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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急救援身陷囹圄 念君切百里寻夫(下)

    朱元璋派李善长亲前去出使隆平,以显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再加上他送去的礼物,已经给足了张士诚面子,这样一来,张士诚为了兄弟的安危也不会大举兴兵。

    处理完这些事儿的同时,朱元璋也收到了徐达积劳成疾生病的消息,他担心常州的环境不适合养病,便派人接徐达到应天来养病,顺便把张士德接到应天来。

    对于张士德他都已打算好要厚待之,朱元璋特意吩咐让他们走水路回应天,这样路上的颠簸少些,对二人的病情都有好处。

    再说张士诚收到常州失守的消息,大发雷霆,虽说黄敬夫是奉张士德的命令回来的,但这也挡不住张士诚的怒火,盛怒之下,他本欲杀了黄敬夫但还是看在众人求情的份儿上,只是降了黄敬夫的职并行军仗五十。

    随后张士诚刚要兴兵夺回常州以及救回兄弟,下面人禀报:“禀吴王,李善长带了二十万石粮食、三百两黄金以及朱元璋的书信前来求见。”

    张士诚一听对方这个时候来,简直就是来羞辱自己呢,他对下人大喊道:“把那个李善长给我轰出去,不,给我打出去,孤的弟弟都被他们给抓起来了,他们现在知道孤的厉害了。你去传话,告诉李善长,让他传话给那个小和尚,让洗好了脖子,等着孤的大军砍到他跟前。”下面的人发愣地看着盛怒下的张士诚。

    张士诚看下人没有动作,遂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下人回过神来,刚要走,史椿起身言道:“慢!吴王,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冲动。”

    张士诚回身看着史椿,问道:“军师是什么意思?我们丢了城池,还把都督搭进去了,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呢?”

    史椿起身拱手言道:“吴王,属下愚见,现下不宜大动干戈。一、目下我们的军队连输两战,士气大为低落,若急于出兵,怕是急中出错,再者都督临走的时候,已派大部分兵力北上开荒,综合来看,目下出兵都不是最好的时机。二、都督现在在朱元璋手中,我们若不出兵,都督还是安全的,若是出兵,那·······”

    史椿没往下说,结果张士诚心中明白,别的他可以下死命令,或者放弃北上垦荒,但张士德的生死,他不能不管。

    张士诚可以不要江山,但不能不顾兄弟的性命安危,他也明白张士德这是被那个小和尚扣下做人质了,既然是人质,那张士德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张士诚命人请李善长进来,李善长上来就说了一些客套话,接下来就是上礼单,并将朱元璋的信亲手奉上,朱元璋信里的内容一如既往的谦恭。

    但这信映入张士诚的眼中,如同硬刺一般,深扎在他的眼中和心里,他是浑身不舒服。可史椿说的有道理,自家弟弟还在人家手上,对方说好听了是来求和,说打仗是一场误会。

    张士诚看着朱元璋书信中可笑的措辞,明明是他们夺了常州,现在送些银钱过来,这明摆着是在恶心自己,可张士诚现下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因为史椿方才已同他分析过利弊。

    于是张士诚勉强面带微笑,内心却恨不得把李善长头砍下来,给朱元璋送回去,在此等心情下接待了李善长。

    李善长也知道张士诚是面和心有恨,当然了,他若真心好意接待自己,那才奇怪呢。

    李善长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是向张士诚示好,千万不要大动干戈;二是来试探张士诚的口风,看看对方的意思。

    李善长心想:“张士诚既然接待了自己,这就说明对方已经心有顾忌,不会大举进攻常州,这样就为主公这边稳固常州的形势争取了时间。”

    但接下来,李善长在隆平的日子着实是不好过,各种明里暗里的刁难成了平常事,李善长心中苦笑:“前边儿把人得罪光了,现在人家把火儿撒到自己身上,为了大局,也只能忍着了。好在办完事儿就可以走了,还不至于忍太长时间。”

    再说张士德被徐达安排在了帅府内,因徐达的风寒一直不见好,一连数日他也没去见张士德,倒是冯国胜每日都来看望他。

    张士德旧伤未好利索,现在又身陷囹圄,身体状况自是不会太好,冯国胜派专人伺候,人质的生活,倒是难得清静,张士德此时难得静下心来。

    张士德每日与冯国胜或聊天或对弈,他对朱元璋的手下,又有了一次细致的认识,原来除了徐达,朱元璋手下文武双全的将领还这真不少。

    此时张士德觉得在这儿做人质,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朱元璋这边的情况,他还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所谓知己知彼方,可是制胜的关键。

    于是张士德将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张士诚,他在信中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并向兄长表明一城一池的得失,并不能代表什么,摸清敌军的脉络才是关键。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个刺探敌军动向的任务还是交给我的好。

    张士德的信顺利到了张士诚手中,张士诚明白了弟弟的想法以后,也觉得目前保持不动,还是对自己有利的,张士德若能在对方内部搅动风云,那可是抵得上千军万马。

    冯国胜收到朱元璋命令,让他安排送张士德与徐达回应天。

    冯国胜开始让人准备回去的一应事务。

    这日冯国胜正在院中练剑,下人过来的禀告:“将军,有一名妇人说要见元帅。”

    冯国胜一听要见元帅,他只是代理元帅,冯国胜怕这位妇人是徐达的什么人,故而先将人请进来。

    少顷,下人带上一名身穿淡蓝色窄袖上衣的妇人进来,朴素的装扮丝毫没有挡住她的贵气,如雪的肌肤,高贵的气质,一看这便是高门贵妇。

    妇人来到冯国胜面前,行跪拜礼,轻声言道:“民妇张士德发妻刘若恒见过元帅”

    说完刘若恒规矩地磕头,冯国胜一听是张士德的妻子,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千里寻夫’的‘孟姜女’啊,遂轻笑道:“原来是张夫人!”说完伸手指向身边的小厮言道:“快扶夫人起来!”

    小厮领命将刘若恒扶起来,冯国胜言道:“夫人,不用紧张,张先生在我们这儿静养,身体无大碍,您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家主公特意交代,明日就送张先生去应天养伤。”

    刘若恒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冯国胜,脱口问道:“应天?”

    冯国胜看到刘若恒的眼神明白过来,应天是朱元璋改的名字,她一个妇道人家大概不知道,遂解释道:“奥,就是金陵,那比这儿更适合养病,我这就带夫人去见张先生。”说着冯国胜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走在前面,刘若恒老实地跟在后面。

    刘若恒来到后院,院中的桂花盛开,石子小路蜿蜒向前,旁边开满了海棠花、木槿、太阳花、月季等等,一时间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穿过花林,便是一片池水挨着假山,整个后院除了树上鸟儿的叫声,连下人的脚步声都那么微小。

    这里幽静的环境,让刘若恒不禁赞叹这若不是异乡,还真是个静养的好地方,尤其是对张士德这样的病情的人,特别有好处。

    冯国胜来到张士德住的房门前,轻轻扣门,言道:“张先生,有人要见你。”

    刘若恒听到屋内的动静,她关切的心都快调到嗓子眼儿了。

    刘若恒听到夫君被人俘的消息,当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摘去一般,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尽管姐姐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可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最终刘若恒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自己夫君跟前。

    刘若恒抬起眼眸,对着里面望眼欲穿,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刘若恒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张士德打开房门第一眼,也是看到了冯国胜身后的刘若恒,看到妻子默默无语地在冯国胜的后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挂在憔悴的脸颊上,他亦是既惊讶又心疼。

    冯国胜看到二人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他也不好在这儿打扰,便离开了。

    张士德走到刘若恒跟前,伸手替她拭泪,轻声言道:“吓坏了吧?”

    刘若恒此时真切地感受到夫君的温度,多日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可以解脱,她一下子扑倒张士德的怀里,再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张士德看着妻子受惊的样子,也是心疼,在他心里刘若恒向来是个不入凡尘的仙子,不想也有今日落入尘埃的样子,真是让人感觉既心疼又真实。

    张士德连忙哄道:“不哭了啊,我没事儿,你也不用担心了。看见我了,明日我就让冯将军把你送回去。”

    刘若恒略推开张士德,因哭泣还在颤抖的嘴角,怒色道:“我刚来,你就轰我走,我不走!”

    说完刘若恒挣脱开张士德的怀抱,往里屋走去,刘若恒看着屋内干净整洁的样子,看来夫君这些日子没受什么罪,她平复好心情,回身轻笑道:“你这屋子,还挺干净的?”

    张士德边往屋里走边言道:“奥,这儿每日都有人打扫,恒儿,听话,你也看到了,我没事儿,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

    刘若恒不理会张士德的话,径直走到床边,边叠被子边言道:“这床太软了,你腰不好,不适合,待会儿我给弄一下,撤下一床褥子正合适。”

    张士德上前坐到床上,摁住妻子左右忙活的小手,深情地言道:“恒儿,听话,我明日就要同他们去金陵了,你跟着我,好多事儿,不太方便。”

    刘若恒坐好,满怀深情地看着张士德言道:“爷,我赶了两天的路,才到了这儿,到了常州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便到元帅府来找你,还好人家没把我打出去,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说着刘若恒的眼眶一片晶莹,张士德连忙伸手擦她的眼眶,如水滴般的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滴落到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