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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十六章 卷二

    “你找谁呀?”

    “李六是你吗?”

    “是啊,什么事儿?”之琴把来意说一遍,“咱们也不懂,上门给查倒是挺好,可她没在家,去娘家串门去了。”

    “娘家在哪?”

    “在达山的半里屯。”

    “哦,那我知道了,请问一下你队的妇女主任家离这多远?”

    “不远,在道东生产队队部往东数第五家就是”

    “谢谢啦!”之琴顺道往堡子里走去,几十户人家,稀稀拉拉散落在山根下,当她走到有一排马厩并闻到了马粪味儿时,她知道这肯定是小队部了,并很快找到了李淑平家。

    说明来意后,她很热情的让之琴进屋,院子很大,四周是木栅栏,窗子的上格都支开着,四间低矮的草房,显得很破旧,进到正门里是厨房,一老妇正在推磨,“大姨忙呢,推的什么呀?”

    “这是我婆婆,快七十了,闲不住,推的面汤子。”

    “这怎么吃啊?”

    “挤锅里一煮就行。”两人说着进了屋,之琴掏出笔记本,询问起本队孕妇情况,妇女病患者有多少,及儿童健康状况,李淑平瘦高个,鼓鼻鼓脸,单眼皮薄嘴唇,快人快语连说带笑地回答着。两人第一次见面像老朋友似的,坐在炕边侃侃而谈。

    之琴看了一下表,已是午后三点多了,“今天是回不去了,我住你家行吗?”

    “那我是高攀了,咱家吃住方便,你就住这吧!”

    之琴又说“我得去看看那几个患者吧!转一圈再回来。”说着,她背起药箱出了院子,按照李淑平的指点,来到西边的山根下。

    有几间房子掩映在树丛中,走到跟前才看清,房前屋后都是大树,来到院子门口时,之琴还没开口,一只大狗拴在树下狂吠起来,把她吓一跳,连忙倒退几步,又听到咩咩的羊叫声,这时,一个老太太猫着腰从芸豆架里出来,拎着筐,冲着大门问一句“谁呀?”

    “是我大嫂。”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她走过来开门,之琴说明来意后,又问:“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不是哑,我是公鸭嗓,说话就这声,从小就是。”

    “哦!”

    “我生一辈子孩子也没检查过,都顺顺溜溜的生下来,一共生十二个,扔七个活五个。”

    “因为啥扔的?”

    “不是抽风,就是拉肚子病死的,那眼泪可流老了。”两人说着进了屋,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炕上玩嘎拉哈,“这是你女儿?”“这个是我老女儿,那个是我外孙女,俩人只差一岁。你说我都五十一了,没成想又有了,这叫人笑话不?我四十岁生的这个老疙瘩,从那以后再没生。”

    “现在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之琴给她量量血压,又查了腹部,血压正常,但不像四个多月,“像三个多月,不是记错了?”

    “不能,没错。”

    “你最好六个月时去诊所再看看,确保安全。”

    “血压是什么?”

    “这个你不懂,总之血压高或低都不好,你基本正常还行。”

    “啊......”

    “这堡子有个小孩是罗锅,住哪?”

    “咱们西院,你还能看小孩病啊?”

    “一般的倒是可以。”说说便送之琴出来,“你这树太好了,长这么高,这小院儿多凉快呀!这是什么树啊?”

    “核桃树。”

    “啊,核桃树,我真不认识。”狗吠羊叫,之琴拐进了西院,当她看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后背弓起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的小小孩,便问:“妈妈在家没?”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她听之琴一介绍,说明了来意,她看大夫把孩子从凳上抱起来,“几岁了?”

    “三岁两生日。”

    “哦,两周岁。”她摸摸后背,又摸摸胸部,“你身体好不?有什么病没?”

    “我就是瘦,没大劲儿,没觉得有什么病。”

    “平时爱出汗,爱发烧不?”

    “那倒没觉得。”

    “这孩子太瘦,营养不好,特别缺钙,鸡胸,腰椎弓出,你最好带他去县医院看看,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结核,平时给他多吃些好的。”

    “他吃饭少,不上食。”

    “他是佝偻病,即软骨症,有时间一定得去看看,这么小的孩子得治疗才行。”

    “大夫,咱什么也不懂,你这一说,我才知道这孩子病严重呢,还寻思慢慢长大能好呢。”

    “一定要去看看,多嗮嗮太阳,不要再等了。”

    “进屋坐会儿吧大夫!”

    “不进了,以后再来!”

    “谢谢了大夫!”

    回到了李淑平家,已是晚6点多了。她见之琴回来了,把已洗好的香菜榛蘑切上,锅水添好,便烧起了火。之琴见状,连忙蹲下帮她烧火,“这个我能干,要不也是闲着,你弄别的。”

    “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眼急手快呀!”

    “我是个性急的人,说干就干。”

    “咱俩的性子差不多,哈哈!开锅了。”开朗的李淑平高声大气地说着,立马掀开了大锅盖,一盆磨好的酸面子放在锅台上,只见她两手抓起一团面往锅里挤,一条条小指粗的面条,从喇叭式的指套中掉进锅里,再抓起一团面,又是如此,一会儿工夫,翻滚的金面条黄灿灿的在锅里打转,随后把蘑菇放里,放些盐,再把切好的香菜末和葱花撒里,再点上几滴豆油,这饭就做好了。她先给周大夫用大碗盛了一碗,端上桌,然后给孩子盛好,婆婆和孩子在东屋吃,她和孩子爸陪之琴在西屋吃饭,她特意炒碗咸盐豆好下饭,另外一大碗炖的鲫鱼红辣椒。“孩子爸爱鼓捣鱼,常用篓子在河里憋鱼,咱家十天半月就能吃顿鱼。”

    “那大哥是个能人啊,这也是手艺呀,一定是个勤快人。”之琴说着吃着看了一眼大哥,“他是个闷人,不爱说话,除非你打他一顿,能憋出一句话来。”三人都笑了,“我头一回吃这种面条,太好吃了,还真不会做。”

    “这东西好做,我告诉你,把苞米碴子泡上几天,上磨一推就成了。”

    饭后,之琴帮她收拾好碗筷,又和她去摘芸豆,她手里拿个棒子,为的是把蛇吓跑。“到地里后先把架条敲一阵,等一会儿后再摘,要不容易被蛇咬,以前就咬过我,吓死我了。”

    “这法真对,以后我得告诉孩子们也这么敲,免的被咬。”摘完芸豆掐完尖,天已黑了。

    第二天早饭后,之琴去了秋木耳家,还没进院,就听到了女人们的笑声,进屋一看,几个年轻人正围住一个老太太,在学打纽襻。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看看孕妇情况,大夫能上门来检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大家喜出望外。

    之琴先给孕妇秋木耳检查,量血压,听心脏均正常,按完腹部后说“五个多月吧。”

    “你说的太准了,是五个多月。”

    “我再听听胎心。”说着,拿起听筒仔细地听起来,“行,胎心也好,你是大人孩子均正常,现在看都好,但是也要常检查,过一两个月还得查查,不能马虎。”

    婆婆在一边看着很高兴,“我大儿子两口子结婚七八年了也没孩子,这是老二,这回真要抱孙子啦!”

    “你得给做小衣服小被子啦。”

    “那是得给做呀!”扎着两只小辫儿的儿媳妇,高兴地瞧着婆婆。几个人看之琴把血压计听诊器收进药箱里,便问起自己的病来,其中一个说:“大夫,我有一年了不来那个,开始寻思是有了,可一点没感觉,过了半年肚子也不大,知道没怀,这是不是病?”

    “这也是病,但不要紧,你多大年龄?”

    “三十八。”

    “如果是闭经,有点太早,这两年因为是饥荒营养不好,月经可能暂时不来,有这样的患者,一般没大事。有一种中成药叫‘归脾丸’,吃几天看看也可以。”说着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这个药名递给她,“试试看,也许能来。”

    “大夫,我也有毛病,我当家的和我办完事,总是有点血,没有什么疼的感觉,是不也不好。”这个年轻的媳妇扎两个长长的大辫子,问了一句,周之琴一听很严肃地说:“你这个症状必须到我门诊去查,这是个病,不可小看,一定要去呀!”

    大家七嘴八舌问了不少,老太太问:“那你几个小孩,家在哪呀?”之琴一一回答。又说“还有哪些妇女有病或小孩的病,都可以告诉我。”

    “咱邻居老太太胳膊腿儿有疮,一辈子都不好,你要能给看看可挺好。”“住哪?”“堡子头,我带你去,顺便我回家。”

    大辫子媳妇和之琴出了这家往外走去,之琴一看天阴起来了,可能要下雨,说说走走便到了。

    “二奶,你看大夫来了!”两人一进屋,正在纳鞋底儿的老太太愣了,“这是从哪来的呀?”说着把两人让进了屋,“二奶你不是身上腿上有什么疮吗?让大夫看看,给你治治啊!”说着,老太太撸起了裤腿,之琴一看,“这是牛皮癣,大姨,这个病我可看不了,这是个难治的皮肤病,你有妇科病,我给你看看还行。”

    “我还有个毛病就是下边老刺挠总痒痒,有时还疼。”

    “流水不?有血没?”

    “什么也不流,就是干痒和疼。”

    “那是老年性阴道炎,得用点药,你得去诊所看看,有工夫就去一趟,我给你上点药会好些。”

    之琴出了堡子,一看表已快11点了,得赶紧往回走,天上乌云多了起来,真要下雨了。

    十八里地得快点走,可别挨浇了,她紧赶慢赶出了村子,消失在山野中。天空和四周雾气蒙蒙,雨点哗哗落下,不大不小的下着,远方和四周的山已看不清楚,天地一片朦胧。此时她觉得越走越累,药箱也沉了起来,是饿了,肚里早已空空,路上没碰见一个人。

    两只黄胶鞋越走越沉,越走越粘,想快走也快不了,渐渐地头发也全湿了,她忽然想起笔记本在衣兜里,忙把它掏出来,打开药箱放进去,里边记了很多患者的名字,非常重要,千万不能湿。她索性脱下衣服蒙在头上,免得雨水打湿眼睛看不清道路,雨越下越大。她踩着路边的草丛走,免得鞋底沾上粘泥,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前出现了房屋,她心里有了希望,终于有了人家。

    继续顺路走下去。走走走,越走路越高,而且拐到一个山的背坡处,路就没了,她四下望了望,没人也没房子,这是个岔道儿,走错了,她赶紧按原路返回。原来在发现有人家的地方,岔路是从那里拐出去的。她走到最近一户人家,敲开门,一问才知道这个堡子叫姚家,离达山还有五里多地,这回心里有底了快到了。

    路边的草丛疏密不等,她一心赶路,当她踩上一撮浓密的草,感觉脚底发软时,她快步跑了起来,回头一看,一条大黑蛇从草里爬出,“我的妈呀!”她加快了脚步,远远地躲着,生怕蛇跟过来,待蛇爬远后,她再也不敢走道边的草丛了。她抹了一下满脸的雨水,让眼睛看得清些,心里想着有棵榆树该多好,太饿了,边走边注意两侧的树木,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朦胧中,路旁真有一棵榆树,只有一米来高,她太高兴了,立刻走过去,用手撸了一把叶子塞进嘴里,她努力地嚼着,嚼着,感觉越嚼越甜越粘,真好吃呀!咽了下去,撸了好几把,嚼着咽着,好像不那么饿了,她似乎已经忘了此时是瓢泼大雨,她站在树旁,努力地吃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赶快离开此树,她怕还有蛇在脚底下。

    不知走了多远,鞋里划起了船,鞋底粘了厚厚的黏泥,几乎把鞋帮都盖满了......

    “周大夫回来啦!”小孟眼尖,连忙开门,之琴已浇成落汤鸡,把药箱递给小孟,“走回来的吧?哎呦!累死了。”刘培新说完,赶紧出去,从柴垛底下拽了一捆干柴,之琴打开门,小孟跟进来,刘培新放下柴禾说:“赶紧换衣服吧。”

    “你肯定饿了周大夫,我给你弄饭。”小孟说着便往锅里添水,烧起了火。之琴看刘培新出去后,立刻脱下全身的湿衣服,把干衣服换好,小孟把热水舀进洗脸盆里,随后就搅了一碗糊糊端上来,之琴用热水把全身洗一遍,这才坐下来吃饭,“我给你拔两棵葱,你没菜吃。”

    “不用了,我有咸鱼干就行了。”还没说完呢,小孟已出去了,回来时把剥好的葱用水洗净,端到桌子上。

    “小孟,你赶上我女儿啦,太谢谢你了!”

    “没事儿,要不我也是闲着,你看你浇的,又是走回来的,多累呀,二十来里地呀!”

    刘培新进来说:“吃完就休息吧,睡一觉,这天淋雨爱感冒。”几个人闲谈一会儿,之琴盖上被子,不知啥时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夜快12点了,她摸出火柴点上油灯,自己的鞋哪去了?地上的鞋不是自己的,只好穿上吧,自己晚上没拿尿盆啊,可是尿盆明明在炕沿下,她恍然明白了,这都是小孟做的,我的鞋全是粘泥,在哪呢?她拿着灯在屋里看了一圈,哪也没有,一抬眼,一双刷得干干净净,粘泥全无的胶鞋立在南窗台上,她从心里实在感谢小孟这个孩子,简直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吹了灯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孩子们。

    第二天,她真感冒了,流涕头疼,只好吃点阿司匹林,一周门诊下来,感冒总算好了。这次往诊被雨浇,只有一双鞋是不行的,所以她又买了一双胶鞋,一双水靴,另外又添了内衣裤和一件外衫,以备不时之用。她和刘培新说好,再去往诊时,如果天好早去早回,争取当天回来。这个周日她不想回家,她想尽快把各队的孕妇情况摸清,心里有底,工作才有目标。

    周一这天,本想去郭家堡子,可天又阴了,只好作罢。几个人照例打扫卫生,消毒器械,忙一阵后,之琴和小孟又做起了棉球。这时门开了,进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轻的非常漂亮,细高个儿,皮肤白皙,穿一个黑色的长裙,一双丹凤眼格外明亮,年长的妇女先开口:“你就是新来的妇科大夫吗?”

    “对,是我。”之琴随后指着椅子“请坐吧!”

    “不是我看病,是我妹妹。”随后妹妹便坐在了椅子上,“你长得真漂亮,头发梳得也别致,说说吧,什么毛病?”

    “我月经不准,有时半个月来一次,有时两三个月才来一次,现在整整两个月没来了,这几天我感觉胃不好,有点恶心,像是怀孕了,所以来看看。”

    “啊,好,我给你做一下内诊。”几分钟后,布帘拉开了。

    “你确实怀孕了,子宫体已有鹅蛋大了,两个多月吧。生过几个孩子?”

    “就生一个,八岁了。”

    “恭喜你又怀上了,你的头发梳得很好看,很别致,你做什么工作?”

    “她在歌舞团上班,家在吉林延边,这次回来看看妈妈,好几年没来了。”

    “啊,延边挺远呢,你的预产期会算吗?你最后一次来月经的日期记住没?”

    “没记准。”

    “知道大概也行,现在胎儿是两个月,往后一推就知在哪个月。”“我就怕吐得厉害,怀头一个孩子时,吐得都吃不了饭。”

    “没关系,要是那样可以用点药,吃点维生素b6会缓解。”

    “啊。”她笑了笑。

    “你一定能歌善舞,你的头发是怎么编的?我能学学不?我也想弄这个头型,干净利索。”

    “这一点儿不难。”说着,她用手在头上比划着,“从中间分两半,在头顶左右各编一个辫子,扎紧,两个辫子互相穿过去,用卡子卡上就行,如果辫子长些,就往中间再折过来,一卡就行。”

    “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我的头发长短还行吧?”

    “你的头发长短正好,你自己梳梳看。”之琴立刻打开束在脖后的头发,照她的说法,在头上编了编,然后一穿一别完全成功。“挺好,你这一梳比我还漂亮,显得利索干净。”

    “我总接产,头发长碍事,梳这个头就是为了利索,太感谢你了!”

    “我得感谢你才行!”

    之琴送走了两位鲜族患者,小孟早已把木梳拿过来,之琴重新把头梳理一遍,重新再编,卡好之后,拿过镜子一照,她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周之琴漂亮极了,高雅,洋气,利索干练。“你比原来显得高了,太好看了!”

    小孟兴奋地说着,刘培新办事回来,一进门,“哎呀!这人怎么变成小姑娘了?”几个人全笑啦!

    第二天是个晴天,之琴早早起来,贴了几个玉米面小饼,自己又带上两个留中午吃。六点不到,背着药箱去八里外的郭家堡子。清晨走凉快多了,这个决定太对了,早去早回,中午尽量自己带点儿饭,轻易不能在老百姓家吃。所长很支持她的工作,因为卫生所有了妇产科大夫以后,患者也逐渐多了起来。

    之琴想着走着不到八点就进村了,按照表格上的名字,她来到了第一个孕妇家。还没进院,两只大鹅嘎嘎地叫个不停,之后出来一个男人,之琴问了患者的名字,并说明自己的来意,随后进了院子。

    男人一开门,她往里一看,两个小男孩正用棍子在捅一个刺猬,好大的一只刺猬装在一个笼子里,之琴头一次见到这种动物,滚圆的身体,小小的嘴巴,随着棍子的刺激,它不停地张开全身的刺儿,以示回应。女主人出来迎接,手里用纺锤捻着麻绳,男人说了来意,她看着之琴像看怪物似的说:“产科大夫上门来检查,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头一回见过,检查什么呢?”

    “看看你的胎位和身体状况怎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还不相信哪,你放心好了。”

    “我可不检查,我生了四个孩子,都顺顺溜溜的,不用查了吧。”“大姐,非查不可,这是对你的健康负责,我走这么老远,就是为了妇女和儿童的健康,才主动上门检查的,万一是难产,是有危险的。”

    “有几个生孩子死的!”

    “给你查就查查呗,大夫都来了,万一有什么毛病呢?”男人开口冲女人叫道:“老娘们儿就是见识短,头几天都死了一个产妇了,给你查还不好。”她也只好乖乖地躺下,“你记准是六个月吗?”

    “没错。”

    “可我看也就四个多月,胎头几乎摸不着,你过一两个月去卫生所再查查,别的还行。”出了这家,又去打听下一家。

    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背个医药箱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街上的老百姓见了很是好奇。有一堆人站在一个大树下闲唠嗑,之琴向他们走去,“请问范杰家在哪?”

    “范杰家呀,不远,你是谁呀?你找她干啥呀?从来没见过你呀,从哪儿来的?”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之琴向他们解释自己的来意,随后又问了一句,“妇女主任家在哪?”

    “妇女主任呀?我就是。”楚荣笑着回答。

    “那太巧了,我找你主要是问问妇女怀孕情况,和妇幼健康问题。”这个扎着两只小短辫的年轻妇女,正在织毛衣,听之琴这么一说,她把手里的毛衣递给身边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我带你去范杰家。”

    两人拐向一个胡同,在一个低矮的小房子前站住了,刚想喊,屋里走出一个小姑娘,“哎!范杰,有人找你。”

    “太年轻了,你多大了?”“十八”,之琴边检查腹部边问她,查完后告诉她,都非常好,又问了父母健康状况及夫家情况,预产期时间等等。

    出了她家,两人边走边谈,之琴了解到,楚荣念过两年书,有点文化,有三个小孩。问起妇女健康状况时,她提及本村有个老太太,下边老出来,不能干重活,不能走远道儿,一多走路就磨出血,之琴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子宫脱垂。

    来到房前一看,这家人真整洁,木栅栏齐刷刷,院子里真干净,石板路草刺没有,窗台上养了几盆花,窗格和木门上都有雕刻的图案,起好的土豆,按大中小整齐地堆在地上,刚打开门,女主人便从里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