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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翌日清晨,赵时渊睁开了双眼,他失焦的盯着床顶丝质的纱幔,感受着那丝丝缕缕交缠的网渐渐的映在朦胧到清晰的瞳孔里,然后缠绕上心脏,身体被包裹在温柔的绸缎之中,大脑热的发蒙,一时不知何所思,陷入失神里。

    “怎么,傻了?”女子阴阳怪气的声调在空荡的屋内格外突出,赵时渊下意识的转向声音的来源,入目的便是封意寒偏首打量他的目光“是不是很庆幸,你没缺胳膊断腿,虽然受了伤,不过以王爷的体质,休养个几日一定可以回到生龙活虎的状态。”

    “能先给我倒杯水吗?”知道对方明褒暗贬,赵时渊苦笑,接连几日未曾进食,他现在浑身无力,而短短一句话,也让他的喉咙更加灼疼。

    “小叶子的泪水苦水,你要不要喝?”封意寒忍不住加重讥讽,手上却还是诚实的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赵时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小叶子都这样了,你就不知道反抗一下?!”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忍不住想数落他。

    见对方气喘吁吁的坐起身子,封意寒忍着没上前搭把劲,赵时渊叹息,接过她的水一饮而尽,干燥的喉咙稍微得到了缓解,半响才牵强的开口“他是君。”

    “你难道还真的当他是君吗?”封意寒面色讽的更重,说话的也相当的大逆不道,也不知道是讽刺他还是讽刺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他让你四方山剿匪,摆明了就是让你送死的,你还这么乖乖的跑来了,你知不知道小叶子快担心死了!”话到此处她忍不住质疑,小声“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赵时渊看着她,目光幽深“你都知道了?”

    封意寒直起腰杆,实话实说“了解三分,全情不知,你要不要把剩下的七分给我说道说道?”

    赵时渊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转移话题“我饿了三天,将军不先给点吃的吗?”

    封意寒朝他翻个白眼“我以为你喝西北风能饱呢,哪还需要吃别的。”她嘴上嫌弃着,身体还是认命的起身开门唤了小二,点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和清粥,转身时听到对方问“这里是客栈?”

    “不像?”封意寒再度合上门,毫不客气的反问。

    对方正在气头上,赵时渊嗓子疼,也想借机捋一捋头绪,所以不愿与她抬杠“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姐夫,将军这态度着实让人难过。”

    封意寒冷哼“你要是再来一次,我一定给我姐换个相公,免得她连身体都养不好,净担心你。”

    “她…还好吗?”

    “承蒙王爷惦记,你觉得如何,才算还好?”

    “是我未能护好她”赵时渊深深闭上眼,声音涩然“还有…我们的孩子。”

    封意寒看着他紧握成拳的手,执着再三,严肃了态度,继续问“你就真的不打算与我说说这件事?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来的有把握。”

    “陛下与你母妃是不是有恨?”见对方迟迟不语,封意寒思绪挣扎,决定还是问个明白“或者说,你和陛下……”

    奈何她刚要说到重点敲门声就响起,封意寒吃了个鳖,急于探知的求知欲,让她忍不住想要骂对方两句,她恨恨的起身先是瞪了一眼赵时渊,满脸不开胃的去开门。

    冷着的脸色在看到第五身后的萧瑶媗和萧焰的时候立马无缝衔接到了笑脸,没有想到他们夫妇会来。

    萧瑶媗眼尖,见对方最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笑着看了自家夫君一眼,故意打趣“怎么,小乐儿这是不欢迎我们?”

    对方的小乐儿唤的亲切又自然,让封意寒疑惑的同时,内心的怀疑也更加加深,面上稍显羞涩笑脸更浓,让开道“怎么会,就是比较意外,你们事情都交接好了?”

    昨日从四方山归来,她就自己在四方山发现的和第五商量与萧家对接,毕竟四方山地势她没有第五了解,对于那个密道的出口也没有第五熟悉,所以第五就做了那个主说的人,而她吩咐沐阳给予安飞个信鸽,让他转告小叶子不用担心,拒绝了萧焰夫妇请他们去瑞王府暂住的邀请,带着弟兄们在这个客栈住下来。

    今日一早沐阳听说柳太傅一行的马车已经进城,便急吼吼的拉着弟兄们去找柳无恙,楚一耐不住热闹的诱惑,纠结了一分钟之后,果断地随着沐阳而去。

    于是就她留守看顾赵时渊了。

    “还有额外的发现要不要听?”

    封意寒一听,立马来了兴致,看向第五“怎么说。”

    “好歹先让萧将军和郡主先见过王爷之后,在一起说。”第五对于封意寒的急性子也是见怪不怪,耐心的安抚。

    身侧萧瑶媗和萧焰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父母看女婿的满意交流。

    两人上前先是与赵时渊敬上一礼,萧焰先告罪“是臣搜查不力,让殿下受困多日,臣愿一力承担,望殿下责罚。”

    “本王所受,也非将军所愿,不必如此言重,说到底若非瑞王府出手相帮,本王怕是早己被转移,不在四方山内了。”他顿了顿,笑道“是外甥要谢过姨夫姨母相救。”

    听到这样称呼,封意寒与第五皆是诧异,对视的眼中猜测纷纷,尤其是前者晶亮的眸中闪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但凡与赵时渊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位淮阳王一向以温润著称,性情最是平和,知道最多的也就是他喜四处游历,不受重视,背后无外戚帮扶,却极少有人知道萧家与他多少还有一层裙带关系。

    当年如今陛下尚还是三皇子之身时,在碧湖山返程时遭遇袭击,身受重伤,后受一白衣姑娘相救,几经打听之后才知姑娘乃当时吏部尚书嫡次女白樱,家中还有孪生嫡姐白染,自幼口头定亲与当时的太子,两人容颜无二,唯从性别上,可窥分其人。

    瑞王府世子萧珩自幼时便被定为三皇子伴读,两人相交也亲如兄弟,在助殿下寻恩人的同时对白染一见钟情,后来他们二人分别在同一天迎娶孪生姐妹花,这在当时乃成一时佳话,之后三皇子夺嫡,先太子兵败,原吏部尚书受牵连举家被诛,唯有嫁人的两女逃过一劫,萧家也因此被怀疑冷落,渐渐退出朝局,新皇登基第三年,萧珩受命领兵前往锦城四方山剿匪,至此后下落不明,老瑞王听闻噩耗带家随亲赴四方山搜寻无果后,请旨举家驻守锦城寻子,一个月后,白染携三岁稚子前往,却在城外遇到流匪袭击,除了与父母同行的嫡长女萧瑶媗,所有女眷全体被害,接连痛失爱子嫡孙的老王爷一病不起,发誓不灭四方山匪绝不回京!

    宫中新皇念及结发之情封白樱为雪妃,终身禁足落雪宫,后来据说是顾及其子时渊,准其每年岁末出落雪宫一日。

    封意寒咋舌,看着安静喝粥的赵时渊,越发的陷入疑惑,只是碍于有旁人在场,没有开口相询。

    萧瑶媗看着赵时渊目光疼痛,忍不住苦笑“说来殿下的容颜多承自雪妃娘娘,若是我家星河还在,可能也如殿下这般酷似阿染。”

    星河,萧星河,萧珩和白染之子。

    话题过于沉重,封意寒默默的收轻了存在感,不插话。

    萧焰拥住妻子,无声安抚,目光却看向床上,告罪“见到殿下,内子难免会想到了星河,望殿下恕罪。”

    “斯人已逝,姨母惦念亡者,时渊自然理解,但往事不可回首,瑞王府终究还需要姨母保重,请节哀。”赵时渊声音轻缓,温润如玉。

    这样谦谦公子的模样,让萧瑶媗忍不住再次陷入幻想之中,假如阿珩还活着,假如小星河如期长大,会不会比眼前的人活跃好动?

    她盯着对方的目光过于伤痛,哪怕是努力克制也无济于事,直到淮阳王轻咳出声才忙于收敛“抱歉,臣女失态了。”

    “时渊到底是不能感同身受,也怕多言无益,望姨母见谅,但仍想劝上一句,姨母如此伤神,恐逝者难安。”他喝了粥,声线渐渐的恢复了些底气,闻萧家夫妻两人接连道歉,也只能安抚。

    短短几句对话让封意寒坐如针毡,她真的不太适应这种的场景,你来我往间弥漫着悲伤,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插话“那个,要不我们先谈工作上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