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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心隔肚皮

    秦五看到年轻人被打成这副模样,强忍怒火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让他稍安勿躁,对张刀疤说道:“张爷,我们布衣帮虽然都是手停口停的穷伙计,但是帮规严明,不许有鸡鸣狗盗之辈,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张刀疤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扔到秦五面前,说道:“秦五爷您看看,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您也说是手停口停,有这个钱买白面粉不多买点杂合面?要不是我看到从他胸口掉出来还不知道要被偷去多少。我们也不要多,就只算这一次,三百两拿来人领走,以前的就算了。”

    少年气愤地大声喊道:“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给我娘的,我没有多的钱就只买了一斤,我娘病重说想吃白面馒头!”

    秦五捡起纸包大伙都上来查看,果然是一包白面粉,这人赃俱获的样子让所有人都默默无语。

    王大保在后面观看良久,看到大伙都无计可施,从后面挤了过来跟秦五说道:“秦五哥,你让他拿出仓库里的面粉来比一下。”

    秦五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向张刀疤说道:“张爷,可否把这批面粉拿出来对比一下。”

    张刀疤一愣,他只顾抓人哪想到要对比一下面粉,但秦五有此要求,不得不将仓库的面粉拿出一包来两相对比。

    只见两包都是白面粉,看不出来有分别,张刀疤得意地笑道:“秦五爷,这还不是偷得我们的面粉?”

    王大保用手捻了捻两包面粉,跟秦五说道:“把这两包面粉分别做成馒头看看。”

    秦五道:“看着没分别做成馒头就有分别了么?”

    王大保道:“我摸着咱们这包面粉有点像我爹种过的那种,我爹说这种麦种的人少但是不容易倒伏,做出来的馒头比市面上卖的面粉要黑一些所以不好卖多半都是自己种了吃。”

    秦五道:“你可有把握?”

    王大保道:“我也是从小跟我爹一起在地里干活的人,不说十成九成把握有的。”

    秦五于是向张刀疤说道:“张爷,咱们把这两份面粉做成馒头再比对看看吧。”

    张刀疤不耐烦的说道:“蒸什么蒸,一样的面粉就是贼证。”

    秦五道:“张爷,如果蒸出来还是一样的,我们兄弟也就认了这个证,不光赔三百两还在太白楼摆酒给您赔罪,但是如果我这兄弟没偷的话那就是冤死,人可以死但不能冤,您说是不是?”

    张刀疤无法,只得让秦五他们在街面上包子铺找了人,拿了两包面粉又是揉又是发面的分别做成馒头。众人等了接近一个时辰,馒头终于蒸好了,揭开蒸笼一看,果然两种颜色不同,一种稍黑一点,一种就是雪白的了。

    秦五道:“张爷,这两种面粉做出来的馒头一个黑一个白,显然不是同一种,咱们兄弟虽然穷但都是靠力气吃饭,偷来的东西吃不长,偷了吃了不用张爷您说我自己就要卸下他的腰子。”

    张刀疤讪讪一笑,却无任何道歉意思,只把头一摆让手下放人,秦五向张刀疤作了一揖告辞,包起两笼馒头,搀了被打的年轻人就走,王大保气急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人都打成这样了?”秦五道:“咱们穷不与富斗,以后还要做他们的活计,能把事情了结人回来就行了。”王大保听了虽然不忿但看众人都一样态度,只有作罢。

    秦五原来全名叫秦五栓,是九爷爷的大儿子,在码头上做脚夫。这天相熟的一个船东买了一个西洋大穿衣镜给自己家人,由新安渡接货,价钱给得很高比在码头扛包轻松,只是要小心谨慎,秦五经过上回事件觉得王大保是个单纯正派的人,于是和九爷爷叫上了他一起送货,恰好与杨庆一行相遇在这个荒废客栈。

    当下王大保和秦五把用草绳一层一层捆扎好的穿衣镜小心地搬入房间,镜子一抬进屋缝隙里反射出油灯的火光照得屋内都亮了一截,杨庆虽然有钱但是这种稀奇玩意儿还是没见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亮?”说着就伸手想摸一下那亮晶晶的东西。

    “不要碰!”王大保急忙出手阻拦。

    杨庆嘻皮笑脸道:“碰一下怎么了?”手却未停。

    王大保抻手一挡,杨庆身形轻灵一下就闪到他的身后,非要在草绳间的镜面上摸一把,说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不就是跟镜子差不多。”

    王大保气得直瞪眼:“你……!”

    吴老板忙出声喝止:“庆儿,休得无礼!”

    杨庆笑嘻嘻道:“哦。”白了王大保一眼坐回桌边。

    九爷爷忙笑道:“小爷说得对,就是西洋穿衣镜,这镜跟咱们镜子不一样,容易碎所以不敢叫人摸,老汉是帮人行脚送货的,有劳各位担待了。”

    王大保还要说什么,秦五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硬生生忍下了到嘴边的话,当下三人抬着镜子回房。

    王大保气愤地说道:“他不讲道理咱们反而要赔不是!”

    九爷爷笑着说道:“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你看他们这些人拿刀带棒气势又盛,肯定吃不得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能平安把货送到钱收到就是最好的了。”

    当下三人拿出干粮填饱肚子收拾睡下,杨庆一行也吃完饭分配好房间休息。为了不让年轻人嫌弃给杨庆和贴身家仆单独分了一间房,其他七人就随意在另三间睡下,躺在床上的杨庆想想王大保瞪得圆溜的眼睛,又气又好笑,玩心大起,就一直屏声静气准备等所有人睡下想个法作弄他一下。

    等了好一阵,听到家仆熟睡的呼吸声,各个房间也安静下来了,杨庆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走到王大保他们的窗前,拿出一支迷香吹进去,他准备把王大保他们迷晕然后在他脸上画上大花脸扔在门口以示惩罚,他杨公子还从来没有被嫌弃狗屎一样的眼神瞪过。这迷香还是万花楼的青青给他的,是青青的一个客人拿出来炫耀的时候被她偷藏的,据那客人说用这香迷倒之后就像死过去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又等了一阵差不多迷香起效了,杨庆使出他三教九流的兄弟们教的手法拨开门闩进入房间,发现王大保就睡在门边,估计是守门却不料睡得太沉翻身没守住门口,杨庆关上房门,从身上取出一盒印泥,左手狠挖了一下就朝王大保脸上抹去。

    哪知刚刚接触到王大保那粗皮乱糙的脸就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杨庆吓得魂飞魄散,心想难道是有鬼?他没有防备一下就跌靠在王大保肩头撞得王大保一声闷哼。幸亏他经常调皮逃命经验丰富,马上右手从腰间抽出随身短刀翻身一下就抵住王大保的咽喉,当下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互相害怕不止,王大保刚想大声喊叫,杨庆拿刀的手一紧,低声说道:“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王大保好好睡个觉突然天降此横祸,迷迷糊糊就被人拿刀指着,仔细一看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富家公子,他动也不敢动,叫也不敢叫,气得紧抓住杨庆的手腕怒目圆睁的看着他,杨庆只觉得手腕像要断一样的疼,手上的刀更往深里去划出一抹血痕,两人就这样僵持下去像是比赛谁先眨眼谁就输一样一声不吭。

    还是杨庆先出声,他低声道:“我刀杀人更快,我让一步,咱们同时松开,我是不小心进到你房里的并无恶意。”这话一般人打死都不会信,大晚上的进入到一个关了门的房间还“不小心”,但王大保不是一般人,他信了,人嘛,总有不小心的时候,就像他七岁那年不小心把犁头甩了出去砸断了牛舍柱子导致四只在旁边吃食的鸡死了一样,他没想到犁头那么轻,虽然那几天鸡肉真的很好吃,但是好久都攒不了鸡蛋去换盐了。

    杨庆说道:“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松手!”王大保道:“好!”

    “一、二、三!”王大保松手,杨庆的刀却还抵在他的咽喉。王大保又气得怒目圆睁,他哪里想到人可以这么言而无信,又上一当。杨庆看他气极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唉,你还真是老实啊。”这才收回短刀。

    王大保正想骂他不讲信用,突然听到有房门“吱”的一声开了,有脚步声向正对面杨庆的房间走来。杨庆示意王大保不要出声,把头贴在门缝看是不是有人来查自己的房,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身上掏出东西伸进窗户,等待片刻也像杨庆一样打开房门进去,谁知根本不用那么复杂门立即就开了,他进去又慌张退出,招手叫来两人,三人全是蒙面夜行打扮,急忙忙向店外走去。

    杨庆想了一下,对王大保说:“跟我一起去看看。”王大保觉得这人真的是自来熟,但是他也有点好奇,于是点了点头。杨庆走到自己房间一看,屋内有迷香味道,家仆已被迷倒睡得更熟了,再去其他房间看看也是都被迷香迷倒了,唯独三位老板不见人影。他问王大保:“你怎么没晕?”王大保道:“晕什么?”杨庆白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

    两人到了店外,已不见三人踪迹,又怕被放迷香的歹人发觉,于是轻手轻脚在四周转悠查找,不觉走到河边渡口,夜晚的水流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王大保一直跟在杨庆后面,他低头他也低头,他趴下来他也趴下来,他四处望他也四处望,杨庆听到声音马上找了一块大石藏身,他倒是没注意到没收住脚一下就让杨庆的头和石头撞了个正着。

    “别出声!”杨庆没怪他只是警告他不要出声,努嘴往右前方示意,王大保顺着方向看到渡口栈桥上站着那三个黑衣人在激烈的谈论着什么。

    说了有一会儿,似乎得不出什么结论,三人向他们藏身之处走来,一个矮胖身形的说道:“这小子会不会知道我们想做了他所以跑了?”

    杨庆一听声音竟然是吴老板,那么那个高个子就是金老板,另一个就是胡老板了,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谁?难道是自己?

    “咱们这次假借集英阁的九连环令骗他出来本来是想制造意外做了他,为了不让他使出移形换位逃跑咱们还特地备了迷香,谁知道这小子天天晚上不爱早睡一直拉着咱们聊天搞得我们乏了都没精神,好不容易今天破天荒早了一回了,人却不见了,这下可坏了事了,咱们必须找到他。”金老板那刮擦嗓子说道。

    胡老板马上否认道:“不可能,他就是一毛头小子,整天吃喝玩乐,快十八了还是文不文武不武,哪怕他好好读点书混点官来做做呢,杨金城死了他们杨家对咱们汇集行是再没一点帮助,还想继续分五成,等于是咱们三个要拼死拼活一共才五成,哪来那么好的事。咱们三个今年跟胡刀帮赌输了那么多,做了这个小子,那五成归咱们了,不然真没办法补这个窟窿。”

    杨庆在石头后面听了,浑身紧张加气愤的抖了起来,在路上这段时间这三个伯伯对他一直挺照顾的,有什么问题都是逢问必答,原来都是假象,他们想的竟然是要杀了自己,想来那所谓的“试功夫”也只是借口,如果能杀死当时就杀死了,没杀死就是“试功夫”。人心隔肚皮真的不是一句空话,多亏今天自己玩心大起避过一劫,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大保听了虽然搞不懂是什么缘由,但是知道这三个人为了钱要杀人,他觉得这不是好人应该做的事,杨金城他知道,是那个死了所以让古老板卖了很多货的老爷,他感觉到靠在一起的杨庆整个身体在发抖,再看他的脸色是愤怒加害怕的表情,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对这种事抱不平,于是轻轻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放松下来。

    说话间三人向着杨庆他们藏身之处走来,四周除了这片石块避无可避之处,金老板转头一看石头后面两人倒是先吓了一跳,忙跳出八尺远,带着胡老板吴老板也吓一跳,一看是杨庆和投宿的小伙子,想到自己的谈话肯定被他们听到了,一不做二不休,三人形成合围之势把他们围抵在石头上,准备连王大保也一起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