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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密议下

    看着王旦发红的眼睛,宋兴闷闷地低着头,说道:“我自是知晓张公乃为国为民的好官,也想救他一命,但您知道,张公依然寿七十,晚辈只能说尽力,但不敢保证结果。明日殿试后,还请王相带晚辈前去探望张公。当下,还请王相接着往下读。”

    王旦再次定了定心神,接着读了起来,可当他将这份史料读完后,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咬着牙齿问道:“此事可当真。”

    宋兴自然知晓王旦问的乃是明年六月将要发生的遍及几乎整个北方的蝗灾,立刻回答道:“史书所载,断不可能虚假,这史料中也提到了您的,您觉得以您的性格,会那样做吗?事涉天下近半百姓的生死存亡,晚辈拿敢开这种玩笑?”

    王旦静静的点点头,又以一种打趣的眼神望着宋兴道:“想必你费尽心思想让我相信你的身份便是为了这件事了,你有何对策,便拿出来吧,也让我见识一下你千年眼光的能耐。”

    宋兴苦笑一声,便将自己准备好的对策递给了王旦。

    王旦接过后,便读了起来。不多时便读完了,问道:“这最后一条老夫看的最明白,储备粮食,想要赈灾就要有钱粮。可这第一条,为何要鼓励百姓养鸡鸭等家禽呢?”

    宋兴回答道:“一来,鸡鸭吃蝗虫成虫,若有蝗灾,百姓也自会主动捕捉蝗虫以喂养鸡鸭。二来鸡鸭还会翻食土中虫卵和蝗虫幼虫,若是北方百姓家家都养有鸡鸭,定可将土中蝗虫虫卵幼虫翻出不少。”

    王旦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这第二条,为什么兴修水利以储水,还要鼓励百姓挖井,甚至还建议动用厢军帮助百姓开井呢?”

    宋兴回道:“凡有蝗灾,必先有干旱,若是有足够的沟渠和井口灌溉土地,则一来可在冬季里将土中蝗虫幼虫和虫卵冻死,二来还可以在明年干旱时方便百姓灌溉农田,况且此乃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此时王旦已经对宋兴生出了欣赏的心思,这少年若是能成长历练一番,以他的见识,必能惠及天下啊。收了收心神,王旦再次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这第三条,为何无头无尾地说要让寇平仲入朝上天书推良种,且要老夫助他再回相位呢?”

    宋兴答道:“其中原因很多,主要有三。第一,寇相非常人,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以寇相之强硬,护北地百姓之安危,再合适不过;第二,寇相乃是王相将来推荐给官家可为首相的第一人选,此时助他回朝,有助于他稳固在朝中的地位,当然,晚辈还有些稳固寇相地位的法子未写入其中,这些都是后话,事后自会与王相商量。第三,那天书便是良种的种植之法,寇相若献天书,自会因此重回朝堂,那这良种的推广之事必落在他的身上,有寇相坐镇,断无宵小之徒敢在这良种上动歪心思,即使有,相信寇相也能应付得来。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是培育良种还是兴修水利,都是需要钱财的,这就需要寇相借祥瑞之名问官家要钱了,只有有了足够的钱财,才能抵御这次大灾。”

    王旦点点头,问道:“你倒是替这寇平仲考虑颇多,想必你是很佩服他喽,可为何不将你谋划的这些事情告诉他呢?”

    听到王旦的这个问题,宋兴又从怀中取出一份资料,递给了王旦。

    王旦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准备得充分,老夫所问之事,居然都有所准备,真想扒掉你的外衣,看看你还写了多少。”王旦边笑着摇头,边接过宋兴的资料,又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又啪的一声将纸张拍到了桌面之上,喝问道:“寇平仲,杨大年竟如此胆大,还有那周怀政,竟敢行此等悖逆之事?我就说此二人喝酒误事,哎。可是为何老夫没有阻拦?”

    当王旦问出这个问题,突然脸色一暗,认真地盯着宋兴的眼睛,想要问一个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却终是没有问出来。然后哑然失笑道:“老夫也不想知道老夫会何时离世,但那时老夫已然离世了对吗?”

    当宋兴听到王旦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骂自己真是蠢啊,为何就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没有提前想到呢?若是在其中随意添几句王旦那时不在京中,他也定然看不出真假,现在好了,人家自己已经猜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是,王公大限在两年之后。”

    王旦听了宋兴的话,竟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说道:“也罢,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此生虽缺憾之事颇多,但扪心自问,能办的老夫已经尽力办了。是非功过,且留给后人来评吧。”

    宋兴听了,顺嘴就说出了后半句:“留取丹心照汗青。”话既出口,便再也收不回来了,王旦听到后顿时一怔,嘴中将这两句诗连起来不断的读着,连连赞叹:“好诗!好诗!哈哈哈哈哈,留取丹心照汗青!对对对,且留一片赤子之心,留与后人评说,足矣。”

    接着大喊道:“杨大年,拿笔墨来!送你一首好诗!”

    宋兴急道:“王相,事情还没有说完呢!”

    王旦笑着说道:“你想怎么做,老夫都看到了,倒是自会全力助你,这后面几点,晚些再说,今晚我要与你彻夜长谈。当下,有如此好诗,怎能不记下来。”

    当杨亿与寇准拿着文房四宝大步走来,宋兴一阵头疼,有这二位在,这可怎么解释啊!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即便有千般算计,也会有万般无奈啊。这张嘴真是,哎,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纸铺平,笔点墨,王旦看着宋兴道:“愣着干什么,写啊!”

    心中暗叹一口气,宋兴无奈地将原诗默写了出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一处,果然是喝彩声一片,王旦抚须细细品味,颇有超凡脱俗之态。杨亿学识广博,在耐心琢磨诗中的两个地名,看着宋兴问道:“这惶恐滩老夫知晓,乃赣江一险滩,可这零丁洋又在哪里呢?广南东路西江口处倒是有海曰伶仃洋,可这同名却不同字,可是同地否?”而寇准则大喊道:“真乃大丈夫也!”

    正当宋兴不知如何回答杨亿的问题时,只看到杨家的仆人带着三哥儿跑了进来,三哥儿见到宋兴立刻大喊道:“小郎君,出事了!小娘子和桃娘子还有刘哥儿被一伙歹人掳走了!某和任老抵抗不住,现在任老骑着马跟着歹人过了朱雀门朝外城去了,他让我来给你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