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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院遇袭(一)

    高保勗听到卢应麟骂自己蠢货,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挨过骂,“离间计”三个字在自己脑子中自动过滤掉了。自己在荆南一手遮天,连荆南名义上的主人高保融都在自己掌控之下,这卢应麟算哪根葱,当下恼怒至极,忙命令自己身后的另外三个人也派去围杀卢应麟。

    耳房之内的吴忆等人都怔住了,原来高大人就是如雷贯耳的高保勗啊,吴忆咽了口唾沫,是条大鱼。

    吴忆此举本是不想李若莲出去,故意拖延时间的举措。谁想那高保勗竟然连派七人杀向卢应麟,此举倒是赚翻了,有一个卢应麟吸引着七个黑衣人,对方瞬间有八个人暂时被拖住了。

    眼下虽然耳房外面尚有十多个黑衣人隔着门口对峙,吴忆整理了思绪,思索破局的办法。

    忽然心中一动,吴忆道:“诸位,杀出去,不要恋战,直取高保勗!”

    杜世宽的四个亲兵听闻,明白了吴忆的用意,从耳房冲出到漂泊大雨之中,向着高保勗杀了过去。吴忆手持匕首与李若莲、卢应昌也跟随四个亲兵出了耳房,掩护侧翼。

    不过吴忆显然低估了黑衣人的战斗力,也高估了己方的实力。本来是要直取高保勗,控制高保勗之后便还有一线生机。但出了耳房之后,战场形势却是急转直下,只是片刻时候,杜世宽的亲兵就只剩下两人,也均是深中数刀,处于下风。卢应昌自不必说,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被人砍翻在地上,苦苦支撑。李若莲肩膀之前就中了一刀,此刻强撑腿伤的疼痛在雨中护着吴忆。

    吴忆在李若莲的护持之下倒是身上没有一点伤,吴忆此刻也是极为后悔,早知道当初就是豁出脸面也跟智行老和尚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现在成为众人的累赘。

    要说最凄苦的,当属一大把年纪的卢应麟了,他在七个久经杀阵之人围攻之下,只得左支右绌,边退便格挡。身上深中几刀,有一刀甚至仅差三指就是脖颈。卢应麟此刻也是暴怒至极,辗转腾挪之I间杀了两人,但眼下局势如此,只得继续奋力拼杀。但最终在剩下五个黑衣人的围攻之下,身上持续受伤,口吐鲜血,显然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正值此刻,只听小院外面马蹄声动,连磅礴雨势都未将其掩盖,吴忆听到一阵激动,知道是杜世宽援兵赶来了。

    众人听闻,也精神振奋,吴忆立刻喊道:“诸位,援兵已至,休要走了一个!”

    杜世宽粗狂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弟兄们,给我杀!”

    对吴忆来说这简直是世间最美的声音,堪比仙音般动听。小院之外此时已是灯火晃动,战马嘶鸣,呼喝声鼎沸。

    高保勗此刻又惊又怒,听到小院外面的动静就心知中计了,他倒也果决,赶忙大声叫道:“速速向我靠拢,去那边墙角。”

    一众黑衣人听闻,均是神色慌张,听到外面动静,哪还有心思打斗;于是立刻脱离战场,向高保勗迅速靠拢。

    聚在高保勗身边的黑衣人愈来愈多,几个黑衣人赶到高保勗说的墙角之下,搭成人梯。高保勗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赶忙借助人梯第一个翻上墙头,然后顺势跳了出去,头上蓑笠也慌忙中掉了下来。后面的黑衣人也争先恐后的爬上墙头,恨不得爷娘多生两只脚……

    吴忆等人的压力顿时没有了,但是众人情况也很不乐观,李若莲倒还站着,卢应昌躺在地上哼哼直叫。仅剩的两个杜世宽亲兵,一个半跪在地上,另一个因为屁股受伤趴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杜世宽的此刻终于杀到了耳房附近,指挥众军士朝那高保勗翻墙逃跑的地方掩杀过去,黑衣人不断的倒下,转眼所剩之人便只有五六个,见翻墙无望,持刀在做困兽之斗。

    吴忆呆呆的站在小院中,任凭雨水落下,一天之内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真是令人十分感慨。

    杜世宽看到吴忆,赶紧踢翻一个黑衣人,快步走了过来:“贤弟,你没事吧,怎地这么多黑衣人!”

    吴忆这才惊醒,对着杜世宽拱手苦笑道:“杜兄,无碍,全须全尾的。”

    杜世宽兴奋道:“贤弟啊,你真是神了,这次可是收获不小啊。你既没有什么事情,那我便去安排追捕漏网之鱼了。”

    说完,杜世宽拱拱手,便急匆匆离去了。

    此刻,一众黑衣人除了一个跪在地上举刀投降外,其余的尽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者哀嚎不止。

    在气死风灯发出的昏暗灯光下,小院汇集的雨水竟满是暗红……

    此刻已有几个军士过来,将卢应昌和杜世宽剩下的亲兵抬到了一处耳房。

    一个军士发现迎云昏倒在墙角,便赶忙解开其身上绑的绳子。片刻之后,迎云便悠悠醒了过来,她显然被今夜的经历吓坏了,兀自蹲在地上哭泣。

    “忆哥哥,你没事吧。”李若莲手提长剑,依然站在吴忆身边,任由雨水打湿发髻。

    吴忆见是李若莲问自己,赶忙收回心思道:“若莲,我没事。”

    “忆哥哥,我发觉你总是与众不同,也不知道你怎么说服杜大人的。”李若莲道。

    吴忆低声缓缓道:“今天在茶肆,卢应昌告诉我他看到了卢应麟,于是我断定高保勗肯定又盯上你了。凭咱们肯定斗不过那高保勗,所以我才借了杜兄的势。杜兄可是精明之人呢,只要他不追究你的身份,我就送他一份礼物,孰轻孰重,他拎得清的,只是我原以为顶多也就小鱼小虾,谁知来了个高保勗,我也是挺意外的。”

    “忆哥哥,多谢!”李若莲声音轻柔。

    “咳、咳,若莲,不用记挂在心上。”吴忆笑笑道。

    李若莲见雨势依旧,便对吴忆说道:“忆哥哥,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吴忆点点头,二人并排走向垂花门。

    正走着,吴忆被吓了一跳,原来脚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挺起了身子。

    “城、城西金、金水桥许、许家茶肆,现、现在,我恨、恨高、高……”

    那人声音断断续续,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无动静。

    吴忆蹲下仔细一看,原来是卢应麟,吴忆心想这卢应麟也真是条汉子,一个人单挑战七个人还能坚持那么久。检查一番,卢应麟已没了呼吸,吴忆只得摇头暗叹一声,要不是自己,这卢应麟估计也不会死在这。

    吴忆起身向杜世宽喊道:“杜兄,叫上人,我们去捉大鱼。”

    “忆哥哥,我也去!”李若莲一脸坚毅。

    杜世宽早安排人衔尾追捕漏网之人,所以小院里也就六七十个军士。除了少数几个人被留下善后外,其余的军士全被集中起来。

    杜世宽安排一个军士驾驭吴忆、李若莲坐的马车,又让七八个军士骑马随行保护二人。自己便带着一彪人马急急赶往金水桥。

    去金水桥的路面坑坑洼洼,马车急急行驶在街道之上,不停的高低起伏。

    吴忆的思绪又回到今天与杜世宽在茶肆喝茶时的场景,当杜世宽知道荆南高氏的目标是李若莲时,很是惊讶。但随即他就明白了,吴忆是要自己借着荆南高氏追捕李若莲的机会,设局引出并围杀荆南的暗探。

    当夜黑衣人就出现了,着实让自己吃了一惊,心想幸亏之前已与杜世宽定下计策,杜世宽将人马隐于小院周边。但是黑衣人数量太多,差点打乱自己的计划。还有后来出现的高保勗,也在自己的想象之外。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北金水桥许家茶肆,众军士已经将茶肆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空雨势依旧磅礴。

    吴忆与李若莲下了马车,看了看四周,这许家茶肆挨在城墙附近,四周也没有其它商家,吴忆心道这帮人也真会选地方。

    进了茶肆之中,里面灯火通明,杜世宽已坐在茶肆内一把椅子上,见吴忆过来,赶忙起身。

    “贤弟,我们还是来的晚了,这里外搜遍,只抓到两三个人,高保勗确有来此,但是没有找到。”

    吴忆道:“逃了?怎么逃走的?”

    杜世宽摇摇头:“拷打半天,还是没问出来个所以然。此刻复州城四门紧闭,也不知那高保勗去了哪里。”

    吴忆有些意外,苦苦思索,沉吟半晌道:“噢?倒是奇怪,我与若莲四处看看。”

    杜世宽思索片刻:“还是派两个人保护你们吧,毛体仁你们两个过来。”

    吴忆道:“也好,谢过杜兄!”

    那个叫毛体仁的军士提着一盏灯笼,和另一个军士一起走到吴忆身前,拱手道:“但凭差遣。”

    吴忆点点头,便与李若莲转身在茶肆中四处查看起来。

    许家茶肆规模颇大,有十几处套间,两人查看了几处,一无所获,于是来到另外一处套间。

    刚进套间内,便见这里装饰极为奢侈,靠近门口这里便有独立开辟的一个小间,里面全是煎茶的物件。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一处屏风,屏风前檀木条案桌清雅别致,再往后还有床榻,榻上铺着竹编的席子,一个品茶桌子。

    靠墙位置,放着一排梨木柜,分成五层格子,格子中摆着各式花瓶、奇石、玉器。李若莲走到梨木柜前,四处打量。

    李若莲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忆哥哥,这种布局我以前见过,像是有密室。”

    吴忆眉头紧缩:“密室?这四处都看着极为稀松平常。”

    李若莲说完话,便在梨木柜四处打量起来,将梨木柜格子上的各个物品都拿在手中。正在拿起一个不大花瓶时候,见怎么也提不起来,旋即对吴忆说道:“忆哥哥,你过来,这里有蹊跷。”

    说完李若莲用手拧动花瓶,只听“咔嚓”一声,梨木柜竟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向两侧分开了,漏出一个门洞,门洞里面漆黑一片。

    李若莲说道:“果然有密道。”

    吴忆见到这种情况,大吃一惊。

    吴忆对跟随自己的两个军士说道:“你去通知杜大人,毛体仁跟我们走。”

    毛体仁提着灯笼,快步与李若莲一起走了进去。

    三人走进去以后,吴忆才发现此处并不算开阔,前方有一条楼梯通向地下,仅仅能通行一个人。那个留下来的军士走在前面,拔刀提在手中,谨慎的下了楼梯。

    三人走下楼梯后,只能躬身前行,走了一段时间空间才逐渐开阔起来,地上湿漉漉的,一种发霉的味道弥漫空中,四周除了灯笼发出的光亮,别无他物。

    毛体仁见四周有些寂静的可怕,忙对吴忆说道:“二位,我们还是等其他弟兄一起下来再往前走吧。”

    正在这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敲击的声音,吴忆吹灭灯笼里的油灯,压低声音对那军士说:“不要说话。”

    一处墙上火把照亮的地下空间内,高保勗一身黑衣正气急败坏的大吼:“废物,封土填这么厚干么,什么时候才能挖开。”

    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道:“高大人,这护城河就在外面,不封严实点,河水涨高会冲进来的。”

    “要你解释,赶紧挖,到了护城河,咱们就天高任鸟飞了!”

    那黑衣人道:“是!高大人,这太危险了,这雨都下的那么大,也下了那么长时间,万一挖开护城河的水涌进来,我们估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能不能我们先寻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平浪静了再回荆南。”

    高保勗很不耐烦的说道:“等不得了,我回荆南还有重要的事情,那些军士此番围捕我们也是早有防备,说不定顺藤摸瓜早已找到这里,休要废话!再说等风平浪静再回荆南的话,天知道要等多久。”

    黑衣人摇摇头,向旁边两个黑衣人吩咐一声,继续拿起铁铲转头挖起封土来。

    一声高亢的声音突兀出现:“高保勗,还不束手就擒,你跑不了了!”

    正在这时,吴忆、李若莲与毛体仁出现在高保勗身后数丈处。

    高保勗吓得一个激灵,三个挖掘封土的黑衣人也转过头来,一脸恐惧。

    高保勗转身看见只有三人,李若莲竟然也在其中,随即定了定神,露出一脸阴鸷的笑容:“哈哈,笑死人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若莲提起长剑道:“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

    高保勗笑道:“你们三个先不要挖了,先把那李若莲擒住了,另外两个杀了。”

    三个黑衣人听完拾起地上的刀剑,向吴忆三人这边冲过来。

    毛体仁已经与一个黑衣人战了起来,李若莲因为要保护吴忆,一个人阻挡着两个黑衣人,厮杀起来。

    吴忆此刻手中只有匕首,与李若莲交战一个黑衣人看准机会,与李若莲脱离接触,持剑朝吴忆刺过去。

    这一剑十分突兀,黑衣人的剑是朝着吴忆胸口的,见吴忆赶忙侧身躲闪,那黑衣人见吴忆侧身,赶忙抖动手腕将改刺为挑,吴忆躲闪不及,衣衫与胸口被横挑的剑划破,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还好这一剑没伤到要害,此时吴忆已经扶在墙上,黑衣人来势不减,提了剑又奔向吴忆。

    “忆哥哥,小心!”李若莲甚是焦急,但是被另外一个黑衣人缠斗,此刻无法分身。

    吴忆无奈的看着侧面黑衣人朝自己刺来,当下一横心脚往前一蹬,又避过一剑。此时吴忆见高保勗身前没人,黑衣人也在身后。也顾不上许多,手拿匕首向高保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