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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制御五行(1)

    方飞睁开双眼,明亮的火光让他感到晕眩,一张清秀的面孔凑了过来,灰褐色的眼珠担忧地转动。

    他的躯壳异常沉重,灵魂流浪在外,不肯返回身体,直到灵昭的声音悠然响起:“太好了,我还怕你醒不来了呢!”

    方飞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双手撑地,挺身坐起,敏捷的动作让对面的女道师吃了一惊。他看了看身上,谢天谢地,他没有变成一棵树,元神活泼、元气饱满,只是又饿又渴,肠胃空空如也。

    “夸父送饭了么?”方飞冲口问道。

    灵昭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吃问喝,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没有,地牢不送饭。”

    “不送饭?”方飞吃了一惊,“他们要饿死我们?”

    “差不多,”灵昭顿了顿,“但要饿死我们也不容易。”

    “什么意思?”方飞一转念头,“噢,化身?”

    “学会了化身,就不会饿死渴死。”灵昭伸手,点向虚空,一团清水涌现出来,摇摇颤颤地飘向男孩。

    方飞一口吞下,凉沁沁直透心脾。灵昭又点了点地面,息壤微微拱动,长出一颗鲜绿色的嫩芽,绿芽生长如飞,抽条挂叶,开花结果,果子由青变红,很快累累下垂,灵昭伸手摘下,递给方飞。男孩咬一口,清甜微酸,登时饥火上冲,一口气吃得精光。

    “不同的人结的果子不尽相同,”灵昭顿了顿,“为免浪费,你最好把枝叶也吃掉。”

    方飞饥不择食,抓起长出果子的植物,连枝带叶塞进嘴里,酸涩中带着苦味,可是因为饥饿,倒也不难下咽。

    吃喝完毕,他来了精神,想起梦中所见,不觉黯然神伤,再看牢房四周,忍不住问:“那个魔徒去哪儿了?”

    “他被我……不,”灵昭盯着男孩,“他被我们打败了,这一次伤得不轻,至少休养三天。”

    “可那只是他的化身?”方飞疑惑地说。

    “为了控制息壤,他的元神跟息壤深度融合,这种化身叫做元灵化身,拥有主人的形态,直通他的元神,化身遭受重创,本体也会受到冲击。”

    “太好了,”方飞脱口叫道,“我们趁机除掉他。”

    “办不到,”灵昭摇头说道,“他只是进攻乏力,自保绰绰有余。”方飞大失所望,又问:“他到底是谁?”

    “他叫皇师明,”灵昭顿了顿,“白王皇师利的亲弟弟。”

    “皇师利还有弟弟?”方飞大吃一惊,直觉不可思议,“还是一个魔徒?”

    “对!”灵昭冷笑,“皇师利对外宣称,皇师明被魔徒杀害。可我来了地牢才知道,皇师明压根儿没死,他只是入了魔,改头换面,不为人知。”

    “皇师利把他关到这里的吗?”方飞又问。

    “是啊,”灵昭一脸嘲讽,“为了让他的好弟弟活下去。”

    方飞张口结舌,半晌问道:“皇师利的妻子呢?皇秦的妈妈死了吗?”

    “你认识皇秦?”灵昭微感诧异。

    “他也是天素的同学。”

    “没错,”灵昭轻声说道:“他们年纪差不多!”她沉默一下,抬眼看向方飞,“鹿云霏应该死了。”

    “鹿云霏?”

    “皇秦的妈妈。”

    “奇怪,”方飞更加不解,“皇师利为什么不杀弟弟,只杀妻子?”

    “他沉迷于血统,把家族的荣誉视如性命。在他看来,弟弟拥有皇氏的血统,比起妻子更加宝贵。此外,他和妻子的关系不佳,鹿云霏从小迷恋天宗我,可是天宗我谁也不爱……”

    “他爱过龙姬。”方飞忍不住说。

    “你也知道这个?”灵昭看着他不胜惊讶。

    “我看过天道师写的《天宗我入魔记》。”

    “你去过魂室?”女道师又问。

    方飞默然点头,灵昭说道:“我没看过那本书,可我认为他对龙姬并不是爱,而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他对龙姬感兴趣只因为龙姬喜欢伏太因,他把伏太因视为对手,对手拥有的他都想染指。龙姬对他来说只是战利品。龙姬一清二楚,所以很反感天宗我。”

    “是么?”方飞不太赞成女道师的看法,“书里天宗我放弃龙姬是为了保护她,西门星魂喜欢攻击对手的家人。”

    灵昭皱眉看着他,冷冷说道:“我只是猜测,谁知道天宗我怎么想?鹿云霏嫁给皇师利以后,夫妻关系紧张。上一次战争,鹿云霏联系天宗我,成为魔道间谍,因为她的身份,给道者造成很大损失。但我想,皇师利杀她,不是因为她勾结魔道,而是因为她背叛了自己。”

    “有人知道皇师明关在这里吗?”

    “没有,”灵昭摇头,“除了你和我。”

    “可您说过,天狱会按时把犯人送进地牢。”

    “这个不难办到,”灵昭顿了顿,“巫唐还在天狱吗?”

    “他是副狱长。”

    “魔徒可以不吃不喝,决不能噬元,百日内没有元神可吃,就会魔火焚身而死。皇师利为让弟弟活命,把巫唐安插到天狱,让他按时把囚犯投入地牢,维系皇师明的生存……”说到这儿,灵昭见方飞神气古怪,“你有疑问?”

    方飞迟疑道:“我进地牢,也许是巫唐的阴谋!”灵昭点头说:“如果你真是遭人陷害,巫唐一定脱不了干系。”

    方飞抱住脑袋,越想越觉巫唐可疑,过了片刻,又问:“巫唐知道皇师明在这儿吗?”

    “我猜他不知道,巫史和巫唐两兄弟本领平常,唯一的长处是对皇师利绝对服从,巫唐不管地牢里关了谁,只会按时输送囚犯。”

    “夸父呢?”方飞犹不死心,“盘震知道吗?”

    “它干吗关心这个?”灵昭皱起眉头,“夸父是我们的死敌,它们只想离开天狱。”

    “夸父好像没那么糟糕……”方飞犹豫着说出想法,但被灵昭冷冷打断:“你只是个孩子,还不明白世界的残酷。道者的地位并非不可动摇,经历过无数血战,付出了无数牺牲,得来并不容易,失去不过一瞬。”

    方飞无法反驳,只好说道:“至少我们知道,如果活着离开,就能揭穿皇师利的画皮。”

    “活着离开?”灵昭直视男孩,“现在什么年份?”

    “戊戌年。”

    “我来的时候是戊子年。”

    “戊戌?戊子?”方飞掐指一算,失声叫道,“您呆了十年?”

    “对,”灵昭怅然说道,“皇师明来得更早。”

    “你们一直在争斗?”

    “刚来那一阵,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吃掉我。皇师明入魔前就是顶尖的甲士,入魔后改号大力神魔,拔山超海,凶名远播。论实力我本不如他,可我一心自保,几十次交锋下来,他没能吃掉我不说,反被我掌握了不少对付他的诀窍;后来我也曾阻止他吃掉来这儿的囚犯,可是除了你,一次也没成功过。”

    方飞呼出一口气,由衷地说:“谢谢。”

    “谢我什么?”

    “谢您救了我。”

    “用不着,”灵昭沉着脸说,“救你也许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因为我是叛道者?”方飞小声问道。

    “你真的害死了天皓白?”灵昭声色俱厉。

    “是啊!”方飞低下头,恨不得钻进息壤。

    “到底发生了什么?”女道师沉声问道。

    “我被天宗我附了身……”方飞强打精神,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来我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更好的办法。”

    灵昭木无表情,望着墙角,半晌说道:“你没撒谎?”

    “如果不信,您出去以后去问天素。”

    “出去?”灵昭苦笑,“你知道这儿是谁建造的吗?”

    “夸父?”

    “许多年前,这里关押过夸父。”

    “什么?”方飞大吃一惊,“夸父也出不去?”

    “看见那一道门了吗?”女道师指着金白色的牢门,“那是蓐收金门,金神蓐收亲手锻造,这道门只能从外开启,里面的人绝对无法出去。”

    方飞想了想,说道:“让化身穿过息壤,绕过金门从外面开启。”

    “我来示范一下。”灵昭走到金门左侧,伸出食指点向息壤,霎时金光暴涌,金门闪电延展,女道师手指所及,发出敲击金属的声音。

    方飞望着金门呆若木鸡,灵昭回头说道:“蓐收金门会变形,它能扩张到地牢里每一个角落,无论我们去哪儿,最后总能跟它遇上。”

    “火克金,”方飞犹不死心,“用火烧怎么样?”

    “没用,”灵昭摇头,“门上的符咒是支离邪亲笔所写,能够抵挡任何攻击。”

    “我有隐书……”方飞心念闪过,忽又深感沮丧,空有隐书,没有毛笔也是枉然。

    “方飞,”灵昭忽然说道,“我本想让皇师明把你吃掉。”

    “我罪有应得。”方飞低头说道,“我本就该死。”

    “可我还是做不到,我没法眼看着一个孩子送命,”女道师自嘲地笑笑,“现在看来,我总算没有犯下大错。”

    方飞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对方,灵昭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他肩上:“孩子,天皓白的死不是你的错,所以变成这样,只因为你的对手是天宗我,有史以来最凶恶狡诈的魔头,无数道者在他面前一败涂地,你只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敌人,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方飞愣住了,他一直怨怪自己,忍受所有的责难,他自认罪有应得,所以从不抱怨,卑微地接受最严酷的惩罚。厄运接连不断,一次紧接一次,每一次都把他打入更深的深渊,承受全世界的恶意,遭遇空前的磨难。他咬牙忍受,苦苦支撑,他在苦难里挣扎,几乎忘了自己的年纪——他才刚满十五岁,他还只是个孩子。

    灵昭的话突破了方飞的心防,压抑多日的委屈爆发出来,他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变成了啜泣,啜泣又变成号哭。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他痛恨命运的不公,不忿世人的苛责,他讨厌这个世界,魔徒夺走了他的父母,道者又把他逼上绝路,一切的厄运都来自紫微,这个悲惨的世界是他痛苦的根源。

    哭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方飞抹去眼泪,讪讪看了看灵昭:“抱歉,我……”

    “不用抱歉,”女道师微微苦笑,“换了是我,只会哭得更凶。”方飞看着她,忍不住说:“您、您跟天素不太一样。”

    “哦?”灵昭来了兴致,“她是怎么样?”

    “她从来不笑,对自己很严格,对别人也很凶,总是独来独往,几乎没有朋友,”男孩揉弄手指,“老实说,我有点儿怕她。”

    说完不闻声息,抬眼一瞧,灵昭望着屋顶,神情难以捉摸,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天素……以前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方飞沮丧地说,“反正她决不会原谅我。”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灵昭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伤感,“都怪我,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我没有留在她身边,如果可以出去……”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我们来说说你。”

    “我?”方飞大惑不解。

    “你的道术,”灵昭顿了顿,“化身术。”

    “我能控制水和木……”方飞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我没问这个,我问的是你对皇师明用的那一招。”

    “你说冰龙咆哮?”方飞迟疑说道。

    “冰龙咆哮?”灵昭大皱眉头,“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化身,你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方飞老实回答,“我在梦里学会的。”

    “梦里?开什么玩笑?”灵昭瞪着他有些生气,“你知道吗?那种程度的化身,许多至道者也做不到。”

    “我没开玩笑,我在梦里跟一条冰龙搏斗,它用这一招杀过我许多次……”方飞说到这儿,自觉荒唐,偷眼看向灵昭,怕她嘲笑自己,谁知道女道师神情专注,见他停下,挥手说道:“说下去,说你的梦境,千万不要遗漏。”

    方飞从进入“丙离国”说起,一直讲到树王宫败落。女道师凝神倾听,始终不发一言,等到方飞说完,她才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又兴奋,又困惑,边走边说:“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了想,又对方飞说道,“你再使一次冰龙咆哮。”

    方飞意想冰龙,伸出右手,虚空中涌现白色的霜痕,星星点点,凝结成细小冰晶,冰晶翻滚间又变成冰珠,冰珠再变冰雹,大如兵乓,颗颗颤动,可是到了这个程度,冰雹不再膨胀。他焦躁起来,把手向前一送,冰雹激射而出,打在息壤上噗噗作响,看似劲急猛烈,可是方飞明白,这种的攻击远远称不上“咆哮”。

    他心有不甘,又试数次,每一次冰雹都只长到兵乓球大小,发射的力道更是一次不如一次。方飞又羞又急,双手轮番推送,冰雹去了又来,在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凹坑,可是“冰龙”的神威未能重现,他精疲力尽,无奈收手停下,喘着气说:“奇怪,那一招我使不出来。”

    灵昭并不在意,点头说道:“你使不出来就对了。”方飞惊讶地望着她:“为什么?”

    “‘冰龙咆哮’的力量不是你本身所有,而是来自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方飞越听越觉迷糊。

    “不知道,”灵昭表情严肃,“但我可以肯定,有一种外来的力量进入你的梦境,磨炼你,教导你,不仅如此,它还在保护你。当你遇上生命危险,它会进入你的身体,帮你使出‘冰龙咆哮’。”

    方飞听得云里雾里:“它干吗帮我?”

    “这得问你自己,你认识什么厉害人物?”

    “天道师,”方飞激动起来,“梦里山都说过,天皓白是他们的国王。”

    “不可能,”灵昭连连摇头,“人死如灯灭,除非留下元珠,可你说过,天皓白什么也没留下。”

    “对,”方飞悻悻说道,“他亲口告诉山烂石。”灵昭沉思一下,轻声说道:“你说梦里的世界叫做丙离国?”

    “对!”

    “丙是天干之火,离是八卦之火,丙离合在一起……”

    “火之国?”方飞轻声接道。

    “不对,”女道师摆了摆手,“五脏对应五行,心属火,所以‘丙离国’应该是‘心之国’。那股力量的主人跟你开了个玩笑,梦中的世界当然在你的心里。”

    “这么说那些梦都是假的?”方飞怅然若失。

    “梦不等于虚假,有些梦境跟元神有关,这种梦非真非假,介于虚实之间。那一股力量越过你的身体,直接造化梦境,影响你的元神,这是极其强大的神通,只有少数妖王和天道者能够办到。”

    “天道者,”方飞想了想,“会不会是燕玄机?”

    “哦?何以见得?”

    “心属火,朱雀也属火,燕玄机是朱雀人的天道者,也是燕眉的爸爸,他有足够的力量和动机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