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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五章 卷二

    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天早已黑了。油灯的亮光渐渐变小了,之琴也已困得直打盹儿。当她一睁眼看见油灯豆大的光,眼看就要灭了,她突然惊叫起来,“灯没油了!”

    婆婆翻身拿灯一晃,“轻了,真没油了。”

    “糟了,得赶紧弄油去,最好整两个油灯,换着用,到时候没灯可完了。”

    时间不长,母子俩回来了,灯和油都弄齐备了,此时已快午夜了。之琴一刻也不能睡,两人一直坐在炕边,腿和脚特别冷,产妇疼痛渐频,哼叫不止,浑身冒汗,此时宫口已渐开,胎膜已破,之琴时刻查看胎心和宫口,一分钟也不能疏忽。她刚把灯捻调大后,再次查看宫口,可此时,她在宫颈内触到了手指粗且滑动的锁条,她立刻明白,这是脐带脱垂,胎儿有危险,立刻消毒戴手套,将脐带送回胎头上方,然后马上给产妇注射一针强心剂,撤去枕头,并让老娘婆始终监听胎心。

    时间不长,宫口已开全,胎儿终于露头了,原来是胎头方位异常脸朝下,产妇很配合,婆母和丈夫俩各举一盏小油灯,生怕看不清误了事,一个小男婴诞生了,随着一声“哇!”全家都乐了.随着产程的全部结束,之琴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今天很危险,稍有一点点疏忽,这孩子就完了,脐带脱垂是致命的,脐带太长,还缠脖一道,产程又长。”

    “周大夫,这次接生,我跟你学了不少东西。”

    “好哇,我愿把我知道的全教给你,产科学也是一门学问,不是老百姓说的,光是生孩子的事,这也关系到很多学科的知识。”

    “认识你,我真高兴,以后我还得请教你呢。”

    “没问题。”之琴看了一下表,已是凌晨四点了,两人这才合衣躺下。

    三月的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冷几天暖几天,农历已过了春分,整个山川大地,阳光普照,春意盎然。村子里时有咯哒咯哒的叫声,那是母鸡下蛋的歌声。

    医院内科有些忙,不少患者来就医,身上有些水肿,不知何因,没有疼痛,也没有外伤,只是饿得慌。其他医院也有这类病人,多见于腿肿和脸肿,后来中医给出食疗方,即用松树针煮水喝,能消肿。医院也熬些汤剂给患者服用。之琴也感觉脸肿,这几天上班,到了医院,院长和同事们发觉她脸胖了,“怪不得咱家老杨也说我怎么变胖了呢?”医院的松针汤,她每天喝两杯,过了七八天后,果真好了。

    这天,之琴在门诊刚处理完一位患者,孙国才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开了一下门,又关上了,屋里的女患者正在提裤子,他只好敲几下,“请进!”

    “周大夫,大嫂,你家着火了!”他迈进屋一口气说完,之琴正在写病志,抬头一看是孙国才来了,说一句什么,没听清,孙国才走到桌边又说一遍,之琴这才听明白,“着火了,哎呀!”她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问:“烧得怎样?”

    “房子没着。”然后两人来到院长办公室,刘院长听后,也心急火燎地随之琴到了家里,当他们走进院子里,便看见房子的窗户纸已烧掉,进到屋里是一片狼藉,烟味呛鼻子,被褥已烧的一条条一块块,黑乎乎扔了一炕一地,炕席也烧黑了,炕上地下全是水。杨松朋去街里买窗户纸去了,风大屋很冷,必须把窗户糊好,否者没法住人。

    孙奶奶孙婶儿都过来讲述,是炕上起的火,发现有烟,窗纸也着了,多亏发现及时,房子才保住。刘院长一看太糟糕了,晚上都没有被盖了,孙婶儿说:“有一床被没烧着,光湿点放咱屋了,孩子们可在咱家住几天。”刘院长安慰了几句,给之琴三天假,让她安心收拾。

    原来,之琴昨天在街里小摊上买了几个鸡蛋,今早上班临走前,拿出一个埋在了火盆里,怕杨威饿。火盆是放在炕稍被格旁,鸡蛋受热爆裂,把火炭崩到了被格上,然后冒烟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巧孙奶奶出来去厕所,看见杨家烟囱里冒烟,以为家里有人烧火呢,回屋后问杨威,杨威说:“家没人都走啦!”

    “那烟哪来的?”孙婶儿赶紧跑过去推门一看,整个屋里全是黑烟,推开里屋门,她大叫:“不好了,着火啦!”炕上一团紫红色的大火正在燃烧,屋里的烟更浓,呛得都喘不过气来,她拿起一个小盆往缸里一伸,只有不点儿水,马上浇到火堆上,然后快步跑回家,快速端盆水,几步冲进火炕上,这时的火苗已窜出整个被格,墙纸已被燎着了,孙奶奶随后也端水进来了,婆媳俩进进出出,不惜一切,总算把火扑灭了。

    两家人忙活了一天,总算把几床烧破的被褥及棉絮分离开来,晒的晒洗的洗。

    晚上,孩子们放学了。刚刚翻过山头,便远远地望见家的院子里有一排五颜六色的东西,那是什么呢?进到院子里大家都傻了,脸上充满了无奈。

    接下来两天,之琴和孙婶儿用缝纫机补了一天,五床被变成了三床,四个褥子变成两个,两人大针小线总算都做上了。之琴特别感激孙婶儿,要是没她,这房子也就没了。一场灾难,总算过去了。

    星期天到了,两家孩子约好去北大地挖小根菜,中午时分,阳光暖和些,杨迈拎着爸爸新买的小腰筐,姐弟仨人手一把小剜刀,跟着宝霞宝云向北大地走去,其实就在家房后不远,这里是一大片坡地,全是一垅垅望不到头的高粱茬子。宝霞告诉他们,一丛丛冒红尖尖的就是小根菜,几个孩子蹲下挖了起来,不一会儿筐底就盖满了,杨威一发现多的就大叫起来,“这地方多,一堆堆呀!”

    有时挖个大脑嘣儿可高兴了,又一个大脑嘣儿!回到家后,大家很饿,杨迈把小根菜放到盆里洗了洗,觉得干净了,几个人就吃了起来,杨策说没咸味,杨迈学妈妈,把盐粒放进碗里,再倒些水,用勺一搅水就咸了,抓起小根菜一蘸,再放嘴里嚼,简直太好吃了,而且觉得不那么辣了。几个人坐在炕沿上,拿着盆里的小根菜,蘸着咸盐水,你一根我一根,个个吃得鼻头冒汗,额头也湿了,半盆菜,几个孩子一会儿工夫全吃光了,好香啊,太高兴了。他们抹抹嘴,抹下鼻头,“咱们再去挖点吧!”说着,几个人拿起筐和刀,喊着宝霞宝云,一溜烟儿又奔北大地去了。

    晚上吃饭时,爸爸可高兴了,累了一天了,能吃上这新鲜的小根菜,就着热乎乎的糊涂喝,真是太香了,又开胃。并告诉他们,天天放学后,一定去挖点这个菜,改善改善生活,几个孩子都围着桌子,笑逐颜开,杨策乐得直伸腿儿,杨威乐得要拉屎,满地找鞋,杨迈帮妈妈收拾碗筷。

    山上的松林由灰黑渐渐变成了淡黄色,没几天工夫,便是黄中泛绿,又过了几天,满山的黄色不见了,映入视野的是山水画一般的淡绿,一片片连绵不断,望着那淡淡的嫩绿,使人心旷神怡,春天真的来了!

    大人孩子们三五成群都去挖小根菜,不久前还是红头尖尖,只几天功夫,满地成了绿头发,一丛丛一片片望不到头。手急眼快的一会儿就忙活半小筐。两家孩子放学后,几乎天天都去挖,一天比一天挖得多。如果周日之琴休息,就会改善一顿,把每月仅有的二斤白面,烙成薄饼,然后把小根菜洗净切碎,孩子们围在灶边看爸妈做饭,爸爸烧火续柴,锅干后,看妈妈从窗台上的小豆油瓶里,往锅里滴几滴豆油,然后把菜倒里,翻炒几下放上盐便盛了出来,然后全家围坐,每人用饼裹点菜卷起来吃,别提有多香了。

    天气越发暖了,棉衣棉裤也快脱了,冰雪融化后的烂泥道,早已干爽好走了,两家的孩子们沐浴着春风,每天都高高兴兴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放学,但饥饿仍折磨着每一个人。

    这天是农历谷雨,晚饭后,大家早早吹灯上炕睡觉。午夜时分,孙爷爷起来上厕所,他往南边看去时,发现有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回屋他叫醒儿子,孙国才出来一看,肯定是街里着火了,爷俩顺山根小路往前街跑,走到山头一看,好像是镇东头的二层楼着了,火光冲天,还有人声喊叫,爷俩看累了也就回来了。

    第二天,整个奇宁镇沸腾了,人们都来到这镇里唯一的一座二层楼前,整个楼已烧的面目皆黑,房盖塌落,窗门全烧掉,不仅烧掉了顶盖,而且里面的物品几乎全部烧光,老百姓纷纷在灰烬里扒拉残留的物件。杨策和几个同学放学后也去捡货去了,弄得灰头花脸,双手染黑。回来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纽扣,几个别针,几个小汤勺,“还有点用。”之琴夸道。

    谷雨一过,就要种地了。生产队的粪也快送完了,杨家是新来的,队里给分了一小块儿菜地,就在房后的坡地上。

    这几天,大人孩子都拎着筐往斜岔子沟奔去,原来沟口的阳坡上有一片好大的桑树林,紫红的桑葚挂满枝头,又甜又酸,特别好吃,吸引着孩子们。每天放学后,小孩子全都拥到此地,个个嘴唇紫黑,能上树的盘在树叉上,使劲往嘴里塞,杨策也爬了上去,左手抱住树桠,右手往嘴塞,大家都是手急眼快,杨威够不着,只能站在树下拿筐接,杨迈边吃边揪,两手一起忙,时不时往小妹嘴里塞两个大的,每棵树都有七八个人,就连街里的大人孩子,也都三五成群地奔来。此地已成了花果山,众猴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只几天功夫,红绿果全无,桑叶已露出了笑脸。

    山菜也陆续冒了出来,杨家孩子一个都不认识。这天是礼拜日,他们三个第一次跟着宝霞宝云上山去采菜。杨松朋买三个大些的腰子筐,每人挎一个,然后几个人便往后山去了。他们顺着阳坡儿,在林边踩着松软的草地,在枯草中寻找着绿叶。忽然,杨迈指着枯草中一大片花叫着“这花太好看了!叫什么花啊?”“这是猫耳朵花,特别像猫的耳朵,毛嘟嘟的.”“真像猫的耳朵!”说着,杨迈掐了一朵,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倒垂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深紫色的绒毛闪着光亮,像紫色的缎子,再看草丛中,那一个个紫色的小猫羞于见人的样子,耷拉着耳朵,蹲在那里,甚是可爱。大家都摘了一朵,细细玩弄着,这片阳坡地上到处都是这种花,大家说着看着往沟里走去。杨威时不时把花贴在脸边,感觉真像是一只小猫在亲她的脸,杨迈干脆把花插在头上,一边一个。这时宝霞逮着一种菜,掐下来,“看!猫爪子,这个能吃,就是有点儿苦。”大家围上去细看这个菜,一根挺儿手指粗,顶端长着一堆圆齿叶,真像一只猫爪,“怎么都是猫身上的菜!”杨策大笑大叫着,大家全乐了,然后分头去找,杨威最先看见一个,大叫一声“这个是!”立刻揪下来,“是,是。”宝霞肯定地说,“这地方我妈老带我来,猫爪子挺多。”大家都哈着腰,你一个我一个地揪了起来。这时宝霞拔了一棵小绿叶菜,抖了抖土,摘去枯草,撕下一片叶子送进嘴里,“好酸哪,这个叫酸及溜。”她把这个小草放在手心里让大家看,都认识后,杨策第一个找到,送进嘴里嚼了嚼,然后使劲眨眼,“太酸了!太酸了!”大家也都咂嘴眨眼地嚼着。整个一上午,他们爬坡下沟,钻树林,已经过了好几个山头,大家采到了厥菜,山白菜,鸡膀子十来样菜,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太阳老高了,已是中午时分,孩子们的筐里也快满了,宝霞宝云采得最多。

    又饿又渴的他们,挎着沉甸甸的筐,按原路往回走。大家可高兴了,今天收获不少,杨迈甩着小辫儿说:“今天认识七八种野菜了,以后再上山就知道了。”“还有没出来的,过几天还有别的菜呢。”“那太好了,下礼拜日咱们还来。”一溜烟工夫,几个人已下了山

    杨松朋高兴地看着孩子们进了门,“回来的正好,队里刚发完饽饽,还热乎呢,洗洗手赶紧吃吧!”他们放下筐,拿瓢喝起了水,之后洗手才进屋,炕沿边儿的盆里放了不少饽饽,你一个我一个上去就是一口,他们纳闷,今天怎么有这个好吃的呢?从未吃过食堂的干粮饽饽,这是第一次。爸爸告诉他们,队里以后不吃食堂了,自己家开始做饭吃,今天是队里最后一顿饭,这菜饽饽可香了。“嗯!”孩子们都点着头,杨策没几口就吃完了一个,继续咬第二个,杨迈和杨威吃得可慢了,因为太香了,她俩在细细品味,咬一小口,拿在手里看一看,那猪肝色的,带有咸味儿的高粱面中搀着绿色的碎叶,感觉越嚼越香,越看越好看。

    食堂解散后,生活有了变化,家家户户得自己推磨,这可愁坏了杨家,看着分来的几十斤苞米,杨松朋不知怎办好,孙家老少都笑了,“这不用愁,有磨就有吃的,我们先推两桶你看着,然后你们再推。”

    孙国才两口子便推了起来,不快不慢地走着,时不时在石磨上填些苞米,破碎的玉米粒,随着旋转的石磨掉下一圈,越积越多,最后搂进簸箕里拿到屋里一筛,面子一半,苞米碴一半。之后再推碴子,再筛再推,如此三遍,几乎全是面子,最后是带皮的小小细碴子。看明白后,杨松朋试着替换他们推一会儿,感觉还行,但有点头迷。

    孙家磨完后,杨家开始推磨,孙叔孙婶儿都帮干,填粒筛面,还借用他们的家什,几个孩子也上来帮推,杨迈开始觉得头昏,后来好些了,只要慢走就不难受,不觉得恶心了,第一次推磨两家齐上阵,总算够吃几天的了。第二天,杨松朋特去街里买个筛子和一个簸箕,又去谭木匠那定做个筛子架,推磨的家什就齐全了。

    星期一那天,第二节正上课呢,杨迈举手,老师点头示意,“老师我要吐。”说着,她已跑出座位,推开教室门,“哇!”地一口吐了起来,老师连忙出来帮她捶后背,“要不上医院吧?”这时班主任吴老师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忙走过来,“你上课吧刘老师,我背她去医院。”说着,她蹲下来把杨迈背起去了医院。之琴刚出院长室,见一个女人背个小孩进来,那熟悉的绿地黑点烫绒上衣,她定神愣了一下,“是杨迈。”

    “妈我胃难受。”

    “谢谢老师还给背来了。”之琴说着几个人进了内科,“她刚才吐了,是胃不好,我就把她背来了,正好妈妈在。”

    “你女儿啊?周大夫。”李大夫问,

    “是我大女儿杨迈,从小就瘦,不上食。”

    “哎呀,这么漂亮呢,白白净净大眼睛多好看,说说今早吃什么了?”

    “碎米粥萝卜条。”

    “哎呀,我今早往碎米粥里切几个咸萝卜,一锅烩呗,吃时感觉就很咸,也没在意,我又不太会做饭,可能是吃太咸了。”“没事儿,看样是过咸缺水,引起胃的急性反应才呕吐,多喝点热水就会好,不用吃什么药。”

    杨迈喝完水后,感觉胃里好多了,之琴又给杨策带去一瓶水,然后把两人送到医院门口,她一再感谢吴老师的热情帮助。

    清晨,鸟儿在林间歌唱,那婉转的“唧唧咯咯”细声慢语,清脆的“呀!呀!”是喜鹊在追逐,最好听的是布谷鸟的歌声,往往把你从睡梦中唤醒“咕咕!姑姑!”

    杨迈第一个醒来,妈妈已做好了饭,“我和你爸去栽地瓜,你在家吧,饿了就先吃吧。”“不,我也要去栽。”“你能干什么呢?”“去就去吧,学着干点。”听爸爸这么一说,杨迈也跟着出了门,顺着山根小路往北,走到一个坡地边,孙国才正在翻地。

    “来了,我告诉你们刨多远。”说着,几步走过来,连续刨了几个坑,“比苞米垵近,和土豆差不多。”“我看明白了,我刨吧。”

    杨松朋接着刨了下去,“行行,就这么宽。”

    孙国才接过之琴手中的地瓜苗,蹲了下去,“这和栽土豆不一样,得把苗放倒,上面压上点土,苗根得埋进土里后再浇水。”一垅下来,苗栽完,水也浇完,待水干透了,这才用双手培土。

    “我们会了大兄弟,你忙你的吧。”杨松朋说完,全家三口便忙了起来。爸妈刨坑埋苗浇水,杨迈培垵,她那轻盈的小身体,像一只小兔儿,培一垵蹦一下,正好蹦到下一垵,一垵一蹦,两只小手培完土后,都要拍几下。几条垄几十棵苗,一会儿工夫全完事了。之琴一看表才六点,几个人匆忙往回走,到家一看,杨策杨威还没醒呢。

    这天晚上,之琴下班,走到本队前街,太阳还老高呢,在街口左边站着一个人,平时好像也碰见过她,还没到跟前,她便先打招呼,“下班了大嫂?”

    “哦,下班了。”之琴脚步慢下来望着她,“我知道你们是新搬来的,你是个大夫,我想问问你,我都三四个月没来月经了,可一点儿也不害口,肚子也不见大,我有点糊涂了。”之琴边听边仔细打量她,细皮嫩肉的鸭蛋脸白里透红,一双大眼善意地扑闪着,细眉长长,尖鼻头,两片薄唇随着话音露出满口白牙。

    “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来回走还真没注意过你,过一半天我给你查查就知道了。”

    “那太好了,先谢谢你了。”俩人说着笑着分手了。

    几天后,之琴下了班,心里惦记着这个事,走到街口就拐进她家的院门口,往里一望,整齐干净,不高的小木门,做得大小适合,站在门口一目了然,能看见院里。

    随着一声“大妹子!”这美人早已跑出屋来,双手拉着之琴往屋里让,房子不高,可屋里挺宽敞,外屋靠里放着一盘石磨,门边是一灶台,干干净净,木锅盖擦得露出纹理,墙上挂着一排厨具,铲刀,勺子,笊篱刷子整整齐齐。打开里屋门,炕上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见生人进来,都咧开大嘴傻笑,耳大,五指细长。之琴细看几眼,便知是低智儿童。“我这俩儿子都发傻,长得还丑,不知啥毛病?”

    “你这孩子营养不良,还缺钙,如果再怀孕,得多吃点好的,再用点药,就会好一些。”

    “咱也不懂啊,土老百姓,我真愁,还生这样的可咋办?”说话间,她已把两个孩子推出去玩儿,随手把门关上。之琴这才细打量整个屋里,干净利落,箱柜摆放整齐,柜门上的雕花精致,铜锁闪光,屋门的背面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玻璃镜,地柜上摆放着两只青花大瓷瓶,里边各放着一把鸡毛掸子和几根长长的野鸡翎,南北大炕被褥衣物不多,但都干净整洁,就连炕上的一个四方木头烟盒,都做得精工别致。之琴很是羡慕,“你家多干净啊,家具还好看。”

    “俺当家的会木匠活,他爹就是木匠,这箱柜儿都是老辈留下的。”

    之琴边听她说,边给她检查,最后告诉她:“你没怀孕是闭经,没有胎儿。”

    “是啊,我就奇怪嘛,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不来怎么办呢?”“会来的,可能是营养太差,我在门诊遇到过这样的患者,不是什么大病,等待一段时间后会好的,如果还不来,可以用点药。”

    “这我就明白了。”

    两人分手后,之琴几步就迈上了山坡往家走去。这时生产队也下工了,离离拉拉都往回赶,杨松朋扛两把耙子,直奔江有鱼家,跟在后边的江有鱼扛一大捆柴火,杨松朋走到门边,把耙子放下,“做饭啦大嫂,耙子放这了。”转过头一看,这大嫂正掰酱快子下锅呢?“这弄的是什么呢?”

    “没吃的啦,只能煮大酱块子吃。”江有鱼撂下柴火接着说:“昨天就吃一块了,咱们的粮吃冒了,就得吃这个了。”

    晚饭时分,全家人围坐,边吃边聊,杨松朋说:“老江家把酱块子都煮吃了,缺粮真是问题,可得算计着吃,别吃冒了。”之琴说:“真得省着吃,再说,咱们今年得种点黄豆,明年也下点大酱吧!”“那倒是,得种点。”

    星期日的下午,孙国才回来说,街里晚上演电影,孩子们听后高兴极了。晚饭后,太阳刚刚落下山,红日的余晖还趴在山梁上,孩子们就开路了。杨迈宝霞还有前街可梅他们一群,叽叽喳喳全都涌向街里,在供销社前的十字路口,电影幕布早就安好了,十里八村的都往这来,提前来的早就占好了位子,都拿个小凳,老的少的,还有干脆坐地上的。孩子们只从来到乡下,这还是第一次看电影。杨迈拉着杨威,几个人终于找好了位置。人越来越多,就连幕布后面都站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