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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收获颇丰

    郑放抱来一个木箱,砸开铜锁,只见里面有许多契书文约。

    “债契一律烧掉,各家借贷抵押的田契、房契自行领回去,张应的田契与房契不要动,放在箱子里。”常平很快做了决定。

    人群再次欢呼起来,许多人喜极而泣。

    夏税如一道难越的坎,而债契就如悬在头上的利剑。

    若是常平不烧掉债契,谁也无话可说,毕竟那是一大笔钱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而他却毫不犹豫的烧掉,无人不为此感激万分。

    常平的威望到达了顶点,挥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高声道:“张应家产已造册,诸位也做了见证,请老族长宣读一下。”

    账簿上的数字极为可观,老族长精神抖擞的站起来,也不拄拐,缓缓读道:“铜钱五百四十一贯,粳米三百一十石,籼米一百五十石,粟二百石,麦十石,绢布六十三匹,麻布一百一十二匹,铜器三十件,铁具四十件,盐十石,胡麻油二十斤,麻油一百斤,壮牛七头,牛犊三头……”

    事无巨细,一一念出,无人有异议。

    常平建议道:“暂将这些财物放置在祠堂如何?待他日建好义仓,再搬过去。”想必张氏祖宗见到这么多东西,会乐开花的。

    老族长不敢反驳,只要不放在供桌上就好。

    仍由郑放、张七郎十二人负责搬运,许多人想帮忙都被喝退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村人散去大半。

    十个弓手急奔而来,见张家外狼藉一片,为首的人一瘸一拐的走近了几步,问道:“怎么回事!”

    面如死灰的张应似乎瞬间恢复了活力,一跃而起,跑过去哭诉道:“黄都头,你要为我做主啊,这群刁民将我家给抄了!”

    常平暗暗啐了一口,若一个小小都头能为他作主,还要知县、知州干嘛。

    都头一称来自于缘边弓箭手,为了防御辽夏设置的六路弓箭手的最低编制是都头一级,统领一百人。

    时人称呼弓手管队为都头,不过是恭维而已,都头一词到元代时,才演变成了正式的称谓。

    就像三高官官被尊称为相公,有权势的太监被尊称为老公一样,大概是女人希望丈夫有出息,从而演变为私下的亲昵称谓。

    黄都头因为常平而吃了杖责,县尉因他而吃了杖责。

    陈知县令县尉去拿住张应,扣住其家财,哪知县尉当场昏迷了过去,于是自己便被打发过来。

    走就了半道,又遇到州衙的节级,被盘问了两个时辰后,才得以赶来。

    黄都头此时的表情十分复杂,觉得今日没有拜神烧香,才这般不顺,试探着问道:“你抄了他家?”

    常平摇摇头:“绝无此事!我也刚到,张应勾结贼人,欲劫掠河西村,他的家财也许是用来收买贼人了吧。”

    他吩咐身边人:“将六个贼人押来!”

    捆成粽子一般的六人被抬到都头面前。

    这六人皆受了重伤,其中一人有些面熟,黄都头咽了咽口水,转向张应道:“你竟敢勾结贼人,祸害百姓!”

    张应急忙解释:“不是贼人,是郑……”

    黄都头一拳砸在他嘴上,喝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将张应夫妇一同锁拿归案!”

    刚醒转过来的张应娘子再次昏了过去。

    黄都头干咳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恳切道:“小郎君,我奉县宰之命来处理公务,现在有些为难,回去没法交待,你看……”

    常平笑容满面道:“都头将贼人锁拿回去,拷掠一番,应该可以追回一些钱财。哦,箱子里还有张应的房契与田契,都头且拿去交差吧。”

    黄都头顿时垮下脸,走到箱子前,翻检那一堆纸,果然是房契与田契,无奈道:“别的什么都不剩了吗?”

    常平微笑着点点头道:“都头,房契、田契很值钱的。”

    黄都头有些无奈道:“房子与田地搬不走,带不去,这些纸……”

    他手下弓手想进入张宅搜索,却被郑放等人拦了下来。

    一个弓手早就忍耐不住,喝道:“没有真金白银铜钱,怎么交差?!常平,莫要欺我公人的刀不利!”

    常平脸色一黑道:“你算什么东西?家住何处,有口几人?”

    那弓手正要说出口来,被黄都头一巴掌扇在嘴上。

    “左右谁认识此人,记下来,得空我要去他家拜会,倒看看是个什么奢遮的人物!”常平冷道。

    黄都头连忙致歉,心里恨极了那个乱说胡话的弓手。

    “送你一辆大车吧,就由那位活泼可爱的仁兄来拉车。”常平道。

    黄都头急忙称是,令人将箱子、贼人、张应夫妇扔在大车上,让那个嘴欠的弓手拉车,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可惜了房契与地契。”张七郎盯着远去的弓手,有些遗憾。

    郑放笑道:“房子搬不走,地皮拿不走,就凭那几张纸有什么用!谁敢来占,须得问问咱们答不答应。小郎君的智慧,你我都要多学一学。”

    张七郎这才恍然大悟,对常平更加敬佩。

    常平对郑放的马屁话充耳不闻,说道:“五郎,除了眼前的十二个兄弟,还有多少可靠的兄弟?”

    郑放朝四周扫了一眼,指着还没有散去的人道:“他等也愿追随小郎君,在劝阻村人时帮了不少忙,比较可用。”

    那些人纷纷上前见礼,常平一一回礼,估摸了一下,有二十个颇为精壮的汉子,其中没有奸滑面相与神态的人,他心慰道:“我打算设一个巡逻队,五人为一队,总计四队,日夜轮流巡逻,每日给粟米二斤,各位兄弟可愿意?”

    二十人各有盘算,日夜十二个时辰,只要巡逻三个时辰就能得二斤小米,不耽误农时,个个表示愿意承担这份差事。

    张七郎眼热那二斤粮,问道:“小郎君,我也可以巡逻……”

    常平笑道:“七郎,你负责安排巡逻的事情,五郎带人看守祠堂里的财物。”

    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大步走向陆郎中家。

    张七郎叹道:“回去怎么跟蠢妇交待。”别的人给粮,自己不给粮,空有一个名头。

    郑放将他拉至一边,骂道:“你这厮,不要在他人面前抱怨小郎君,你我十二人才是小郎君的心腹,只要忠于小郎君,为小郎君勤恳办事,以后自会有享用不尽的富贵。若不是拿你当兄弟,俺懒得与你分说。”

    陆家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篱笆小院,竹墙瓦屋,桃园花田,布局极为赏心悦目。

    陆郎中是个爱好风雅的人,与他猥琐的大长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热情的将常平与佘顺迎入了院,他那个狐媚眼的娘子奉上茶水,两截半露的手臂如莲藕般雪白,葱般的细长手指极为灵动。

    常平微微颔首,当先去看游横的伤势。

    游横睡得很酣甜,闭上眼睛比睁开眼睛更让人能接受他那副哭丧的脸。

    “小郎君不必担心,他没有性命之忧,将养三个月足以痊愈。”陆郎中捋着胡须道。

    “不会落下病根吧。”常平有些忧心。

    一个游侠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失去健康的体魄。

    “绝不会落下病根,只要有足够的钱。”陆郎中眼睛里露出了狡黠之色,频频看向佘顺手里的大虫。

    “郎中尽管用心诊治,需要多少钱都不在乎话下。”常平不管他的暗示。

    佘顺不是瞎子,将大虫丢在地上:“够不够?”

    陆郎中大喜道:“自然,自然!”

    一只吊睛白额虎浑身都是宝,至少值百贯以上,他岂不欢喜。

    常平皱起眉头问道:“佘二郎,那日我见你去镇上卖柴,那几担值不了不多钱。以你的身手,捕些珍兽去贩卖,岂不比卖柴得利许多?”

    佘顺黯然道:“小郎君,我……我不愿受团行的腌臜气,因此得罪了猎行、兽行,但凡我捕获野兽,都会被威逼阻扰,只能以砍柴为生。”

    常平恍然大悟,看向陆郎中。

    陆郎中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直觉得那只大虫如烫手山芋。

    狐媚娘子美目滴溜溜的转了一转,从大虫转到常平身上,露出无限风情,笑道:“乡里乡邻,何必计较那般多。”

    陆郎中见她对外人露出私下里才有的神态,心神一荡,带着醋意道:“也罢,就当老夫行善,只收药钱五贯罢了。”

    常平抱了抱拳道:“有劳郎中,我付你十贯,游兄就拜托你了。”

    陆郎中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狐媚娘子挨近了常平,轻纱薄衣,凝白的皮肤隐隐可见,清香萦绕,弧形的嘴唇启声道:“小郎君,有奴奴照料,且放宽心。”

    常平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就走,他知道若再不走,陆郎中就要发狂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

    常平带着疑惑回到了张家,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才放下所有的心思,轻松起来。

    雨娘在菜畦旁盯着未发芽的辣椒,两只手上全是泥土。

    雪娘在煮饭,灶台上下忙碌,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张虎一直往门外张望,见到常平,站起来喜道:“小郎君回来了。”

    他听闻村口发生了打斗,遣雪娘查探几次,只道小郎君无恙,一直提心吊胆,直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