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内容:死斗篇（四）
“耶灵盖茨，你听说过近点发力的拳法吗？”
老师傅盘腿坐在会馆的木质走廊上，身下坐着一张棉花垫。
他面前空荡荡的院子，还留着没有清扫走的橙红落叶。
刚才徒弟们训练时踏步的脚印，贴满整张黄土地面的院子，一想到门下如此多子弟，他总会敞开怀地欢笑。
但他深知一点，这些在院子中训练的弟子中不会出现一位名扬的强者，有那种资质的人当然不会在这么安逸的地方训练。
啪吱啪吱
一双黝黑的赤脚踏碎地面上零零星星的落叶，走出来的脚印比院子中其他任何一张都陷得更深。
刚刚从深林瀑布回来的耶灵盖茨，又是一如既往的伤痕累累，反复进行这种训练将近半年，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已经跟得上伤口的增加速度。
耶灵盖茨对着老师傅行礼后，坐在老师傅身旁的走廊上，只是没有给他刻意准备垫子。
“我没有听过，师傅。”
“那是历史上一位降临者记载的招数，名叫寸拳，可惜现如今失传此招。”
“师傅，很抱歉弟子没有听出您话中真正的含义。”
“哈哈哈～我还没说完。关于那种招数，有被著名的格斗家们议论，称那种以拳爆发的杀招必定还有相应的腿法。只是，至今仍没有听说过将腿贴在敌人身前还能够爆发攻击，有的也只是推开，算不上真正的打击。”
“师傅您是想说，会那种招数的人必定是强者吗？”
“不对，耶灵盖茨。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力量超群的怪物，但是不能被强大遮挡住双眼，不能一味想着对手多么强大，而是要将他看成和自己一样的人。记住啊，世界上没有会用单腿近点爆发的人，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
耶灵盖茨趴在地上，咳出一串串鲜血，双手缓缓支撑起上身，很艰难地蹲在地面。
“哈呀……”
他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一拳为什么会被拦住，但毋容置疑是对方又藏着什么脏东西。
不过，让他更为在意的，是那一击贴在他胸口处爆发的踢技。
回忆到师傅曾告诉过的话，又联想到那贯穿肉体的波浪冲击，答案已经被他知晓。
“你竟然在身体里安装弹簧。”
听到此话，赫尔玛的两边嘴脸迅速上扬，将喉咙中的气抽上鼻腔，敲起一对鼻；眼球挤扁成水滴形，凹陷在眼窝内。
“你原来猜出我的武器了，不愧是大将啊。”
“那也能算是武器吗？”
“换做普通人可是会致命的。”
“与你这种将一切视为武器的人讨论，根本没有意义。”
“竟然避开话题，非常狡猾喔”，赫尔玛微低下头，两眼又一次翻白：“已经进行五分钟了吧，差不多热身结束啰。”
热身？他竟然说刚才的是热身吗？
耶灵盖茨浑身一颤，死死盯着说出那种大话还没有动摇的赫尔玛。
“我差不多，也要伸展开些啊。”
耶灵盖茨就像没有听懂那句话似的，全身上下悲鸣的声音都在告诉他那不是真实的。
“咳啊……”
喉咙处一痛，可能是刚才被弹簧冲击胸口还没有缓解，差点让他再次趴倒在地。
“抱歉，我知道你想速战速决，现在才正式开战实在有些晚呐，我会尽快结束战斗的。”
（不可能，刚才的都是热身……怎么会，他的身体还能藏住武器吗？不对，他穿着那么厚的服装，其实里面塞满了武器吧……我真的能抗住吗……）
耶灵盖茨从地上爬起，忍住要流淌出来的口水，他竟然因为恐惧而向后退开两步。
脑海中是接二连三的突袭画面，那飞速冲来的夺命锁镰、可以斩获人头的巨型斩剑、猛烈刺砍的双双拳剑、体内设置的弹簧、速度惊人的引爆武器，甚至无法看清面貌……
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招数，还是随时可能致命的突袭吗？
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对决？他不但要时刻紧绷着神经化解偷袭，又要承受随时可能丧命的压力。
想着，他又向后退出一步。
“怎么了，为什么在后退呀——”
恐惧将他绝望填埋在黑色中，面前的是一条巨型毒蛇，有数十米长，正静悄悄接近，准备袭击。
时不时吐出鲜红的蛇信，转瞬即逝间又缩回舌头，一次接连一次地改变位置，怎么都不像只有一头毒蛇。
那五厘米长的尖牙，一定会扎入他的动脉，将大口毒液注射到他的血液里，等待他在痛苦中丧命，再一口吞入腹中。
似乎无法改变那样的事实，耶灵盖茨在精神上已经残败给对手。
（记住啊，世界上没有会用单腿近点爆发的人，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师傅的话，是面对发生超乎常理的事情，最适合的解释。
黑暗中闪烁两点灵光，妖娆地缠绕住隐藏暗处的毒蛇，让他看清那毒蛇真正的形态，尽管身长数十米，有着致命的毒液，它的身板也免不了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耶灵盖茨恢复骤变的视觉，眼前那条毒蛇化作眼罩男的模样，不对，是他终于看清这毒蛇一般的敌人。
“来吧。”
“哼哼哼～先容我松开纽扣，不然战斗起来会很费力啊。”
赫尔玛将用右手解开左袖上的纽扣，动作精心细致，仿佛是一位正在打理长发的少女。
换过来，是用左手解开右袖上的纽扣……
来了！解下来的瞬间，那只纽扣被赫尔玛甩飞向耶灵盖茨的左眼。
一条线笔直地冲了过来，就好像发射出一枚子弹！
耶灵盖茨预想到对方不会老老实实地进行战斗，在他甩出纽扣时就做好侧身躲开的姿势。
留意到那只所谓的纽扣，其实是一块带着一圈锯齿的木环，形体虽小，但扎入人眼还是轻而易举。
赫尔玛也没指望纽扣能够换取一只眼睛的代价，趁着它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便快步向前漂移。
没错，在耶灵盖茨眼中，那就是在做漂移，轻飘飘的步伐点触在地面上，留下浓厚色彩的残影。
他的动作如同浅浅河流中轻松游动的鱼虾，比箭步来的更加迅疾。
纽扣从他的耳边飞过后，认真观察对方的细微举动，藏在身后的右手似乎拿着某样东西，可以确认不是大型武器。
当两人将贴上时，赫尔玛侧身转到耶灵盖茨的左侧，同时对准脖子挥出那会发光的右手。
耶灵盖茨立刻伸手挡住脖颈，没有眨眼地从指缝间凝视接下来会出现在视野中的武器。
嘶啦！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银色的线穿梭而去，但结果换来的，是耶灵盖茨左手的半根小拇指——断裂。
整整齐齐，没有刻意切断上下两段关节，而是正对中间切开骨头。
疼痛感钻入他的大脑，可他还在思考武器是何物，根本没有理会痛苦的余心。
伴随半根手指落地，赫尔玛蹲落在他左后方的位置，潇洒地站起身，回头瞟出轻蔑的眼神，微微张开顶着粉红舌头的嘴。
他认为这是迷惑的手段，没有在意这怪异恶心的表情，一转身便做好架势，把双拳放在身前不远，尽量压低重心。
只见赫尔玛不再遮掩武器的真面目，转身后以掌端着那块精悍小巧的道具。
由齿轮和银钱组装成的铜黄色盒子，盒子顶端有一个可以用手掰动的齿轮，由它控制下端两个孔中抽出银丝的长度。
赫尔玛好像在介绍产品一样，当着耶灵盖茨的你面顺时针掰动齿轮，下面抽出的环形银丝就更延长一些。
“只要用丝线环套住肢体，就可以轻松拉下，这可是在巷口打架时用来切割面部和手指的利器，还是我对照炼金术手册配置的金属丝喔，哼哼哼～”
“竟然在敌人面前这么干净地介绍武器，未免……太嚣张了。”
出乎意料！耶灵盖茨没有等对话结束，就先一步扑向端着银丝盒的赫尔玛。
他完全没料想到耶灵盖茨还会主动攻击，只能将银丝盒握住在手中，尽可能造成伤害来打断他的飞扑。
只要赫尔玛挥动银丝，就可以让对方暂时躲避吧，情节也该照着这样发展吧。
甩出！
但令他震惊的是，耶灵盖茨不但攻过来，还主动将左手掌伸向他拿着的武器。
对，不是伸向手，而是伸向手中的武器！
明明见识过银丝的威力，明明断掉的手指还没有止血，疼痛更没有散去，到底是拿出怎么恐怖的勇气，敢再次靠近那随时可能致命敌人的大杀器？
这样一幕让赫尔玛的独眼彻底瞪大——耶灵盖茨用断掉一半的小拇指勾住银丝，那个姿势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将其剩余的部分割下来。
可是，耶灵盖茨毫不慌张，勾住银丝并将其绷紧，另一只手摆出手刀的形态，猛地对着被拉长的银丝劈砍下去。
嘶啦！
不出所料，那段剩余的手指也被切断，但这个损坏身体的举动获取了很为丰富的利益——银丝被手刀斩断。
随时可能致命的大杀器被半根手指的代价销毁，说起来是疯狂至极的事情，但在这场死斗中，绝对是大赚一笔！
“实在太精彩了，呼呼～”
看着自己的武器被销毁掉，赫尔玛露出柔和的笑颜，那种笑容胜似高洁圣母的微笑，唯存宽容慈悲。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双手空空的自己已经落到了耶灵盖茨的攻击范围中。
而且两人的距离几乎紧贴，不可能使出高扫这样的故技重施招数。
为了打断这家伙的美梦，耶灵盖茨沉沉呼出一口气，活像是清晨湖面上氤氲的水汽，夹着潮湿的气息传到他的面颊上。
他仍旧以照顾婴儿的笑容看向肌肉暴起的耶灵盖茨，见到对手能够这么快得到成长，怎不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
但就算他多么欣慰，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所在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
哒
赫尔玛探出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双手，对准那只刚刚使用手刀后靠在下身的手掌，以及停滞在胸前不远处的另一只手，以掌心相对的姿势靠拢。他仅仅将靠拢动作做到手指相交，并没有扣住掌心。
这种姿势，对于常年在与战士们训练的耶灵盖茨而言，就是在告诉自己要展开一场角力比赛。
他可不会像村庄里的孩童与同伴扣上掌心地舞蹈，估计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也不会用这个动作做出什么谐谑之事吧。
果然，那副柔和的笑容骤变成翘着嘴角的阴险面容，上半张脸都被黑色阴影所遮盖，怕是又要用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卑鄙招数。
耶灵盖茨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硬是选择与他角力，狠狠将交叉的手指向手心中靠拢，又是“哒”的一声，两人的手掌心便完全贴上，接下来只要用力压制……
“啊啊啊——啊啊——”
爆发间，耶灵盖茨的大脑中传递来六道剧痛的信号，即刻切断想要以力量废掉对手双臂的思路。
那种钻入身体内五脏六腑的疼痛，在与杰克·加隆对战时也有所体验。
但不同的，那次战斗的一切状况都被他提前预知，每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都被他看的清楚，即使被击中要害，大脑也提前准备好接收刺激，所以整场比赛中没有发生过惨叫。
反观现在，他却哭叫得如同可怜的孩子。
阴险，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想要角力的思路也被对方所利用，他明白这种程度的刺激意味着手掌的状况非常不妙，只能蜷缩地包裹住手臂慢慢缓解痛觉。
曲腰看向厚实的手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肉体也有被武器穿透的时候，那引以为傲的最强抗性都在给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除了虎口以外，两只手上其他的手指间隙下都透出一道被利刃撕裂的可怖穿孔。
借助高窗投进来的微微月光，他能透过缝隙的红膜看到地面。
手指也逐渐不被他所控制，甚至要剧烈活动时，都会感觉手指间彻底裂开的疼痛。
视野摇摇晃晃，扭曲变形，眼罩男的身影变回他所恐惧的毒蛇。
带着无比恐惧，黑暗中的毒蛇猛咬住他的大腿。
能够清晰体验到，毒素侵入身体的每部分，麻痹行动的能力，让他的神经紊乱抽搐。
不过对无法体验到那种痛苦意境的赫尔玛来说，这家伙又是被疼得愣住吧。
“很痛吧——不过也不要在死斗时昏睡嘛，让我来给你……清醒一下吧！”
赫尔玛亮出双手佩戴的暗器——虎爪，如其名，是如同猛虎利爪般的暗器，靠两个铁环套在食指和小拇指上，在掌心处排列一串四刃的钢爪，每一爪的长度都是四厘米，稍有不慎还会割破使用者的手指。
虎爪的配色是和手套完全相同的纯黑，并且在夜晚光线昏暗的影响下，很难让对手看到食指和小拇指上的铁环，于是在多次交手中，耶灵盖茨都没有发现这个明摆在他面前的最凶武器。
只用虎爪在手上留下这点伤疤多没意思，赫尔玛可不是耶灵盖茨一样的慈悲之辈，会等待对手重新站起再攻击，而他何时下手完全取决于热情。
呲！
左掌虎爪正扣在耶灵盖茨的右脸颊上，感觉到又一阵疼痛后，他立刻停止了挣扎的举动，全身彻底僵硬。
嘶！
血肉四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厚厚的面皮，右侧脸颊的整张面皮！都被虎爪扯下来！
不论是肌肉还是神经，都一同扯下来，依旧挂在上面的，也只剩下被破坏的部分。
比裂口还要难看的伤痕，血红的脸颊光秃秃，展现出最深层的模样，只要他轻微活动下颚，都能看到肌肉伸缩的鲜活动作。
“还不够呢！还不够呢！”
转手，他又对着左侧面颊呼出另一只虎爪，同样惨烈地撕扯下一块结实粗皮，裸露出富有光泽的红润肌肉，漫上血液滑溜溜的，弹性也是各种材质中最优秀的。
“啊啊啊————”
因为发出嘶吼声，他面部仅存的一层肌肉也被张嘴的力量扯断，彻底地被破坏殆尽，左右两侧露出坚硬的臼齿，中间的嘴巴里也是一排整齐的门牙。
“哼哼哼哼哼～就像长着三排牙齿啊，真的绝世的美貌呀！”
耶灵盖茨的无脸面貌，绝对要比不死者和魔兽中任何的一种都要恐怖，但这可是赫尔玛亲手雕刻的艺术品，怎么会不喜爱呢？
颜面尽失，说得便是如此吧。
“还没有结束呢！”
紧接着，又是对着他的身体胡乱刮下两击，六条皮肉像是被削掉的树皮一般缓缓下落。
赫尔玛此刻正下出杀死对方的决心，虽然想过要多玩一会的，但自己终究是心慈手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在痛苦中不得死亡。
那双饥饿的眼球，如飞翔捕猎的鹰隼般架在耶灵盖茨的面前，将双手化作鹰的双爪，不知这次又会从何种角度划破他的面皮。
“就这样让你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吧——”
崩！
眼前突然出现石子构成的墙壁，织成一张透出许多空隙的大网，本不会影响一个人的视觉判断。
不过狂暴中突然遇到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碰见，赫尔玛很容易地放送注意力，瞳孔又变回纯纯的黑色。
（这是什么？）
唯独能够找到这句话，表达现在的心情。
石子拍打在他的脸上，运动方向是逐渐向斜上方。
根据方才听到的大地碎裂声，不难判断出耶灵盖茨对着地面使出重拳，将碎石震飞开影响他的判断能力。
对赫尔玛而言，出奇奏效，也因为这戏剧性事情的发生，耶灵盖茨在虎爪下获得一条生路。
他停在原地惊叹对方能在短时间取得如此多进步，石子都崩飞到他身后时，紧接着一双脚的鞋底也冲向他的脑袋。
石子什么的碰一下就会弹到身后，但是鞋底什么的，还是……
“噗——”
没等他想好接下来的惨状，双脚已经踢歪他的脖子，身体也做出了怪异的僵直动作，有点类似原始土著们篝火边舞蹈的姿势。
这次飞出去的，换做赫尔玛了。
老师傅盘腿坐在会馆的木质走廊上，身下坐着一张棉花垫。
他面前空荡荡的院子，还留着没有清扫走的橙红落叶。
刚才徒弟们训练时踏步的脚印，贴满整张黄土地面的院子，一想到门下如此多子弟，他总会敞开怀地欢笑。
但他深知一点，这些在院子中训练的弟子中不会出现一位名扬的强者，有那种资质的人当然不会在这么安逸的地方训练。
啪吱啪吱
一双黝黑的赤脚踏碎地面上零零星星的落叶，走出来的脚印比院子中其他任何一张都陷得更深。
刚刚从深林瀑布回来的耶灵盖茨，又是一如既往的伤痕累累，反复进行这种训练将近半年，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已经跟得上伤口的增加速度。
耶灵盖茨对着老师傅行礼后，坐在老师傅身旁的走廊上，只是没有给他刻意准备垫子。
“我没有听过，师傅。”
“那是历史上一位降临者记载的招数，名叫寸拳，可惜现如今失传此招。”
“师傅，很抱歉弟子没有听出您话中真正的含义。”
“哈哈哈～我还没说完。关于那种招数，有被著名的格斗家们议论，称那种以拳爆发的杀招必定还有相应的腿法。只是，至今仍没有听说过将腿贴在敌人身前还能够爆发攻击，有的也只是推开，算不上真正的打击。”
“师傅您是想说，会那种招数的人必定是强者吗？”
“不对，耶灵盖茨。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力量超群的怪物，但是不能被强大遮挡住双眼，不能一味想着对手多么强大，而是要将他看成和自己一样的人。记住啊，世界上没有会用单腿近点爆发的人，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
耶灵盖茨趴在地上，咳出一串串鲜血，双手缓缓支撑起上身，很艰难地蹲在地面。
“哈呀……”
他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一拳为什么会被拦住，但毋容置疑是对方又藏着什么脏东西。
不过，让他更为在意的，是那一击贴在他胸口处爆发的踢技。
回忆到师傅曾告诉过的话，又联想到那贯穿肉体的波浪冲击，答案已经被他知晓。
“你竟然在身体里安装弹簧。”
听到此话，赫尔玛的两边嘴脸迅速上扬，将喉咙中的气抽上鼻腔，敲起一对鼻；眼球挤扁成水滴形，凹陷在眼窝内。
“你原来猜出我的武器了，不愧是大将啊。”
“那也能算是武器吗？”
“换做普通人可是会致命的。”
“与你这种将一切视为武器的人讨论，根本没有意义。”
“竟然避开话题，非常狡猾喔”，赫尔玛微低下头，两眼又一次翻白：“已经进行五分钟了吧，差不多热身结束啰。”
热身？他竟然说刚才的是热身吗？
耶灵盖茨浑身一颤，死死盯着说出那种大话还没有动摇的赫尔玛。
“我差不多，也要伸展开些啊。”
耶灵盖茨就像没有听懂那句话似的，全身上下悲鸣的声音都在告诉他那不是真实的。
“咳啊……”
喉咙处一痛，可能是刚才被弹簧冲击胸口还没有缓解，差点让他再次趴倒在地。
“抱歉，我知道你想速战速决，现在才正式开战实在有些晚呐，我会尽快结束战斗的。”
（不可能，刚才的都是热身……怎么会，他的身体还能藏住武器吗？不对，他穿着那么厚的服装，其实里面塞满了武器吧……我真的能抗住吗……）
耶灵盖茨从地上爬起，忍住要流淌出来的口水，他竟然因为恐惧而向后退开两步。
脑海中是接二连三的突袭画面，那飞速冲来的夺命锁镰、可以斩获人头的巨型斩剑、猛烈刺砍的双双拳剑、体内设置的弹簧、速度惊人的引爆武器，甚至无法看清面貌……
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招数，还是随时可能致命的突袭吗？
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对决？他不但要时刻紧绷着神经化解偷袭，又要承受随时可能丧命的压力。
想着，他又向后退出一步。
“怎么了，为什么在后退呀——”
恐惧将他绝望填埋在黑色中，面前的是一条巨型毒蛇，有数十米长，正静悄悄接近，准备袭击。
时不时吐出鲜红的蛇信，转瞬即逝间又缩回舌头，一次接连一次地改变位置，怎么都不像只有一头毒蛇。
那五厘米长的尖牙，一定会扎入他的动脉，将大口毒液注射到他的血液里，等待他在痛苦中丧命，再一口吞入腹中。
似乎无法改变那样的事实，耶灵盖茨在精神上已经残败给对手。
（记住啊，世界上没有会用单腿近点爆发的人，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师傅的话，是面对发生超乎常理的事情，最适合的解释。
黑暗中闪烁两点灵光，妖娆地缠绕住隐藏暗处的毒蛇，让他看清那毒蛇真正的形态，尽管身长数十米，有着致命的毒液，它的身板也免不了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耶灵盖茨恢复骤变的视觉，眼前那条毒蛇化作眼罩男的模样，不对，是他终于看清这毒蛇一般的敌人。
“来吧。”
“哼哼哼～先容我松开纽扣，不然战斗起来会很费力啊。”
赫尔玛将用右手解开左袖上的纽扣，动作精心细致，仿佛是一位正在打理长发的少女。
换过来，是用左手解开右袖上的纽扣……
来了！解下来的瞬间，那只纽扣被赫尔玛甩飞向耶灵盖茨的左眼。
一条线笔直地冲了过来，就好像发射出一枚子弹！
耶灵盖茨预想到对方不会老老实实地进行战斗，在他甩出纽扣时就做好侧身躲开的姿势。
留意到那只所谓的纽扣，其实是一块带着一圈锯齿的木环，形体虽小，但扎入人眼还是轻而易举。
赫尔玛也没指望纽扣能够换取一只眼睛的代价，趁着它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便快步向前漂移。
没错，在耶灵盖茨眼中，那就是在做漂移，轻飘飘的步伐点触在地面上，留下浓厚色彩的残影。
他的动作如同浅浅河流中轻松游动的鱼虾，比箭步来的更加迅疾。
纽扣从他的耳边飞过后，认真观察对方的细微举动，藏在身后的右手似乎拿着某样东西，可以确认不是大型武器。
当两人将贴上时，赫尔玛侧身转到耶灵盖茨的左侧，同时对准脖子挥出那会发光的右手。
耶灵盖茨立刻伸手挡住脖颈，没有眨眼地从指缝间凝视接下来会出现在视野中的武器。
嘶啦！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银色的线穿梭而去，但结果换来的，是耶灵盖茨左手的半根小拇指——断裂。
整整齐齐，没有刻意切断上下两段关节，而是正对中间切开骨头。
疼痛感钻入他的大脑，可他还在思考武器是何物，根本没有理会痛苦的余心。
伴随半根手指落地，赫尔玛蹲落在他左后方的位置，潇洒地站起身，回头瞟出轻蔑的眼神，微微张开顶着粉红舌头的嘴。
他认为这是迷惑的手段，没有在意这怪异恶心的表情，一转身便做好架势，把双拳放在身前不远，尽量压低重心。
只见赫尔玛不再遮掩武器的真面目，转身后以掌端着那块精悍小巧的道具。
由齿轮和银钱组装成的铜黄色盒子，盒子顶端有一个可以用手掰动的齿轮，由它控制下端两个孔中抽出银丝的长度。
赫尔玛好像在介绍产品一样，当着耶灵盖茨的你面顺时针掰动齿轮，下面抽出的环形银丝就更延长一些。
“只要用丝线环套住肢体，就可以轻松拉下，这可是在巷口打架时用来切割面部和手指的利器，还是我对照炼金术手册配置的金属丝喔，哼哼哼～”
“竟然在敌人面前这么干净地介绍武器，未免……太嚣张了。”
出乎意料！耶灵盖茨没有等对话结束，就先一步扑向端着银丝盒的赫尔玛。
他完全没料想到耶灵盖茨还会主动攻击，只能将银丝盒握住在手中，尽可能造成伤害来打断他的飞扑。
只要赫尔玛挥动银丝，就可以让对方暂时躲避吧，情节也该照着这样发展吧。
甩出！
但令他震惊的是，耶灵盖茨不但攻过来，还主动将左手掌伸向他拿着的武器。
对，不是伸向手，而是伸向手中的武器！
明明见识过银丝的威力，明明断掉的手指还没有止血，疼痛更没有散去，到底是拿出怎么恐怖的勇气，敢再次靠近那随时可能致命敌人的大杀器？
这样一幕让赫尔玛的独眼彻底瞪大——耶灵盖茨用断掉一半的小拇指勾住银丝，那个姿势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将其剩余的部分割下来。
可是，耶灵盖茨毫不慌张，勾住银丝并将其绷紧，另一只手摆出手刀的形态，猛地对着被拉长的银丝劈砍下去。
嘶啦！
不出所料，那段剩余的手指也被切断，但这个损坏身体的举动获取了很为丰富的利益——银丝被手刀斩断。
随时可能致命的大杀器被半根手指的代价销毁，说起来是疯狂至极的事情，但在这场死斗中，绝对是大赚一笔！
“实在太精彩了，呼呼～”
看着自己的武器被销毁掉，赫尔玛露出柔和的笑颜，那种笑容胜似高洁圣母的微笑，唯存宽容慈悲。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双手空空的自己已经落到了耶灵盖茨的攻击范围中。
而且两人的距离几乎紧贴，不可能使出高扫这样的故技重施招数。
为了打断这家伙的美梦，耶灵盖茨沉沉呼出一口气，活像是清晨湖面上氤氲的水汽，夹着潮湿的气息传到他的面颊上。
他仍旧以照顾婴儿的笑容看向肌肉暴起的耶灵盖茨，见到对手能够这么快得到成长，怎不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
但就算他多么欣慰，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所在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
哒
赫尔玛探出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双手，对准那只刚刚使用手刀后靠在下身的手掌，以及停滞在胸前不远处的另一只手，以掌心相对的姿势靠拢。他仅仅将靠拢动作做到手指相交，并没有扣住掌心。
这种姿势，对于常年在与战士们训练的耶灵盖茨而言，就是在告诉自己要展开一场角力比赛。
他可不会像村庄里的孩童与同伴扣上掌心地舞蹈，估计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也不会用这个动作做出什么谐谑之事吧。
果然，那副柔和的笑容骤变成翘着嘴角的阴险面容，上半张脸都被黑色阴影所遮盖，怕是又要用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卑鄙招数。
耶灵盖茨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硬是选择与他角力，狠狠将交叉的手指向手心中靠拢，又是“哒”的一声，两人的手掌心便完全贴上，接下来只要用力压制……
“啊啊啊——啊啊——”
爆发间，耶灵盖茨的大脑中传递来六道剧痛的信号，即刻切断想要以力量废掉对手双臂的思路。
那种钻入身体内五脏六腑的疼痛，在与杰克·加隆对战时也有所体验。
但不同的，那次战斗的一切状况都被他提前预知，每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都被他看的清楚，即使被击中要害，大脑也提前准备好接收刺激，所以整场比赛中没有发生过惨叫。
反观现在，他却哭叫得如同可怜的孩子。
阴险，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想要角力的思路也被对方所利用，他明白这种程度的刺激意味着手掌的状况非常不妙，只能蜷缩地包裹住手臂慢慢缓解痛觉。
曲腰看向厚实的手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肉体也有被武器穿透的时候，那引以为傲的最强抗性都在给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除了虎口以外，两只手上其他的手指间隙下都透出一道被利刃撕裂的可怖穿孔。
借助高窗投进来的微微月光，他能透过缝隙的红膜看到地面。
手指也逐渐不被他所控制，甚至要剧烈活动时，都会感觉手指间彻底裂开的疼痛。
视野摇摇晃晃，扭曲变形，眼罩男的身影变回他所恐惧的毒蛇。
带着无比恐惧，黑暗中的毒蛇猛咬住他的大腿。
能够清晰体验到，毒素侵入身体的每部分，麻痹行动的能力，让他的神经紊乱抽搐。
不过对无法体验到那种痛苦意境的赫尔玛来说，这家伙又是被疼得愣住吧。
“很痛吧——不过也不要在死斗时昏睡嘛，让我来给你……清醒一下吧！”
赫尔玛亮出双手佩戴的暗器——虎爪，如其名，是如同猛虎利爪般的暗器，靠两个铁环套在食指和小拇指上，在掌心处排列一串四刃的钢爪，每一爪的长度都是四厘米，稍有不慎还会割破使用者的手指。
虎爪的配色是和手套完全相同的纯黑，并且在夜晚光线昏暗的影响下，很难让对手看到食指和小拇指上的铁环，于是在多次交手中，耶灵盖茨都没有发现这个明摆在他面前的最凶武器。
只用虎爪在手上留下这点伤疤多没意思，赫尔玛可不是耶灵盖茨一样的慈悲之辈，会等待对手重新站起再攻击，而他何时下手完全取决于热情。
呲！
左掌虎爪正扣在耶灵盖茨的右脸颊上，感觉到又一阵疼痛后，他立刻停止了挣扎的举动，全身彻底僵硬。
嘶！
血肉四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厚厚的面皮，右侧脸颊的整张面皮！都被虎爪扯下来！
不论是肌肉还是神经，都一同扯下来，依旧挂在上面的，也只剩下被破坏的部分。
比裂口还要难看的伤痕，血红的脸颊光秃秃，展现出最深层的模样，只要他轻微活动下颚，都能看到肌肉伸缩的鲜活动作。
“还不够呢！还不够呢！”
转手，他又对着左侧面颊呼出另一只虎爪，同样惨烈地撕扯下一块结实粗皮，裸露出富有光泽的红润肌肉，漫上血液滑溜溜的，弹性也是各种材质中最优秀的。
“啊啊啊————”
因为发出嘶吼声，他面部仅存的一层肌肉也被张嘴的力量扯断，彻底地被破坏殆尽，左右两侧露出坚硬的臼齿，中间的嘴巴里也是一排整齐的门牙。
“哼哼哼哼哼～就像长着三排牙齿啊，真的绝世的美貌呀！”
耶灵盖茨的无脸面貌，绝对要比不死者和魔兽中任何的一种都要恐怖，但这可是赫尔玛亲手雕刻的艺术品，怎么会不喜爱呢？
颜面尽失，说得便是如此吧。
“还没有结束呢！”
紧接着，又是对着他的身体胡乱刮下两击，六条皮肉像是被削掉的树皮一般缓缓下落。
赫尔玛此刻正下出杀死对方的决心，虽然想过要多玩一会的，但自己终究是心慈手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在痛苦中不得死亡。
那双饥饿的眼球，如飞翔捕猎的鹰隼般架在耶灵盖茨的面前，将双手化作鹰的双爪，不知这次又会从何种角度划破他的面皮。
“就这样让你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吧——”
崩！
眼前突然出现石子构成的墙壁，织成一张透出许多空隙的大网，本不会影响一个人的视觉判断。
不过狂暴中突然遇到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碰见，赫尔玛很容易地放送注意力，瞳孔又变回纯纯的黑色。
（这是什么？）
唯独能够找到这句话，表达现在的心情。
石子拍打在他的脸上，运动方向是逐渐向斜上方。
根据方才听到的大地碎裂声，不难判断出耶灵盖茨对着地面使出重拳，将碎石震飞开影响他的判断能力。
对赫尔玛而言，出奇奏效，也因为这戏剧性事情的发生，耶灵盖茨在虎爪下获得一条生路。
他停在原地惊叹对方能在短时间取得如此多进步，石子都崩飞到他身后时，紧接着一双脚的鞋底也冲向他的脑袋。
石子什么的碰一下就会弹到身后，但是鞋底什么的，还是……
“噗——”
没等他想好接下来的惨状，双脚已经踢歪他的脖子，身体也做出了怪异的僵直动作，有点类似原始土著们篝火边舞蹈的姿势。
这次飞出去的，换做赫尔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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