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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张礼美

    翌日,五更天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只见那宜城南门却是灯火如昼,早就有一群穿着官服之人在此等候,离近一看,原来是那宜城知府张礼美带着阖府同僚候在此处。

    自从雨妃来到宜城,这张知府就安排人手暗中保护,雨府外到处都是便衣,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就会知道,今日三更天的时候,这猪头大耳的张知府正在呼呼大睡,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却被衙门里的钱师爷哐哐哐的敲门声给打断了,正要发火,却听那师爷说雨妃要离开了,他不敢怠慢,叫齐所有官员,便来到了宜城南门。

    清晨,雨妃看着熟睡中的小九,似在做一个幸福的梦,小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雨妃俯身亲吻,喃喃道:“愿你长如梦中,欢乐有时,开心常在。愿你健康成长,得意有时,一生平安。”

    雨妃走了,告别了母亲,告别了儿子,也告别了宜城。只是这一别就是再也没有回来。

    宜城南门,张礼美一看到雨妃车驾缓缓驶来,便率领众官员迎了上来,恭声一拜,雨妃没有下车,只吩咐陈公公前来应对一番。

    “张知府有心了,咱们雨妃说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对雨府的照顾,她都记在心里了。”张公公含笑说道。

    “公公客气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张礼美说着,还熟练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檀木盒子,悄悄的塞到陈公公的手里。

    话说这张知府从来没有起来这么早过,刚送走了雨妃一行人,就连打了十几个哈欠,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坐轿回府去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想着这次总算攀上高枝了。

    清晨,天刚亮,太阳还没露出头,小九就起床了,他在王府时便是如此,从来不睡懒觉。他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娘亲请安,这已经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了,只是刚来到娘亲的房间,小九就呆住了,房间里空空如也,一应常用之物皆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当是去了外祖母那里,小九也未在意,吃过早饭,便找雨雷玩乐去了。

    再说那张知府,回府之后,一觉睡到自然醒,看了看太阳都有些西斜了,立马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叫了钱师爷,带着礼品前去雨府拜访。

    雨府的大门在前门街上,距离县衙不过百步,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钱师爷前去敲门,雨福开门时,见是钱师爷,后面还跟着知府,就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便领进了客厅。雨母不一会儿就出来,对于知府,她不陌生,自从闺女成了齐王妃子,这张知府前前后后来过不下百次,忙前忙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把雨母弄得也是哭笑不得,也不好拒绝。

    雨母见到张礼美,开口笑到:“老身不知知府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老太太,您又说客气话了不是,您看我这也是经常到府,从不把自己当外人,若您老不介意,我就是您亲儿子,只要您有什么吩咐,儿子立马给您安排。”张礼美笑嘻嘻的说道,他本来就胖,这一笑脸上的肥肉横起竟把眼睛都给遮住了。

    “我可不敢有你这么个知府儿子,真是折煞老身了。”雨母显然被呛得不行,心里怪道,这姓张的,不仅名字起的霸气侧漏,说话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这也不能怪雨母,要知道这张家的家训第一条里就说了,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说话如此,起名字亦是如此,就比如说他和他儿子的名字,一个叫张礼美,一个叫张德帅。

    张礼美本来就心宽体胖,对雨母所说也不介意。笑到:“老太太,这是昨儿刚得的一棵老山参,拿来孝敬您。”

    “前儿我闺女回来,问我家里怎么焕然一新了,我告诉她多亏了你的帮衬,还跟她说了你前不久又提拔了雨雷他爹若水,这些年你对雨家的照顾,老身都记着哩。”雨母让雨福接过山参,随口说道,显然是明白这胖子的来意。

    又聊了一会儿,张礼美就借口衙门里有事儿,告辞而去。

    走在前门街上,张礼美感慨万千,对钱师爷说道:“老钱啊,还记得五年,咱们这宜城破烂不堪,这主城街上坑坑洼洼的,两边几乎都没有几户人家,虽然咱这宜城扼住了北边进京的咽喉要道,却是商业凋敝,人口不兴,那时想有所作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再看看如今这宜州城,商业是多么的繁华,人口多么的兴盛,到处是生机,到处都是钱啊!”在说道钱这个字的时候,不知是否故意的,他还刻意的加重了声音。

    钱师爷是最了解张礼美心思的,立马恭维到:“宜城能发展的这么好,多亏了大人呕心沥血不辞辛劳搞建设,鞠躬尽瘁大刀阔斧谋发展,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才为咱宜城老百姓趟出了一条光明之路,若没有大人任劳任怨的付出,哪来宜城的蒸蒸日上,大人您真是咱宜城的大青天,无论用什么溢美之词都无法表达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

    张礼美听着师爷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他特别喜欢这个师爷,因为名字叫着特别顺口。然而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得意于如今的美好时,钱师爷的思绪却是不停地在这五年里跳跃,他想起五年前的国战,到处都在备战,宜城作为帝都的北边门户,更是严阵以待,人口大量逃亡,城中毫无生气。

    战事结束,国家满目疮痍,宜城虽远离边关,没有遭受侵创,可也是百姓流离失所,商贾逃去,百废待兴,彼时的宜城,前门主街坑坑洼洼,街两边商铺稀松,鲜有行人驻留,城楼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不忍卒看,看之令人神伤。

    那时的张礼美还是一副身材匀称励精图治的书生模样,当他得知自己的亲戚盛子期接手了丁家的生意时,他又是写信,又是登门拜访的,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三年时间,为招商引资东奔西走,求亲戚告朋友,终于才把宜城发展得像模像样。

    可要说宜城之所以能成为如今之宜城,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一切都要从盛家说起。话说这京城盛家本就出自宜城,只到从盛子期他父亲辈才搬去京城,曾与张家世代交好,所以才结为亲家。

    两年前,这盛子期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写信给张礼美,说要大力投资宜城,还要在雨府对面建一座府邸,这张礼美一听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毫不犹豫就批了地,给了政策,于是这盛府没过多久就建成了,只与雨府隔条街,在马路的斜对面。

    天下商贾皆以盛家为风向标,他们不明所以,只知道跟着盛家走就对了,所以一夜之间,吴国商贾齐聚于此,宜城赫然成为了万家商会的重点投资对象,不到一年时间,城中就焕然一新,商贾遍地,高楼林立,酒肆茶馆处处可见,旅店商铺触目皆是,宜城的地价也是水涨船高,物价也是跟着涨了又涨。从那以后,张礼美再也没有了什么励精图治的心思,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他知道只要紧紧抱住盛家的大腿,他的梦想就可以实现。

    张礼美走在前门街上,钱师爷跟在后面。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一前一后,一胖一瘦。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张礼美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钱师爷避之不及,撞了个满怀。

    张礼美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老钱啊,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宜城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得看这雨府,自从雨家出了个王妃之后,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多年来的投资,今天总算有了回报,老天有眼啊,真是老天有眼啊!”

    “大人说的是啊,大人神机妙算,妙算神机,真是算无遗漏,窥破天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大人果然高明,要不怎么能叫您大人呢?”钱师爷顺口接道,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行了老钱,以后马屁少拍,功夫多练,加派人手,一定要保护好咱们的这颗摇钱树啊。”张礼美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雨府的方向。

    “小的明白,大人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宜城地界,没人敢在您眼皮底下惹事儿,您只要一跺脚,天下魑魅魍魉顿时烟消云散,您只要一挥手,樯橹灰飞烟灭!”钱师爷笑呵呵地回道,看来拍马屁的习惯一时半刻是改不了了。

    天色渐晚,暮云高涨,张礼美二人轻车熟路地朝福满楼而去。这福满楼是宜城内最大的酒楼,盛家资产,奢华无比,城内达官贵人常于此聚餐。为庆祝迎送雨妃的工作圆满完成,在两天前,张礼美就让钱师爷在这里订了一桌,宴请同僚,说是宴请,不过自己享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