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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戚的口子

    ‘哐哐哐’

    “这大晚上的,谁啊?”阮父目光依依不舍的从电视上移开。

    阮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父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门。

    阮母看半天没动静,中气十足:“老阮,谁来了?”

    阮父目光复杂的盯着门口的人,一时间呼吸不顺。

    听不见应答,阮母过去察看,脚步一滞,怒色道:“你怎么来了?”

    欧阳辕垂头而立,轻缓道:“过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走。”

    他说着弯腰放下手上的东西。

    “小桐告诉你的?”阮父略显不悦道。

    “嗯。”欧阳辕沉沉的应了一声。

    阮父缓声道:“把你东西拿走,她是她,你是你。”

    “就当我替她送的吧。”欧阳辕说完不作停留。

    阮家父母望着他的背影。

    他突然驻脚,背对着说:“她跟我说要对你们诚实,还说对你们说她出国了,她不行了,”他顿了顿,嗓音略哑:“就这几天了。”

    “辕哥。”

    阮父率先回过神,问道:“是毕霖吗?”

    毕霖从拐角处上来,“是。”

    阮母夺门而出,慌慌张张的下着楼梯,“他说的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毕霖看了看欧阳辕,后者垂头垂目,坦诚道:“出了点意外,怕你们担心,她去医院的路上交代了辕哥,至今昏迷不醒,医院下了通知,这几天再不醒就……”

    他胸口闷疼,那个字他们从不忌讳,最近却提都不敢提。

    阮母一悸,直直往后仰,毕霖眼疾手快撞开欧阳辕接住她。

    阮母潸然泪下,哭喊道:“老阮,收拾收拾咱们去看看孩子。”

    欧阳辕边下楼边说:“毕霖你留下打车去,阿力会派人接应。”

    黑色迈凯伦飞箭驶过,路上零碎的落叶随风起舞,欧阳辕两行清泪漱漱落下,死死踩着油门。

    他不知自己为何落泪,是因她的情状勾起他深埋已久的悲痛,还是为她短暂的花期,又或是知道那个影响他至深的靳司剡会随她离去……

    ‘靳司剡’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深入骨血,这个人于他而言亦兄亦友,这个人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明辨是非,可这个人现在突然要离开,无踪迹可寻,罪魁祸首却是他,他恨,以前恨这个世界,现在恨他自己。

    几人匆忙下楼,阮父问道:“毕霖,怎么回事?是因为欧阳辕吗?”

    “不是,”毕霖组织语言,徐徐道:“是辕哥送小…桐去的医院,你们不要怪辕哥,小桐的情况让他再次感受到,”他话语一顿,“蕾姐的事,难免有些失常。”

    他心里想,如果是她来解释这番话,肯定是出口成章,一大章,话长又不会觉得啰嗦。

    “什么时候了,谁会跟他计较这些。”阮父步履匆匆,喘着粗气道。

    阮母抽泣不止,一路小跑。

    毕霖叮嘱道:“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们车上不要谈论,以防横生枝节,我中途会下车,会有人来接应你们,你们不用怕,只管跟他们走。”

    “柠柠,你若就这样离开,我永远,永永远远都不会原谅你…”

    曦晴望着病房内的楚轻轻,她拉着床上人的手悲泗淋漓,虽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但她的悲伤举动,让人不禁掩面而泣。

    梦境持续——

    楚轻轻追上拉住王语柠胳膊,郑重道:“柠柠你听我说,邵琛真的有问题,我怀疑他外面有别的女人。”

    “你好无聊!”王语柠愤愤的甩了她的手,不悦道:“你总说阿琛的坏话,你什么意思?”

    “我是认真的。”楚轻轻气的直跺脚。

    “你是恼羞成怒吗?”王语柠狐疑的盯着她。

    楚轻轻耐着性子,尽量心平气和,“我亲眼看见他搂着个女人驱车同离,他们举止亲密,绝不是普通朋友。”

    王语柠垂眼沉思片刻,认真道:“轻轻,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能容忍你总编排他,可你若一直这样,我真会跟你绝交的。”

    “好,”楚轻轻眸光悲伤,坚定道:“我一定会撕开他虚伪的面具,到时你可以别怨我现在没提醒你。”

    王语柠并未放心上,淡淡笑道:“你还是不遗余力的学习做个名医吧!”

    “什么!?”王语柠腾然而起,不可置信。

    “是真的。”陈雅雯神色凝重。

    王语柠:“她在老家?”

    陈雅雯:“对。”转而劝道:“她总跟你说邵琛怎样不好,你还关心她干嘛。”

    “话不是这么说,”王语柠坐下,神色黯然,“我们毕竟在一起四五年了,她虽然嘴碎,但心眼不坏,她是独女,出了这种事,她爸妈以后怎么办。”

    “你不会想帮她吧?”陈雅雯不可思议道。

    王语柠靠向沙发,淡淡道:“反正我钱多,别的我是帮不了她了,给她家改善生活还是可以的,也算尽到朋友情分了。”

    “钱多也不是这样花。”陈雅雯搅着咖啡嘟囔道。

    ……

    “等你后悔就晚了。”楚轻轻的吼声就门隔断。

    “叔叔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王语柠递上银行卡诚恳道。

    “谢谢,不用了。”

    那个曾经喜眉笑眼,中气十足的楚阿姨,此刻面如死灰,才几月不见竟像过了十几年般苍老。

    那个眉眼温和的楚叔叔,此刻愈发沉闷,两鬓斑白,两眼无光。

    王语柠不忍再看,强行将银行卡塞进楚母手中,匆匆离去。

    “爸妈,对不起啊——”楚轻轻话音落,潸然泪下。

    “傻孩子,说什么呢!”楚母蹲在轮椅前泣如雨下,含混道:“你变成什么样爸妈都喜欢,就是怕你不喜欢。”

    楚轻轻想掩面却心有余力不足。

    楚父给她擦拭泪水,哑声道:“不哭,你一哭爸妈就想哭。”

    楚轻轻死死咬着唇瓣,这样的她死了倒解脱,可她不能,她一死是轻松,她爸妈怎么办?人若没有念想,离尽头就不远了,她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能。

    “小柠留了张卡。”楚母擦着泪道。

    楚轻轻平复片刻,暗哑道:“这张卡意味着我跟她情分已尽,既然她想得份安慰,那就用吧,我们也需要。”

    “这是什么意思?”楚母不解道。

    楚轻轻转了转目,苦笑着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高攀不上靳家小姐,高攀不上邵少爷的女朋友,既然高攀不了,就让大小姐安心,愿她得偿所愿,喜乐一生。”

    这座小城阴雨绵绵,王语柠失魂落魄,她确实不喜欢楚轻轻老编排邵琛,可她还记得大一时,那个豪爽的北方姑娘说“我以后一定是个享誉国际的医生”

    “你不吹牛会死吗?”陈雅雯捧着书靠在床头,瞥了瞥。

    “什么吹牛,我这是理想,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理想。”楚轻轻站着单手抱怀,另只手伸着食指指向空中,神色郑重。

    往事犹在眼前,那个朝气蓬勃的北方姑娘,现如今已萎靡不振,在操场上昂首信步的姑娘,如今却只能瘫在轮椅上了此残生。

    彼时,她们都没预料到,这一面竟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