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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折先生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着阳光进入的有三人,一中年文士打扮,剑眉凤眼,着青色儒士长袍,昂首阔步,气宇轩昂;一佝偻老丈,粗布草履,面目和善;还有一男童,年约8岁,也是身着粗布衣物,手中还提着一木桶,看样子是顺便打了些水。一入屋中便先向大姐儿施礼。看了眼宋兴也一样举手施礼。然后便转向灶台,向内添了把柴,又向瓦盆内添了些水,动作很是熟练。看来这就是大姐儿的父亲、张老丈和小张安了。

    折先生进门便盯着宋兴道:“可是无碍了?若是无碍便与我出去走走吧。”众人沉默不语时,宋兴则麻利地表示同意之后便挺直腰板,一脸崇敬地跟在了折先生身后,他可以确定这位折先生一定是历史上赫赫威名折家军中的成员。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了解的历史接轨,所以无比的兴奋。杨家将、折家军,后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且先不论成败,不论政治,单是那份保家卫国的情怀,就已经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折先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生腰背挺拔,身高臂长,长袖中漏出的手背青筋暴露,看外表特征无一不像一名武将。只是为何要称先生?

    折先生出门后也不说话,带着宋兴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环顾四周后方道:“想必大姐儿已经和你交代过一些事情了,称我先生即可。坦然来讲,我此生虽是不信鬼神,但亦不惧鬼神。但见你之后,我承认内心是有恐惧但亦是有所期待的。缘由自不用多说,只是不知你来自何处又志向几何?”

    “先生多虑了,我自幼便随师父修道于山野之中,不知人间岁月几何。衣食住行,皆由师父管着,手边之物亦师父供给,不知从何而来。师父去年说是要去他处求取正道便再未归,只留下我包里的那些东西让我自己过活。今年山里发洪水,我被卷入其中后便来到了这里。自幼师父所教很是驳杂,一时也无法说清,但若是为安先生之心,我有师父所作一词来表清白。”

    “哦,这倒令我好奇了,且吟来。”

    宋兴深吸一口气,算是为剽窃他人之作而做的一次自我催眠。心中默默道了句岳爷爷莫生气,八千里路我定会帮你走完的,所以应该你也用不到了。然后便将那首气盖山河的满江红改了两字后吟了出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澶渊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朝天阙……”折先生缓缓吟着最后三个字,身形却佝偻着跪在了地上,泪眼滂沱,还大口喘着粗气,似是不能自已。许久之后,折先生的状态才渐渐平稳下来,只是眼眶依然通红。宋兴则在思考着什么时候若是再遇到一位北宋武将,再测试一遍满江红的威力。手握核武器的感觉真是爽啊!

    可是当折先生那通红的大眼珠定在自己身上时,宋兴觉得有些害怕啊!呃,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宋兴很担心自己会成为那块胡虏肉,很有求生欲地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到折先生面前道:“呃,先生,要不要来块巧克力。”

    折先生的嘴角抖了一下,看在满江红的面子上接过了巧克力,说道:“能写出这样的文辞,定是忠君爱国,心怀天下者,想必他的徒弟也不会是祸害苍生之徒。所以明日随我去衙门做个登记,一年后便有个籍贯才方便啊。现在去取你的东西来,随我去我家中居住吧。这里也没有地方给你睡。”说着看了眼手中的巧克力,放入了嘴中,还说着:“这巧克力很难嚼啊。”

    宋兴一脑门的汗,父女俩绝对是亲身的!双手一摊道:“先生若是想知道巧克力多好吃,就去问问你家大姐儿吧。您嘴里这块还是吐掉吧,不能吃了。不过如果不嫌弃自己的话,还是把它收起来,不要扔掉的好,这世上的巧克力可是吃一块少一块了,师父可没有给我留几块……”

    天色已然暗淡下来,再次回到茅草屋中时只有些微弱的烛光。宋兴找出自己的东西便向张老丈与小张安道谢并道别。作为谢礼,宋兴再次拿出了巧克力,张老丈和小张安一人一小块,并向折先生展示了巧克力的正确吃法。折先生则是在看到二人一脸享受的表情后,手伸入袖中抖了抖,露出一张宋兴无法解读的表情后,转身走出房门。宋兴上前在小张安耳边悄悄说了句话便拉着大姐儿跟了出去。

    在去折家的路上,宋兴意识里只有出自大姐儿口中的巧克力三个字,多余的一字都听不进去了。没办法,宋兴觉得自己的大脑在无限接受简单重复高频的冲击波后,死机了。来到折家的宋兴依然没有精神上的放松,因为折先生让他将满江红默写出来。但有一个问题,宋兴只会写简体字好吗?!这让宋兴还怎么编,自己的脑子不适合学繁体字,所以师父就创造了一套简体字?宋兴硬着头皮将满江红用简体字写了出来,然后把一口硬锅推给了那位不知名的师父身上。“师父说大道至简,山中只有我师徒二人,能省些笔墨便省些笔墨吧。”别人信不信宋兴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信了。

    折先生看着宋兴写出的满江红,第二次露出了宋兴无法解读的那种表情,但这次宋兴有些明白其中的含义了。那是既嫌弃,又忍不住想要的表情。很明显,简体字折先生是大概可以看的懂得,嫌弃的是自己字的丑(宋兴对自己的毛笔字心里有谱),而想要的是满江红的内容。

    看着折先生再次开始发红的眼睛,宋兴有些感慨折先生的那份情怀了。他其实也有同感的,他觉得这是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中国人都会有的情怀。我们深爱着这片土地,也深爱着这个民族。当她万丈光芒时我们心潮澎湃,当她备受摧残时我们痛心疾首。那份融在骨血中的信仰,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一丝一毫都不会有所改变!

    当宋兴与折先生二人同样发红的眼睛相遇时,他们对视一眼后便都笑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折先生哈哈大笑着道:“此时怎可无酒!如此文章,如此气魄,怎能不饮三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