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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最后一句话

    脚步声传来,贺若承转头,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

    步辰:“解药。”

    贺若承没有犹豫,接过去一饮而尽,一是因为那两个人元素凝兵(调动元素凝结兵器)的方式他见父亲用过,二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你父亲应当很爱你们母子吧。”步辰感叹到。

    回应步辰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很爱吗?

    贺若承不清楚。

    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

    父亲曾是他最敬爱的人,可是这份敬爱在他七岁生辰当日发生了改变。

    七岁生辰当日,父亲护他觉醒元素之力。

    他满心欢喜,央求父亲教他使用元素之力。

    父亲却告诉他,这要等元素之力稳定后才能学。

    他说,那父亲以后一定要教我。

    可父亲并未回答。

    只是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阿承,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贺若氏当世代效忠梓里。”

    他没想到的是,“贺若氏当世代效忠梓里。”这句话,是他听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曾经也以为父亲很爱他和母亲。

    可是父亲在他七岁生辰那天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也是在父亲离开后他才发现,不论是他还是母亲,对于父亲真正的了解都只有一个名字。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走。

    只知道他姓贺若,单字喻。

    如果不是他在离开前便安排好了母亲的后事,如果不是他留下的现金。

    他真的会以为,她和母亲做了一场同样的梦。

    梦醒了,梦中的人也散了。

    步辰:“你听说过星域吗?”

    贺若承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步辰:“那你听说过神域吗?”

    贺若承的瞳孔倏的放大,里面写满震惊。

    步辰嘴角微抬,但这笑意中却透着落寞。

    步辰:“我所说的星域,就是陆域之人口口相传的神域。”

    贺若承:“你是说,神域不是传说?”

    步辰:“星域怎么能是传说呢!”星域里世代生活着的,也是活生生的普通人啊!

    贺若承:“我父亲他……”

    步辰:“对,他是星域的人。”

    步辰双手合十又慢慢分开,手腕转动,双手平行于胸前,掌心之间,一枚指节大小的白色玉石散发着隐隐微光。

    左手转至右手底部,双手交叠前送,玉石缓缓悬于半空。

    微光转盛,一幅画面呈现在贺若承眼前。

    画面里的场景,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无边的压抑气氛。

    一个身影用手中握着的长枪支撑着自己站在那里,长枪上,衣襟上,哪里都是刺目的猩红。

    那是他的父亲。

    而他父亲面对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物种,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异兽了吧。

    有的形状像一般的虎,但全身长着刺猬毛或者长着牛的尾巴;有的形状像人却长有猪那样的鬣毛;有的形状像猫头鹰,却长着一副人脸和四只眼睛而且有耳朵……

    虽已满身伤痕,但双眸中没有怯懦,只有战意。

    他抬手擦去唇角的鲜血,又一次站直身体,持起长枪。

    贺若承在看到父亲伤痕累累的样子时便已经红了眼眶。

    父亲站起来了,他却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眼中满是无助。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跪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浴血奋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直到异兽一只只倒下,不知受了多少次伤,流了多少鲜血的父亲握着长枪半跪在地,他笑了,唇角上扬,眼神温柔。

    父亲的笑很治愈,抚平了他紧绷的心弦,那一刻,看着父亲面上的笑容,贺若承感觉自己仿佛窥见了天光。

    异兽倒下了,战斗结束了。

    可下一刻,他便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很遗憾,在你人生的最后时刻,没能陪在你身边,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只做你一个人的守护者,不要恨我,好吗?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早早找到你,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吧,如果有来世,你还会选择爱我吗?”

    父亲声音哽咽,泪水混着脸上的血迹滴落在地,看起来是那样脆弱,和刚刚浴血奋战的英勇男儿宛若两人。

    情到深处,似是有所感应,贺若喻转头看向了若承的方向,“阿承,还记得父亲同你说过的话吗?”

    “父亲,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一问一答,就这样看着,谁能想到这场对话中隔着时间和生死。

    “阿承,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啊,替父亲和母亲看一看,我们没能看到的未来。”

    听到这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贺若喻松开长枪,右掌蓄力拍向心脏所在的位置,一口心头血从口中溢出,丝丝缕缕飘向半空,汇聚成一颗血珠。

    “父亲……不要……不要……父亲……父亲……你去……你去替……你去替母亲看……不要……”

    贺若承崩溃大哭,想要跑过去阻止,却被什么压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挣扎着,哭喊着,却并不能阻止父亲的动作。

    双手结印,肉体慢慢溃散,最后,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了一杆长枪立在那里,枪下一枚指节大小的白色玉石散发着隐隐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