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现成
“不要叫我的名字！”慕容萱猛地抬头，双眼中吞吐着危险的光芒。
血魔对于她的威胁视若无睹，转身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有下次，我不会顾及你是我的合作者。慕容素，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没有幻化能力，你在我的眼中一文不值，不要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
看着血魔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慕容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紧了牙，整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中变得越发狰狞。
李道生和李宏毅的改革方案被李道乾带回了御书房，虽然还没有施行，但是就像是红香楼里的人认为的那样，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第二天早上，六部的官员便陆续启程前往了彰州，其中也包括六扇门的人。
承御帝国家大业大，但是也没到自己官员调职赴任要派送的程度。李道乾限时两个月整顿彰州案牍库，也是因为这一点。
六部给这些人的要求，是在十五天之内抵达彰州，二十天以后奔赴彰州各郡县开始工作。
从一大早开始，承天京就不断有马车离开，前往北方。
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来说，改革宛如洪水猛兽。但是对于部分被委派的官员来说，改革却是一次天大的机会。若真的搭上了这一列快车，说不定从此之后就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也不是梦想！
这些人大多没有根基，没有靠山，更没有资本，这一次改革，就是他们积攒资本的机会。
所以在这些官员当中也分为了两个派系，早早出城的这一批，和还逗留在京城慢吞吞收拾行李的一批，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道生坐在一处早茶摊位上，手里攥着几根油条，桌上是大米粥和小菜。抬头看了看从面前经过的另一辆马车，李道生怡然自得吃着早餐。
这个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坐下来，挡住了东方找过来的朝阳，让李道生的眼前一暗。
“李大人倒是雅俗不忌，这等粗糙的饭食也能下得去口吗？”
李道生呵呵一笑，说道：“我是个泥腿子出身，当然比不了二殿下，出门吃个早餐都要带着人仙高手。难道偌大的皇城里面，二皇子也觉得这么不安全吗？”
李宏楠不以为意：“母后关心，我身为儿子的，不好推辞。”
“哦，是吗？”李道生塞得满嘴都是油条，问道：“那二殿下在外面开府这些年，皇后娘娘怕是都但心坏了吧？我还以为二殿下已经搬回去住了，没想到还有出来的这一天？”
“李大人，就别废话了！”李宏楠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耐：“本宫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我只问你，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道生抬头看了一眼又一辆路过的马车，轻声说道：“二殿下请放心，我这边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些朝臣，可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二殿下身为皇子，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了？”
“呵！”李宏楠不屑：“碌碌红尘，大浪淘沙，世事总是无常，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他们算的什么栋梁？不过是一些随时都可以换的砖瓦罢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该早有觉悟。若是要怪，就去怪我父皇好了！”
李道生摇了摇头，随手将几枚大钱放在粥碗的下面压住，站起身来说道：“二殿下有所决断就好，我一个外人，就随便问问罢了。”
“外人吗？”李宏楠轻轻念了一句，也站起身来，两个人各自离去。
周围的百姓，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小小的早茶摊上出现过一位天骄外加一位皇子。而京城的众人此刻也万万没想到，一场风暴就在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已经开始了。
-承天京北郊-
工部郎中薛继的马车缓缓而行，顺着官道离开承天京范围，很快便穿过李承天京附近的村镇皇庄，来到了荒无一人的旷野，沿着一条刚刚解冻不就，还带着冰壳的河流，与河水并肩而行。
薛继坐在马车当中，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摇晃，却丝毫都不觉得痛苦枯燥，反而是喜笑颜开，整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嘴里有意无意哼着一段意气风发的唱词。
作为工部郎中，他的地位紧在两位侍郎之下。
工部是个什么地方，他的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个榆木疙瘩扎堆的大作坊，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只知道炼器和设计炼器的憨批，只需要花上一点的小心思，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让你往上爬。
再加上薛继本身就和栾国公有些关系，算是个往上数五十多代还能攀得上的血亲，所以几乎只用了十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监工爬到了郎中的位置上。
但真到了这个位置，那就不好往上去了。
公布的木头多，阻力自然更少，可也正因为这样，工部也是整个六部当中出了名的养老部门。
这里的任务少，职责单一，往往没有功劳只有苦劳。最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大功劳就是炼制新系统的印戳，而且还不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已经到了他这个品级，想要再继续向上一步需要什么？
唯一需要的，可能就是把上面的三个人给熬到退休，可到那个时候他都已经几岁了？
薛继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到这里了，从此就开始跟其他人一样的养老模式，然后托庇于栾国公的势力，左右逢源，搞点小钱钱什么的，其他人也都这么干。
可是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道乾的改革举措下来的第一时间，薛继便顿时意识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机会！
于是在托人询问过栾国公府的一个亲信之后，他便果断将自己的名字报上了工部的名单当中。
什么？构建阵法？他当然不会。
可是他是郎中令啊！前往彰州，一个高官能少吗？不然你们怎么跟彰州府的高层沟通，怎么能从他们手里获得足够的资源？
机会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便喜笑颜开起来，嘴里哼着的小曲儿越来越响亮，渐渐从马车中传出来，和“哗啦啦”的河水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春光明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夫突然发现前方的大路正中央却站着一名黑衣剑客。
“老爷……”车夫开口唤道。
然而薛继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欢愉当中，并没有听到马车夫的声音。
他不由得再次大声喊了一句：“老爷！”
拉缰勒马，马车猛然间一停，薛继在车厢里被晃了一下，小曲儿戛然而止：“天杀的奴才，怎么停了？”
“老爷，前面有人……”
“赶走赶走！”薛继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农夫跑到官道上来了，不耐烦地说道。
然而还没等到马车夫的回应，他却只听一声利器入体的声响，紧接着一篷鲜血便猛然间泼洒开来，在马车的门帘上洒出一片黑红的水墨。
“噗通！”
马车夫猛然间跌落，整个人撞破了门帘，跌在薛继的两腿之间。
“啊！”
薛继不由惊叫一声，低头看去，对上了马车夫那双惊恐而绝望的双眼。一条狰狞的伤口，就像是他的脖子上咧开了一张恐怖的嘴，鲜血不住的喷涌而出。
这一刻，薛冰甚至能够看到这道伤口中气管疯狂的蠕动，然而不管他如何拼命，也在没有一口气能够挽回哪怕一点点的生命。
马车夫的双眼，随着鲜血布满车厢底板，渐渐失去了光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灰暗。
“啊——”
薛冰再次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刺啦！”
闪烁的剑光划开了车帘，一道黑衣的身影出现在马车的车辕上，一双冷漠的双眼盯着车厢中惊恐的薛继，缓缓抬了手中的剑。
“别……别杀我！”薛继疯狂尖叫：“我是栾国公的亲戚！我是工部郎中！我是陛下钦命的官员！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看着黑衣人的剑锋挺近，薛冰涕泗横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然而下一刻，剑光凌空闪过。
薛继的惨叫声陡然消失，斗大的头颅滚落在血泊当中，与马车夫的尸体相濡以沫。
黑衣人呵呵冷笑：“杀的就是皇帝亲命的官员！”
说着，他抽身而退，抬手一到真元将马车与两个人的尸体掀翻向一旁。马车破碎，滚落在湍急的河水当中，撞破了残存的冰层，悄无声息地被河流吞噬、卷走，直到不剩一点痕迹。
便有人上前来，将官道上的灵马牵走。
整条路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晨光依然照耀，河流依然流淌，黑衣人依然站在大路的中央。
很快，下一辆车的影子，便出现在了不远的地平线上。
……
“什么？！”
李道乾简直不敢相信：“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京畿之地，截杀朝廷命官，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承天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方的承天卫指挥使汗如雨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一旁的石泉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解释说道：“陛下，非是承天卫无用，而是对方选取的位置，刚好是承天卫不可探查的范围之外。恐怕谁也没想到就在京郊的位置会出现如此事情，可谓是灯下黑。而且对方出手果断狠辣，不是一般的杀手。若非是被我撞上，恐怕人被杀完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李道乾的眼中满是杀意。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
自从李道生进京，这都已经是第四次官员被杀了！而且是如此大范围的刺杀，简直就是不把承御朝廷放在眼里！嚣张至极！
“抓到人了没有？”
石泉摇头，苦笑道：“对方同样是好手，虽然只有通明境界，战力并非非凡，可终究是刺客，逃命的手段层出不穷。臣虽然穷追不舍，可是终究还是让他逃跑了。”
承天卫指挥使这个时候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候：“臣已经命令京城闭锁，所有的官员都不得出入，以防对方再次犯案。”
李道乾现在根本不想理他，只是说道：“查！给我彻查到底！”
石泉却没有动，而是抬头看了看李道乾，小声问道：“陛下，现在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和二殿下有关……”
李道乾沉默了片刻，显然已经同样有了怀疑。
太子如今已经被圈禁在皇陵，三皇子李宏毅和李道生联手改革，受到冲击最大的人是谁？如果三皇子的计划遭到打击，甚至夭折，最终获益的人是谁？
联系之前官员补缺和承御清查，事情发生在两位皇子激烈碰撞之后，很难让人不产生猜测。
“查！”李道乾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朕的好儿子！这件事情就交给……交给你和李道生去！尽快给我查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
石泉有些不明白，既然李道生和三皇子是一个阵营的人，为什么让他来查这件事情？这不是直接把刀送给李宏毅了吗？
但是既然李道乾这么决定，石泉当然没有资格质疑，只是回来找到了李道生。
“陛下果然让我查这件事吗？”李道生手中捏着一块玉佩轻轻把玩着，思索了起来。
在改革之事前，李宏楠曾经出宫悄悄找过他。以李宏楠造化境远高于其他皇子的实力，根本无虞被人发现，就这样出现在青龙府当中。
他和李道生谈了一笔很不错的交易。
李宏楠说，让李道生跟他演一出戏。
他早就听说李宏毅准备拉拢李道生一起进行改革，从中谋取权柄。李宏楠要李道生同意和李宏毅一起，他来制造官员被杀的惨案，然后李道生来证明他的清白。
而他的价码，就是荣悦人过去那些年曾经透露过的部分消息。
李宏楠直言，如果李道生能够一直帮助他，或者将来荣悦人也可以送给他也说不定。
当然，李道生很清楚，这个“将来”，那只能是李宏楠当上皇帝的将来。如果他不能荣登大宝，这些承诺全都是狗屁一样。
而现在的合作，不过是李宏楠的小算计而已。
自从上次李宏毅派系的官员遭到狙击，李宏毅悍然反击之后，李宏楠早就知道自己多年的布局就这样付诸东流，甚至是自己都只能自囚于皇宫之内，被整个朝堂疏离。否则一旦他离开皇宫，立刻就会遭到李宏毅的针对。
而鉴于栽赃在他头上的那些事情，李道乾也不会管太多。
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离开皇宫的契机而已。不受李道乾喜欢的他，在皇宫里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离开皇宫，才能够重新开始他的计划。
这个时候，李道生的作用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改革官员被杀，身为三皇子派系的李道生居然证明李宏楠是清白的。这就代表着李宏楠是真正“清白”的，到时候他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皇宫，而三皇子也不可能再用这段时间的任何事情作为矛头对他出手，否则就是推翻三皇子自己的结论。
而问题就在于，李宏毅有求于李道生，李道生有求于李宏楠。
李宏楠将这一关节拿捏得稳稳的。
石泉看着李道生，问道：“我也不是很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你来调查此案？”
“呵！”李道生说道：“这还不简单？陛下知道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二殿下做的，所以要我来调查真相，为的就是让二殿下和三殿下放下之前的嫌隙，今后以改革为重。这是提醒，也是敲打。”
“是吗？”石泉愣了一下。
“当然！”李道生说道：“否则，你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石泉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荣悦人是谁，跟李道生又有什么干系。
而李道生的心里则十分清楚，李道乾这一手根本不是提醒和敲打，而是和李宏楠、李道生自己之间的互相试探。
而这个试探的关键，就在于荣悦人。
说到底，李道乾其实并不排斥于李宏楠利用荣悦人诱惑李道生，如果换做李宏楠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而李宏楠也在尝试试探李道乾的底线，寻找自己利用荣悦人掌控李道生的一个分寸。
至于李道生，他是在试探李道生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承天京是李道乾的主场，自从来了之后，李道生一直都拿不准李道乾到底对自己的事情掌控到了什么程度。这一次，他要用荣悦人的事情来试试，看李道乾手中掌握着多少的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去吗？”李道生问。
石泉都要傻了：“什么叫我还去吗？我不去吗？”
“嗯，你可以不去的。”李道生说道：“很快，证据都是现成的。”
“我还真得看看，什么叫证据都是现成的！”石泉顿时来气了，你是在看不起我石大捕头了？
虽然你攥着我的把柄，可我也不怕你啊！这么嚣张的吗？
然而到了现场之后，石泉才知道，什么叫现成的。
血魔对于她的威胁视若无睹，转身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有下次，我不会顾及你是我的合作者。慕容素，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没有幻化能力，你在我的眼中一文不值，不要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
看着血魔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慕容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紧了牙，整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中变得越发狰狞。
李道生和李宏毅的改革方案被李道乾带回了御书房，虽然还没有施行，但是就像是红香楼里的人认为的那样，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第二天早上，六部的官员便陆续启程前往了彰州，其中也包括六扇门的人。
承御帝国家大业大，但是也没到自己官员调职赴任要派送的程度。李道乾限时两个月整顿彰州案牍库，也是因为这一点。
六部给这些人的要求，是在十五天之内抵达彰州，二十天以后奔赴彰州各郡县开始工作。
从一大早开始，承天京就不断有马车离开，前往北方。
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来说，改革宛如洪水猛兽。但是对于部分被委派的官员来说，改革却是一次天大的机会。若真的搭上了这一列快车，说不定从此之后就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也不是梦想！
这些人大多没有根基，没有靠山，更没有资本，这一次改革，就是他们积攒资本的机会。
所以在这些官员当中也分为了两个派系，早早出城的这一批，和还逗留在京城慢吞吞收拾行李的一批，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道生坐在一处早茶摊位上，手里攥着几根油条，桌上是大米粥和小菜。抬头看了看从面前经过的另一辆马车，李道生怡然自得吃着早餐。
这个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坐下来，挡住了东方找过来的朝阳，让李道生的眼前一暗。
“李大人倒是雅俗不忌，这等粗糙的饭食也能下得去口吗？”
李道生呵呵一笑，说道：“我是个泥腿子出身，当然比不了二殿下，出门吃个早餐都要带着人仙高手。难道偌大的皇城里面，二皇子也觉得这么不安全吗？”
李宏楠不以为意：“母后关心，我身为儿子的，不好推辞。”
“哦，是吗？”李道生塞得满嘴都是油条，问道：“那二殿下在外面开府这些年，皇后娘娘怕是都但心坏了吧？我还以为二殿下已经搬回去住了，没想到还有出来的这一天？”
“李大人，就别废话了！”李宏楠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耐：“本宫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我只问你，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道生抬头看了一眼又一辆路过的马车，轻声说道：“二殿下请放心，我这边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些朝臣，可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二殿下身为皇子，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了？”
“呵！”李宏楠不屑：“碌碌红尘，大浪淘沙，世事总是无常，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他们算的什么栋梁？不过是一些随时都可以换的砖瓦罢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该早有觉悟。若是要怪，就去怪我父皇好了！”
李道生摇了摇头，随手将几枚大钱放在粥碗的下面压住，站起身来说道：“二殿下有所决断就好，我一个外人，就随便问问罢了。”
“外人吗？”李宏楠轻轻念了一句，也站起身来，两个人各自离去。
周围的百姓，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小小的早茶摊上出现过一位天骄外加一位皇子。而京城的众人此刻也万万没想到，一场风暴就在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已经开始了。
-承天京北郊-
工部郎中薛继的马车缓缓而行，顺着官道离开承天京范围，很快便穿过李承天京附近的村镇皇庄，来到了荒无一人的旷野，沿着一条刚刚解冻不就，还带着冰壳的河流，与河水并肩而行。
薛继坐在马车当中，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摇晃，却丝毫都不觉得痛苦枯燥，反而是喜笑颜开，整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嘴里有意无意哼着一段意气风发的唱词。
作为工部郎中，他的地位紧在两位侍郎之下。
工部是个什么地方，他的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个榆木疙瘩扎堆的大作坊，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只知道炼器和设计炼器的憨批，只需要花上一点的小心思，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让你往上爬。
再加上薛继本身就和栾国公有些关系，算是个往上数五十多代还能攀得上的血亲，所以几乎只用了十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监工爬到了郎中的位置上。
但真到了这个位置，那就不好往上去了。
公布的木头多，阻力自然更少，可也正因为这样，工部也是整个六部当中出了名的养老部门。
这里的任务少，职责单一，往往没有功劳只有苦劳。最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大功劳就是炼制新系统的印戳，而且还不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已经到了他这个品级，想要再继续向上一步需要什么？
唯一需要的，可能就是把上面的三个人给熬到退休，可到那个时候他都已经几岁了？
薛继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到这里了，从此就开始跟其他人一样的养老模式，然后托庇于栾国公的势力，左右逢源，搞点小钱钱什么的，其他人也都这么干。
可是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道乾的改革举措下来的第一时间，薛继便顿时意识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机会！
于是在托人询问过栾国公府的一个亲信之后，他便果断将自己的名字报上了工部的名单当中。
什么？构建阵法？他当然不会。
可是他是郎中令啊！前往彰州，一个高官能少吗？不然你们怎么跟彰州府的高层沟通，怎么能从他们手里获得足够的资源？
机会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便喜笑颜开起来，嘴里哼着的小曲儿越来越响亮，渐渐从马车中传出来，和“哗啦啦”的河水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春光明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夫突然发现前方的大路正中央却站着一名黑衣剑客。
“老爷……”车夫开口唤道。
然而薛继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欢愉当中，并没有听到马车夫的声音。
他不由得再次大声喊了一句：“老爷！”
拉缰勒马，马车猛然间一停，薛继在车厢里被晃了一下，小曲儿戛然而止：“天杀的奴才，怎么停了？”
“老爷，前面有人……”
“赶走赶走！”薛继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农夫跑到官道上来了，不耐烦地说道。
然而还没等到马车夫的回应，他却只听一声利器入体的声响，紧接着一篷鲜血便猛然间泼洒开来，在马车的门帘上洒出一片黑红的水墨。
“噗通！”
马车夫猛然间跌落，整个人撞破了门帘，跌在薛继的两腿之间。
“啊！”
薛继不由惊叫一声，低头看去，对上了马车夫那双惊恐而绝望的双眼。一条狰狞的伤口，就像是他的脖子上咧开了一张恐怖的嘴，鲜血不住的喷涌而出。
这一刻，薛冰甚至能够看到这道伤口中气管疯狂的蠕动，然而不管他如何拼命，也在没有一口气能够挽回哪怕一点点的生命。
马车夫的双眼，随着鲜血布满车厢底板，渐渐失去了光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灰暗。
“啊——”
薛冰再次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刺啦！”
闪烁的剑光划开了车帘，一道黑衣的身影出现在马车的车辕上，一双冷漠的双眼盯着车厢中惊恐的薛继，缓缓抬了手中的剑。
“别……别杀我！”薛继疯狂尖叫：“我是栾国公的亲戚！我是工部郎中！我是陛下钦命的官员！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看着黑衣人的剑锋挺近，薛冰涕泗横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然而下一刻，剑光凌空闪过。
薛继的惨叫声陡然消失，斗大的头颅滚落在血泊当中，与马车夫的尸体相濡以沫。
黑衣人呵呵冷笑：“杀的就是皇帝亲命的官员！”
说着，他抽身而退，抬手一到真元将马车与两个人的尸体掀翻向一旁。马车破碎，滚落在湍急的河水当中，撞破了残存的冰层，悄无声息地被河流吞噬、卷走，直到不剩一点痕迹。
便有人上前来，将官道上的灵马牵走。
整条路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晨光依然照耀，河流依然流淌，黑衣人依然站在大路的中央。
很快，下一辆车的影子，便出现在了不远的地平线上。
……
“什么？！”
李道乾简直不敢相信：“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京畿之地，截杀朝廷命官，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承天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方的承天卫指挥使汗如雨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一旁的石泉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解释说道：“陛下，非是承天卫无用，而是对方选取的位置，刚好是承天卫不可探查的范围之外。恐怕谁也没想到就在京郊的位置会出现如此事情，可谓是灯下黑。而且对方出手果断狠辣，不是一般的杀手。若非是被我撞上，恐怕人被杀完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李道乾的眼中满是杀意。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
自从李道生进京，这都已经是第四次官员被杀了！而且是如此大范围的刺杀，简直就是不把承御朝廷放在眼里！嚣张至极！
“抓到人了没有？”
石泉摇头，苦笑道：“对方同样是好手，虽然只有通明境界，战力并非非凡，可终究是刺客，逃命的手段层出不穷。臣虽然穷追不舍，可是终究还是让他逃跑了。”
承天卫指挥使这个时候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候：“臣已经命令京城闭锁，所有的官员都不得出入，以防对方再次犯案。”
李道乾现在根本不想理他，只是说道：“查！给我彻查到底！”
石泉却没有动，而是抬头看了看李道乾，小声问道：“陛下，现在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和二殿下有关……”
李道乾沉默了片刻，显然已经同样有了怀疑。
太子如今已经被圈禁在皇陵，三皇子李宏毅和李道生联手改革，受到冲击最大的人是谁？如果三皇子的计划遭到打击，甚至夭折，最终获益的人是谁？
联系之前官员补缺和承御清查，事情发生在两位皇子激烈碰撞之后，很难让人不产生猜测。
“查！”李道乾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朕的好儿子！这件事情就交给……交给你和李道生去！尽快给我查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
石泉有些不明白，既然李道生和三皇子是一个阵营的人，为什么让他来查这件事情？这不是直接把刀送给李宏毅了吗？
但是既然李道乾这么决定，石泉当然没有资格质疑，只是回来找到了李道生。
“陛下果然让我查这件事吗？”李道生手中捏着一块玉佩轻轻把玩着，思索了起来。
在改革之事前，李宏楠曾经出宫悄悄找过他。以李宏楠造化境远高于其他皇子的实力，根本无虞被人发现，就这样出现在青龙府当中。
他和李道生谈了一笔很不错的交易。
李宏楠说，让李道生跟他演一出戏。
他早就听说李宏毅准备拉拢李道生一起进行改革，从中谋取权柄。李宏楠要李道生同意和李宏毅一起，他来制造官员被杀的惨案，然后李道生来证明他的清白。
而他的价码，就是荣悦人过去那些年曾经透露过的部分消息。
李宏楠直言，如果李道生能够一直帮助他，或者将来荣悦人也可以送给他也说不定。
当然，李道生很清楚，这个“将来”，那只能是李宏楠当上皇帝的将来。如果他不能荣登大宝，这些承诺全都是狗屁一样。
而现在的合作，不过是李宏楠的小算计而已。
自从上次李宏毅派系的官员遭到狙击，李宏毅悍然反击之后，李宏楠早就知道自己多年的布局就这样付诸东流，甚至是自己都只能自囚于皇宫之内，被整个朝堂疏离。否则一旦他离开皇宫，立刻就会遭到李宏毅的针对。
而鉴于栽赃在他头上的那些事情，李道乾也不会管太多。
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离开皇宫的契机而已。不受李道乾喜欢的他，在皇宫里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离开皇宫，才能够重新开始他的计划。
这个时候，李道生的作用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改革官员被杀，身为三皇子派系的李道生居然证明李宏楠是清白的。这就代表着李宏楠是真正“清白”的，到时候他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皇宫，而三皇子也不可能再用这段时间的任何事情作为矛头对他出手，否则就是推翻三皇子自己的结论。
而问题就在于，李宏毅有求于李道生，李道生有求于李宏楠。
李宏楠将这一关节拿捏得稳稳的。
石泉看着李道生，问道：“我也不是很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你来调查此案？”
“呵！”李道生说道：“这还不简单？陛下知道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二殿下做的，所以要我来调查真相，为的就是让二殿下和三殿下放下之前的嫌隙，今后以改革为重。这是提醒，也是敲打。”
“是吗？”石泉愣了一下。
“当然！”李道生说道：“否则，你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石泉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荣悦人是谁，跟李道生又有什么干系。
而李道生的心里则十分清楚，李道乾这一手根本不是提醒和敲打，而是和李宏楠、李道生自己之间的互相试探。
而这个试探的关键，就在于荣悦人。
说到底，李道乾其实并不排斥于李宏楠利用荣悦人诱惑李道生，如果换做李宏楠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而李宏楠也在尝试试探李道乾的底线，寻找自己利用荣悦人掌控李道生的一个分寸。
至于李道生，他是在试探李道生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承天京是李道乾的主场，自从来了之后，李道生一直都拿不准李道乾到底对自己的事情掌控到了什么程度。这一次，他要用荣悦人的事情来试试，看李道乾手中掌握着多少的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去吗？”李道生问。
石泉都要傻了：“什么叫我还去吗？我不去吗？”
“嗯，你可以不去的。”李道生说道：“很快，证据都是现成的。”
“我还真得看看，什么叫证据都是现成的！”石泉顿时来气了，你是在看不起我石大捕头了？
虽然你攥着我的把柄，可我也不怕你啊！这么嚣张的吗？
然而到了现场之后，石泉才知道，什么叫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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