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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山都巢城(2)

    青兕摆脱对手,颓然摔倒在地,变身很快消失,简真口吐血沫,张着嘴巴狠命喘气。天素赶到近前,望着两个男生微微皱眉,危字组再一次汇合,可是除了天素自己,其他两人已经无力再战。。

    天狗摆脱符咒,再次包围上来,身为盘古遗种,它们的再生能力极为惊人,刚才所受的损伤正在飞快地愈合,肉眼可见地恢复原状。

    主战的看守全军覆没,夸父们踩着尸体,跟在天狗后面,庞大的身躯如同高耸的城墙,四面八方围得密不透风。

    简真挣扎起来,吐了一口血沫,悲哀地看着同样虚弱的吕品。三个孩子相互依靠,面对空前强敌。

    “让开!”盘震推开属下,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拎着一具血淋淋人体——裴千牛一败涂地,低头垂手,不知死活。

    金斧飞到天上,再次变回人脸,天宗我的目光扫过三人,落到狐白衣身上:“你外甥还不错。”

    “是啊,”秘魔皱了皱眉,“可他不肯入魔。”

    “唔,”天宗我眯起双眼,审视三个猎物,“天素、吕品,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加入我,崇拜我,服从我……”

    “怎么就他们两个?”大个儿反手指着鼻子,“我呢?我呢?怎么不问我加不加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闭嘴!”吕品给他屁股一脚,“你只配给魔徒当食物。”

    “别瞧不起人,死狐狸,”简真叉着两手直喷粗气,“刚才没有我,你就喂狗了。”

    “怎么样?”天宗我耐着性子说道,“我给你们十秒钟考虑。”

    “一秒钟都不用,”天素冷冷回绝,“我不会服从任何人。”

    “噢?”金脸人眯起眼睛,“你决定了?”

    “对!”女孩一字一句,“危字组,永不屈服!”

    两个男生热血冲脑,异口同声发出怒吼:“危字组,永不屈服!”

    “有意思,”天宗我看向盘震,“他们归你了。”

    “砍掉他们的头,用来祭祀盘古,”夸父王狞笑,“盘古喜欢年轻人,青春的血液就是上好的美酒。”

    巨人和天狗咆哮逼近,包围的圈子不断缩小。天素的笔尖来回移动,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身后的两个男生。但从离开母亲,她从未真正在乎过他人,她喜欢独来独往,她喜欢自行其是,她宁愿在星空下独舞,坐在孤岛上聆听大海的风声。

    可在这个夜晚,她却融入了一个团队,成为不可分割的一员,别人痛苦她也痛苦,男生们遭到重创,她也无比的揪心,这种感觉新奇无比又让人困惑,她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因,她只知道一点——为了危字组,她会战斗到死。

    夸父和天狗更近了,浓烈的体味让人窒息,天素握紧笔杆,元神灼热发烫,快要燃烧起来。

    “慢着,”狐白衣忽然回头,“巫唐。”

    “我在……”副狱长面无人色,抖索索回应。

    “你能控制‘天狱禁锢符’吗?”

    天素心头一沉,变了脸色,巫唐早已会意,答道:“能!”刷地扬起毛笔,指向三个孩子。

    简真若无其事,他的符咒已被裴千牛消除;吕品安然无恙,他舍生忘死,强行突破了符咒的禁锢;唯有天素跪倒在地,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淋漓而下,明亮的火光冲破了衣裳,她拼命咬紧牙关,不愿呻吟一声,可是剧烈的痛苦汹涌而来,吞噬她的神志,鞭挞她的元神,令她不堪忍受,簌簌发抖,符笔向下垂落,几乎把握不住。

    她是危字组唯一的支柱,秘魔轻轻一句,就把她彻底摧毁。

    “天素……”简真搓着两手几乎想哭。

    “冰山女……”吕品望着女孩,绝望的寒意渗入骨髓。

    天狗发出兴奋的低吼,夸父举起了手里的巨斧……突然地皮震动起来,地底传来奇声怪响,像是乌鸦的悲号,又像遥远的风声。天狗躁动不安,夸父纷纷低头,天宗我忍不住叫道:“盘震,你在干吗?”

    “不,”夸父王流露讶色,定定地望着脚前的息壤,“那是……怎么可能……”

    “不是你用‘镇星术’……”天宗我话没说完,神殿突地一震,豁啦,盘古神像前的地面从中裂开,息壤狂涛怒卷,一个巨大的影子冲了出来,黄澄澄,光灿灿,如同巨大的灯盏,照得神殿如同白昼。

    “土伯!”盘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土伯落到地面,猫眼骨碌乱转,它自幼困在地底,对于地面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忽听一声呼哨,来自土伯的牛背,众人举目一瞧,发现牛背上还有两人,一站一坐,一男一女,坐着的女子白发苍苍,站立的男孩不高偏瘦,圆润的五官透着稚气。

    “方飞!”简真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还活着呀,混蛋……”

    方飞看他一眼,目光挨个儿扫过吕品和天素,进而居高临下,把满屋的尸首尽收眼底。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愤慨,他一拍土伯,吹了声口哨。土伯应声一跳,越过二十多米,撞开两个夸父,势如一阵飓风,悍然闯进人群。

    “土伯,停下……”盘震丢开裴千牛,大踏步冲向妖兽。

    “冰龙咆哮!”方飞右手一扬,拳头大的冰雹凭空凝结,铺天盖地,打得老夸父双手抱头,它大吼大叫,尽力向前,如同风暴里的卡车、海啸里的巨轮,摇摇晃晃,可是屹立不倒。

    “空碧生灵!”方飞食指抖动,指尖符光星闪,“勾芒碧灵符”瞬间写就,但听一声龙吟,青碧色的幻龙蹿出指尖,摇头摆尾地冲向夸父,围绕它们盘旋起舞,所过绿意涌现、百花怒放,肆无忌惮地汲取巨人的精气,夸父痛苦抓狂,展开长臂乱抓乱舞,可是幻龙灵动,若有若无,夸父手指所过,唯有一片虚空。

    土伯跟天狗杀成一团,爪子闪电落下,拍碎一颗狗头,身子盘旋跳起,又把一只天狗扯进息壤漩涡,它灵巧地躲开戌亢的扑击,咬中天狗的背脊,尖锐的牙齿在戌亢身上留下深深的血孔,天狗王忍痛反击,回头咬中土伯的后腿,皮破肉烂,紫血泉涌。

    土伯嘶声怪叫,血腥加上疼痛激起了它的凶性,牛身猛地一旋,把戌亢甩了出去。戌亢翻身跳起,厉声狂吠,所有的天狗应声蹿出,途中分成三队,一队攻击土伯的咽喉,一队袭扰它的侧翼,戌亢亲率一队,兜了一个半圆,来到土伯身后,用心歹毒,想要攻击它的肛门。

    土伯就地盘旋,通身黄光炽亮,照中附近地面,息壤翻涌而起,变成三个“土伯”,活灵活现,把真身围在中间,分别迎战扑来的天狗。双方扑咬厮杀,搅土扬尘,怒吼、惨叫此起彼伏,不时有天狗飞出圈外,落地一个翻滚,又不管不顾地回身猛扑。

    “苍龙方飞,”金脸不急不恼,盯着牛背上的男孩面露微笑,“久违了。”

    “天宗我!”方飞认出那张脸——他最痛恨,也最恐惧的脸。

    铮铮铮,金脸四周长出无数尖刺,伸长扭曲,软中带硬,活是一群尖头的怪虫,弯弯曲曲地向他飞来。

    “火魔千手!”方飞锐叫一声,火焰凭空出现,轰然向前奔流,分成许多红艳艳的触手,一根触手缠住一根尖刺,金光火气,相互渗透,翻涌之间发出嘶嘶异响。

    火克金,“象蛇元珠”尽管不会烧毁,可也受制于五行相克的铁律,面对火焰触手,来回逡巡,停滞不前,火焰占据上风,循着细长的金刺螺旋上升,分从四面八方攻向金脸。

    “咕!”金脸张开口唇,金生水,黑水爆涌而出,顺着金刺流向火焰,所过烈火消弭,黑气腾腾。霎时压住火势,卷起滔天黑潮,火势急遽萎缩,金刺趁势向前。

    方飞并不恋战,一面放出化身,一面催促土伯,轻轻一个前突,来到“危字组”面前,冲着三人招手:“快上来。”

    “那个……”简真望着巨兽胆颤心惊,吕品二话不说,冲上前去,黄光一闪,土伯操纵息壤,缠住他大力一甩,吕品翻身落上牛背,手舞足蹈,发出一声欢呼。

    “死懒鬼!”大个儿落后一步,又喜又妒,刚要上前,忽又想起天素,回头看去,女孩困在符锁,正在经历非人的折磨。他一步跨上,扶起女孩,谁想天素把手一甩,冷冷将他推开:“你去,我不去。”

    “为什么?”大个儿莫名其妙。

    “我不接受叛道者的帮助。”

    “啊,”简真傻了眼,“你会死的。”

    “死就死,我不怕。”

    节骨眼上,女孩倔强发作,宁可一死,也不肯接受方飞的帮助。简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团团乱转,好比热锅上的蚂蚁。

    “小素!”混乱中一个声音飘来,尽管虚弱,可是清晰,天素应声一震,茫然四顾,忽见坐在牛背上的女子撩起白发,露出面庞,那张脸惨无血色,可是眉眼间的神韵一如分别时候。

    尘封的情感汹涌而出,梦幻般的狂喜压倒了禁咒的痛苦,天素呆呆望着母亲,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快来,”灵昭的眼中透着焦急,“小素!”

    “妈妈……”天素不自觉靠近土伯,息壤涌出地面,缠住她和简真,扶摇直上,送向牛背。

    母女俩越来越近,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天素的泪水夺眶而出,灵昭的眼里也泪花乱滚。

    忽然身子一沉,耳边传来土伯的痛吼,天素悚然一惊,跟着疾风扑面,方飞迎面撞来,她刚要躲闪,方飞已经将她绕过,落到她的身后。天素这才发现,方飞的左手揪着土伯的长毛,身子腾空,右手向前,指尖快比闪电,画出一个光环,色泽天青,完美无缺,嗤的挡开一道细锐的绿光。

    “阴蚀符!”天素扭头看去,狐白衣冲了过来,手里毛笔狂舞,“阴蚀符”的光芒接连飞出。方飞左右晃荡,不断画出“圆光符”,忽大忽小,忽左忽右,接连挡开致命的符咒。

    “一指龙文!”天素不胜吃惊,“他也学会了一指龙文?”猛可想起母亲,下意识抬头望去,灵昭探出身子,尽力伸出右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充满了得而复失的恐惧。

    嗤,土伯又挨一记“阴蚀符”,中符的地方血流如注。怪兽发出悲鸣,同时惨叫的还有简真,大个儿失去息壤支撑,手舞足蹈地向下掉落。

    “御物凌空!”天素咬牙写出符咒,“搬运符”裹住简真,尽力向上一托,靠近土伯脊背,吕品眼疾手快,双手抓住简真,把他拽了上去。

    秘魔白眉一扬,面有怒容,掉转笔尖指向天素,女孩扬笔画圆,可是画到一半,禁咒发作,笔尖微微一颤,圆光无声消失。

    “小素!”灵昭发出绝望的叫喊,眼看绿光飞向女孩,忽然人影晃动,方飞挡在天素面前,来不及画圆,“阴蚀符”钻入他的心口。

    “方飞!”天素失声惊叫,仿佛也被符咒击中,胸中传来难忍的痛苦。

    方飞应声瓦解,变成黏糊糊一团向下急坠,这种死法古怪离奇,天素看得发呆,还没明白过来,腰身一紧,被人揽住,跟着身子一荡,落到土伯背上。灵昭冲上前来,张开双臂,用尽力气把女儿搂入怀中,心中千言万语,全都变成泪水涌出。

    “方飞!”天素心系男孩,挣开母亲,冲着下面尖叫。

    “傻孩子,”灵昭叹气说道,“那是息壤化身……”

    天素一愣,忽见人影晃动,方飞翻身飞上牛背,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男孩也不瞧她,高叫一声:“土伯!”

    怪兽应声狂转,身下的息壤化为巨大的漩涡,秘魔站立不住,随之滑向漩涡,吓得他收起毛笔,翻身变成白狐,连蹦带跳,好容易才摆脱漩涡。

    盘震暴吼一声,甩开大步冲了过来,法杖杵地,笃笃有声,漩涡应声变缓,忽听有人高喊:“盘震!”

    夸父抬眼望去,方飞挺身站起,男孩和巨人四目相对,方飞扬起右手,轻轻一挥,如同乐队的指挥,伴随悦耳的吟唱:“树王灵孢!”

    神殿一下子亮了,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光团,密密麻麻,纷纷扬扬,就像上天卯足劲儿下了一场大雪,只不过这些雪花是青绿色的。

    青雪沾染的地方,草木生发,繁花怒放,盘震的身体也不例外。它的视线模糊不清,浑身又痒又痛,如同长满了虱子跳蚤,虽不致命,可也无比难受,它忍不住腾出手来,抓扯皮肉里长出的细藤弱枝、嫩叶苞蕾……

    “盘震!”天宗我声如雷霆、当空炸响,“别让他们逃了。”

    夸父王心头一凛,忍痛冲向漩涡,天狗、白狐也同时赶到,霎时你冲我撞,乱纷纷倒下一片,叫骂、咆哮此起彼伏,伴随漫天青雪,说不出的古怪滑稽。

    忽然金光大盛,变得分外强烈,光芒所过,青雪消融,神殿里恢复了明朗,巨人和妖兽收声起立、茫然四顾——地面平平整整,土伯不知去向。

    “真丢脸,居然让他们逃了,”金脸收起光芒,声音异常尖刻,“夸父之王、狐神后裔、犬妖之祖……多威风,多神气,却让一帮小不点儿逃了,真是太了不起了,你们的无能应该刻在脸上,让所有的人都来好好欣赏。”

    “土伯也会缩地法。”盘震闷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天宗我气得发狂,“这就是你无能的理由?”

    “他们逃不掉的,”老夸父扬起脸来,“我是盘古之子,我跟盘古心灵相通。在这个星球上,盘古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他们还在天狱星,不管逃到哪儿,我都能够找到他们。”

    “证明给我看!”天宗我怒气稍减,“证明你还没有老,不是一个愚蠢无能的老废物。。”

    “放心吧,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盘震悲愤地说,“那个该死的家伙,九星之子,苍龙方飞,他居然拐走了我的土伯。土伯是我的,我见证它的诞生,为它受尽苦难,我喂养它,照顾它,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它就像我的孩子,方飞夺走了它,等于剜走了我的骨和肉。我饶不了他,我要把他踩成肉酱。”

    “不,”天宗我冷冷说道,“我要活的。”老夸父怔了一下,高举法杖,洪声吼叫:“夸父们,天狗们,全都跟我来。”

    夸父和天狗咆哮怒吼,纷纷聚到盘震身边,夸父王法杖一顿,地面上燃起昏黄色的光焰,大地震动、息壤急旋,倏忽光焰消灭,巨人和犬妖统统失去踪影。

    沉寂时许,狐白衣迟疑地问:“大魔师,接下来怎么办?”

    “闻人寒!”金脸高叫一声,老头儿抖索索走出人群,来到金脸面前,屈膝跪倒,一脸虔诚:“大魔师!”

    “你还想加入我吗?”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