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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试品格假意刁难 缘分浅痛心断肠(下)

    安氏虽然觉得,钱氏这多半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同朱文正结成连襟,是为她自己着想。但她思前想后,觉得这是个双赢的计划,这样以来,哥哥家沾上光,说白了也是自己有光彩。

    那毕竟是自己的娘家,自然是愿意成这全桩婚事的。

    于是安氏在钱氏的劝说下,到是痛快的点下了头。当然了,思言的婚事两家都得想办法促成,故而,能用的人脉都得用上。

    两日后,在钱氏多方打听下,得知马秀英上完香,会到寺庙的后院小憩一下,得到这个消息,安氏带着谢思言一起到普济寺上香,她本想把孩子们都带上,但又怕像上次出门似的,孩子太多,反而会影响大事儿,故而只带了谢思言去。

    当然她们一大早就来了,上完香她们也到了后院等着,马秀英出门,自然不是安氏这些人随意能看到了。

    马秀英休息的地方,都有人侍卫把守,安氏带着丫头小染到后院四处寻找,最后穿过柳荫来到一处垂花门,看到两边都有侍卫把守,便上前搭讪,最后自然是被侍卫拦了下来。

    安氏上前表明身份说,她也是来上香,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听说国公夫人在这儿。她身为命妇,特意前来给夫人请安,侍卫一听是命妇,便让她在原地稍等,待他们禀告夫人。

    安氏看着侍卫传信的背影,心中也很是满意自己的这个借口,安氏在这儿老实等着侍卫的回信儿。

    谢思言没有同安氏一起去,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来到院中看着寺院里一棵棵海棠树,面对着盛开的海棠花发呆。

    谢思言一袭月白底绣红梅花缠枝湘裙,外面浅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对襟长衫,如云的双髻上插着朱文正送给她玉兰花头簪。

    清风袭来,海棠花随风轻轻落到佳人的身上,夹杂着衣衫的飞舞,远远望去,那飘逸的画面如同瑶台下来仙子一般,马秀英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觉惊呆了。

    怪不得文正会被她痴迷,眼前的少女在如此精美的画面中透着清丽绝俗,马秀英微笑着走上前,言道:“这位姑娘便是谢小姐吧?”谢思言缓缓回眸,静如湖水的双眸惊讶地看着马秀英。

    谢思言虽不知道马秀英的身份,但看到眼前的妇人,轻绾的流云髻挽着一对烧蓝金花钗,身上是一袭芙蓉色广袖宽身长衣,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谢思言转过身缓缓屈身施礼,轻声言道:“夫人,民女姓谢名思言。”

    马秀英笑着走上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文正的婶子,快起来”

    说着伸手将谢思言扶起来,谢思言颔首轻声言道:“思言不知是夫人,多有失礼,还望夫人海涵!”

    马秀英握着谢思言的手边往前走边言道:“走,我们去前边看看。”谢思言一起同马秀英一起来到寺院后山的竹林,两人身后远远有几个侍卫跟着。

    竹林中间有个小竹屋,竹屋是一间大厅堂,厅堂的正面放着巨大的桃木葵纹隔扇,很好地将前后一分为二。

    四面的窗户极大,可以让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靠窗的两边一个是书案,书案后面是朱漆花卉纹书柜,书柜上堆满了书籍;靠窗的另一个是软榻,榻上放着紫檀案几,案几上还有一套白瓷荷纹茶具。

    二人进到竹屋的厅堂里,马秀英与谢思言坐到案几的相对面,马秀英边沏茶边轻笑道:“我们家文正回来之后,对姑娘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姑娘的芳容,明白他为何对姑娘念念不忘了。”

    谢思言颔首言道:“不敢,夫人谬赞了!”马秀英细细观察着眼前小姑娘的表情,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貌美的。

    可眼前的姑娘,听到她的夸赞之语后却毫无自豪的表情,反而神情平淡,不禁对这个姑娘有些兴趣,遂言道:“说实话,国公爷不同意你与文正的婚事儿,因为这个,文正同他叔叔现在还闹着别扭呢。我答应文正见见你,不过是缓兵之计,文正的婚事,还是要国公爷点头才可,这一点无论他怎么闹也是无用的。”

    谢思言收到朱文正的信时,只知道他们的婚事出了岔子,虽不知他说的岔子是什么,但她大概猜到了,大约是来自家族的压力。今日听马秀英这么一说,果然如此。

    马秀英虽未说朱文正具体为自己做了哪些努力,但能让夫人妥协来见自己,他一定是费了很多周折,想想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免心中暖意涌来之外,夹带者些愧疚,又带着些一丝酸楚,她知道他们多半是有缘无分。想到这儿,滚烫地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一滴一滴落到白色的衣衫上,这泪水不单是为自己,多半是为朱文正。

    谢思言早已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可一想到朱文正因此难过的样子,她的心如同被人扎了无数根刺一般,心顺着尖刺在滴血。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的要在乎这个男人,当知道他不好受时,她的心又何尝好过,但事实如此,她只有接受,唯一的希望就是心爱的人能好受些。

    谢思言颔首轻声言道:“夫人,是要我如何劝说朱公子?”

    马秀英方才明明看到她很难过,可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诉说自己同朱文正如何情真意切,反而善解人意的说出要她如何配合。

    马秀英不解地问道:“你不觉得委屈?”

    谢思言伸手轻擦了一下眼中的泪珠,抬头勉强挤出笑容言道:“朱公子对我有恩,是我害他与家人不和,理应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

    说完谢思言转头看向窗外的一片竹林,竹子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弥漫着春天清新的气息,让她回想起她们的初遇。

    虽然那时的朱文正被雨水浇灌地很是狼狈,但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遂言道:“那日,我们去镇江的路上,马车陷入泥坑,两个年迈的家丁,费了的半天劲,也未能将马车脱出困境。天色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都匆匆往城内赶路,没有一个停住脚步,只有朱公子上前帮忙。”

    说完谢思言想到朱文正对自己的关怀,照顾都是那么细致、无声,遂继续言道:“那日,朱公子在我的马车前经过,我被他的义举感动了。之后,我说要感谢她,他怕影响我们女儿家的名誉,不让我们说出此事。他是个君子,从那以后,他在我的脑海里便挥之不去,在我心里,也曾奢望过,他是我的归宿。之后幸得上天垂怜,让我在焦山寺再次碰到他。之后知道他的身份是贵府上的公子,就知道我们注定没有缘分。”谢思言告诉自己无数次要坚强,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谢思言伸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珠,抽了一下鼻息,勉强轻笑道:“有了那次相遇,我也知足了,只是,”后面的话谢思言实在是说不出口,人已经哽咽住了。

    马秀英静静地看着谢思言的一举一动,也看出她的不舍、纠结、伤感,她看出姑娘对朱文正是一片痴心。

    但为了免除以后的麻烦,马秀英不能心软,遂继续试探道:“其实,国公爷是对姑娘的父亲有意见,早年间令尊抛妻弃子,现如今他与你继母用你攀附高门,我们家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成为亲家的。”

    说完马秀英转过话风继续言道:“但是方才姑娘的一段话,到是让我觉得,你对我们家文正是有几分真情的,你若不是谢再兴的女儿,这件事或许还有缓。其实我有个办法,你若与你父亲断绝关系,我倒是有理由能说服国公爷。”

    马秀英这句话目的,就是让这姑娘把怨气撒到她父亲身上,从而试探这姑娘对待亲情的态度。

    谢思言听闻马秀英说父亲的不是,心中有些不快,她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立场。对方说的是事实,况且她也曾经怨怼过父亲,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护父亲的。

    遂立马打断马秀英的话,轻声言道:“谢夫人美意,民女若因儿女私情弃父亲而去,那与家父抛弃母亲的行径便无区别,民女与文正少爷本是云泥之别,原不该妄想。再说,家父的事情,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他是薄待过母亲,是视民女为棋子,可民女与小妹的命是父亲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冲这一点,父亲永远是父亲,这也是母亲临终时对我们的衷告。至于夫人的一片好意,民女心领了。”

    马秀英听着谢思言的话,心中感慨:“谢思言与谢再兴不是父慈子孝的楷模,而是谢再兴抛弃儿女在先,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感悟,倒是不容易。”

    之后听谢思言说这是她母亲的教导,马秀英心里颇为感触,谢思言有个好母亲,遂言道:“你母亲倒是个重情义,明事理的女子,实在是难得。”

    谢思言颔首言道:“外公曾是丹阳太守,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后因战乱,外公家遭土匪洗劫。外公全家遭人杀害,连同母亲的双胞胎妹妹也失踪了。”

    说完谢思言抬眸继续言道:“这些,我都是听母亲说的,因为出这些事之时,我与小妹都还尚未出生。”

    马秀英奥了一声言道:“所以你外公家道中落,你父亲没有了顾忌,便弃你母亲而去?”

    谢思言低头不语,父亲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她即愤恨又无奈,愤恨是他对母亲薄情寡义,无奈是自己如今的衣食用度,皆是父亲所给。

    正如母亲之前说的那样,人想要清高,也得有清高的资本,就冲她身上流着谢再兴的血,她就永远也逃不开父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