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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入门墙心更慌

    不知道怎么拖着双腿回到公寓的郭飞扬瘫在沙发里胡思乱想到天黑,其实他早就冷静下来了,就是懒懒地不想做任何动作,反正从今以后任何动作都是多余的了。和四百多奇葩为伍,这种经历说出去都没有人敢相信,偏偏还没有任何人逼迫他,确确实实是他自觉自愿报的名。他倒是想过去和阳耀满仓谈谈,只是一想到棒槌老师的目光郭飞扬就胆气全无,谁想被看进内心甚至灵魂呢?更何况权贵子弟无论如何总要给自己的身份留点面皮吧!出尔反尔算怎么回事情。转念再一想,其实报名这事也不是脑袋一热的决定,拖拖拉拉了两周,爷爷还提醒了三次,自己不也向憨厚学长了解了情况吗?说是深思熟虑货比三家后做出的慎重选择也不过分,唯一能诟病的不过是报名操作略微带了些情绪而已。

    “唉,为什么会那么巧,孔菡兮也真是的!”

    当夜无眠,宣威学院的夜是静谧的,学院独占的这颗星球生态环境很好,悬浮于天空的学院其实是一群堡垒组成的城市,幽暗冷酷而不缺优美弧度的机械学院如一瓣莲花轻盈地飘在星球的云海之上。郭飞扬第一次有了种奇特的感觉:明天,他就不能像孩子那样依靠爷爷。明天,他就不能当自己是被人服侍的公子。明天,郭飞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就得经过自己脑子了。要为自己负责的感觉是如此奇妙,或许雄狮离开狮群、苍鹰离开父母时也是这种感觉吧!那是种轻松无比的自由,也是失去最重要倚靠的失落。

    凌晨5点了吧,郭飞扬无奈地在黑暗里瞪眼,终究还是要睡一觉的,睡觉不是必须,但好习惯总得坚持一下。觉也没有睡了多久,智能脑不客气地唤醒了他,是学院优先级最高的访客提醒。郭飞扬无奈地起身,外面的人肯定是急性子,反正郭飞扬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对于正为了优雅仪态吹毛求疵的他来说任何人都是急性子。

    郭飞扬一开门,一群人呜呜嚷嚷涌进屋子,然后也不管目瞪口呆的主人,立即打包房间里的物品。

    最后进来的男生遮掉了大半门洞,他急切地道歉:“郭飞扬同学,我们时间仓促,只好让团里的兄弟姐妹们来帮忙,也省得多次跑,我们人多,一次就能把你的行李搬去团里的专用宿舍。来,跟我一起走吧!我们边走边聊。哦对了,我叫匡衡北,阳耀拓殖团的团长。”

    郭飞扬完全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半挟持着来到外面,到了空旷处他才看清匡衡北的样子。这位自来熟的匡团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明显很爱笑,年纪轻轻就已经看得出眼角的鱼尾纹,身材是很挺拔却爱一开口说话就把头凑近别人,以至于郭飞扬总觉得匡团长是在逗弄小孩呢!

    郭飞扬心里很委屈,“我现在是被当作小孩对待吗?”他在心里抱怨。

    匡衡北根本不看正主,他只顾着一叠声地招呼着众人快点走,一群扛着大包小包的家伙神色焦急地快步小跑,怎么看都不像是接新生入团,反倒像干坏事的。

    匡衡北很贴心,也贴人,他就差扛着郭飞扬走路了。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你报名太卡时间了,今天就是老师给我们预约好的升级考试日子,大家都去海市蜃楼那里排队了。本来昨天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帮你搬家的,但老师的智能管家提醒我,你报完名处在犹豫时间,你随时可能取消报名,我一想也是,就偷个懒,谁想,今天上午几件事情凑一起,忙死个人!”

    “什么犹豫时间?”郭飞扬急忙问。

    身边一个鼻头上长满雀斑的女孩抢着回答:“报完名的十二个小时内,你要是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取消。”

    “郭飞扬,你不会是现在才反悔吧!”

    “我们忙得跟猴子也似,你现在才反悔,这不是害我们白跑一趟,玩笑不能这么开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闹起来,有人把包裹直接扔在地上,如此粗暴的举动把郭飞扬心疼得脑门冒汗,包裹里可是有17种香水呢!全是高档货,正牌权贵都舍不得多用的。

    匡衡北制止了众人,轻咳一声低沉着嗓音问:“郭飞扬同学,你是真的要反悔吗?”他看着郭飞扬等了几秒钟,见对方犹豫立即换上轻松表情安抚说:“不要紧,大家只是忙得心情不好才抱怨几句。毕竟关系你以后的学业,就算现在要取消也来得及的。”

    有人按捺不住,不耐烦地抢着说:“对的,对的,超过犹豫时间也可以取消,你联系阳耀老师帮你取消就行了。”

    郭飞扬想说话,喉咙里却呛了一下竟然没能开口。

    鼻头有雀斑的女生郁闷地发牢骚:“走啦走啦,竟然白跑一趟,算了算了,把他的锅碗瓢盆送回去吧!真是的!”

    郭飞扬脑门一热,大声说道:“不,不,大家误会了,误会了,男子汉做出决定哪里会出尔反尔的。我只是,额,只是好奇怎么会有个犹豫时间,我报名的时候,怎么,怎么就没看见呢……”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附和着抱怨报名系统,说话间,呜呜嚷嚷的一堆人又前行起来。被簇拥着前行,郭飞扬感觉身子有点飘,怎么又有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穿过公寓区的花园就到了机械系的校车站,匡衡北领头进了一辆运输机,郭飞扬也随众人登机进入。蜜蜂外形的运输机内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座位,大家随随便便往货架上一歪就算是入座了。郭飞扬一边照做一边心疼自己的全套行头,最不能忍的是鼻头有雀斑的女孩头发上居然有汗味道,而且是过期了那种汗味,她自己居然就那么自然地靠近郭飞扬坐下了。老天,有这么没觉悟的女孩吗?

    “只有短短一段路,运输机十几秒就飞完了,不要紧!”郭飞扬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突然,驾驶舱传来一阵连续而低沉的轰轰声,如此怪异而巨大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郭飞扬颇有5000年前那个时代的农村姑娘出嫁时的惶恐和失落,姑娘憧憬着豪华车队却等来拖拉机接亲队时肯定就是如此意外和失落的。怪异而巨大的声音迫使郭飞扬立即握紧身边的货架拉环,却见其他人若无其事,只得讪讪笑了一下。轰轰声持续了几秒钟就有气无力地歇下来,几声国骂和发泄的踢踹声之后轰轰声又迟钝而疲惫地响起,紧接着运输机猛地启动,差点把郭飞扬抛到空中。

    蜜蜂运输机到达学院交通枢纽站附近时,郭飞扬身边的雀斑女孩大声提醒:“紧踩电门,缓拨方向杆,精神力放在第四信道,不要——”

    话音未落,运输机不出意料之外地熄火了,巨大的金属蜜蜂抛锚在枢纽站。哇啦哇啦的警告声一连串地响起来,后面被堵的一长溜运输机发过来的抗议更是冲爆了信息展示台。

    驾驶员委屈而愤怒地打开大喇叭扬声器对外呼喊:“毛线,不就是抛个锚吗?催什么催,再催老子原地报废了啊!”

    无赖且无奈的警告确实镇住了场子,立即有人让出空间,交通引导员驾驶拖曳船把蜜蜂运输机挪出枢纽,这场小小危机才算解除。郭飞扬已经震惊得不想说话了。后面的行程中又经过一次熄火和记不清多少次恐怖的急停急启动,待郭飞扬已经有点麻木时目的地终于到了。

    阳耀团团部的大厅真的只是个大厅,头顶就是巨大的重型滑轨,上面的机械臂还保持着工作的姿势,似乎前一分钟这里还是生产车间。二十米宽两百米长的巨型大厅里连张椅子都看不见,现场官位最高的匡衡北也没有讲排场的硬件条件。他拖了个沉重的工具箱热情邀请郭飞扬并肩坐下,也不管郭飞扬仍然处于初入蛮荒的艰难适应期,就开门见山地说:“进团就是兄弟,我23岁,以后那你叫我匡哥也行,叫我老匡也行。我们团的拓殖目标也很明确,弟兄们缺胳膊少腿不要紧,学院承诺回来的都给重塑身体,我们多少人出去多少人回来就行,财富弄到多少都不重要。阳耀老师不在,这一大摊子事情都是我负责,有什么疑问找我就行。你也不用联系老师,这两个周里你看到的阳耀老师都是智能主管,估计下个周你联系到的仍然是智能主管……”

    简短给郭飞扬介绍一番后匡衡北起身大声宣布:“我们今天来这里有两个任务,一是分队,二是带大家去参加升级考试。先说分队,规则都发给你们了,自己在智能脑里看。分队还是老办法,自由组合,不想找人组建队伍的就留到最后由智能管家安排。大家这就动起来吧,没有小队的兄弟们,赶紧。以后几年你们就同吃同住,像兄弟姐妹一样生活,等到了拓殖地的战场上才会有默契。我们要熟悉到互相之间放个屁都能传递信息,记住!真正的战场上,合作大于个人能力,从现在就和队友合作,到了战场上你才活得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财力上传意识,不是每个人都有超级装备傍身,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以信任的彼此!兄弟必胜!”

    “兄弟必胜!”的呼声响彻大厅每个角落,郭飞扬莫名有些触动,这样的场面他还从未有经历过。

    郭飞扬这里真没什么可说的,一开始他还有点小兴奋,如此场面怎能不履行一下权贵子孙的义务呢?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同学们一定得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优雅。事实如此残酷,他刚举步就被吓得退到一旁,那些人是那样不顾礼仪,互相捶打、随意讽刺、开玩笑像干仗,还有更不能忍受的,郭飞扬竟然清晰地看见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横飞的唾沫星子。他有清醒的认知——想要称为爷爷那样的人就必须能和所有阶层的人亲密相处,可是,这第一步的难度已经超越了郭飞扬的想象极限。

    郭飞扬最终只能等待智能主管给他分队。他也并不孤单,一个叫朗宇辉的家伙比他还不堪。朗宇辉像只被猫撵在后面的老鼠惊惊慌慌地到处寻找托身之所,没有哪个队要他,他对着每个人笑,每次都笑得双眼弯成月牙儿,因为孤儿院的阿姨只夸过他这一个亮点,因此他的笑脸上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双弯成月牙儿的眼睛。

    有两三次朗宇辉都跑来郭飞扬身边,他委屈地抱怨:“这些人怎么能不要我入队?啊,我是孤儿,我在宣威学院好多年了,我还帮助了好多人,他们的洗脚水我都打过。哼!要我帮忙就呼来喝去,我要他们出力就板着脸讲大道理。太无耻了,阳耀老师都关心我……”

    朗宇辉的抱怨越来越满怀怨恨,到了后来他甚至赌咒发誓要别人好看。

    终于捱到大多数人分好队,落单站着的只剩下四个人,雀斑女孩、朗宇辉、赵琢易、郭飞扬。

    匡衡东敲了一下钟,现场安静下来。他的高兴明显是由衷的:“非常好,兄弟姐妹们,分队圆满完成。恰好呀,那么,我、程英、新来的郭飞扬、赵琢易和朗宇辉就是一组啦!兄弟必胜!吼起来!”

    “嗯,确实是圆满的。”郭飞扬在心里说,还真有点意外呢!他忽然发现许多事情完全不是他曾经认为的那样。只是,为什么心还是有点,怎么形容,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