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公断案
白獾驿站邻近有三个比较大一点的庄子，除了北面的诺霍莫德村，西面是塔尼村，东面是霍夫村。其中霍夫村靠近伍兹茨运河，农业更为发达。“大眼斯万”之前也是去了这个村子调研，因此陈实便直奔这个村子而去。谢苗因为陈实原本的保镖米哈伊尔在城堡养伤的缘故，也是带了几个重镰护卫随行，
和罗斯地区的其他村子一样，霍夫村的核心也是教堂和中间的广场。不过，今天的广场中央却围上了一圈人。各式打扮的村民都向人群里拼命张望着看热闹，人群边缘还有几只狗在低低的吠叫。
陈实策马小步前行，村民望着他华贵服饰上的双熊纹章，敬畏的分出一条路。人群里面是两拨人，一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护着一个瘦弱的孩童，另一拨是一个满脸横肉，衣着鲜艳却庸俗的壮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伙计。大眼斯万老神在在的坐在正中央的一张躺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
看到陈实，斯万像是屁股装了弹簧一样跳将起来，放下茶杯就连忙来到马前，不迭的讨好恭维。陈实看到他如此作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不好当众打他的脸，就顺水推舟来到他之前的躺椅上坐下。
“排场这么大，是因为什么事啊？”陈实看向斯万。
斯万尚未来得及回答，前面提到的壮年男子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插话：“禀报大人，我的学徒昨晚从我这逃回了他的爷爷家。我本想把他带走，可是他爷爷还有这霍夫村的刁民却横加阻拦，因此特别找到诺夫哥罗德大公派来的特使主持公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陈实就皱起了眉头。一旁的谢苗立刻斥责道，“大公问得可不是你，再有多言，小心挨顿鞭子！”这满脸横肉的壮汉一听，立时不敢再有言语。
斯万借此机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因为战事的原因，您城堡辖下的村子也好久没人断案。这个村子里有一位老汉，把他的孙子凡卡送去给城里的制靴匠阿里亚希涅做学徒。没想到这小子受不了苦，就偷跑回来了。”
陈实不禁反问道：“现在诺夫哥罗德城难道不是已经被围攻了吗？这制靴匠为了区区一个学徒追来这里，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
斯万回答道，“大人，这制靴匠却不是从诺夫哥罗德城来的。由于鞣皮、制靴一应操作会污染水源，而且臭气熏天，因此大城市往往禁止他们入内。因此这些人都住在您城堡周围的外城，取用的是伍兹茨运河支流的水，下流也没有村子。而城堡取水却是依仗其背面的山泉水，所以之前的大公也没有赶他们走。”
陈实闻言点了点头，又指向老汉，“这位老汉，您不妨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白发老人佝偻着背行了一礼，“大人，我是一个更夫，这是我的小孙子凡卡。这孩子本来的父母都为邻村的老爷当佣，之前闹瘟疫死了，却是一点家产没留下了。咱寻思自己身无一技之长，也没有土地，就送他去城里学徒。本来盼望着有一条出路，谁知道他的师傅压根就不是个人！”
老人向众人展示着凡卡背后数十条斑驳的鞭痕，已经是怒发贲张，“我当初送他去的时候，没有收你一分钱，就是盼望着你不要把他当作佣人，真心实意的教他手艺！可他到了你们家，张口就骂，动手就打，天天就是切青鱼，挨鞭子！”
陈实眉毛一扬，“小伙子，你是被你的师傅打成这样吗？”
凡卡的诉说带着哭腔：“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顿打，因为我给他们的小崽子摇摇篮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院子里，拿皮带揍了我一顿。这个礼拜，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弄起，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拿鱼嘴直戳我的脸。伙计们叫我偷老板的黄瓜，老板随手捞起个家伙就打我。”周围的村民显然都被这悲惨的情景感染了，纷纷对制靴匠怒目而视。
一旁的老板已经按捺不住了，陈实便示意他也发言。
他张口便开始诉苦：“大公阁下，我阿里亚希涅一直是一个诚实经营的老实人啊！你别看这小兔崽子在这里装得有多可怜，他不仅天天干活时偷懒睡觉，还偷东西。面包、果酱、酸黄瓜，就连我丢到垃圾桶里的鲇鱼尾巴，第二天还能在他那狗窝里找到呢！即使这样，我可从来没有打过他鞭子，这些鞭痕肯定都是他去别的店里偷东西被店主打伤的。”
他突然跪在地上，挤出几滴眼泪，“大公阁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我之前确实有点严厉，可我这也是行规啊！学徒哪个不是每日每夜为师傅干活，才能琢磨出那一门手艺。如果吃点苦就能逃跑，那制靴的、制帽的、打首饰的、做面包的，统统都得关门啦！”他此言既出，人群前排一些村子里做小生意的工匠、屠夫等，也是点了点头。
阿里亚希涅还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大人，我这还留着凡卡给我当学徒的契约。刚才这更夫老头说是没有收我的钱，可是我们制靴这一行，想要学手艺还得倒找补给我钱呢!这契约里可是明确规定，在学徒期这几年，他每天都需要完成我规定的工作量，也不能随意离开。”
一旁的谢苗收起契约验示了一下，点头道，“这契约上火漆加盖的您的公证章确实是真的。”
四周已经有一点嘈杂，陈实环顾之下，人群中有的愤怒于阿里亚希涅的残暴，有的同情凡卡不幸的遭遇，但也有人则是更为认可阿里亚希涅最后的一套说辞，只是也不敢公开的去支持他。
很显然，阿里亚希涅不占情，但是占理，因为那个时代的统治秩序就是如此森严。作为统治者，陈实如果不能维护治下的秩序，那么从长远角度就会危及自己的统治。但是如果自己单纯的以法律为准绳，那么就会失去大多数普通人的民心。
念及于此，陈实朗声说道：“法律的生命力在于执行。”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
当事双方和周围的村民闻言，也都屏住了呼吸。
和罗斯地区的其他村子一样，霍夫村的核心也是教堂和中间的广场。不过，今天的广场中央却围上了一圈人。各式打扮的村民都向人群里拼命张望着看热闹，人群边缘还有几只狗在低低的吠叫。
陈实策马小步前行，村民望着他华贵服饰上的双熊纹章，敬畏的分出一条路。人群里面是两拨人，一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护着一个瘦弱的孩童，另一拨是一个满脸横肉，衣着鲜艳却庸俗的壮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伙计。大眼斯万老神在在的坐在正中央的一张躺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
看到陈实，斯万像是屁股装了弹簧一样跳将起来，放下茶杯就连忙来到马前，不迭的讨好恭维。陈实看到他如此作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不好当众打他的脸，就顺水推舟来到他之前的躺椅上坐下。
“排场这么大，是因为什么事啊？”陈实看向斯万。
斯万尚未来得及回答，前面提到的壮年男子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插话：“禀报大人，我的学徒昨晚从我这逃回了他的爷爷家。我本想把他带走，可是他爷爷还有这霍夫村的刁民却横加阻拦，因此特别找到诺夫哥罗德大公派来的特使主持公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陈实就皱起了眉头。一旁的谢苗立刻斥责道，“大公问得可不是你，再有多言，小心挨顿鞭子！”这满脸横肉的壮汉一听，立时不敢再有言语。
斯万借此机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因为战事的原因，您城堡辖下的村子也好久没人断案。这个村子里有一位老汉，把他的孙子凡卡送去给城里的制靴匠阿里亚希涅做学徒。没想到这小子受不了苦，就偷跑回来了。”
陈实不禁反问道：“现在诺夫哥罗德城难道不是已经被围攻了吗？这制靴匠为了区区一个学徒追来这里，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
斯万回答道，“大人，这制靴匠却不是从诺夫哥罗德城来的。由于鞣皮、制靴一应操作会污染水源，而且臭气熏天，因此大城市往往禁止他们入内。因此这些人都住在您城堡周围的外城，取用的是伍兹茨运河支流的水，下流也没有村子。而城堡取水却是依仗其背面的山泉水，所以之前的大公也没有赶他们走。”
陈实闻言点了点头，又指向老汉，“这位老汉，您不妨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白发老人佝偻着背行了一礼，“大人，我是一个更夫，这是我的小孙子凡卡。这孩子本来的父母都为邻村的老爷当佣，之前闹瘟疫死了，却是一点家产没留下了。咱寻思自己身无一技之长，也没有土地，就送他去城里学徒。本来盼望着有一条出路，谁知道他的师傅压根就不是个人！”
老人向众人展示着凡卡背后数十条斑驳的鞭痕，已经是怒发贲张，“我当初送他去的时候，没有收你一分钱，就是盼望着你不要把他当作佣人，真心实意的教他手艺！可他到了你们家，张口就骂，动手就打，天天就是切青鱼，挨鞭子！”
陈实眉毛一扬，“小伙子，你是被你的师傅打成这样吗？”
凡卡的诉说带着哭腔：“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顿打，因为我给他们的小崽子摇摇篮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院子里，拿皮带揍了我一顿。这个礼拜，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弄起，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拿鱼嘴直戳我的脸。伙计们叫我偷老板的黄瓜，老板随手捞起个家伙就打我。”周围的村民显然都被这悲惨的情景感染了，纷纷对制靴匠怒目而视。
一旁的老板已经按捺不住了，陈实便示意他也发言。
他张口便开始诉苦：“大公阁下，我阿里亚希涅一直是一个诚实经营的老实人啊！你别看这小兔崽子在这里装得有多可怜，他不仅天天干活时偷懒睡觉，还偷东西。面包、果酱、酸黄瓜，就连我丢到垃圾桶里的鲇鱼尾巴，第二天还能在他那狗窝里找到呢！即使这样，我可从来没有打过他鞭子，这些鞭痕肯定都是他去别的店里偷东西被店主打伤的。”
他突然跪在地上，挤出几滴眼泪，“大公阁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我之前确实有点严厉，可我这也是行规啊！学徒哪个不是每日每夜为师傅干活，才能琢磨出那一门手艺。如果吃点苦就能逃跑，那制靴的、制帽的、打首饰的、做面包的，统统都得关门啦！”他此言既出，人群前排一些村子里做小生意的工匠、屠夫等，也是点了点头。
阿里亚希涅还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大人，我这还留着凡卡给我当学徒的契约。刚才这更夫老头说是没有收我的钱，可是我们制靴这一行，想要学手艺还得倒找补给我钱呢!这契约里可是明确规定，在学徒期这几年，他每天都需要完成我规定的工作量，也不能随意离开。”
一旁的谢苗收起契约验示了一下，点头道，“这契约上火漆加盖的您的公证章确实是真的。”
四周已经有一点嘈杂，陈实环顾之下，人群中有的愤怒于阿里亚希涅的残暴，有的同情凡卡不幸的遭遇，但也有人则是更为认可阿里亚希涅最后的一套说辞，只是也不敢公开的去支持他。
很显然，阿里亚希涅不占情，但是占理，因为那个时代的统治秩序就是如此森严。作为统治者，陈实如果不能维护治下的秩序，那么从长远角度就会危及自己的统治。但是如果自己单纯的以法律为准绳，那么就会失去大多数普通人的民心。
念及于此，陈实朗声说道：“法律的生命力在于执行。”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
当事双方和周围的村民闻言，也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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