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冯傲

    我是冯傲。现在我有一点小紧张。

    “医生最喜欢娶什么样的女人？”

    百度中敲下这个问题，知乎和百度文库的答案千篇一律——教师，同行的护士医生等。

    唯独没有酒吧里的调酒师。

    也难怪。为什么乐正卿一个干干净净的医生，会去选择一个酒吧职业的女孩做结婚对象？无论是从身份、家世还是三观等社会问题，都有不符啊……

    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倪瑞雨手里了？

    “嗯……烦人。”我果断下了一个结论。

    男方都出了这种“花案”还依旧选择跟从，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子了。

    可我心中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希望混杂在一起。

    你再不把问题解决了，别怪你在我心中身败名裂了，乐正卿。

    “傲，别老玩手机！”母亲压低了声音，因为病房里不让大声喧哗，“多多照顾着你爸。”

    我叹了口气，但不是因为要负责照顾父亲。

    父亲在洁白的床单上安静地躺着，手臂静脉注射的药瓶里，无声地滴落颤巍巍的药水珠子。

    ——注射的药水是很苦的。我小时候打的针，疼的是手，嘴里却一直发苦。

    他的脸色苍白，但是表情很宁静。我穿着哥哥明言要留下来给我的运动外套，外套上有一只毛茸茸的粉毛小狗——这是童婼梦姐姐给我绣的，她之前要做我嫂子的，也被迫告终感情了。她现在大抵都嫁人了吧？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隔壁大婶说话。

    “小姑娘，你上几年级啦？”大婶戴着口罩，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包不住的关怀与和蔼。

    “快上高一了。”我歪了一下嘴角，是笑还是没笑。总之我自己感到很冷漠，但不是为了针对隔壁陌生的大婶。

    “哟，看你这个……身高，我还以为你上大学了呢！”大婶略有迟疑，目光下移，微微笑着。

    呃……我明明看见大婶的目光往我胸上扫，况且我是坐着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还有她这是委婉地表达我长得老（呸，成熟）吗？！

    “床上是你爹啊？”

    “嗯。”我看看父亲。

    “你爹真年轻啊，这皮肤保养得比我女儿都好。”大婶满口羡慕。

    “嗯……哎？”

    不是啊，我的父亲也已年逾不惑，加上病情的恶化，整个人已经憔悴到如残花，几乎一掐就稀碎了，怎么皮肤质量被大婶看出好来？

    我转过头去，发现身后本来拉着轻薄的白布帘子的床铺上也躺着一位男人。原来是因为我坐的地方恰好在两个床位之间，甚至身子偏后方床位一点，大婶才误认为他是我爹。

    我不仅皱起眉头。我没有喜欢认陌生男子为爹的癖好。

    拜托……

    不过仔细看一下，这位男子也很英俊，有一股硬气的颓废感。他的胡须似乎好多天没有清理了，双眼闭得很安详——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我，蓦地觉得这个词语其实很适合他，他的欧美立体感长相带着一丝极恶，但配上这身病号服，看上去就像在天堂边缘售卖灵魂的善良男人。

    他的床头不知是不是亲属放的东西，是一盒没有拆包装的烟——这还好是之前拉着帘子，护士来查没有发现；一些零零散散的酒，有一瓶还是打开的，瓶身瘪下去，似乎被喝完了。

    我不禁开始奇怪：这个男人似乎与这个病房所有人的病都不相符，来这里干嘛了？

    不过我对他终是不感兴趣，比起一个陌生人来说，我更需要去照看我的父亲。他吃了那款很贵的药后，病情也有了起色，直到昨天护士跟我们打电话，通知道他半夜起来吐了，呕吐物中还有一点血。

    不行，不能在这里表现得太难过。我在这里哭，对病房里的每一个人无非都是打击。

    正当我叫来护士给父亲拔针头时，背后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像一个濒临垂死的人。

    “喂，小孩……麻烦帮我拉一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