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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祖荫山幻境

    祭祀的队伍在朝阳中出发。

    天萤骑着小矮马,慢悠悠的前行。很快,大队伍就走在前方去了。她也不着急,哼着边牧小曲,兴高采烈的安抚小矮马不累。

    正午时分,到达了天马山。天马山是天岩湾辽阔山峦尽头处的一座山峰,山峰酷似天马,仿佛从天而降,守望着天庐城城。天庐城历代先祖都把祖坟建在天马山的马背上,寓意祖宗骑上天马,魂归天国。

    天萤到了路口,早有人来牵马。大哥天阳远处看见了她,一边迎了上来,一边喊道:“三丫头,父亲正念叨你呢。”

    他像一阵风一样就到她身前了,把她扛在肩上,爽朗道:“非要骑你的小矮马,折腾半天,累了没?”

    她挣扎道:“野蛮,快放我下来,我是小公主呢。”

    天阳放下她,望了她一眼,打趣道:“以前是谁不能骑在我肩膀上就哭鼻子来着?”天萤嘟嘴道:“小时候的事,紧得挂在嘴边,嘴巴长茧子了,看你吃饭香不。”天阳大笑道:“我们家三丫头果然长大了,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哥哥牵着她的手,朝祖荫山祭坛走去。祭坛广场上已经站满了青年男女。广场正前方,九十九级台阶。台阶上面是祭坛,祭坛前方是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雕刻六个大字:天庐祖荫地。

    石碑前摆满了贡品:猪一头、羊一头、公鸡十二只,各类水果糕点。父亲点了香火,插在石碑前。祭祀先生代领父亲磕头,拜天拜地摆祖先。磕头完毕,祭司先生朗诵祭祖辞:

    星元一千三百一十四年,四月一日,天庐城城主天道生携公主天卉及天庐寻情年男女,前来祖荫山祭拜。祭天庐先祖在天之灵,仙昌永恒。拜先祖,祈讨洪福,保佑天庐儿女,天作之合顺遂,人丁兴旺永昌……

    祭祀先生朗诵完祭祖辞,父亲再次跪拜后走下祭坛。姑姑和徐明决叔叔携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排男女,走上台阶,到石碑前跪拜。

    天萤看了一阵,鬼使神差的朝洗魂湖走去。

    洗魂湖在祭坛左侧的小山湾里。洗魂湖呈半月形,数千米长。池子里水清澈见底。

    传言,天庐人死了以后,魂魄会掉进洗魂湖里,洗涤干净后,灵魂升天,变成神仙,附居在天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上。灵魂洗得越干净,这个星星就会越明亮。如果灵魂洗得不干净,这个星星就会变成流星陨落,重新再来人世间修行一次。

    天庐人对洗魂湖的传说深信不疑。但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总是满脑子疑问。有时候会自己冥想出比传说还离奇的另外一番景象。

    记得是五岁那年,她第一次随大队伍来祖荫山祭祀。姑姑给她讲了洗魂湖的传说。她听得入迷。姑姑有事走开了,她独自一人嬉水玩耍。

    她记得,当时一阵风吹过,水面上的波光一闪,弯月形的湖水,瞬间就缩小成了一勾弯月,月光明晃晃的,正照她身上,手臂上的恶龙图标突然冒了出来,龇牙咆哮,她吓得大哭,扑通一声掉进了月光里。

    水花四溅,月光变成了湖水。

    湖水冰凉彻骨,一股股的往嘴和鼻子里灌。全身寒针刺体。正要窒息时,一个美人鱼从湖水底冒出来,双手拖着她,朝她吹气。她顿时感到气流舒畅,惊喜道:“美人鱼姐姐,谢谢你。”

    美人鱼朝她眨眼,笑的如三月桃花。可是她手臂剧烈晃动,恶龙图标又冒出来了。美人鱼大惊失色,抛下她就潜入湖水底了。他惊叫失声,湖水朝她嘴里猛灌,瞬间就失去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姑姑抱着她,两人落汤鸡似的。姑姑见她醒来,一下子就哭出了声:“三丫头,你吓死姑姑了。”

    她刚要说话,哇的一声,吐了一股水出来,有些迷迷糊糊的道:“姑姑,我看见美人鱼了。”

    “可不是嘛,你还在谢谢美人鱼姐姐呢,是你姑姑把你捞起来的。”

    “真的,姑姑,我手臂上——”

    话音未完,人群围过来了,大家问长问短,父亲抱起她好一阵安慰。

    后来,她和父亲、母亲、姑姑都谈过那天的经过,但他们都疼爱的安抚她,说是掉进水里的幻觉。大人只当她是小孩子哗众取宠的手段,可是,她亲眼目睹,真真切切的。这次事件后,她对洗魂湖就有无穷无尽的神往。总是想一探究竟。

    想着往事,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洗魂湖。

    清澈的湖水,山风吹拂,波光荡漾。天萤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望着湖水发呆。慢慢地,就有些恍惚了。

    恍惚中,满地春光,一片桃林,桃花娇艳怒放。她跑在桃林小道上,追逐阳光,一路嬉笑。

    桃枝花瓣间漏下来的阳光,像一条条变化多端的魔术棒,一束光斑变成五颜六色的花絮,另一束光斑瞬间又变成了一个个跳跃的字符。密密麻麻的字符,似曾认识,又懵懂模糊。她看得兴奋异常,一个劲的迎着阳光跑。

    一缕缕阳光,揉碎了天光,变成各种美轮美奂的景象,拼命往她眼睛里灌。她跑呀跑,突然一股强光射下来,光线在半空中像彩虹管一样,蹦出一位位天使。噼里啪啦的,眨眼功夫,天空中满是天使。白裙飘飘,美艳极了,微笑着朝她飞来。及至头顶,天使朝她眨巴一下,掉头飞入地下了。天萤急忙看去,前面是桃源湖,湖水里一条条美人鱼,欢快的游弋。

    天萤惊呆了,她蹑手蹑足的走到湖边,蹲下身来,伸出指头在水面上,轻声道:“美人鱼姐姐,快游过来。”

    一条美人鱼朝她游了过来,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天萤慢慢的伸出手指,小声道:“美人鱼姐姐,我可以摸一下你吗。”

    美人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笑而不语。她小心翼翼的朝手指去触摸美人鱼的额头,刚触摸到的瞬间,美人鱼突然冒出水面,变成一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阴森森的獠牙,朝她劈头盖脸的咬来……

    “啊……”

    一阵剧烈的痛苦,让她清醒过来。她她手臂疼痛,恶龙图标发出一股光来,光束照在湖水里,穿透湖水,照到湖底里。湖底里,到处到处都是美人鱼!漂亮水灵的美人鱼!

    来不及惊呼!

    美人鱼被光束照到,变得惊恐,纷纷朝她游来。

    到了她的前面,美人鱼冒出脑袋,变成了恶鲨,张开獠牙大嘴,顿时一股巨大的气流,把她吸进湖水里。

    瞬间,掉进湖水里,眼里是黑洞,耳朵里尽是呼呼的水声。

    片刻后,水声停止了,一阵巨响,亮光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个地下宫殿!

    瞬间的变故,让她目瞪口呆!

    刚才不是被美人鱼吸进湖水里了吗?怎么又到地下宫殿来了?这是哪里?

    她一头雾水,害怕得要死,好奇心又顶着她的屁股推,不许她怂。

    她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天庐人,啥大场面没有见过,她这样给自己壮胆。

    她仔细打量四周。这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地道。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壁画,都是人物像,一个个神采飞扬,栩栩如生。头顶是天蓝色的水晶,地板是白璧无瑕的玉石。

    她顺着地道往里走,壁画的人物,感觉在哪里见过,如此面熟,又想不起来是些谁。她走啊走,数公里后,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她摸了下门,又敲了敲。

    正要回走时,门上突然冒出一张人脸,正是第一张壁画的人像:沧桑的脸颊,如同万千年岁月侵蚀的大地。坚挺的鼻梁,如同高耸的巍峨大山。那古老的眼睛,目光像是从一万年前望来,望到现在,疲惫中闪烁着千古流传的深邃……

    神似父亲,隔着时空的神似!

    “丫头,私闯禁地,还不下跪?”

    大门上闪光的人脸道。声音仿佛从遥远遥远的传来,传到这里戛然而止,无限惊悚。

    天萤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未料到光影还会说话。她站起来,双手叉着腰,稳住了身子,倔强的道:“你是谁,凭什么给你跪?”

    “天眼不开,凡人蒙尘!”

    “我叫天萤!”

    她立刻纠正,奶凶奶凶的佯装霸道。门像老人仰天狂笑,突然伸出手,手掌朝她脸上一推,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光,就晕厥了。

    ……

    醒来的时候,在父亲怀里。那眼神,和刚才门像老人的眼神如出一辙。但父亲的眼神很慈祥,满眼都是疼爱。

    周围围满了关切的人群。

    “父亲,我掉进地底了,看见——”

    她还未说完,父亲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掉进了湖里,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父亲——”

    “我知道,你被水呛,休息一下就好了。”父亲抱着她,严肃的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天萤见众人都担忧的望着自己,又见父亲示意的眼神,就缩在父亲怀里不说话了。众人见天萤醒了过来,各自散开了。

    母亲跑了过来,满眼忍住眼泪,抱起天萤,走到了她的马车上。片刻后,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