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眸中沉溺的芳香（一）
仅是因为许久未见他人，所以放下了戒心而已；仅是因为早晨清爽的梳洗让她疏忽了来客而已。这一切仿若虚幻梦境。
但是抬起头来，男人分明就在那里，他们四目相对。男人露出惋惜的神情，他充满歉意地向屋中少女微笑。
“真是漂亮的郁金香。”他这样称赞道，“希望没有踏脏了您的花田。”
仅是一句，仅是这一句话而已，却已使她的心田沉溺。
因此眼角湿润，泪如雨下。
——————————————————————————————————————————
骑士将烤肉从简易的烤架上取下，放进桌上的木盘里，接着拔出匕首，微微滑动，香嫩的肉块便被片开，冒出丝丝热气。里萨尔捡起一片肉扔进嘴里，品了品味道，像厨师料理出拿手好菜一般略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端起盘子走向不远处的牧场，因为安托鲁正在那里观察记录猪群的繁衍情况。
安托鲁照常脱下了他略显浮夸的学者袍，换上了粗麻衣和靴子，淡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夹在他脸上的金边眼镜和这一身装扮永远不搭。
里萨尔端着烤肉靠近的时候，他正蹲在一头母猪身旁，观察小猪仔们挤在一堆吮吸奶水的盛况，目不转睛。直到里萨尔将烤肉伸到了他的鼻尖。
“该死，骑士！别把烤肉拿到我的猪圈里，母猪会吓的不产奶的。”安托鲁眉头一皱，起身拉着里萨尔离开了猪圈，靠在一旁的栅栏上。
“你的研究早晚得需要这种变量，学者大人。”骑士大笑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注视小猪抢奶吃的样子就像是发现了新的咒术。”
“生命的诞生永远是最神秘最珍贵的咒术，里萨尔。就算是看到两头猪在交配我也会觉得我发现了新的咒术。”
安托鲁用清水冲洗了双手，接过骑士递来的盘子，与他一同在猪圈旁享用烤猪排。
“我一直觉得善用咒术的人这时候应该嘴里振振有词，然后变出水来冲洗双手，然后再那么嘟囔几下，变出火来烘干。”骑士的嘴巴不断嚼动，放松地倚靠在栅栏上。
“你说的是童话书里的魔法，那不是咒术，里萨尔。”安托鲁有些怕烫，他用指尖轻轻捻住烤肉，用力吹了吹气。“咒术嘛，有时候更像是一种炼金术上的等价交换，至少在公式上，都是在媒介中放上某物就能得到某物的程度。但是地下书库的前辈学者对于天秤两端重量的研究还是没能得出具体的结论罢了。所以说，至少我没法儿凭空变出水和火来，书上说有的人可以凭空变出什么来，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
安托鲁的牧场旁边就是地上小屋。小屋盖的很粗糙，但好歹五脏俱全，至少有厨房也有烟囱，里萨尔最近还加盖了一间供自己休息的卧室。小屋下面就是地下书库和安托鲁的卧室。
学者的牧场很小，里面只畜养着一种全身绿油油仿佛在青草汁里滚了一圈的猪，两人对于肉食渴望的本能就从这群小猪身上获取。
“这些小家伙知到自己将来的墓地就是我们的肚子吗。”里萨尔吞下一口烤肉，略显忧伤地说道。
“它们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最好，至少能让我知道这些品种的猪在更深的方面有了改变。不过除了颜色显得浓厚之外，其他的地方和我们原来世界的猪仔们没区别。”安托鲁口吃不清地回答，他从腰间取出一些纸张笔记。
“而且，它们也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而诞生的，我在利用它们进行繁衍相关的研究。”学者扬了扬手里的记录，另一只手抢走了里萨尔嘴边的最后一块烤肉，骑士无奈地耸耸肩。“至少在我能捕捉并成功养殖的范围内，它们是唯一展现出如此欣欣向荣景象的物种。这最起码证明了一点——来到这里的我们无法进行生育繁衍并非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你问我什么是‘世界的意志’？我现在没法儿跟你说的更明白，毕竟我也在研究阶段，不过我心中有一些猜想，正确的猜想错误的猜想，荒诞的猜想疯狂的猜想，我需要时间去逐一筛选它们。”
骑士将空盘子放在地上，双手环抱，趴在栅栏上看着里面的猪仔们，若有所思。
“研究，我和这群绿油油的小东西一样，都是被你研究的。”他说道，“安托鲁，讲真的，每一次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会庆幸自己的旅途和命运，我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骑士大人。”学者看着天上的云。“在那个非人的地狱里，你的脚趾冻僵碎裂，头皮被烤焦发臭，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丑陋的尸体。”
“祝福，我能活下来都是源于咒术的祝福，无上的祝福，她给予我的祝福。”骑士叹了口气，他眼神飘忽，不知看向哪里。“咒术在我身上融合的程度如何了，学者？”
“你还需要待上一段时间，骑士。”安托鲁靠近里萨尔，像是观察实验品一样四处审视他。“强化咒术跟你的相性很差，一次性吸纳那么多的咒术身体也吃不消，但是好在你有祝福，这个咒术给予了你接纳咒术的基石，而且很结实。所以你用了什么办法哄骗人家小女孩对你死心塌地，还为你施展了如此虔诚的祝福？”
“别把我说得像是地痞流氓一样，多娜是个很纯真的女孩儿，她只是......”骑士的看向胸口，“她只是被世界的意志所玩弄，命中注定得不到衷心的爱情。而我的心永远属于瓦缇妮，她是我亘古不变的爱恋。”
里萨尔捡起地上的盘子，走向小屋。
“那个祝福，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它的名字叫什么。”
“郁金香的祈愿。”
安托鲁跟上前方的人影，他拍了拍骑士的胸口，一朵干瘪的花儿从里萨尔的衣襟里悄然露出。
——————————————————————————————————————————
骑士的鼻尖下翻涌着花香的浪潮。郁金香幽淡的气味拢成丝柔与绢布，缠绵缱绻于他的脖颈、嘴唇、面颊、耳尖、发梢、如亲吻着恋人的温润处女。
有人在不断撩拨着他的头发，骑士感受到了。那人的手法很轻盈，指尖小巧柔软，她不厌其烦地为里萨尔梳理着他的黑发，是母亲安慰熟睡的孩子，是少女轻抚沉眠的恋人。
她不想让我醒来。
里萨尔感受到了指尖传递的话语，手指的主人用极尽温柔的指法抚摸着他，这并不是催促骑士快点醒转，而是希望骑士能够继续沉睡。
里萨尔仔细回想了自己的旅程：他解决完托尔村的事件后就再次离开了那个笼罩着伤心和阴霾的地方，一直往北前进，到达了这个叫做凯恩的城市。沿着城外的河水走动，他在下游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淡淡的花香从里面飘出，骑士怀着好奇心走入山谷，看到了美丽的郁金香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在梳洗面庞，接着一阵眩晕袭来，他便倒下了。
呵！可悲的原骑士长，自命不凡却中了别人的陷阱。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勇猛的骑士们对于稀有少见的毒气也是束手无策的。好在少女没有将自己当成敌人，身体的不适也已经消失，骑士索性张开了眼睛。
山谷上方是晴朗的蓝天，白云慢悠悠地走在太阳前面，两侧山势不高，长满低矮的树丛，微风徐徐，树冠沙沙。下方是潺潺河流和靠岸的小木屋，木屋前方便是郁金香的海洋，放眼望去，尽是绚烂。骑士躺在海洋的边缘，他刚刚晕倒的位置。
真是美丽的郁金香呵。
骑士不禁再一次地赞叹，他从未见过生长地如此茁壮姣好的郁金香，花朵们按照花色被分成一丛一丛，黄花娇艳、红花似火、白花纯洁、粉花可爱，如泼洒渲染山谷大地的绚丽颜料，放肆而又惹眼。清风拂过，花儿摇曳，朵瓣颤动，山谷里这幅美丽的画作被赋予了生命的运动，展现着勃勃生机。
少女，少女也是如此，少女也是美丽而可爱的。淡紫色的齐肩短发自然垂下，从前额伸出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她的左眸，她的右眼与常人无二，蓝色且明亮；一身淡雅清素的亚麻连衣裙，衣领扣到了前胸贴近脖子的位置，微微隆起的胸脯和略显紧致的小腹更添少女风采。她此刻屈起双膝，坐在花田的泥土里，让骑士枕在她的腿上，任由泥土沾染着她的裙边。
少女看到骑士睁开了双眼，打量了周围以及自己一番，然后移开双目，她羞涩地低下头，双颊渐染绯红。少女快速地侧开脸，却又显得不那么情愿，两相矛盾之下不免有些局促，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深吸一口气，接着手脚轻便地扶起里萨尔。
可爱又有些羞怯的女孩，估计没怎么接触过男人。
里萨尔心里有些数，潜意识中的、被他抛到了不哪个粪坑里的骑士精神此刻也稍微回归，他清咳一声，确认视野不会再出现眩晕的景象，然后起身，弯腰，礼貌地伸出右手扶起少女。
“谢谢你，可爱的女士，感谢你在我晕倒的时候给予照料。”他环顾四周，“这片郁金香花田真的很美，和您一样。”
恭维的话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女孩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稍稍整理裙上褶皱，极其笨拙地屈膝弯腰行了礼节，一个非常不标准的礼节，就像是孩童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并努力模仿走路姿势一样。
“不客气，先生......骑士.......”
声音很好听，婉转轻语如鸟儿鸣啭，只不过是个雏鸟，声音有些小。里萨尔不擅长对付这样的女孩，或者说除了瓦缇妮之外其他的女人他都不擅长对付。在外人看来里萨尔是个有些直肠子的骑士长，不近女色不贪权贵不恋财富就算了，甚至不会去揣摩他人的心思，实际上里萨尔并非是个木头，相反他擅长察言观色，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的眼睛捕捉并解读，他只是疲于去做这种探究别人内心的事情罢了，他还有更大的理想报复，不想成为一个只会嘎嘎叫的鹦鹉。
所以至少现在来说，里萨尔还需要去北边继续他的旅行，如果不和这个女孩交流可以缩短一公里的路程的话，他肯定十分乐意。
但是不可以，女孩是重要的情报来源，她是骑士一路上见过的第二个能够正常交流的人，前路漫漫，如果这个女孩能告知一些信息最好不过，所以接触与交流在所难免。
“女士，总之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很抱歉，我现在可能会无耻地向您要求一些索取——如果您知道关于北方的一些事情，地图、小路或者什么轶闻，我会更加感激的。”
“什么意思？您......您是要去北方吗？啊，难道您是南边存活的人吗，所以不知道北边的事情？”少女稍稍瞪大了眼睛，现在好奇与疑问冲散了最初的羞涩。
“不，准确来说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去北方想要找寻某物，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所以希望能得到更加准确的地图和信息。”医生给予的地图，也就是学者绘制的地图稍显粗糙，而且也没有说明一些危险之处，他现在越发怀疑那个学者是怎么通过那些地区的。
“那，总之，骑士大人.....应该是骑士大人吧？那个......请先进寒舍，让我好好招待您一下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旅人来到这个山谷了，关于您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告诉您的。”少女侧身，示意邀请骑士进入小屋。
主人盛情，却之不恭。里萨尔看不出少女有什么恶意，那么进去也无妨。
“骑士大人，我叫多娜......”
“嗯，很高兴认识你，多娜，我是里萨尔。”
多娜轻声微笑，腼腆又喜悦，藏不住自己的皓齿，她带领着骑士进入小屋。清风掠过，吹起多娜的那缕刘海，遮不住被隐藏的那只眼睛。
那是非人的眼睛，但却是美丽的眼睛，如郁金香花色一般灿烂，迷人。
但是抬起头来，男人分明就在那里，他们四目相对。男人露出惋惜的神情，他充满歉意地向屋中少女微笑。
“真是漂亮的郁金香。”他这样称赞道，“希望没有踏脏了您的花田。”
仅是一句，仅是这一句话而已，却已使她的心田沉溺。
因此眼角湿润，泪如雨下。
——————————————————————————————————————————
骑士将烤肉从简易的烤架上取下，放进桌上的木盘里，接着拔出匕首，微微滑动，香嫩的肉块便被片开，冒出丝丝热气。里萨尔捡起一片肉扔进嘴里，品了品味道，像厨师料理出拿手好菜一般略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端起盘子走向不远处的牧场，因为安托鲁正在那里观察记录猪群的繁衍情况。
安托鲁照常脱下了他略显浮夸的学者袍，换上了粗麻衣和靴子，淡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夹在他脸上的金边眼镜和这一身装扮永远不搭。
里萨尔端着烤肉靠近的时候，他正蹲在一头母猪身旁，观察小猪仔们挤在一堆吮吸奶水的盛况，目不转睛。直到里萨尔将烤肉伸到了他的鼻尖。
“该死，骑士！别把烤肉拿到我的猪圈里，母猪会吓的不产奶的。”安托鲁眉头一皱，起身拉着里萨尔离开了猪圈，靠在一旁的栅栏上。
“你的研究早晚得需要这种变量，学者大人。”骑士大笑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注视小猪抢奶吃的样子就像是发现了新的咒术。”
“生命的诞生永远是最神秘最珍贵的咒术，里萨尔。就算是看到两头猪在交配我也会觉得我发现了新的咒术。”
安托鲁用清水冲洗了双手，接过骑士递来的盘子，与他一同在猪圈旁享用烤猪排。
“我一直觉得善用咒术的人这时候应该嘴里振振有词，然后变出水来冲洗双手，然后再那么嘟囔几下，变出火来烘干。”骑士的嘴巴不断嚼动，放松地倚靠在栅栏上。
“你说的是童话书里的魔法，那不是咒术，里萨尔。”安托鲁有些怕烫，他用指尖轻轻捻住烤肉，用力吹了吹气。“咒术嘛，有时候更像是一种炼金术上的等价交换，至少在公式上，都是在媒介中放上某物就能得到某物的程度。但是地下书库的前辈学者对于天秤两端重量的研究还是没能得出具体的结论罢了。所以说，至少我没法儿凭空变出水和火来，书上说有的人可以凭空变出什么来，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
安托鲁的牧场旁边就是地上小屋。小屋盖的很粗糙，但好歹五脏俱全，至少有厨房也有烟囱，里萨尔最近还加盖了一间供自己休息的卧室。小屋下面就是地下书库和安托鲁的卧室。
学者的牧场很小，里面只畜养着一种全身绿油油仿佛在青草汁里滚了一圈的猪，两人对于肉食渴望的本能就从这群小猪身上获取。
“这些小家伙知到自己将来的墓地就是我们的肚子吗。”里萨尔吞下一口烤肉，略显忧伤地说道。
“它们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最好，至少能让我知道这些品种的猪在更深的方面有了改变。不过除了颜色显得浓厚之外，其他的地方和我们原来世界的猪仔们没区别。”安托鲁口吃不清地回答，他从腰间取出一些纸张笔记。
“而且，它们也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而诞生的，我在利用它们进行繁衍相关的研究。”学者扬了扬手里的记录，另一只手抢走了里萨尔嘴边的最后一块烤肉，骑士无奈地耸耸肩。“至少在我能捕捉并成功养殖的范围内，它们是唯一展现出如此欣欣向荣景象的物种。这最起码证明了一点——来到这里的我们无法进行生育繁衍并非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你问我什么是‘世界的意志’？我现在没法儿跟你说的更明白，毕竟我也在研究阶段，不过我心中有一些猜想，正确的猜想错误的猜想，荒诞的猜想疯狂的猜想，我需要时间去逐一筛选它们。”
骑士将空盘子放在地上，双手环抱，趴在栅栏上看着里面的猪仔们，若有所思。
“研究，我和这群绿油油的小东西一样，都是被你研究的。”他说道，“安托鲁，讲真的，每一次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会庆幸自己的旅途和命运，我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骑士大人。”学者看着天上的云。“在那个非人的地狱里，你的脚趾冻僵碎裂，头皮被烤焦发臭，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丑陋的尸体。”
“祝福，我能活下来都是源于咒术的祝福，无上的祝福，她给予我的祝福。”骑士叹了口气，他眼神飘忽，不知看向哪里。“咒术在我身上融合的程度如何了，学者？”
“你还需要待上一段时间，骑士。”安托鲁靠近里萨尔，像是观察实验品一样四处审视他。“强化咒术跟你的相性很差，一次性吸纳那么多的咒术身体也吃不消，但是好在你有祝福，这个咒术给予了你接纳咒术的基石，而且很结实。所以你用了什么办法哄骗人家小女孩对你死心塌地，还为你施展了如此虔诚的祝福？”
“别把我说得像是地痞流氓一样，多娜是个很纯真的女孩儿，她只是......”骑士的看向胸口，“她只是被世界的意志所玩弄，命中注定得不到衷心的爱情。而我的心永远属于瓦缇妮，她是我亘古不变的爱恋。”
里萨尔捡起地上的盘子，走向小屋。
“那个祝福，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它的名字叫什么。”
“郁金香的祈愿。”
安托鲁跟上前方的人影，他拍了拍骑士的胸口，一朵干瘪的花儿从里萨尔的衣襟里悄然露出。
——————————————————————————————————————————
骑士的鼻尖下翻涌着花香的浪潮。郁金香幽淡的气味拢成丝柔与绢布，缠绵缱绻于他的脖颈、嘴唇、面颊、耳尖、发梢、如亲吻着恋人的温润处女。
有人在不断撩拨着他的头发，骑士感受到了。那人的手法很轻盈，指尖小巧柔软，她不厌其烦地为里萨尔梳理着他的黑发，是母亲安慰熟睡的孩子，是少女轻抚沉眠的恋人。
她不想让我醒来。
里萨尔感受到了指尖传递的话语，手指的主人用极尽温柔的指法抚摸着他，这并不是催促骑士快点醒转，而是希望骑士能够继续沉睡。
里萨尔仔细回想了自己的旅程：他解决完托尔村的事件后就再次离开了那个笼罩着伤心和阴霾的地方，一直往北前进，到达了这个叫做凯恩的城市。沿着城外的河水走动，他在下游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淡淡的花香从里面飘出，骑士怀着好奇心走入山谷，看到了美丽的郁金香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在梳洗面庞，接着一阵眩晕袭来，他便倒下了。
呵！可悲的原骑士长，自命不凡却中了别人的陷阱。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勇猛的骑士们对于稀有少见的毒气也是束手无策的。好在少女没有将自己当成敌人，身体的不适也已经消失，骑士索性张开了眼睛。
山谷上方是晴朗的蓝天，白云慢悠悠地走在太阳前面，两侧山势不高，长满低矮的树丛，微风徐徐，树冠沙沙。下方是潺潺河流和靠岸的小木屋，木屋前方便是郁金香的海洋，放眼望去，尽是绚烂。骑士躺在海洋的边缘，他刚刚晕倒的位置。
真是美丽的郁金香呵。
骑士不禁再一次地赞叹，他从未见过生长地如此茁壮姣好的郁金香，花朵们按照花色被分成一丛一丛，黄花娇艳、红花似火、白花纯洁、粉花可爱，如泼洒渲染山谷大地的绚丽颜料，放肆而又惹眼。清风拂过，花儿摇曳，朵瓣颤动，山谷里这幅美丽的画作被赋予了生命的运动，展现着勃勃生机。
少女，少女也是如此，少女也是美丽而可爱的。淡紫色的齐肩短发自然垂下，从前额伸出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她的左眸，她的右眼与常人无二，蓝色且明亮；一身淡雅清素的亚麻连衣裙，衣领扣到了前胸贴近脖子的位置，微微隆起的胸脯和略显紧致的小腹更添少女风采。她此刻屈起双膝，坐在花田的泥土里，让骑士枕在她的腿上，任由泥土沾染着她的裙边。
少女看到骑士睁开了双眼，打量了周围以及自己一番，然后移开双目，她羞涩地低下头，双颊渐染绯红。少女快速地侧开脸，却又显得不那么情愿，两相矛盾之下不免有些局促，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深吸一口气，接着手脚轻便地扶起里萨尔。
可爱又有些羞怯的女孩，估计没怎么接触过男人。
里萨尔心里有些数，潜意识中的、被他抛到了不哪个粪坑里的骑士精神此刻也稍微回归，他清咳一声，确认视野不会再出现眩晕的景象，然后起身，弯腰，礼貌地伸出右手扶起少女。
“谢谢你，可爱的女士，感谢你在我晕倒的时候给予照料。”他环顾四周，“这片郁金香花田真的很美，和您一样。”
恭维的话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女孩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稍稍整理裙上褶皱，极其笨拙地屈膝弯腰行了礼节，一个非常不标准的礼节，就像是孩童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并努力模仿走路姿势一样。
“不客气，先生......骑士.......”
声音很好听，婉转轻语如鸟儿鸣啭，只不过是个雏鸟，声音有些小。里萨尔不擅长对付这样的女孩，或者说除了瓦缇妮之外其他的女人他都不擅长对付。在外人看来里萨尔是个有些直肠子的骑士长，不近女色不贪权贵不恋财富就算了，甚至不会去揣摩他人的心思，实际上里萨尔并非是个木头，相反他擅长察言观色，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的眼睛捕捉并解读，他只是疲于去做这种探究别人内心的事情罢了，他还有更大的理想报复，不想成为一个只会嘎嘎叫的鹦鹉。
所以至少现在来说，里萨尔还需要去北边继续他的旅行，如果不和这个女孩交流可以缩短一公里的路程的话，他肯定十分乐意。
但是不可以，女孩是重要的情报来源，她是骑士一路上见过的第二个能够正常交流的人，前路漫漫，如果这个女孩能告知一些信息最好不过，所以接触与交流在所难免。
“女士，总之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很抱歉，我现在可能会无耻地向您要求一些索取——如果您知道关于北方的一些事情，地图、小路或者什么轶闻，我会更加感激的。”
“什么意思？您......您是要去北方吗？啊，难道您是南边存活的人吗，所以不知道北边的事情？”少女稍稍瞪大了眼睛，现在好奇与疑问冲散了最初的羞涩。
“不，准确来说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去北方想要找寻某物，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所以希望能得到更加准确的地图和信息。”医生给予的地图，也就是学者绘制的地图稍显粗糙，而且也没有说明一些危险之处，他现在越发怀疑那个学者是怎么通过那些地区的。
“那，总之，骑士大人.....应该是骑士大人吧？那个......请先进寒舍，让我好好招待您一下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旅人来到这个山谷了，关于您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告诉您的。”少女侧身，示意邀请骑士进入小屋。
主人盛情，却之不恭。里萨尔看不出少女有什么恶意，那么进去也无妨。
“骑士大人，我叫多娜......”
“嗯，很高兴认识你，多娜，我是里萨尔。”
多娜轻声微笑，腼腆又喜悦，藏不住自己的皓齿，她带领着骑士进入小屋。清风掠过，吹起多娜的那缕刘海，遮不住被隐藏的那只眼睛。
那是非人的眼睛，但却是美丽的眼睛，如郁金香花色一般灿烂，迷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