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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遗忘和觉醒(1)

    “天素!”吕品一阵风追上女孩,顺便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囚犯们怏怏地走向神殿前的广场——又到了给玉禾浇水的日子。

    “什么事?”天素两眼向前,目不斜视。

    “知道析魔草汁吗?”吕品问道。

    “问这个干吗?”女孩狐疑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得了吧,那是检验蜕的药剂。”

    “你记得配方吗?”

    天素停下脚步,仔细打量懒鬼:“你想干吗?”

    “看来你也不知道配方,”吕品一脸沮丧,“真该死,难道就没人知道吗?”

    “谁说我不知道?”天素第二次中了“激将法儿”。

    “真的?”懒鬼望着她两眼无神。

    “很简单!”天素张口便来,“明萤夜草,黑心鬼柳,化蛇毒液,玄昙花蜜、血蛤膏液,比例一比二比四比七比六,抟炼符用‘九宫心焰符’和‘无明龙炎符’,前者五分三十秒,后者十分零九秒,不过成功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二十九。哼,还有一点,析魔草汁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也会失效。”

    “不愧是组长,”吕品跷起大拇指,“你就是行走的‘天渊阁’。”

    “少拍马屁,”天素盯着他两眼出火,“干吗一大早问我这个?”

    “好奇呗,”懒鬼睁眼说瞎话,“闲着没事,研究研究。”

    “得了吧,死懒鬼,我知道你……”天素话没说完,一个夸父走过来,粗声大气地说:“男女囚犯禁止交谈。”

    天素一时语塞,气恼地看向吕品。懒鬼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走向广场,到了地儿,笔直地走向巫唐,苦着脸说:“我要请病假。”

    “你病了?”副狱长扫他一眼,“没看出来。”

    “真的,”吕品脱掉上衣,惹来一阵惊呼,“我不小心触发了‘天狱禁锢符’。”

    他的身上灼痕遍布,看上去十分可怕。巫史又惊又怒,瞪眼打量一番,见那伤疤货真价实,不由厉声喝问:“你干吗了?”

    “变身啊,”吕品一老一实地说,“我可是狐神后裔,变身是一种本能。”

    “你想死吗?”副狱长气急败坏。

    “当然不想,所以才要看大夫。”

    “你死了最好,”巫唐气恨恨把手一挥,“阴练华,带他去狱医室。”

    “怎么又是我?”男看守小声嘀咕,冲吕品招招手,“你走前面。”

    懒鬼穿回囚衣,经过血河帮地盘,闻人寒阴沉沉地看着他:“你故意的吧?把自己弄伤,好避开我们。”

    “你也故意试试?”吕品笑嘻嘻地说,“我保证一点儿也不疼。”

    “好小子,算你狠!”闻人寒跷起大拇指,“你有种每天来一次。”

    “吕品,吕品,”大个儿赶过来,一张胖脸惨绿无光,“你不去浇水了吗?那我该怎么办?”

    “没事儿,”吕品乐呵呵地望着一脸寒霜的冰山女,“天素会罩着你。”

    “是吗?”简真半信半疑,偷瞟天素一眼,女孩的目光让他浑身结冰。

    吕品大剌剌地经过天素身旁,女孩瞪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夸父,又把到嘴的话吞咽下去。

    “浇水真没意思,”懒鬼回头跟阴练华搭讪,“你说是不是?”

    “闭嘴!”看守气得脸色发青,“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别那么凶嘛,”吕品把手揣进兜里,没脸没皮地继续唠叨,“我可是病人,作为看守,你不是应该照顾好你的犯人吗?”

    “这样好不好?”阴练华的笔尖顶上他的脑门,“我先给你的脑袋开个瓢。”

    后面的囚犯大声哄笑,吕品瞅了瞅他们,叹气说道:“人傻真好。”

    “你说谁傻?”阴练华厉声问道。

    “傻子啊,”吕品耸耸肩,“你应该不是。”

    “废话,”看守踹他一脚,“快走。”

    到了狱医室,文彦青正在研究尸体,见了吕品笑嘻嘻招呼:“哟,又是你?跟人打架了吗?你的头发怎么回事?看上去就像乌鸦的屁股。”

    “没事儿,”懒鬼摸了摸烧焦的头发,“可以省掉洗头的麻烦。”

    “烧坏了吗?”文彦青走过来,用捣鼓过尸体的双手拨弄他的脑袋,“真的没事儿,那你来这儿干吗?”

    “这个。”吕品脱下上衣,炫耀似的展示伤疤,“看来你得给我一点儿‘蜕皮药剂’。”

    “你又触发了‘天狱禁锢符’?”大夫的笑容消失了,“傻小子,你不要命了?”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吕品摇晃手指,“要点儿‘蜕皮药剂’就行。”

    “说得简单,”文彦青白他一眼,“‘天狱禁锢符’会损伤元神,你得进入魂眠才行。”

    “这些尸体有什么发现?”阴练华走到尸体边查看,两男一女躺在那儿,白惨惨的就像三具石膏模型。

    “啥也没有,”文彦青走向药橱,“就是伤了心脏。”阴练华扫了吕品一眼,忽觉有些口渴,忍不住问:“有水喝吗?”

    “桌子上面,刚煮的龙眼水。”大夫取出“黄粱汤”,拿起一个量杯,比划往里面倾倒药水。

    “我给你也倒一杯吧?”阴练华热心得让他自己也觉惊讶。

    “好啊!”文彦青随口回答。

    阴练华忙着倒水,吕品火速拔下两根头发,丢在地上,头发来回扭动,双双变成鼠蜥,哧溜钻到桌子下面。

    文彦青端着“黄粱汤”走过来,塞给懒鬼说:“喝下去。”

    “好!”吕品右手接过量杯,左手向下一挥,鼠蜥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一只撞上阴练华的脚踝,当着看守的面,爬上停尸的小床,顺着尸体一溜烟跑开;另一只跳上药橱的柜台,没头没脑地撞翻了“黄粱汤”的药瓶。

    “鼠蜥!”阴练华见了鬼似的尖叫,提笔追击那只小妖怪。

    “该死!”文彦青冲向药橱,扶起药瓶,抽出毛笔回收倾洒的药剂。

    吕品趁着混乱,闪到桌前,把手里“黄粱汤”分别倒进两杯“龙眼水”,跟着回到原处,若无其事的捧着空杯。

    阴练华连发几道符咒,全都石沉大海,鼠蜥早已变回头发,藏在犄角旮旯,根本无从得见。看守不胜沮丧,趴在地上看了又看,直起腰来咕哝:“跑哪儿去了?奇怪,天狱里怎么会有鼠蜥?”

    “这些畜生防不胜防,”文彦青收好药瓶,“或许跟着冲霄车一块儿来的。”

    “不可能,”阴练华嚷嚷,“车上有驱鼠的符咒。”

    “破坏符咒是鼠蜥的专长……”文彦青回头看向吕品,目光落到量杯上面,“你喝完了?”

    “好困!”吕品连打呵欠,转身躺倒在病床上。

    “真倒霉,”阴练华拿起水杯,指着另一杯说,“喏,这是你的。”

    “谢了,”大夫接过龙眼水,“这些天老是死人,病人也特别多,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得捉住那两只鼠崽子,”阴练华对鼠蜥耿耿于怀,“要么一年不到,满星球都是这些鬼东西。”

    “让夸父去干,”文彦青说道,“天狗的鼻子最灵……咦,我怎么有点儿……”忽听噗通一声,回头看去,阴练华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奇怪……”大夫话没说完也瘫在了地上。

    吕品睁开双眼,翻身下床,走到药橱前面,目光如炬,飞快地扫过药瓶上的标记:“明萤夜草……有了……黑心鬼柳……在这儿……化蛇毒液……妙极了……玄昙花蜜……还有一点儿……血蛤膏液……太好了,一样不缺。”

    他眉飞色舞地放下药瓶,回头走到文彦青身边,取过他的毛笔,刷刷挥舞两下,走到药橱左边的“太玄池”,量好药材倒进石盆:“一钱明萤夜草,二钱黑心鬼柳,四钱化蛇毒液,七钱玄阴花蜜,六钱血蛤膏液……一入心九凝赤华……乙木龙东引天火……”

    吕品的毛笔左一划,右一勾,口中念动咒语,从四面八方引来一团团不同颜色的火焰,火焰进入“太玄池”里,结成一个五光十色的火环,药物在火环里突突翻滚,过了五分多钟,火焰渐次熄灭,石盆中央出现了一汪明黄色的液体。

    “御物凌空!”吕品笔势一扬,液体升到到空中,颤巍巍缩成一团,跟着懒鬼飞到尸体旁边。吕品蘸了少许“析魔草汁”,涂在一个男性死者的额心,望着那点黄色的印记,他的心子怦怦直跳,比起刚才抟炼还要紧张。

    草汁渗了进去,印记的颜色飞快地变化,数秒之间,从悦目的明黄变成了一种瘆人的青黑。这是蜕的标记,吕品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可他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定了定神,继续蘸了草汁,点在其他两具尸体的额心,不出所料,印记很快变黑,三个人死因相同,都是被人吃掉了元神。

    吕品后退两步,瞪着三具死尸,但觉它们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人。

    “烧了它们?”他胡思乱想,“不,现在不行,它们是证据,可以证明天狱里来了魔徒……”

    “你在干吗?”文彦青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懒鬼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大夫扶着额头缓缓站起,眯着眼睛冲他打量。

    “昏倒!”吕品心中默念,眼射奇光,不想文彦青冷冷说道:“没人告诉你吗?天狱的看守不怕‘摄神术’。”他不躲不闪,直面相对,目光清澈明亮,没有丝毫迷惑。

    懒鬼笔尖一抖,正想写出“昏迷符”,忽听大夫又说:“攻击看守是死罪,再说,你有把握一下子击倒我吗?”

    “哪儿话?”吕品垂下笔尖干笑,“我哪儿敢啊,给我一万点金也不敢啊。”

    “这儿有天眼符,”文彦青指了指墙角,“你的一举一动记录在案,撒谎是没有用的,老实交代,你在干吗?”

    “这个……”懒鬼无奈摇头,“我用你的药配了‘析魔草汁’。”

    “噢?”文彦青颇为意外,“为何配药?”

    “检验那个。”吕品用手指了指尸体,狱医目光一转,看见尸体额头上的印记,愣了一下,冲口而出:“蜕?”

    “对,”吕品点点头,“他们被吃了元神。”

    “见鬼,”文彦青一一查看尸体,有些手忙脚乱,“我没想到这个……”他困惑地看向男孩,“天狱里怎么会有蜕?”

    “还用说吗?”吕品撇嘴说道,“魔徒进了天狱!”

    文彦青瞪大双眼,脸上的震惊好一会儿才消退,喃喃说道:“不行,我得报告狱长。”

    “对,”吕品赞同,“这可是大事。”

    “把笔给我。”狱医恼怒地望着他。

    “你不会给我一下吧?”吕品犹豫不决。

    “得了吧!”文彦青翻个白眼,“别跟我讨价还价。”

    “好吧,”吕品悻悻交出毛笔,文彦青接过,忽然指向他的面门,吓得懒鬼把头一缩,尽力向后跳开,撞在药橱上面,药瓶咣当作响

    大夫哼了一声,毛笔向下一指,乌光迸闪,阴练华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惊疑地望着他说:“我刚才怎么了?好像……睡着了。”

    “不好意思,”文彦青瞟了懒鬼一眼,“我不小心把‘黄粱汤’洒在龙眼水里了。”

    “咦,”看守愣了一下,“你也喝了吧?”

    “我喝得少。”狱医随口敷衍。

    “见鬼,”阴练华挠了挠头,猛可看见吕品,“他不是魂眠了吗?”

    文彦青看得懒鬼,无奈继续圆谎:“我把他叫醒了,我弄错了用药的顺序,应该先给他涂上‘蜕皮药剂’和‘血虫凝胶’,这样恢复更快。”

    “好吧!”阴练华看着两人,“你们快点儿完事,我还要去琼田。”

    “抱歉,”文彦青摇摇头,“你要去的是狱长室。”

    “干吗?”阴练华瞪眼不解。

    “出了一个问题。”狱医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阴练华警觉起来。

    “我对尸体用了‘析魔草汁’,结果刚才发现……”文彦青冲尸体努了努嘴,阴练华看见尸体上的黑印,脸色惨变,掉头就跑,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多谢!”吕品长吐一口气,“你干吗不揭穿我?”

    “因为我也犯了错,”文彦青沉着脸说,“我的职责是验尸,可我忘了对蜕的检验。”他沉默一下,“这些黑印是不可消除的。”

    “妙啊,”懒鬼乐不可支,“你帮我圆谎,我帮你验尸,大家两不相欠。”

    “别高兴得太早,”文彦青冷冷说道,“这一次算你走远,下一次可没你好果子吃。别忘了我是狱医,除非你永远不受伤、不生病,要么总会撞到我手上。”

    吕品吐了吐舌头:“说得对,我忏悔。”脸上笑眯眯的,没有半点懊悔的意思。

    “你认为谁是魔徒?”狱医忽问。

    “你问我?”懒鬼指了指鼻尖。

    “对!”

    “这个嘛,虽然‘血河帮’也很可疑,但我怀疑这魔徒是个看守。”

    文彦青惊讶地望着对方,懒鬼接着说道:“夸父没有发现他,所以他很可能还会变化。”

    “你也会变化。”

    “谁说的?”懒鬼极口否认,“我可不会。”

    “鼠蜥不是你变的吗?”

    “没那回事儿,”吕品脸也不红,“第一,我有符咒禁锢,第二,我才不变那么恶心的东西。”

    “是吗?”狱医冷笑,“希望你心口如一。”

    “我是个老实人……”

    忽听脚步声急,裴千牛大踏步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匆匆走到尸体面前,看过一遍,回头望着狱医:“药没配错吧?”

    “没有。”文彦青硬着头皮回答。

    裴千牛直起身,皱眉看向吕品:“他怎么在这儿?”

    “他触发了‘天狱禁锢符’。”

    “蜕的事先保密,这儿谁也不许说出去。”天狱长指着懒鬼,“待会儿抹掉他的记忆。”

    “唉?”吕品大惊失色,“我啥都没看见。”裴千牛并不理睬,默默看着阴练华,后者惶恐点头:“我明白。”

    “接下来得做一件事,”天狱长的目光扫过房间,“甄别所有的看守。”阴练华大吃一惊:“为什么是看守?囚犯更可疑。”

    “不!”裴千牛寒声说道,“夸父没看见凶手,那家伙可能会变化,我要审查所有看守,还有一个月以内他们的行程。”他略微一顿,“我负责头目,普通看守由文大夫负责。”文彦青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我要给人看病。”

    “看病的事先放放,魔徒的事攸关生死……”天狱长按住狱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你发现了魔徒的踪迹,所以你肯定不是魔徒。”

    “知道了,”文彦青叹一口气,“我会尽力。”

    “从阴练华开始。”天关星指着身后的看守,那小子蠕动嘴唇,面孔皱成一团。

    “魔徒相当狡猾,甄别未必有效,”裴千牛接着说道,“这两天我会向斗廷申请,争取从‘八非学宫’借来大还心镜,那面镜子能让所有的魔徒无所遁形。”

    “这些蜕怎么办?”狱医指着尸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