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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魂室幻书(2)

    “无名者不够冷静;燕玄机缺少果断。只有你,冷静残忍,不择手段,所以能够战胜他们。可天宗我不一样,他对敌人残忍,对自己更狠。你说得对,他是个疯子,想要打败他,必须拥有同样的疯狂。”

    “好比伏太因?”皇师利面露嘲讽,“魂飞魄散、同归于尽。”

    “伏太因做了他该做的事,”天皓白沉痛地说,“下一次战争将更残酷、更绝望。”

    “没有下一次,”皇师利放下酒杯,“天宗我已经死了。”

    “看来我无法说服你!”天皓白失望地摇头。

    “你已经老了,天皓白,”皇师利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一直缺少明智的判断,你没看清天宗我的本性,也没有发现我的雄心。没错,天宗我,伏太因,也许他们都比我强,可是只有我把握住了机会。个人的才华微不足道,时势才是命运的主宰,鸿蒙选择了我,而不是他们。”

    “你还真谦虚。”天皓白苦笑。

    “过奖了,”皇师利扬了扬手,斗篷顺滑地披在肩上,“再见!”

    “再见!”天皓白心不在焉。

    皇师利拉开木门,看了看天,挺身走了出去。

    “真冷,”方飞缩起脖子,迎着凄厉的狂风抱怨,“这风也太邪门儿了,吹到人骨子里去。”

    “这是鹏风,”懒鬼伸袖揩掉鼻涕,“要么三年,要么五年,总要来这么一次。”

    “鹏风?”方飞惊讶地说,“这是鲲鹏闹出来的?”

    “对,”禹笑笑点头说道,“鲲鹏从北冥海出发,向南飞往南溟,随后绕过南极,飞过北方极海,最后返回北冥,经历九九八十一天,完成对世界的环游。大家把这种环游称之为‘逍遥游’,把飞行的路线叫做‘苍天鹏路’,鲲鹏经过的地方会掀起大风,‘鹏路’上的城市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祂为什么环游世界?”方飞好奇问道。

    “这是亘古之谜,”禹笑笑轻轻摇头,“没有人知道原因。”

    “除非钻进鲲鹏的肚子里一探究竟。”吕品接道。

    “有人这么干过,可都有去无回。”禹笑笑一本正经,没有说笑的意思。

    “据我所知,”方飞迟疑一下,“鲲鹏不只会‘逍遥游’!”

    “祂还袭击冲霄车,”吕品同情地看着他,“这是祂被天宗我降服以后的事,以前风巨灵逍遥人间,从不多管闲事。”

    “风巨灵可不是什么善茬,”禹笑笑反驳,“鹏风多次毁坏城市,每一次‘逍遥游’,斗廷都要派出天道者监视鲲鹏,保证祂在安全的高度飞翔。天宗我降服鲲鹏以后,这件事就更糟糕了,谁知道祂会不会突然发疯,把‘鹏路’上的城市一扫而光。”

    “玉京也在‘鹏路’上?”方飞皱眉问道。

    “是啊,”懒鬼撇了撇嘴,“谁把玉京建在这儿?真是脑子抽了。”

    “还有谁?”禹笑笑白他一眼,“你的老祖宗支离邪。”

    “噢,”吕品抓了抓脑袋,“他这么干一定有他的理由。”

    “变得还真快,不愧是狐妖。”禹笑笑话中带刺。

    “今年谁监视鲲鹏?”方飞无不担忧。

    “白虎皇师利,”女孩说道,“监视鲲鹏的重任会交给最强大的天道者。”

    “往后几十天,他都得在天上喝风。”吕品用力擤掉鼻涕。

    “‘幻月舞会’他也来不了,”禹笑笑说道,“举办舞会的时候,鲲鹏才走四分之一,刚刚飞越了玉京。”

    “燕玄机也来不了,”吕品耸了耸肩,“鲛人发了疯,三天两头攻打南溟岛。”

    “舞会上只有一个天道者。”禹笑笑有点儿失望。

    “再加上一帮有钱有势的蠢货。”吕品接着说道。

    “玄武人的天道者不会来吗?”方飞忍不住问。

    “那还用说,他放弃了名字。”吕品说道

    “他到底是谁?”

    禹笑笑和吕品对望一眼,女孩摇头说:“不知道。”

    “‘天道弃名符’把他的名字从我们的脑子和所有的记录里抹掉,”吕品说道,“除非跟他能力相当,否则一定想不起来。”

    “为什么这样做?”方飞惊讶极了。

    “他输给了皇师利,”吕品呼出一口气,“失败者必须消失。”

    “太残酷了。”禹笑笑轻轻摇头,方飞沉默地望着学宫大门,那里并非空无一物,门框之间有一层天青色的光幕,时有时无,波涛似的上下起伏。

    “那是支离邪的守护符吗?”方飞满心疑惑,“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效?”

    “这是不可磨灭符,”禹笑笑解释,“修建学宫的时候砌入了地基,除非学宫毁灭,否则不会消失。”

    “用来防范什么?”方飞问道。

    “妖怪、魔徒还有道者,”禹笑笑撇了撇嘴,“除了开学、离校和道祖节,任何人进出学宫都要通行符。”

    “谁有通行符?”

    “天道者、斗廷星官、学宫的道师和级长。”

    “级长?”方飞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儿,“那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禹笑笑惊讶地望着他,“每个年级都有一个级长,一年级是青榜天元,从二年级开始,由获得‘魁星奖’的组长担任。”

    方飞张大嘴巴,半晌说道:“也就是说……”

    “二年级的通行符在天素手里。”吕品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级长应该是你……”

    “不要挑拨离间,”禹笑笑白了懒鬼一眼,“天素当级长没什么不好。”

    “她那么好,你干吗不找她要来通行符,把简真的爸妈带进学宫。大伙儿在寝室里聊天,比起呆在外面吹鹏风要强。”

    “有了通行符他们也进不了学宫,”禹笑笑无精打采,“简伯伯、申阿姨跟我爸爸一样都被斗廷流放了,不但不能飞,也不能进入任何机密重地。”

    “胡扯,”方飞忿忿不平,“学宫算什么机密重地?”

    吕品打开通灵镜搜索一通,忽然吹了一声口哨:“八非学宫还真是机密重地,警戒程度为九品,仅次于天狱,比浑天城还高。”

    “真的吗?”禹笑笑吃惊不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肯定写错了,”吕品关上通灵镜,“一帮学生有什么好警戒的?”

    “那可不一定,”禹笑笑说道,“学宫比玉京更古老,也许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比得上斗廷?”吕品反驳,“浑天城可是斗廷的中枢,警戒程度才八品……”

    “别争了,”方飞望着大门,“简真回来了。”

    守护符的光幕出现空隙,山烂石领着大个儿走了进来。简真一脸苦相,山烂石安慰地拍拍他肩,又看了看方飞等人,点头示意,转身走开。

    “怎么样?”方飞赶上前去,急切地询问,“见到你爸妈了吗?”

    “见到了,”简真低头说道。

    “他们怎么说?”

    “我爸还好,我妈要哭死了。”

    “简容有消息了吗?”禹笑笑忍不住问。

    “没有。”简真扁了扁嘴。

    “他怎么会被魔徒抓走?”方飞又问。

    “他是个混球,”简真怒容满面,“他离家出走,还换了个名字叫单易。至于为什么出走,魔徒为什么抓他,巫史一个字也不肯说,他说这是斗廷的机密。”

    “燕眉不也在场吗?”禹笑笑转向方飞,“她一定知道原因。”

    “我留过言了,她根本不回。”方飞沮丧地说。禹笑笑不胜失望,向大个儿问道:“你爸妈还说了什么?”

    “他们让我好好学习,找简容的事情交给他们,”大个儿稍稍振作,“这也难怪,他们只剩我一个儿子了,从今往后,我就是简家唯一的希望。”

    “你好像还挺高兴。”吕品一边插嘴。

    “谁说的?我伤心透了。”大个儿使劲揉眼,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你们说,如果简容变成了一只蜕,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要不要把他烧掉?”

    “没那么糟,”禹笑笑鼻子发酸,“他刚被捉走,也许还没有……”

    “得了吧!”简真翻起白眼,“你见过不吃鼠蜥的书貂吗?”

    “你挺想他被吃掉吧?”吕品又放冷箭,大个儿脸涨筋红,怒不可遏,“说什么呢?他可是我亲弟弟。”

    “我理解你的心情,”吕品亲亲热热地勾住他的粗脖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凭空多了个弟弟,比你更漂亮更聪明,仗着爹妈的宠爱,经常作威作福,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现在好了,你爸妈没办法,又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让你找回了久违的尊严……所以你既难过又高兴,可能高兴更多一些……”

    这些话句句命中简真的心曲,大个儿听得一呆一愣,忽见禹笑笑狐疑望来,恍然惊觉,使劲推开懒鬼:“胡扯,我只有难过,一点儿高兴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懒鬼把手一揣,“你干吗生气呀?”

    “怎么能不生气?”禹笑笑忍不住怒斥,“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吕品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揣摩一下他的小心思。”

    “你揣摩个鬼。”简真挥舞拳头,恨不得把他活活砸死。

    “好吧!”吕品举手投降,“你这么难过,一定不会参加‘幻月舞会’啰。”简真迟疑一下:“我可没那么说。”

    “什么?”禹笑笑望着他一脸诧异,“你还要参加舞会?”

    “我都报名了,”简真哼哼唧唧,“总不能半途而废……”

    “你不担心你弟弟?”禹笑笑微微有气。

    “担心归担心,”大个儿有气无力,“可幻月多少年才出现一次,我……”

    “没心没肺。”女孩怒冲冲掉头就走,简真又气又急,冲着吕品怒吼:“全都怪你。”又扯住小度者,“方飞,你来评评理……”

    “他也没说错,”方飞没好气说道,“你要真的难过,还有什么心情参加舞会?我知道你讨厌简容,可他毕竟是你弟弟。”

    大个儿哼了一声,鼓起两腮无言以对,三人各怀心事,闷头走向寝室,忽见碧无心噔噔噔地走了过来,树精顶着大风,枝条蓬勃焕发,它见到三人,两眼放光:“嗐!九星之子。”举起长溜溜的手臂,冲着方飞快活地摇摆。

    “碧无心,”方飞随口问道,“你上哪儿去?”

    “上大门口接人,”碧无心摇头晃脑,“天道师派我去的。”

    “接谁啊?”简真好奇问道。

    “朱雀燕眉。”树精边走边说。

    方飞的双脚钉在地上,愣了一下,匆忙追上碧无心问:“你说谁?”

    “朱雀燕眉,”碧无心大步流星,“她跟天道师约好了见面。”

    方飞抿起嘴唇,默默跟在树精身边,碧无心瞅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吗?”不待方飞回答,反手一拍脑门,“噢,看我这木头脑袋,她是你的点化人。”

    “谢谢你还记得。”方飞勉强笑道,心思却已经飘到大门外面。

    来到学宫门前,树精从枝叶间取出一块金色的符牌,上面镂刻精白色的符咒。

    “这就是通行符?”方飞好奇地望着符牌。

    碧无心点点头,举起符牌,念念有词,冲着宫门挥舞两下,天青色的光幕剧烈动荡,露出两米见方一个空洞。

    方飞望着空洞不觉屏息,忽见人影闪动,燕眉急匆匆钻了进来,大风中她衣衫单薄,形容疲惫,看见方飞,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你也来了?”

    “我给你留言了。”方飞跟她四目相对,面孔无端发烫。

    “是么?”燕眉掏出通灵镜,展一半又收了回去,“抱歉,我没心情通灵。”

    “你还好吧?”方飞忍不住问。

    “糟糕得很,”燕眉摇了摇头,“我搞砸了案子,还被白虎厅开除了。”

    “那不是更好?”方飞冲口而出,“反正我讨厌白虎厅。”

    “我也不喜欢白虎厅。”燕眉皱起眉头,“可我更讨厌不明不白的离开。”方飞望着她,心情起伏不定:“你打算怎么做?”

    “反败为胜。”燕眉把手一挥。

    “天道师还等着呢!”碧无心提醒。

    “我要去皓庐,”燕眉打量男孩,“你也要来吗?”

    “好哇。”方飞求之不得。

    “我们边走边聊。”燕眉甩开长腿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忽见吕品、简真站在路边,大个儿望着她欲言又止。

    “简真,”燕眉径直上前,“你想问简容的事吗?”

    “对,”大个儿红着脸说,“听说你也在场……”燕眉打断他说道:“我想告诉你,他可能还活着。”

    “噢!”简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说太多,”燕眉看看四周,“只要他活着,我一定会救他出来。”

    “那可有劳你了……”简真低头嘟囔,吕品凑近他耳边说:“你一定很失望吧?”

    “滚开,”简真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冲着懒鬼怒吼,“你这只臭狐狸。”

    “等我消息,”燕眉冲大个儿点点头,转身走向皓庐。

    方飞匆忙跟上,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到了皓庐,碧无心抢先推开大门,燕眉轻快地走了进去,扬手跟架子上的古董打招呼,“老商鼎,你多久没除锈了?看上去脏乎乎的;瓷贵妃,你还这么胖,可得跟青夫人学学怎么减肥;嗐,甲将军,你就别费心了,我才不会当你的女兵。”

    她谈笑风生地走进客厅,伸手招了两下:“乌鸦嘴、癞蛤蟆,又在玩纸牌吗?别忘了,上次打完牌,你们还欠我二十三条鬼毛虫。”

    “哪儿有这么多?”虫老虎懊恼地把牌一扔,“你这个讨债鬼。”

    “怎么?想赖账?”

    “打牌不赖账,还有什么意思?”九阳君趁虫老虎不留神,从打出的牌里摸回两张。

    “这张画儿还在?”燕眉站在《清明上河图》前面,上面的人物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上一次天道师说过要送我,我一直没空来取。方飞,你把画卷起来,待会儿我好带回家!”

    方飞应声上前,刚要伸手摘画,就听有人笑道:“燕眉,你又想偷我的东西?”男孩惊了一下,望着天皓白款步下楼,身形又瘦又长,比起上次见面落寞了不少。

    燕眉眨了眨眼睛:“我要不偷,您也不会下来。”

    “哪儿话,”天皓白坐下来,“碧无心,看茶。”

    “多谢,”女孩旋身坐下,向虫老虎说,“癞蛤蟆,你要输了。”

    “不可能!”白蛤蟆否定。

    “乌鸦嘴刚才偷了两张牌,一张帝江,一张精邪,凑了两个对子,你打得过它才是见鬼……”燕眉话没说完,两个小妖怪已经扭打起来,九阳君气愤地尖叫:“朱雀燕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混……哎哟,癞蛤蟆,打人别打脸。”

    “你又不是人……噢,敢啄我的屁股!”虫老虎跳起老高,翻个跟斗,狠狠砸在九阳君身上,小爪子左右开弓,打得金色的羽毛到处乱飞。

    “真好!”燕眉端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茶末,“皓庐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