长三分摩擦长剑发出滋滋火星。

    下一瞬,怪兽獠牙化作银灰之色,硬度猛的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咔擦一声便将白衫客的佩剑自交汇处咬成两截。

    怪兽大嘴一张口化腥臭漩涡,口中失了剑意的断锋同大股水珠一齐被它吞入腹中。

    尤不满足,他后肢一蹬带动身躯向前,大嘴朝着白衫客的位置撕咬。

    直面腥臭漩涡,白衫客蹙了蹙眉,人在半空踩在空气之中,一个后撤步便闪了开来。

    身躯随风被吹退几米,尽显轻盈和不迫。

    他只是扫了眼手中半截剑柄,随手扔下看向那只怪兽身后的中年人。

    中年人约莫四十出头,两鬓已经开始霜白,一身朴素的中山装,一副高人做派。

    见到白衫客望来,他微微颔首,站在那只怪兽的身后。

    “虎头蛇尾,你的剑似乎很一般。”中年男人道。

    男人胸口别着一枚银色胸针,胸针的中央刻有黑色墨迹。

    “终不过一件承载力量的凡铁之兵,碎了也就碎了。依靠外物而宣泄自身的力量,本就是条歧途。”

    对面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话他算是听明白了。

    对面有点不服,并且表示剑是外物,不仅对战力没有加成反而是个累赘,没了累赘他自己反而更能打。

    下一瞬,他眉头紧了紧,身上寒毛激起一层。

    “嗷——”

    怪兽獠牙怒张,张吼咆哮间震碎身上水渍,原地留下一道兽形水雾,下一瞬已经到了白衫客的身前。

    白衫客的长发被狂至的风压拂起,手掌微微偏转,食指缭绕剑光,在轰鸣间喷射银色光柱。

    一声炸响传开,怪兽势不可挡的冲锋戛然而止,额顶独角焦黑,滋滋冒着剑光。

    白衫客一指擎天,指尖剑意洪流腾疾走,附绕指尖绽放好似直视白色雷霆,刺的围观群众眼眸生疼。

    泪水住不住的下落,方循还是强忍着抬头。

    “斩。”

    白衫客以指替锋,璀璨剑光二次蓬发之际,百米内水雾顷刻蒸发,两翼白桦齐飞而起,断口处光滑如镜。

    众人眼前白光恍惚,再定神时白衫客单指点在中年男人的脖颈位置做削首状。

    “兽御师最大的弱点永远都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契主,纵然御下契约兽质比精钢,尔等依旧会生老病死,甚至会被一块石子砸破头皮。”

    白衫客指尖触碰,中年男人的脖颈便流出一道血线,丝丝缕缕的殷红缓慢渗出。

    “歧途。”

    中年男人阖上眼皮,似乎是接受了现实。

    他道:“联盟不会放过你。”

    “来便是。”白衫客摇了摇头,余光瞥见中年男人坦然的神情,心知对方兀自不服。

    “这雨下的巧合,但终究还是碍事了。”

    白衫客喃喃一声,剑指抬起,直指遥远苍穹。

    便有轰鸣声炸起,剑气扶摇冲霄而起,同一道雷光交错而过。

    连续剑鸣之下,远空乌云好似搅荡中的漩涡雷霆和剑光相互倾轧,片刻后才缓缓泄下一缕剑光。

    再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浩荡剑光如渊如瀑,自云端垂下好似银河倒悬,银光辐射方圆数里之遥,晃明无数张痴痴傻傻的面孔。

    地面余留剑气蒸腾而起,好似磅礴大雾无孔不入弥散在每一个角落,十步之外便难得看个清切。

    “轰隆隆!!”

    雷公似乎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挥舞雷蛇肆意游荡人间。

    但是剑光正盛,一圈一圈好似泛开的涟漪,破开厚重乌云。

    阳光自破开出泄下,氤氲大地水汽蒸腾,使得剑意雾气更加飘渺。

    时间推移,苍穹重归阴沉,大地剑雾也早已变得透明,在雨幕中消泯不见。

    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同那位白衫客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位名叫方循的天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