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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天羽羽斩

    整个天琼岛虽说是天琼群岛的中心,但它并不大,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梅尔岛的面积。它的形状如同一轮圆日,而天皇所居的中昼宫则是这轮圆日的中心。中昼宫建于天琼岛的天照峰上,相传第一代天照大御神曾在此地隐居,因此以她的名字命名。

    从天琼机场到天照峰大概三百公里,在这之间有一段天皇及其近臣专用的高速,路上基本没有任何车辆,而且不做限速。迈巴赫的时速可达到每小时两百公里,南谷严一郎一个半小时就能开到天照峰的山脚。到时候再坐一趟电缆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沿途高速公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可看的风景,还不如临海机场上的潮起潮落。到了天照峰的山脚,立马就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待他们,将他们一个个送上登顶的缆车。天照峰并不是一座很高的山峰,它的海拔也不过九百多米。上山的路完全被封闭了,谁也无法通过。唯一的方法就是乘坐电缆,直达山顶的中昼宫。不过电缆只为那些受到天皇接见之人开放,这也是为了避免天皇与外界过多的接触。日本战败后当时在位的天皇因为里世界君主和同盟国的压力从此不再享有之前的权力,天皇称号得以保留。从那以后天皇隐居天琼群岛,不再过问政事,日本的神权种受到了里世界的打压。直到夏花的爷爷继位承认了先辈战争时的错误,并同里世界的神权国建立了新的外交关系。但是在此前的打压阶段,天皇家就已经没落,能够继承的后辈越来越少。

    前些年天皇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中昼宫还只是一个保护他孙女中昼宫夏花内亲王的地方。早在夏花内亲王五岁的时候,她的作为下一任天皇的继承人的父亲——中昼宫修仁亲王在前往东京拜访父亲时受到了恐怖组织袭击身亡。而夏花内亲王的母亲在很早就逝世了。为此日本政界一直都在争论不休是否应该修改继承法,让皇长孙继位。到如今为止,天皇的继承人依旧没有确定。当代天皇为了保护自己的宝贝孙女,将中昼宫与外界的通道完全封闭,只留下了缆车这一通道。

    顺便一提,日本的天皇是没有姓氏的。他们是天照的后代,也是日本创世神话中的父神伊邪那岐与母神伊邪那美的子辈。因此他们隐藏起来的姓氏便是“伊邪那”。但从第二代天照,也就是第一代天皇开始,他们便惯用自己居住的宫殿作为尊称,配合名字组成官方称谓。比如说如今的中昼宫,如今便作为夏花内亲王的宫号与尊称。中昼宫夏花是在去年继承了爷爷的君主之位,同时也成为了新一任的天照大御神。而里世界也习惯地称呼她为“焚天劫火”,为君主之一。

    乘坐着几乎垂直的缆车扶摇直上,有些恐高的北海也觉得吃不消了。山下的那些房屋汽车都渐渐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点,车窗外的雾气也越来越重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缆车终于将他们四人送到了目的地。

    走出了缆车,北海爱纪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但迎面而来的却是更加炫目的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她终于见到了那个无比耀眼英气逼人的少女,少女此时正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靠在一起垂在腰间,和煦地微笑着。

    少女穿着华丽的红白相间的和服,上面有着金丝纺织的花纹。脚上穿的是纯白的棉袜,踏着传统的木屐。胸前带着一枚如同镜子一般光滑的玉佩,那是天皇家族世代相传的神物。看起来还略显稚嫩却又坚毅的脸庞上面,是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橙红色眼眸。最为耀眼的还是那火红的长发,虽然用蝴蝶结丝带束成了高高的马尾,但那种赤红到让人炫目的光芒依然无法直视。

    “诸位,好久不见了。”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这名少女,她那可爱的嗓音中已经带有了一丝身为君主的威严。四位家主再也没有先前的随意,纷纷向这位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行礼,就连最不拘于礼节的北海爱纪这次也对她鞠了一躬。

    “你们不必这么拘谨,毕竟爷爷年纪大了,我现在也只是代替他处理事务,并非正式的天皇。”少女反而不好意思了,她似乎还不习惯这几个比自己大的长辈对自己如此恭敬。

    “话虽没错,但这毕竟是身为天皇家臣的我们所应尽的礼节。”南谷严一郎起身说道。

    “行完礼后我可要随意了,夏花。”北海爱纪恶作剧般的朝夏花吐了吐舌头。

    “请便,爱纪。”中昼宫夏花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那么您这次召集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呢?”西野良介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在里间准备了茶水,我们进去再谈吧。”

    中昼宫夏花带领着四位家主朝那座中式的宫殿走去。中昼宫建于江户时代,模仿了中国古典的宫殿,原本是当时天皇度假的行宫。在明治维新之后,中昼宫又被重新翻修了一遍,加入了一些欧式建筑的元素,成为了天皇近亲的居住之地,直到现在。

    夏花带着四位家主走进了一间日式的小间之中,一张不大的小方桌上摆好了四杯香茗。榻榻米上有五个坐垫,夏花率先找好了一个坐垫跪坐在上面,四位家主也纷纷入座。

    日式的小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能用朴素来形容。唯一的装饰估计就是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天照大御神画像。

    “那么让我们开始会议吧。”夏花用拳头抵住嘴唇干咳了几声,“这次我将诸位召集于此主要是为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可能会毁灭日本的大灾难。”

    “哦?毁灭日本?”东乡现半信半疑,“您是在开玩笑么?除非是全球性的大海啸,或者是其它国家的核武器轰炸,否则日本怎么可能会毁灭。”

    “但是,这次的灾难可能会比你说的那些还要可怕。就在不久前,‘八岐大蛇’的封印松动了。”夏花一脸凝重。

    北海爱纪皱起眉,严肃地说:“‘八岐大蛇’经历了千年又要重新祸害日本么……明明当年的三位大神好不容易才将他封印起来的。”

    “可是封印松动并不代表它会重现于世吧。记得三十多年前‘八岐大蛇’也闹腾过一段时间,当时它引发的海啸还是我和今上天皇一起平息的。”南谷严一郎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的确如此,所以我说之前也说过这是可能。但是,”夏花依旧平静,“早在第一代天皇继位之际,里世界的一位伟大的预言家就给日本留下了一个预言。根据当初的文献翻译,大致意思是说他看到了数千年后的未来,整个里世界都将会被冰霜覆盖,化为一片毫无生机的雪原。而我们作为神之血脉的分支也逃不过这场浩劫,肆虐此地的黑蛇将因此窜逃而出,再一次毁灭丰苇原中国。但是,不要因此而绝望,我们仍有一线生机。寻找起源,终结宿命。”

    说完,夏花朝门前的侍卫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捧着一个古木雕刻而成的长匣走了进来。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将长匣放在了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那么先不管它了,我们继续说这个预言。”夏花没有打开匣子的意思,从容地说,“根据先辈们对预言的理解,所谓的能够冻结整个里世界的灾难大概是指霜冬女神典伊的究极神权——‘芬布尔之冬’!”

    “如果里世界真的如预言那般毁灭了,我们剩下残存在表世界的神权种估计也不会好过。”东乡现咬了咬牙。

    “等等,我记得在我们日本神权种的史料中记载,四百年前的德川时代,八岐差一点就冲破了封印。当时是已经退位的后阳成天皇牺牲了自己,才没有让那条黑蛇逃窜出来。而里世界在那个时候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北方的霜冬女神突然释放了神权‘芬布尔之冬’,如果不是别的主神出手,里世界估计就是一片冻土了。”西野良介也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一道出。

    中昼宫夏花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霜冬一族的事情会和我们日本的预言有联系,但我初步怀疑这是有人想要逐步清除神权种的可怕计划。霜冬女神自从释放完神权后就完全消失了,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想要肃清神权种,现在的真相也不得而知了。而那时日本也出现了与我们政府为敌的暴徒,这么多年来,他们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还壮大起来,成为了暗地里反抗我们的黑道组织。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

    夏花说到这儿时脸庞似乎有了一丝抽搐,眼中充满了怨恨的神色。当年她的父亲就是被那个名为八俣组的黑道组织用炸弹炸死的。她绝对不会原谅那个滥用暴力企图颠覆日本的组织。她是日本的君主,伟大的天照大御神的后代,就应当如同太阳一般照耀着日本的每一寸土地,为日本驱散一切黑暗。如果那个组织与邪神有勾结,想要解放‘八岐大蛇’,那么她绝对会以红莲的怒火将他们焚烧成灰烬。

    “也就是说,那个黑道组织可能是哪位邪神的同党,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促使女神用神权肃清神权种,并且会在里世界霜冬一族出乱子的时候行动来解放蛇魔。趁着里世界那边焦头烂额顾不上我们的时候,一举将我们毁灭。”北海爱纪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所以如果霜冬一族真的出现变故,那么我们的噩梦也就来临了,到时候也不可能寻求里世界的帮助。”夏花严肃地说。

    “那后两句预言又是指什么呢?去神话里找黑蛇的弱点吗?”东乡现不解地问。

    “‘八岐大蛇’的弱点指的大概就是它吧。”夏花从和服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把钥匙,将桌上木匣的锁给打开了。

    木匣里装着的是一把剑,不,它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剑了。它只有半截剑身,剑柄及剑的前半段已然不见了。然而这样的一把断剑,其长度大概也有半米。它并不是日本刀的造型,但也绝非是中国古代的青铜剑。剑身的材质如同洁白无瑕的美玉,晶莹剔透得仿佛是玄冰打造。

    “天羽羽斩!这是当年素盏鸣尊斩杀八岐大蛇的天羽羽斩!”眼光独到的南谷严一郎吃惊地就要跳起来了。他是刀剑收藏的爱好者,家中也有着许多把名贵的古剑,但却没有天羽羽斩这种传说中的神器。他此生唯一见过的神器也就只有天皇持有的草薙剑了,也就是传说中从八岐大蛇尾部中发现的比天羽羽斩还坚硬的天丛云剑。

    “当初第一代天照大御神、月夜见尊与素盏鸣尊是使用了三神器中的八咫镜、八咫琼勾玉牵制,最后依靠天羽羽斩才杀死并封印了八岐大蛇,但付出的代价就是天羽羽斩的断裂。素盏鸣尊将断裂的天羽羽斩的一部分交给了姐姐天照,之后带着另一半隐居了起来。但自此之后,他和他的后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夏花解释道。

    “这就是杀死八岐大蛇的神器么?没想到它会破损成这样。但是我记得从杀死八岐大蛇以后,素盏鸣尊和他的后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日本了。”西野良介说道。

    “他们这一氏族应该是隐居起来了。如果出动全日本的情报网络,再让五十岚家所领导的月读四家族加以协助,应该能很轻松地找到素盏鸣尊的后代以及天羽羽斩的另一半吧。”北海爱纪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花又摇了摇头,反驳道:“从几百年前八岐封印产生动摇之时,当初领导日本的月读家族就开始了全力寻找素盏鸣尊了。但是他们翻遍了整个日本,甚至派人前往中国寻找也未有线索。素盏鸣尊,早已不在日本了。不,他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东乡现一脸惊诧:“不在了?!莫非他们被灭族了?!”

    其他三位家主纷纷朝东乡现投去鄙夷地目光,不在这个世界了也不代表被消灭了不是么?再说一个强大的神权种家族怎么可能说被灭族就被灭族了?日本这些古老的神权家族在表世界都可以横着走了。如果不派出强大的现代化部队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不,我说的是他不在表世界了,但不是还有一个里世界吗?”夏花解释。

    “原来如此!”东乡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遭到了另三位家主鄙夷的目光。

    “也就是说,素盏鸣尊的后人现在在里世界了”。南谷严一郎说道。

    “我不确定,毕竟素盏鸣尊并非主神,即使是他的后人也不会如同天照月读这样以家族为根基将君主称号一代代传承下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天羽羽斩的另一截剑身,一定在里世界,很有可能就是在剑术家族艾诺奇鲁特家中收藏。”

    当中昼宫夏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北海爱纪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陷入深深的惊愕与思索之中。一切都如同命运所安排的相遇一般,盛大的宴席渐渐拉开了帷幕。但一切都要等待那个名为“芬布尔之冬”的前奏响起,到时候世界必定会陷入一场无法回头的血雨腥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