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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冒儿爷?套儿爷!

    “那您今儿来,是干什么的啊?”

    陈师傅似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啊?“

    老陈这话把常闲都给逗乐了。

    这爷们放京城是“冒儿爷”,放湘省得叫“哈利油”。

    怎么说都不冤枉,坐下聊了半天,那老头居然以为自己就是来听他唱戏的。

    他耐着性子,说道:“我说老陈师傅,我姓常,您叫我小常就行,我是听说您这儿要出点老物件,所以从城里赶过来,想看看你的东西……”

    “哎呦喂,小常,您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陈那大手,在自己那光头上拍了一把,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陈师傅,您看您这还熬着药,也挺忙的,要不,您把东西赶紧着拿出来吧………“

    常闲有点闹不明白,这老陈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在假算计?

    要说这些都是安排好的,那这场景、道具、灯光还有这演员的演技,能不能评选奥斯卡奖不好说,参加金鸡百花什么的,一准是有力竞争者。

    陈师傅一听常闲的话,嘿嘿的笑了笑,道:“嘿,我说小常,您坐着的,不就是物件儿嘛……”

    常闲闻言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向自己屁股下的椅子看去。

    果不其然,真是张正宗黄花梨的椅子,而且还是张四出头的官帽椅。

    铜钱虚影下,两把椅子的定位显露无疑。

    所谓“四出头“,本是民间木工传统的称谓。

    是指椅子搭脑两端出头,左右扶手前端出头,从大俗到大雅,如今这已是此类椅具的标准称呼。

    官帽椅除了四出头,也有扶手出头,搭脑不出头这样的“两出头“。

    这椅子上刚才放了个坐垫,常闲才没注意,现在他把坐垫给拿开,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构件细,弯度大。

    椅子极少雕饰,充分运用了黄花梨材质的优点,木质硬润,颜色不静不喧,纹理或隐或现。只在靠板浮雕花纹一朵,由朵云双螭围合而成,另一处细微雕饰在壶门式卷口牙子上浅雕一小朵云。

    大巧不工,动静相济,是典型的明式家具。

    行家都知道,弯而细的构件必须用粗大的木材才能挖缺而成,也就是说,这张椅子原本可做得相当粗硕,但在大型不变的基础上,当时却不惜耗费工料,把它削成纤细、柔婉的特殊效果。

    “不错,这椅子开门……”

    常闲观察了一阵之后,给出了评价。

    四出头官帽椅当年是身份的象征,但是同样是四出头,格调也有高下,价格自然也有不同。

    这张四出头的椅子,可算是精品,就算是古代,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了的。

    联系到老陈说的陈光远,还真有几分可靠性。

    又看向了旁边的那张,跟这张几乎一模一样,两张居然是一对儿。

    在古玩行里,买货成双,这可是很少有的事情,因为这些老物件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很容易就流落失散了。

    能够凑成一对了,那价儿可就又要蹭蹭的往上涨了。

    “陈师傅,您这两把椅子,它是个什么价儿……“

    常闲是真看上这对四出头官帽椅了,也有点怕老陈的磨叽劲儿,直接询价。

    “这个不急,您再仔细看看……,嗨,您看我这记性,您来这好一阵,茶都没上,这算怎么回事儿……“

    陈师傅晃悠悠的把盘坐在床上的腿放下来,一晃三摆的下来倒茶。

    常闲看着老陈不急不燥的样子,心里暗自盘算,感觉今天算来着了。

    别的物件他或许还有点含糊,现在黄花梨家具正是行市,这样的四出头黄花梨官帽椅他还是知道的。

    其实黄花梨和红木家具,也就是进入新世纪之后,价格才开始飞涨。

    在九十年代这路东西也不太值钱,而且由于这些老物件都是体格较大,笨重不说,还占地方,有些不懂其价值的老宅子住户们搬新家,都有直接给扔的。

    但近年来黄花梨家具价格涨的飞快,眼前这四出头要是搁到拍卖会上,一张的价格恐怕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

    常闲坐得久了,站起身往烟筒边上凑了凑,看到另外一边是先前女人进去的里屋,门紧紧的关着,窗帘也是厚厚的深色帘子,将屋内遮得丝毫不透。

    “您看得怎么样啦?

    老陈端着茶,晃悠着身子走了回来。

    “椅子不错,陈师傅你出个价吧,合适的话,我现在就买下来.……”

    常闲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两张椅子,怎么着也得十万一张吧,两张二十万,您要是想要,就这价了。“

    老陈用手磨砂着那光头,余光中看了看常闲的衣着打扮,想了半天之后,咬了咬牙给出了价格。

    二十万一对?

    漏!大漏!

    要换旁人很可能是大喜过望,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

    常闲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一冷,今儿的事情邪性!

    进门前常闲原本就有些奇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听到这个价格就知道他的不安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一旦起了疑心,那些不合常理之处就会露出来。

    就眼前的黄花梨四出头,搁沈阳道兴许都能卖出三十万一张,七十万一对来!

    这里离沈阳道能有多远?

    中国大戏院离沈阳道就是扔一块石头的距离,这位可是看老了戏的,可别说不知道沈阳道!

    再有,老陈家的老宅子出货,在方圆十里不说人尽皆知,也是传播甚远,起码看门的老马都知道。

    杨村一中离这儿可不近,常闲同学一路寻过来可是花了小一个小时。

    为了出东西,散播消息这么在行,能是冒儿爷?

    还有,虽然已经是秋天,天气却并没有凉下来,家里还有病号,这关门闭户的,是不是为了隐藏什么?

    几个问号接连出现,这时再看老陈,那面相依然是憨厚无比,只是看在常闲眼里,却莫名的感觉多出了那么一点老谋深算的味道来。

    “二十万……”

    他装作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他狠狠地一拍大腿,说道:“二十万就二十万,我现在就给您开支票,来,劳您搭把手,咱们一人搬一张,都给我送车上去……“

    常闲心里想着,不管你玩什么闷得儿密,你敢卖,我现在就掏钱给买走,别看这俩椅子挺沉的,哥们我就是扛也给扛走,这叫做“一力破万法“。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包里掏出了支票本,拿起笔就准备写支票。

    之前在个人账户到达百万的时候,为了以后交易方便,常闲就开了个人支票户,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哎,小常,我这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哪见过啥是支票啊?您还是给现金吧,那东西拿在手里,它也踏实不是?“

    果然,看到常闲拿出支票本,还没等下笔,老陈就开口说话了。

    常闲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是真看中那两张椅子了,老陈要是正经买卖,就是多花点钱买下来也没什么,只是看这模样,恐怕就是一套啊……

    “二十万?老陈师傅,您觉得有谁会背着这么多钱下来收货啊?就算现取也要预约隔天啊!“

    常闲现在心里这个隔应啊,就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他冷然道:“咱们折一下,我这里有十万的现金,就买一张,您看行不行?“

    一对变一张也好,反正书房里一张也成。

    看你怎么办?

    “一张?也成!这东西都是祖宗留下来的,要不是没办法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卖啊!真是有辱先人啊……”

    老陈眼里隐晦的晃过一抹异色,语调苍凉的拉了一个长调,似乎心里又起了波澜,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小常,您看中哪张了,先让我那口子给您包一下,别在车上磕坏了。”

    过了一会,老陈道:“除了这对官帽椅,院子里还有点东西,走,看您还有没有瞧得上的!”

    他对着里屋招呼了一声,把常闲引到院里。

    在左侧的院墙下堆着一些花盆,花盆后面斜靠着两块老匾。

    这些东西老陈自己都觉得是垃圾,随手丢在墙根,任其风吹雨淋的,但终归可以用这个当个噱头借口将人支出来。

    常闲一语不发,在他的灵觉感应中,那两张官帽椅已经往里屋移动了,联想起那严严实实的里屋,搞不好里面放的就是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物件。

    他心里冷哼一下,看着眼前那堆破烂玩意,

    老陈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的是,其中还真有一块老匾和一个花盆有灵觉感应。

    真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常闲心里感慨,全民收藏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搞得造假专业化了不说,连售假也是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自己要是没有灵觉感应,估计今儿就着了道儿了。

    眼前这位“冒儿爷“的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不对,现在再喊别人冒儿爷,似乎有些不合适了,这丫的就是一套儿爷,专门给人下套的。

    不过这古玩行里是鼠有鼠窝,蛇有蛇路,读书看聊斋,看破不说破。

    您道行深,看明白了这局,不买就是,但是点破了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