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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手伸出来。”

    唐清让不明白他的意图,看着他迟迟不肯伸出手,直到卫迤开口解释,“你手划破了。”

    低头一看,手掌内侧被擦掉了一大块皮,上面还沾惹着些碎石子和沙粒,看着有些头皮发麻。

    卫迤把刚刚一直捏在手里的黑色手帕递给她,“怎么好像每次遇到你,你都是一副受伤的样子。”

    她一笑,没有接过手帕,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把伤口稍微遮住,防止再被皮肤再被撕裂,只是刚才听了那句话,她又有些心烦,“卫律师,谨言慎行啊。”

    卫迤抬眼看她,眸子暗了暗,“抱歉。”

    她站起身来,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卫律师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那个!”听到她要走,他立刻叫住她,好不容易从嗓子眼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昨天晚上,在俱乐部,我看你和…”

    “这和卫律师应该没有关系吧?”

    “是…”

    “那就不用再问了,”她换了个生人勿近的态度,“我自认为我没有需要向卫律师解释的,其次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未婚妻负责。”

    “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

    她叹了口气,“卫律师,如果你想和我交朋友,我乐意至极,但我不觉得我们的熟络程度能让你对我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那你和那个言逸呢?”

    细听,他带着几分质问的态度。

    “卫律师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

    看着她紧绷的脸,他巧舌如簧的属性被迫下线。

    唐清让不再赘述,打开门往外走了出去,一抬头,没被雨淋到,是言逸在外面撑着伞等她。

    “不是说让你在车里等我吗?”

    “我下不是因为怕你会淋到雨才过来的,”他幽幽停了一下,“我也不是要听到你和别人聊天内容的。”

    她轻轻叹息,故意不接他的话,又把伞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你都被淋湿了。”

    湿漉漉的。

    看着怪可怜的。

    “我没事,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因为几滴雨就死去活来的。”

    “那不管你了。”

    她扭头就往车子的方向跑去,留着他在后面举着伞追着她。

    闹闹腾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又起得很早,数十年如一日的生物钟让本该闲懒舒适的早晨变得无趣,又因为当下紧张的工作,窗外也没有太美的风景。

    到第七天时,刘文铎来替她最后一次消毒包扎好伤口,手法轻柔仔细,她侧头看着被处理好的伤口,“谢了。”

    “这几天得忌嘴,辛辣生冷的就别吃了,尽量别碰水,小心发炎。”

    听着他啰嗦的劝告,她抬手捂住耳朵,“是不是沈孛让你来碎碎念的。”

    刘文铎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言逸,挤了挤眼色,“帮我说句话啊!”

    言逸一摊手。

    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对了阿言,你都回国这么久了,有想好签定哪家俱乐部吗?”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了,看着没什么大恙,“我选了一下,觉得青木的发展前景最好。”

    那是赵竹所在的运动俱乐部。

    旗下分支不少,几乎每个运动行业都有项目培养。

    在职业发展上,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们出的钱比其他人都多。”

    刘文铎一抬眉,“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视钱财为身外之物的人呢。”

    他笑而不语。

    “什么时候去报道?”唐清让问。

    “下周星期二。”

    “那你就住到下周二,沈孛还有好多拳击方面的事情想问你呢。”她毫不客气。

    刘文铎扶额,“到底是你舍不得人家,还是沈孛舍不得他啊…?”

    “要你管。”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来到星期二,言逸到青木报道的日子,唐清让让陈瑟开车送他们回去,到达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赵竹已经早早在等候了。

    “这么早就在这儿等着,吃过饭了吗?”唐清让下车,看了看她。

    “吃过了,”上次庭审的时候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这次看到她精神状态一如往常,悬挂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师姐情况还好吗?”

    “她啊,好得很,现在这个点,估计正和沈总在约会呢吧。”

    再过两天,她都要怀疑沈孛会直接把两人的结婚证甩出来。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竹,我从业以来和我打过最多比赛的金牌对手,”站在一边的言逸终于被她记起,“这位是言逸,我的…发小,以后就是你们俱乐部的拳击手了。”

    她顿了一下,没留意到他眼里转瞬即逝的敏感。

    “我认识我认识,”赵竹表情兴奋,“我们群里都说了好几天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下大家的士气一定能大振!”

    唐清让赞同的点头,自来熟地往里迈步子,“走吧,带我们进去!”

    进了拳击馆,来了个眼神凌厉的男人带着他去办手续和介绍训练事项,发现真的是言逸本逸的其他拳击手都兴奋地互换眼神,没想到自己的偶像有一天会空降到自己的队伍。

    唐清让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了看馆内的训练器械,“你们俱乐部的设备是比我们好得多。”

    “害,这不是背后有金主爸爸嘛,”赵竹不以为然地摆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们用的设备都是最好的,但打铁还需自身强,你看就这几年我们俱乐部的战绩明显不如你们。”

    体育圈接二连三的负面新闻。

    打击了不少满腔热血的运动员。

    赛季战况也一年不如一年,外界说,按照这个形势持续发展下去,体育圈的没落是必然。

    “大家现在很需要一剂强心针。”唐清让说。

    “可强心针哪那么好找啊。”有些哀怨的声音。

    “这不就在这儿了吗?”

    “哪儿?”

    赵竹不解,本来还靠在落地玻璃窗的她回头一望,身姿挺拔的男人正背手站在一排排开的队列面前,身旁的教练正在介绍他。

    “从今天起,我们拳击队不再群龙无首,他就是你们的队长,言逸。”

    国际赛事就在眼前,却有运动员愿意更改国籍来为国争光。

    “言逸就是那剂强心针。”

    赵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不论赛绩如何。

    这已经给足了不少运动员底气。

    她不知为何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对了,和你说件事。”

    “你说。”

    “白兰和我队里的一个男生确认恋爱关系了,”赵竹神色不见放松,“但那个男生是两个月前才调来我们队的,平时话很少,存在感也不高,现在还突然和白兰在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刚好是她来回访的那次。

    “是不是寸头戴眼镜的那个?”

    “对!就是他,我总是感觉他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又说不上来。”

    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情,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如果第一段感情遇上不好的人,我怕会对她的打击很大。”

    赵竹没说话,只是深深叹息了一下。

    唐清让继续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训练表,“这是我这些天重新调整的训练模式,你按照这个方法好好训练,月底选拔就要开始了,你必须好好准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至于白兰的事情,我现在休假,就全权交给我。”

    接过那份厚重的训练计划,赵竹翻开一看,里面甚至详细记录了每一位队员的各项属性以及需要提升的专项计划。

    “天…这些你准备了多久?”她只有惊叹。

    “两个月。”

    从赵竹叫她师父开始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在准备适合她们的训练模式。

    “你应该知道我们还是对手的吧?”

    唐清让低头一笑,“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你我也是战友的吧?”

    这是她们已经互相竞争的第五个年头。

    惺惺相惜的感情也早已经代替想要战胜对方的好胜心。

    “赵竹,你的目标不应该是超越我,让明天的你超越今天的自己吧。”

    “那你怎么办?”

    “我?”

    “我听白兰说了,你和周教练还有尹会长大吵了一架,现在大家都说你被开除了,这次的选拔赛也…”

    能够进入国家队,是每一个运动员的梦想。

    可作为曾经身为国家队里最闪耀的星星的她,已经享受过一次如同坐过山车般的职业经历。

    她无法再次承受那种无法可控的无力感。

    “我不会再射箭了。”

    “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戛然而止。

    “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但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不过,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再射箭了。”

    唐清让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抚上冰凉的玻璃,看着言逸正一本正经地做着自我介绍,她轻笑,声音却冷清,“这是别人替我选的路,现在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唐美雅让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射箭选手。

    但从来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赵竹张了张嘴,良久无言,心底已经无法平静。

    她很清楚,这是无法被改变的决定。

    “那你将来有一天后悔怎么办?”

    “当初别无选择的时候做下的决定,我都不后悔,现在能主宰我命运的只有我自己,所以不论以后的日子怎么样,我都绝不后悔。”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

    是射箭选择了她,不是她选择的射箭。

    一个月前白矜联系到她,说是极岛律师事务所已经稳定下来,准备开始处理她当初的案子。

    她知道,白矜是怕会影响到她参与选拔。

    但她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坚定了放弃射箭的信念。

    “嘿!”沈孛敲了敲她的脑袋,神情疑惑,“想什么呢?”

    唐清让回了回神,看着他关心的模样一笑,“没想什么,只是今天遇到个朋友,聊了两句。”

    空旷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俩的身影,他把手里的钢笔放下,“好好看看策划书,都要当老总的人还这么定不下心。”

    说来奇怪,唐清让把一切都和沈孛坦白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又听到她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就赶忙找人做了这份策划书放到她的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找他要东西,他办的很高兴。

    捏了捏手里的纸张,她心中自有打算,“我想把现在的精力都放到新公司身上来,这次翻案,我就不露面了。”

    他点头,在这一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哦对了,青木背后的东家查到了吗?”

    他从脚边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故作神秘地开口,“你猜猜是谁?”

    “叶家吧。”

    “哟,这你都猜到了?”

    她翻着手里的文件舔了舔嘴唇,面色平静,“这个叶珺,这么多年了,还跟我斗呢?”

    唐清让被接回沈家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叶家刚好就在其中。

    为了避免突然出现在世家眼里的突兀感,她甚至没有去沈孛替她安排的贵族学校,并且为了射箭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这两壮举,被叶家长辈认定为是不走寻常路“独立有想法”的沈家儿女,念叨了叶珺整整一个童年时期,直到她出国留学逃离叶家,唠叨才彻底停歇。

    结果唐清让一连拿下两届世界射箭冠军,叶珺又被叶爸叶妈说教了整整一年。

    听说叶珺后来为了证明自己,在国外找了一家射箭馆,按照唐清让的拉弓强度去试了试,结果右手脱臼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正常。

    沈孛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好笑,往后靠了一下瘫在椅背上,“我估计,你们俩得斗一辈子了。”

    “你说我和她也不熟,就之前家宴的时候见过一两次,她怎么就对我那么执念呢?”

    “大概是你从小一直压她一头?”

    “她不如当我死了得了。”

    他笑容绽开,鼓了鼓掌,“我看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她都还要跟你比比KPI呢。”

    “我还真得好好谢谢她,”她揉了揉太阳穴,“让我无聊的人生多了几分趣味。”

    他俯身贴着桌边,有些好奇,“不过现在言逸算被她握在手上了,你做事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这我不担心,阿言的那个性子,要是想强迫他威胁他做点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卫迤现在不是也在你手上吗,怕什么?”说着,她摇了摇头,“你说我当初非得和卫迤吃那几顿饭干嘛。”

    “世界太小了,谁能知道她的未婚夫就是卫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