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烬怒的鸣雷
“喂，喂，你们还真不客气，吾不过稍微款待你们，这就开始无视主人可是不懂得礼貌呀。”
粗哑声没有神气，和刚刚豪迈的发言比起来就显得支支吾吾。
亚欧斯想到自己忽略的东西，立刻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但始终探不到身影。
本该来说，游戏中主动袭击的野兽在第一次攻击后都会现形，还以为这个世界仍旧会遵循游戏设定，但现状所传达的是——野怪npc也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还有某种可能，就是游戏官方在邀请亚欧斯等玩家前来测试时，顺便改动了这项机制，但那些无从考证的事情肯定不是亚欧斯能解开的，就当野怪npc得到了加强吧。
“都到现在还不愿意露一面，凭你的尊敬程度有资格训斥我吗？”
“别想扯开利害论事，面对困入自己牢笼中的猎物，你觉得吾会轻易进入牢笼中与其厮杀吗？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吧，现在的你们就是玩物一般，竟然还要与吾理论。”
“你管区区几根树木叫牢笼，那还真是舒适的笼子啊。如此简陋的便宜货，你觉得能关住谁呢？”
“很有意思，我喜欢你这般精神。”谷龙的欢笑声没有忍耐，兴致与愤怒的情绪相互混杂，虽然对入侵者很是厌恶，却也萌生了点从未有过的欣赏。
“彼此彼此。”亚欧斯欢声应和。
英莉有些看不懂两个古怪的对话，还不清楚他们是真的在欢快交流还是暗自里都蓄势待发，焦虑地两双手抬起放下，反复扭头观察。
“刚才那点礼物，看来对你们而言还算不上什么。真是难以满足的贵客，今天或许要追加款待了。”
“原来你平日只是用尾巴作为招待吗？那样的话，请务必多端上些像样的菜肴。”
“真是饕餮之徒，人类能在吾面前说出这等豪言壮语，你也多少知道后果了吧。”
“人类？！”
英莉瞪大左眼，洁白牙齿狠狠磨动，将整个面容扭得狰狞，浑身冒腾热气，仿佛是刚刚冲洗过岩浆浴。
亚欧斯憋不住轻笑，只不过没人注意到。
谷龙的视线被英莉的奇怪举动所吸引，但很快又觉得很是合理。
在它看来，英莉和亚欧斯就是普通的人类，而它刚刚说出的话多少有轻视人类的意思，那作为“人类”的他们当然就会感到气愤。
英莉死死凝视声音的方向，她想怒吼对方给亚欧斯道歉，可是不经允许，也不想在亚欧斯面前放肆。
（竟然说亚欧斯大人是区区人类！）
英莉尖锐的目光与藏身深处的谷龙针锋相对，刀剑相交，散射激烈的金银火花，在幽幽浓绿间凸显它的危险，似乎再添一点油，就能将整个树林点燃，浓烟漫天。
站在一旁，身体周边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亚欧斯知道她有多么火大，用手掌拍了下英莉的肩膀。
“不必在意。”
英莉迟疑抬头，收回了愤怒的表情：“……是…”
她有种说不出口的失落感，想替亚欧斯找回尊严，却被本人制止，就好像是添了乱子，难免隐生出自责。
谷龙观赏着女孩被训斥的景象，忍不住讥笑这不懂事的孩子，真是不明事理的急性子。而谈到不明事理，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又蹿回它的脑海——被可怕的父亲训斥的情景。
一闪而过的记忆让它浑身一颤，本能地用手爪拍动下胸脯才得以缓解。
不过，英莉的怒火依旧没有结束，只是消退为一只紧绷的细线穿过树林，那是与热恋红线截然相反的仇恨银线。
“被吾说是人类而气愤吗？你们作为人类也有属于自己的自信吧，不小心贬低了你们还真是抱歉。”谷龙完全没有歉意的语气，依旧是轻蔑至极的傲慢。
“你这……”
英莉又被拍了下肩膀，亚欧斯动作急促而比刚刚更重了一些。
英莉惊愕得打颤，以为是自己惹得亚欧斯心烦，怯怯退到亚欧斯的身后，悄悄抿了抿嘴。抬头见亚欧斯还在凝视远处，她便委屈地背回了两只小手。
“看来你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不必要假惺惺地道歉了。”
“如你所说，我…吾正是不看好人类种族，似乎你还不理解我的话，需要解释吗？”
“愿闻其详。”
“不明白？还要麻烦吾解释这种事情”，谷龙疲乏地呼吸一次，缓缓补充它的理由：“人类是低等的种族，要是因为你身为人类就反驳这件事，那吾便没有解释的必要。”
“凡事还要听闻讲解再发表意见。”
“哼……人类中的杰出者在世界上不少，甚至来说是世间杰出人才占有最大的种族。但是，人类有着极低的能力，除了智慧能站住脚，其他一切都不及吾。那些所谓强大的战士，只是轻轻一掌就变成肉泥了，还有那些只会抓痒的魔法师，只要用光魔力值就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正是因此，人类是低劣的种族，而吾则是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存在，是使得人类畏惧的恐怖存在。”
“在吾家族中有这样的故事。人类在一千年前曾达到灭绝边缘，而拯救人类一族的是降临者翼之神。然而正因为人类得以拯救，才酿成如今人类称霸大片领土，让其他种族陷入苦难中的局面。人类被天神看中得以延续，自身却完全不具备优秀能力，这样的种族有什么存在价值？”
万分自信地刻意压低了声调，谷龙重重喘出沉闷的气息，一股热流也很快顺着树叶间袭来。
英莉听后有些认同，但因为谷龙对亚欧斯的误解，她始终不能完全同意这种观点，即便她自己也没有找出这些话的瑕疵。
“不，你说的不完全对。”
“从某种意义说来，人类真的脆弱无比，在种族值排名里也是最为垫底的”，亚欧斯回忆起那些坚持用人类角色进行游戏的玩家，一种信念感随之传递而来。
“但是，有些人不论遇到何等困难都会再以人类身份爬起。我曾遇到过那种人，即便失败多次，收到转变种族的诱惑，也不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你要知道，人类的精神相当可贵。”
亚欧斯认识些坚持用人类种族的高端玩家，他们的实力完全不低于自己，那也代表他们要付出更多精力。
如果他们使用种族值高的人物，想必会有更多成绩，不过那些人就是这般固执，使人类种族成为了一种信念。
亚欧斯也曾使用人类种族，不过那是新手期的事了，他没有那般毅力，而是处处选择能力值高的属性，人物也是、职业也是、装备也是、npc的特性也是。
“其他的种族也都是如此，每一个都有特殊的存在意义，而在面对强大种族时才得以延续生命。你对于种族优劣的理解，太肤浅了。”
英莉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在一旁替亚欧斯于内心暗暗鼓掌，一副完全认同的样子，像是找到知己的明亮目光撒播在亚欧斯身上。
英莉对于低种族值生物的轻蔑情感是亚欧斯一手设定的，在当时看来只是给npc设计的一个玩笑，可现在品味，的确是桩麻烦事。
而因为亚欧斯即兴说出的言论让英莉对人类种族有所改观，可算是意外中的收获了，说不定在长时间的指导下，英莉也能正确看待种族值低的生物，对此，亚欧斯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在对方的陈述中，亚欧斯更感兴趣的是“降临者翼之神”，那或许是和『绝古三君』相同的知名人物，所以感觉不方便提问，但也可能只是家族传说，实际上也不存在此人物。
若确切是知名人物，亚欧斯在今后的旅行中也肯定会听到相关内容，到时候再详细咨询也不迟。虽说现在疑问这件事可能对今后的行动有积极作用，但亚欧斯实在不想对那家伙表示请求，估计英莉也不会理解那种行为。
“这就是你的理由啊，那不如来向吾证实一下，究竟人类是否有机会爬起来。”
亚欧斯也无心陪它拖延，计算下时间，也该和这位领主做出了断：“乐意奉陪。”
气氛突然安宁，被巨尾横扫过的树木枝丫，恐惧地抖落了尖端的残叶，仿佛有缓和的琴弦声响起，美妙的韵律在光影色彩间游行。
光晕忽暗忽明，切割下藕断丝连的叶片，似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到地面。散落地面的光斑不停息得运动，掌握某种独特的节拍。
它们共同传达着消息，急于告知光线之下的两人，这宁静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只要谷龙有所活动，周围的树木就会自然而然展现反常，一般生物只会体验到微妙的风动，可在两人眼中，这一切的光景早已经大变模样。
“滴滴”
令人心宁的滴水声，撞击到地面上时还不免留下粘稠声，不禁怀疑起是某种东西正在融化。
亚欧斯警觉地回头看向滴水声的源头，快速转身时一同掀起了紫金花纹的长袍，卷起地面上沉睡的沙土，即刻间惊醒了周围一切。
风开始逃窜，又是似曾相识的音调。
“通通通通”
“通通通通”
四面八方，枝头的角落间，叶片的缝隙里，一闪而过的庞大黑色，好似高空之上掠过的雄鹰，唯能见其轮廓。
超动态视觉也吃力捕捉的身影，亚欧斯为了考验自己适应游戏角色，没有偏幅身体，尽量用感知能力洞察对方的运动轨迹。
相比于听觉、视觉、嗅觉，亚欧斯最灵敏的是多数生物所没有的感知能力。
用视觉和听觉配合观察肯定要轻松不少，但也不想荒废了感知能力的优势。亚欧斯自我激励，大概学会用感知力捕捉行动，只是他还不能确信自己的预料是否准确，不小心就有可能为预判的错误付出代价。
但知道了对方的具体情况，亚欧斯不觉得有担心必要，顶多便是抗下那巨尾攻击，而且叠加的防御魔法也能有效抵挡龙魂系的特殊攻击，实在遇到情况还有高级幸运值和高级闪避性魔法，哪怕是逃跑也有提前施加的魔法作为庇护。
左右手掌各戴一枚戒指，长袍之下挂着多只项链，这样完备的武装很难被一举突破。亚欧斯依旧不容自己放松，时刻紧随着对方的运动轨迹，全身做好反应的预备。
“不能轻敌。”
“是。”
亚欧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要进行决战，明明只到外界还不足一天，就连忙间要与完全不了解的领主厮杀，换做游戏中他一定会当做小打小闹而轻视对手，可现在的情况却显得那样紧急，完全放松不来。
这是完全意义的杀戮，再也不是游戏中的击杀，或许亚欧斯要品味生命中第一次杀戮的感觉，换做人类肯定会很有罪恶感吧。
可是多亏了游戏角色的性格设定，他不再感觉杀戮有什么做不得，甚至有些渴望感，亚欧斯并非性格扭曲的狂人，渴望感绝非来自于杀戮的喜悦。
作为玩家击杀野怪的荣誉感驱使着他进行杀戮，但更强烈的是内心的欲望，某种设计人物时因为中二病而留下的设定。
『贪婪』
“滴滴滴嗒”
粘稠物砸落地上，亚欧斯首先联想到的是蜂蜜，虽然他对蜂蜜这等甜食没什么特殊爱好，也丝毫没影响到他的联想。
这就是最完美的心理暗示吧，那种掉落的粘稠物应该和蜂蜜的相似度比较高。
“嘶嘶嘶……”
“嘶嘶……”
不是蛇的声音，这是更为刺耳的腐蚀声，亚欧斯唯独听过这种声音的地方，就是影视中的生化实验室。
“被腐蚀，原来是强酸嘛。”
英莉也有明确判断，并且作为纯战士的她，判断的能力要更胜亚欧斯一筹。
“不清楚是何等强度，如果是特殊的腐蚀酸，你也不要硬挡了，靠我的魔法屏障就好。”
“是的，那也请让我试试。”
“…嗯。”
此刻，两人实现了“背靠背”的作战方式，肩膀相互垂直，看似不方便防守的站立姿势，却也不见得破绽的空隙，仿佛那一百八十度的空荡也被两人严防死守，环绕成一周坚固屏障。
并非有何填充了空荡，但绝佳的防御气场往往会弥补战斗姿态上的缺陷，就像身材瘦小却架势标准的格斗士，也会令凶猛健壮的野兽畏惧。
“嘶嘶嘶……”
一道黑影在极为贴近的位置掠过，英莉即刻扭头看向身后。
“避开。”
随着亚欧斯一声令下，英莉也被动地向着左侧避开，一个飞跃就有将近五米的距离，直直退入了树林当中。
她还未反应到事情的进展，就被强制拉入了树林中，等英莉再次看向先前的位置，露出朦胧的惊讶表情，既是预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
夺命白光直线飞过先前停住的位置，那段疾行而去的风刀切割大地，掀起尘土的巨浪，在保证切割位置没有支离破碎的同时，也带动疾风形成漩涡。
和巨尾有着最大区别的，就是它低得多的破坏力，之前留给大地的是一道伤疤，而这段攻击只留下一段浅浅伤口，很难看出杀伤性。
英莉心里没有多少评价，唯独赞叹的是它突如其来的速度，至于威力大小，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灵活精准，风刀的目的只是为了打乱他们二人的联系，亚欧斯理解到对方意图，便用“圣恩·休戚与共”的能力带动英莉共同行动，但这也使他们陷入另一个尴尬的处境。
周围的植物都开始腐蚀，快速融化的树木浆液“滴答”下落，这才明白对方来回环绕空地行动的原因，竟然是想用强酸的腐蚀能力困住他们，真是聪明……
开什么玩笑，真是愚蠢……
亚欧斯很厌恶沾染不净的污秽，用强酸这等手段困住自己，简直是侮辱。其产生的腐蚀臭气和腐烂浆液更不用多言，简直无处落脚。
英莉作为女性也不必说，被粘液物体困住而深深厌恶对方，更何况她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分泌液，弄不好就是谷龙的口水，虽然能防止粘液沾上身体，但吸入别人唾液的气味想想都会恶心憎恶。
“绿色强酸，这是胃液。”
亚欧斯见识过很多种生物的腐蚀性体液，史莱姆的浑浊粘液、双头魔鹰的溅射毒液、巨型蜥蜴的剧毒胃液、吸血鬼的强酸血液、蛇怪和巨兽的酸性唾液以及毒瘤尸的体液等等。
根据已知的状况看，对方八九不离十是蜥蜴一类，但亚欧斯并没有听闻哪种巨型蜥蜴有这样灵敏的运动速度，如果真是蜥蜴，那肯定是蜥蜴中的豪杰人物了，这样说来，村民的评价和它的名号也就顺理成章了。
“通通通通”
连续的攻击没有停止，巨大身影再次回避到树林中，这次的双方是在同样的暗处进行对战，或许要比刚才的处境更好一些。
英莉按捺不住双腿，急切想去将那个谷龙揪出来砍成肉段，可是更首要的任务还是保护亚欧斯，没有准许，离开半步都是莫大不敬。
“通通通”
缺少的一拍！亚欧斯感受到身后的奇怪气流，先英莉一步转回身体。
强酸的刺枪，像是飞行的轻巧毒针，似乎有一整只可怕的黄蜂正带着尖刺向这边猛进。
笔直一道线！绿色的粘稠酸，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和运动轨迹，威力丝毫没因为飞行时间而减弱，仿佛离弦之箭，箭头飞速如梭，箭尾流光溢彩。
“负向电击磁场！”
“嘶哑！”
亚欧斯的右手出现纯白色的圆盘，外围缠绕两层圆环，圆环上书写着类似符文的奇特文字，那是使用魔法前常会出现的魔法环，根据魔法强度的不同和种类不同，圆盘的颜色和圆环数量都会改变。
而纯白色圆盘则代表着『精纯』阶位的魔法，这种阶位的魔法在高端局很常见，只要魔法师职业等级超过35级便可以学习。
至于圆环数量，只有一环、二环、三环的区别，环数多的则能力越高，但环数多且阶位高也并非代指破坏力强，很多最高阶位的魔法仅仅有功能性，而不存在半点杀伤力。
随着圆盘的产生，亚欧斯右手中膨胀炸裂出一个浅蓝色电球，内部挣扎着的电流疯狂向外涌去。
被结实包裹的手臂缠绕满弯曲如乱麻的蓝色雷霆，以拳为核心掌控着电球的运动方向。
滚动圈绕着薄薄电球层的，是青筋血管似的溢出负能量的电流，电球被赋予生命般急切展示起它的血气魄力。再受到一点刺激恐怕就要炸开万丈雷霆，直劈云霄。
英莉反应到强酸袭来还不算晚，不过亚欧斯已经做好了应备的姿态，她只好强忍着不去插手。
谷龙时刻留意着那代表危险的电球，它虽不认得亚欧斯手中的电球是何等强度的魔法，但一些低等级的雷击魔法它还是认得的。
对付冒险者时，曾有一个烦人的女性对它使用过雷击魔法，相比于火焰更灼热刺痛，那种穿透身体的炸裂感让它印象深刻，所以对于亚欧斯手中那个能量更为聚集的电球才有所戒备。
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用的魔法就叫做“雷击”，形态类似天空中的霹雳。而反观亚欧斯手中的，则是不好描述的聚能电球，论视觉效果，当然是这个更危险，它已经能想象到电球炸毁大片树林的场景。
“呒呼呒呼”
聚能的电球发震出火花和静电产生时的急促声，直到那飞来的腐蚀标枪贴近一刻，将声音化作了愤怒爆发的轰雷！
“嘭轰！”
蓝色雷花向后绽开，形似寒冷冰锥，尖锐顶端格外具有冲击力！
攀爬升空的蓝色雷网铺天盖地，穿梭于树木的枝干间，不断向着四周传导，堪称巨型电火花！
粘液在瞬间被涌动的电流蒸发，树叶的叶脉仍留蓝色电流的痕迹，时而迸发出难以驾驭的过载电流。
而电球的薄薄表膜没有涨裂，而是变为坚实的形态，只放出了多余的负能量电流，便已经有如此效果。
“嘶嘶”
电火花熄灭，那直面而来的强酸已经消失殆尽，唯独剩下的就是烧焦的火电气味。
亚欧斯用电球击灭强酸后，立刻收回了手中的能量，将还蓄有无限负向能量的电球直接毁坏，魔法圆盘破碎直到透明。
“切，只会偷袭吗？”
亚欧斯不耐烦地斜视着影子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随后树木间的“通通”声又开始荡起，虽然有着固定的鼓点节奏，但听起来真是折磨，和噪音无所差别。
但也多亏了好心的谷龙帮忙，亚欧斯基本明白了感知能力定位的原理，现在再用这能力捕捉它，简直易如反掌。
就像是学会了某些乐器，只要对音调和乐谱熟练掌握，那演奏一章乐曲就不成难事。相比于学习乐器，亚欧斯的感知力更为便捷，而且基本没有操作难度，凭借对方移动的节奏就能够清楚判断轨迹。
“噗嗤。”
谷龙尽力调整好身体的运动，可一想到那只是放出电火花的可爱电球，它便忍不住要喷出口水。
和那个冒险者女人的雷击比起来，亚欧斯的电球就像是孩子的玩耍，更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那么这位趾高气扬的面具男人，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的杂技魔法师。
亚欧斯抱住双臂，一副焦虑等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强行装出的模样，明明只会用那种杂耍般的电球攻击，他又是哪里得来这般自信。
谷龙越发搞不懂这个男人，直接点来说就是他脑袋里进了什么重金属。
一般的冒险者受到连续偷袭就会想办法反击，而面具男人却满是一副等待的样子，很可能是藏有一手绝对会威胁到谷龙的绝技，或者是什么破格的魔法道具，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绝对是他的演技，正诱惑着自己与其靠近。
谷龙自然不愿中招，即便偷袭有些丢脸面，这也是他所有的权利优势，反倒是正面对战，才显得没有智慧。
“还要继续无聊的动作吗？”
回复的声音从各方向传来：“没错，就是这样的手段，你所抵挡用的是雷电魔法吧，不过只是那点程度的，也没办法伤害吾。”
“你觉得自己能抗住那种雷击？你到底哪里得来的自信。”
亚欧斯疑惑地皱眉，当然没有人看到面具下的表情，但多少听这语气，也知道他的不解之深，和说“绝对不可能”时有这等同的坚定感。
英莉也从他的身后绕开，嘴角紧抿成细线，将粉嫩的颜色挤进口中，用力蹙眉后，放开斜射的视线，像是在赏鉴男友道歉的傲娇。虽然样子招人喜爱，但她内心的怒火却掩饰不住地显露在眼神中。
“波及到枝叶的雷击有何能耐？真是可笑，你自己看看吧，连烧焦的地方都没有，是在给叶子梳理毛发吗？不过是挡住一次强酸攻击的，那些电流也不过虚张声势，和变戏法一般的玩笑，你觉得它有伤害可言？”
亚欧斯暗自欢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因为谷龙的愚昧而嘲笑多少次了，即便对谷龙的智慧有了一知半解，也没想过它会蠢到如此地步，只好惋惜地摇头。
“你能正面接下电球吗？其实连那种程度的攻击也不敢硬吃吧，连对自己皮肉防御不都自信之人，还有胆识嘲讽我的攻击。”
“别用这套了，你藏着底牌吧，那是什么？这样问你也不会招来吧，要是魔法道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其他的东西，你就静静等待死神吧。”
“没错，我正是藏着底牌，而且这张底牌，可一直摆在你的面前。”说完，亚欧斯傲慢地张开手臂，好像说“看呀，我完全没有隐藏”。
树木间来回穿梭的声音逐渐消失，谷龙的气息因为运动变缓而淡下许多，亚欧斯不能很清楚洞察它的位置。
“要是有底牌，你就快点使用，不然你会后悔没能拼尽全力，死不瞑目的。”
“感谢你的委婉劝言，我会考虑的。”
“呼呼呼”
一股奇怪的热量随风涌来……
粗哑声没有神气，和刚刚豪迈的发言比起来就显得支支吾吾。
亚欧斯想到自己忽略的东西，立刻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但始终探不到身影。
本该来说，游戏中主动袭击的野兽在第一次攻击后都会现形，还以为这个世界仍旧会遵循游戏设定，但现状所传达的是——野怪npc也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还有某种可能，就是游戏官方在邀请亚欧斯等玩家前来测试时，顺便改动了这项机制，但那些无从考证的事情肯定不是亚欧斯能解开的，就当野怪npc得到了加强吧。
“都到现在还不愿意露一面，凭你的尊敬程度有资格训斥我吗？”
“别想扯开利害论事，面对困入自己牢笼中的猎物，你觉得吾会轻易进入牢笼中与其厮杀吗？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吧，现在的你们就是玩物一般，竟然还要与吾理论。”
“你管区区几根树木叫牢笼，那还真是舒适的笼子啊。如此简陋的便宜货，你觉得能关住谁呢？”
“很有意思，我喜欢你这般精神。”谷龙的欢笑声没有忍耐，兴致与愤怒的情绪相互混杂，虽然对入侵者很是厌恶，却也萌生了点从未有过的欣赏。
“彼此彼此。”亚欧斯欢声应和。
英莉有些看不懂两个古怪的对话，还不清楚他们是真的在欢快交流还是暗自里都蓄势待发，焦虑地两双手抬起放下，反复扭头观察。
“刚才那点礼物，看来对你们而言还算不上什么。真是难以满足的贵客，今天或许要追加款待了。”
“原来你平日只是用尾巴作为招待吗？那样的话，请务必多端上些像样的菜肴。”
“真是饕餮之徒，人类能在吾面前说出这等豪言壮语，你也多少知道后果了吧。”
“人类？！”
英莉瞪大左眼，洁白牙齿狠狠磨动，将整个面容扭得狰狞，浑身冒腾热气，仿佛是刚刚冲洗过岩浆浴。
亚欧斯憋不住轻笑，只不过没人注意到。
谷龙的视线被英莉的奇怪举动所吸引，但很快又觉得很是合理。
在它看来，英莉和亚欧斯就是普通的人类，而它刚刚说出的话多少有轻视人类的意思，那作为“人类”的他们当然就会感到气愤。
英莉死死凝视声音的方向，她想怒吼对方给亚欧斯道歉，可是不经允许，也不想在亚欧斯面前放肆。
（竟然说亚欧斯大人是区区人类！）
英莉尖锐的目光与藏身深处的谷龙针锋相对，刀剑相交，散射激烈的金银火花，在幽幽浓绿间凸显它的危险，似乎再添一点油，就能将整个树林点燃，浓烟漫天。
站在一旁，身体周边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亚欧斯知道她有多么火大，用手掌拍了下英莉的肩膀。
“不必在意。”
英莉迟疑抬头，收回了愤怒的表情：“……是…”
她有种说不出口的失落感，想替亚欧斯找回尊严，却被本人制止，就好像是添了乱子，难免隐生出自责。
谷龙观赏着女孩被训斥的景象，忍不住讥笑这不懂事的孩子，真是不明事理的急性子。而谈到不明事理，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又蹿回它的脑海——被可怕的父亲训斥的情景。
一闪而过的记忆让它浑身一颤，本能地用手爪拍动下胸脯才得以缓解。
不过，英莉的怒火依旧没有结束，只是消退为一只紧绷的细线穿过树林，那是与热恋红线截然相反的仇恨银线。
“被吾说是人类而气愤吗？你们作为人类也有属于自己的自信吧，不小心贬低了你们还真是抱歉。”谷龙完全没有歉意的语气，依旧是轻蔑至极的傲慢。
“你这……”
英莉又被拍了下肩膀，亚欧斯动作急促而比刚刚更重了一些。
英莉惊愕得打颤，以为是自己惹得亚欧斯心烦，怯怯退到亚欧斯的身后，悄悄抿了抿嘴。抬头见亚欧斯还在凝视远处，她便委屈地背回了两只小手。
“看来你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不必要假惺惺地道歉了。”
“如你所说，我…吾正是不看好人类种族，似乎你还不理解我的话，需要解释吗？”
“愿闻其详。”
“不明白？还要麻烦吾解释这种事情”，谷龙疲乏地呼吸一次，缓缓补充它的理由：“人类是低等的种族，要是因为你身为人类就反驳这件事，那吾便没有解释的必要。”
“凡事还要听闻讲解再发表意见。”
“哼……人类中的杰出者在世界上不少，甚至来说是世间杰出人才占有最大的种族。但是，人类有着极低的能力，除了智慧能站住脚，其他一切都不及吾。那些所谓强大的战士，只是轻轻一掌就变成肉泥了，还有那些只会抓痒的魔法师，只要用光魔力值就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正是因此，人类是低劣的种族，而吾则是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存在，是使得人类畏惧的恐怖存在。”
“在吾家族中有这样的故事。人类在一千年前曾达到灭绝边缘，而拯救人类一族的是降临者翼之神。然而正因为人类得以拯救，才酿成如今人类称霸大片领土，让其他种族陷入苦难中的局面。人类被天神看中得以延续，自身却完全不具备优秀能力，这样的种族有什么存在价值？”
万分自信地刻意压低了声调，谷龙重重喘出沉闷的气息，一股热流也很快顺着树叶间袭来。
英莉听后有些认同，但因为谷龙对亚欧斯的误解，她始终不能完全同意这种观点，即便她自己也没有找出这些话的瑕疵。
“不，你说的不完全对。”
“从某种意义说来，人类真的脆弱无比，在种族值排名里也是最为垫底的”，亚欧斯回忆起那些坚持用人类角色进行游戏的玩家，一种信念感随之传递而来。
“但是，有些人不论遇到何等困难都会再以人类身份爬起。我曾遇到过那种人，即便失败多次，收到转变种族的诱惑，也不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你要知道，人类的精神相当可贵。”
亚欧斯认识些坚持用人类种族的高端玩家，他们的实力完全不低于自己，那也代表他们要付出更多精力。
如果他们使用种族值高的人物，想必会有更多成绩，不过那些人就是这般固执，使人类种族成为了一种信念。
亚欧斯也曾使用人类种族，不过那是新手期的事了，他没有那般毅力，而是处处选择能力值高的属性，人物也是、职业也是、装备也是、npc的特性也是。
“其他的种族也都是如此，每一个都有特殊的存在意义，而在面对强大种族时才得以延续生命。你对于种族优劣的理解，太肤浅了。”
英莉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在一旁替亚欧斯于内心暗暗鼓掌，一副完全认同的样子，像是找到知己的明亮目光撒播在亚欧斯身上。
英莉对于低种族值生物的轻蔑情感是亚欧斯一手设定的，在当时看来只是给npc设计的一个玩笑，可现在品味，的确是桩麻烦事。
而因为亚欧斯即兴说出的言论让英莉对人类种族有所改观，可算是意外中的收获了，说不定在长时间的指导下，英莉也能正确看待种族值低的生物，对此，亚欧斯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在对方的陈述中，亚欧斯更感兴趣的是“降临者翼之神”，那或许是和『绝古三君』相同的知名人物，所以感觉不方便提问，但也可能只是家族传说，实际上也不存在此人物。
若确切是知名人物，亚欧斯在今后的旅行中也肯定会听到相关内容，到时候再详细咨询也不迟。虽说现在疑问这件事可能对今后的行动有积极作用，但亚欧斯实在不想对那家伙表示请求，估计英莉也不会理解那种行为。
“这就是你的理由啊，那不如来向吾证实一下，究竟人类是否有机会爬起来。”
亚欧斯也无心陪它拖延，计算下时间，也该和这位领主做出了断：“乐意奉陪。”
气氛突然安宁，被巨尾横扫过的树木枝丫，恐惧地抖落了尖端的残叶，仿佛有缓和的琴弦声响起，美妙的韵律在光影色彩间游行。
光晕忽暗忽明，切割下藕断丝连的叶片，似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到地面。散落地面的光斑不停息得运动，掌握某种独特的节拍。
它们共同传达着消息，急于告知光线之下的两人，这宁静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只要谷龙有所活动，周围的树木就会自然而然展现反常，一般生物只会体验到微妙的风动，可在两人眼中，这一切的光景早已经大变模样。
“滴滴”
令人心宁的滴水声，撞击到地面上时还不免留下粘稠声，不禁怀疑起是某种东西正在融化。
亚欧斯警觉地回头看向滴水声的源头，快速转身时一同掀起了紫金花纹的长袍，卷起地面上沉睡的沙土，即刻间惊醒了周围一切。
风开始逃窜，又是似曾相识的音调。
“通通通通”
“通通通通”
四面八方，枝头的角落间，叶片的缝隙里，一闪而过的庞大黑色，好似高空之上掠过的雄鹰，唯能见其轮廓。
超动态视觉也吃力捕捉的身影，亚欧斯为了考验自己适应游戏角色，没有偏幅身体，尽量用感知能力洞察对方的运动轨迹。
相比于听觉、视觉、嗅觉，亚欧斯最灵敏的是多数生物所没有的感知能力。
用视觉和听觉配合观察肯定要轻松不少，但也不想荒废了感知能力的优势。亚欧斯自我激励，大概学会用感知力捕捉行动，只是他还不能确信自己的预料是否准确，不小心就有可能为预判的错误付出代价。
但知道了对方的具体情况，亚欧斯不觉得有担心必要，顶多便是抗下那巨尾攻击，而且叠加的防御魔法也能有效抵挡龙魂系的特殊攻击，实在遇到情况还有高级幸运值和高级闪避性魔法，哪怕是逃跑也有提前施加的魔法作为庇护。
左右手掌各戴一枚戒指，长袍之下挂着多只项链，这样完备的武装很难被一举突破。亚欧斯依旧不容自己放松，时刻紧随着对方的运动轨迹，全身做好反应的预备。
“不能轻敌。”
“是。”
亚欧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要进行决战，明明只到外界还不足一天，就连忙间要与完全不了解的领主厮杀，换做游戏中他一定会当做小打小闹而轻视对手，可现在的情况却显得那样紧急，完全放松不来。
这是完全意义的杀戮，再也不是游戏中的击杀，或许亚欧斯要品味生命中第一次杀戮的感觉，换做人类肯定会很有罪恶感吧。
可是多亏了游戏角色的性格设定，他不再感觉杀戮有什么做不得，甚至有些渴望感，亚欧斯并非性格扭曲的狂人，渴望感绝非来自于杀戮的喜悦。
作为玩家击杀野怪的荣誉感驱使着他进行杀戮，但更强烈的是内心的欲望，某种设计人物时因为中二病而留下的设定。
『贪婪』
“滴滴滴嗒”
粘稠物砸落地上，亚欧斯首先联想到的是蜂蜜，虽然他对蜂蜜这等甜食没什么特殊爱好，也丝毫没影响到他的联想。
这就是最完美的心理暗示吧，那种掉落的粘稠物应该和蜂蜜的相似度比较高。
“嘶嘶嘶……”
“嘶嘶……”
不是蛇的声音，这是更为刺耳的腐蚀声，亚欧斯唯独听过这种声音的地方，就是影视中的生化实验室。
“被腐蚀，原来是强酸嘛。”
英莉也有明确判断，并且作为纯战士的她，判断的能力要更胜亚欧斯一筹。
“不清楚是何等强度，如果是特殊的腐蚀酸，你也不要硬挡了，靠我的魔法屏障就好。”
“是的，那也请让我试试。”
“…嗯。”
此刻，两人实现了“背靠背”的作战方式，肩膀相互垂直，看似不方便防守的站立姿势，却也不见得破绽的空隙，仿佛那一百八十度的空荡也被两人严防死守，环绕成一周坚固屏障。
并非有何填充了空荡，但绝佳的防御气场往往会弥补战斗姿态上的缺陷，就像身材瘦小却架势标准的格斗士，也会令凶猛健壮的野兽畏惧。
“嘶嘶嘶……”
一道黑影在极为贴近的位置掠过，英莉即刻扭头看向身后。
“避开。”
随着亚欧斯一声令下，英莉也被动地向着左侧避开，一个飞跃就有将近五米的距离，直直退入了树林当中。
她还未反应到事情的进展，就被强制拉入了树林中，等英莉再次看向先前的位置，露出朦胧的惊讶表情，既是预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
夺命白光直线飞过先前停住的位置，那段疾行而去的风刀切割大地，掀起尘土的巨浪，在保证切割位置没有支离破碎的同时，也带动疾风形成漩涡。
和巨尾有着最大区别的，就是它低得多的破坏力，之前留给大地的是一道伤疤，而这段攻击只留下一段浅浅伤口，很难看出杀伤性。
英莉心里没有多少评价，唯独赞叹的是它突如其来的速度，至于威力大小，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灵活精准，风刀的目的只是为了打乱他们二人的联系，亚欧斯理解到对方意图，便用“圣恩·休戚与共”的能力带动英莉共同行动，但这也使他们陷入另一个尴尬的处境。
周围的植物都开始腐蚀，快速融化的树木浆液“滴答”下落，这才明白对方来回环绕空地行动的原因，竟然是想用强酸的腐蚀能力困住他们，真是聪明……
开什么玩笑，真是愚蠢……
亚欧斯很厌恶沾染不净的污秽，用强酸这等手段困住自己，简直是侮辱。其产生的腐蚀臭气和腐烂浆液更不用多言，简直无处落脚。
英莉作为女性也不必说，被粘液物体困住而深深厌恶对方，更何况她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分泌液，弄不好就是谷龙的口水，虽然能防止粘液沾上身体，但吸入别人唾液的气味想想都会恶心憎恶。
“绿色强酸，这是胃液。”
亚欧斯见识过很多种生物的腐蚀性体液，史莱姆的浑浊粘液、双头魔鹰的溅射毒液、巨型蜥蜴的剧毒胃液、吸血鬼的强酸血液、蛇怪和巨兽的酸性唾液以及毒瘤尸的体液等等。
根据已知的状况看，对方八九不离十是蜥蜴一类，但亚欧斯并没有听闻哪种巨型蜥蜴有这样灵敏的运动速度，如果真是蜥蜴，那肯定是蜥蜴中的豪杰人物了，这样说来，村民的评价和它的名号也就顺理成章了。
“通通通通”
连续的攻击没有停止，巨大身影再次回避到树林中，这次的双方是在同样的暗处进行对战，或许要比刚才的处境更好一些。
英莉按捺不住双腿，急切想去将那个谷龙揪出来砍成肉段，可是更首要的任务还是保护亚欧斯，没有准许，离开半步都是莫大不敬。
“通通通”
缺少的一拍！亚欧斯感受到身后的奇怪气流，先英莉一步转回身体。
强酸的刺枪，像是飞行的轻巧毒针，似乎有一整只可怕的黄蜂正带着尖刺向这边猛进。
笔直一道线！绿色的粘稠酸，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和运动轨迹，威力丝毫没因为飞行时间而减弱，仿佛离弦之箭，箭头飞速如梭，箭尾流光溢彩。
“负向电击磁场！”
“嘶哑！”
亚欧斯的右手出现纯白色的圆盘，外围缠绕两层圆环，圆环上书写着类似符文的奇特文字，那是使用魔法前常会出现的魔法环，根据魔法强度的不同和种类不同，圆盘的颜色和圆环数量都会改变。
而纯白色圆盘则代表着『精纯』阶位的魔法，这种阶位的魔法在高端局很常见，只要魔法师职业等级超过35级便可以学习。
至于圆环数量，只有一环、二环、三环的区别，环数多的则能力越高，但环数多且阶位高也并非代指破坏力强，很多最高阶位的魔法仅仅有功能性，而不存在半点杀伤力。
随着圆盘的产生，亚欧斯右手中膨胀炸裂出一个浅蓝色电球，内部挣扎着的电流疯狂向外涌去。
被结实包裹的手臂缠绕满弯曲如乱麻的蓝色雷霆，以拳为核心掌控着电球的运动方向。
滚动圈绕着薄薄电球层的，是青筋血管似的溢出负能量的电流，电球被赋予生命般急切展示起它的血气魄力。再受到一点刺激恐怕就要炸开万丈雷霆，直劈云霄。
英莉反应到强酸袭来还不算晚，不过亚欧斯已经做好了应备的姿态，她只好强忍着不去插手。
谷龙时刻留意着那代表危险的电球，它虽不认得亚欧斯手中的电球是何等强度的魔法，但一些低等级的雷击魔法它还是认得的。
对付冒险者时，曾有一个烦人的女性对它使用过雷击魔法，相比于火焰更灼热刺痛，那种穿透身体的炸裂感让它印象深刻，所以对于亚欧斯手中那个能量更为聚集的电球才有所戒备。
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用的魔法就叫做“雷击”，形态类似天空中的霹雳。而反观亚欧斯手中的，则是不好描述的聚能电球，论视觉效果，当然是这个更危险，它已经能想象到电球炸毁大片树林的场景。
“呒呼呒呼”
聚能的电球发震出火花和静电产生时的急促声，直到那飞来的腐蚀标枪贴近一刻，将声音化作了愤怒爆发的轰雷！
“嘭轰！”
蓝色雷花向后绽开，形似寒冷冰锥，尖锐顶端格外具有冲击力！
攀爬升空的蓝色雷网铺天盖地，穿梭于树木的枝干间，不断向着四周传导，堪称巨型电火花！
粘液在瞬间被涌动的电流蒸发，树叶的叶脉仍留蓝色电流的痕迹，时而迸发出难以驾驭的过载电流。
而电球的薄薄表膜没有涨裂，而是变为坚实的形态，只放出了多余的负能量电流，便已经有如此效果。
“嘶嘶”
电火花熄灭，那直面而来的强酸已经消失殆尽，唯独剩下的就是烧焦的火电气味。
亚欧斯用电球击灭强酸后，立刻收回了手中的能量，将还蓄有无限负向能量的电球直接毁坏，魔法圆盘破碎直到透明。
“切，只会偷袭吗？”
亚欧斯不耐烦地斜视着影子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随后树木间的“通通”声又开始荡起，虽然有着固定的鼓点节奏，但听起来真是折磨，和噪音无所差别。
但也多亏了好心的谷龙帮忙，亚欧斯基本明白了感知能力定位的原理，现在再用这能力捕捉它，简直易如反掌。
就像是学会了某些乐器，只要对音调和乐谱熟练掌握，那演奏一章乐曲就不成难事。相比于学习乐器，亚欧斯的感知力更为便捷，而且基本没有操作难度，凭借对方移动的节奏就能够清楚判断轨迹。
“噗嗤。”
谷龙尽力调整好身体的运动，可一想到那只是放出电火花的可爱电球，它便忍不住要喷出口水。
和那个冒险者女人的雷击比起来，亚欧斯的电球就像是孩子的玩耍，更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那么这位趾高气扬的面具男人，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的杂技魔法师。
亚欧斯抱住双臂，一副焦虑等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强行装出的模样，明明只会用那种杂耍般的电球攻击，他又是哪里得来这般自信。
谷龙越发搞不懂这个男人，直接点来说就是他脑袋里进了什么重金属。
一般的冒险者受到连续偷袭就会想办法反击，而面具男人却满是一副等待的样子，很可能是藏有一手绝对会威胁到谷龙的绝技，或者是什么破格的魔法道具，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绝对是他的演技，正诱惑着自己与其靠近。
谷龙自然不愿中招，即便偷袭有些丢脸面，这也是他所有的权利优势，反倒是正面对战，才显得没有智慧。
“还要继续无聊的动作吗？”
回复的声音从各方向传来：“没错，就是这样的手段，你所抵挡用的是雷电魔法吧，不过只是那点程度的，也没办法伤害吾。”
“你觉得自己能抗住那种雷击？你到底哪里得来的自信。”
亚欧斯疑惑地皱眉，当然没有人看到面具下的表情，但多少听这语气，也知道他的不解之深，和说“绝对不可能”时有这等同的坚定感。
英莉也从他的身后绕开，嘴角紧抿成细线，将粉嫩的颜色挤进口中，用力蹙眉后，放开斜射的视线，像是在赏鉴男友道歉的傲娇。虽然样子招人喜爱，但她内心的怒火却掩饰不住地显露在眼神中。
“波及到枝叶的雷击有何能耐？真是可笑，你自己看看吧，连烧焦的地方都没有，是在给叶子梳理毛发吗？不过是挡住一次强酸攻击的，那些电流也不过虚张声势，和变戏法一般的玩笑，你觉得它有伤害可言？”
亚欧斯暗自欢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因为谷龙的愚昧而嘲笑多少次了，即便对谷龙的智慧有了一知半解，也没想过它会蠢到如此地步，只好惋惜地摇头。
“你能正面接下电球吗？其实连那种程度的攻击也不敢硬吃吧，连对自己皮肉防御不都自信之人，还有胆识嘲讽我的攻击。”
“别用这套了，你藏着底牌吧，那是什么？这样问你也不会招来吧，要是魔法道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其他的东西，你就静静等待死神吧。”
“没错，我正是藏着底牌，而且这张底牌，可一直摆在你的面前。”说完，亚欧斯傲慢地张开手臂，好像说“看呀，我完全没有隐藏”。
树木间来回穿梭的声音逐渐消失，谷龙的气息因为运动变缓而淡下许多，亚欧斯不能很清楚洞察它的位置。
“要是有底牌，你就快点使用，不然你会后悔没能拼尽全力，死不瞑目的。”
“感谢你的委婉劝言，我会考虑的。”
“呼呼呼”
一股奇怪的热量随风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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