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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崖峰

    “嗤”环绕着银光的长剑没有丝毫犹豫的刺入男子的心脏。

    泞桑架在离沅颈间的剑顿住了,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迷惘:“阿沅!”

    离沅冷冷的一抽剑,剑刃带着飞出的鲜血,侧手,一剑划开泞桑架在自己身前的剑。居高临下看着仙力不断溃散的泞桑。双目之中,是无穷的冷漠与骇人的冰凉。

    只一眼,泞桑便明白了。兀自苦笑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化为虚无。抬头,深深看着离沅的容颜。不舍,无奈,失望,痛苦交杂:“这样,也好!”泞桑凄凉一笑,身体渐渐被黑紫色的雾气包裹,最终消散在这一方天地间,化为乌有。

    “哥~”在泞桑魂飞魄散的一瞬间,露出了泞桑身后站着的一个满脸沾着血珠的清秀女子,女子声音带着不稳的颤抖,好看的眉目中,看向离沅的神情充斥着震惊,再由震惊渐渐变为了刺目的血红,抬手,长剑直指离沅,语气狠戾:“离沅,我杀了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离沅剑尖一挑,身子一个直角的转身,长剑从耳畔呼啸而过,离沅胸前,两剑呈十字形相撞,擦起了一阵火星。切断了离沅额前被剑风飘起的碎发。来不及等泞玥转换剑势,离沅一个旋刺,剑柄脱手,直直刺入泞玥的心脉。

    一口鲜血从泞玥口中喷出,看着不断淌血的伤口与不断溃散的仙力,泞玥表情狰狞:“离沅,我要你死!”边说着,边强忍着胸口处不断传来的痛楚,长剑一撩,化剑为刀,带着全身神力,狠狠向离沅劈去。

    感受到逼人的剑势,离沅眉头一皱。躲是躲不开了!但也不能白白受着!离沅舍剑,双手结印,银光在双手上缠绕,一个巨大的银白色结界护在离沅身前,无形而有形,虽看不见结界的模样,却能分明的感受到法力的波动,空气的扭曲。

    “嘭”两股滔天法力相撞,本是俩人的缠斗,却波及了一大堆人,源源不断的惨叫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传来,俩人各自被弹飞十几米远,离沅右手银光闪耀,护住心脉朝泞玥的位置飞身而去。待浑浊的法力散尽后,看着面前包裹着泞玥替她疗伤的金光闪闪的金色莲花,离沅神色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脸色惨白却还在不停结印施法,竭力相救泞玥的金莲,茫然无措:“金莲?”

    “阿沅,阿沅帮帮我阿沅,阿沅,帮帮我~”金莲撕心裂肺,侧头看向不可置信看着她的离沅,金莲满脸泪痕,苍白的脸上焦急,无措,慌乱交加。

    离沅微愣,彼时的黑崖峰早已血染玄河,那些灵力较为低微的兵将尸横遍地,剩下的,还在不断缠斗,喊杀声,哀嚎声……离沅猛的闭眼,低头,头有些疼,为什么?这好像并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阿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阿沅……”金莲的哭声还在耳侧,离沅睁开眼,抬头看向快要力竭的金莲,神色淡漠:“你真是疯了,她可是魔族公主!救她,你不要命了?”

    “阿沅,你帮帮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沅~阿沅~”

    “疯子!”离沅抬手,双手结印,浩荡的法力传向半空中那朵金光奄奄一息的金色莲花,金银交加,巨大的莲花迅速旋转起来,强大的威压令所有人都不得已停下手中的刀剑,纷纷抬头,凝望向半空中的金色莲花,所有人的表情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茫然。魔将如此,更遑论那些个天兵天将了!好啊,自己在这战场上拼死拼活,而带领自己们的主帅呢,却为了救魔族主帅耗尽神力,那自己们呢?这是在战个什么?

    莲花周遭的法力渐渐收敛,待离沅金莲二人抽身离去,退到一旁,莲花金光大盛,花瓣一瓣一瓣盛开。莲花也旋转着一点一点缓缓下降,直至落到地面时,化为一团淡淡的金雾慢慢消失,露出里面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眉头微皱,一身血色战衣的泞玥。

    见离沅缓缓朝躺在地面的泞玥走去。金莲一个闪身,挡在泞玥前面,满是乞求:“阿沅,不要,阿沅,”

    “她是魔族中人!”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金莲突然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哭的近乎晕厥,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你会杀了他,我不知道,对不起阿沅,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金莲,”见金莲如此模样,离沅愣了片刻,缓缓走到金莲面前蹲下,揽住伤心欲绝的金莲,柔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没事的!”

    “不是,不是的,不是……阿沅,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杀了他,我真的错了,我错了!”被抱在离沅怀中的金莲不断呢喃着。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没事!”离沅轻轻拍打着金莲的背部,细声安慰。

    “可是怎么办,阿桑怎么办,阿桑怎么办……”金莲呢喃着,热汗淋淋昏倒在离沅怀中。

    “阿桑?”离沅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满脸泪痕的金莲,愣住了。

    “阿桑!”“阿桑!”“阿桑~”“阿桑。”“阿桑呐!”“阿桑!”“阿~桑!”“阿桑,”“阿桑。”“阿桑啊!”“阿桑~”“阿桑!”“~阿桑”“阿桑!”“阿~桑~”

    脑海中,无数的声音响起,或欣喜,或思念,或调皮,或撒娇,或恼怒……一滴滴泪水顺着离沅的脸颊滑落,离沅缓缓抚摸上自己满是泪水的面容,心口不断抽痛起来,“阿~桑~”口中,不自觉的呢喃了出来,带着无限眷念。离沅愣住了。半空中,离沅的佩剑凭空出现,巨大的威压如月光般倾泻而出,神力激荡,却并未伤及底下众人分毫,云层翻卷,雷电轰鸣,佩剑嗡鸣着,悲鸣不断……

    ——

    百年前,黑崖峰。

    小女孩坐在一大块巨石上,满脸笑意。手指上下浮动,带起一连串细小的银光,往峰下巨浪翻滚的玄河探去。玄河与银光相缠,宛若银蛇戏水,好不乐哉。

    “你是谁?”对面,传来一个清秀的孩童奶音。

    小女孩被声音吸引,抬头遥遥望去,见是一位小男童,嘟了嘟嘴:“那你又是谁?”

    “我?我叫泞桑!”小男孩如实道。

    “我叫离沅!”

    “泞桑~”/“离沅~”俩人各自嘟嚷着嘴里名字,想了半晌,属实是没有一丝印象。

    泞桑索性也找了一块巨石坐了下来。

    黑崖峰很大,却被玄河分为两半,两峰皆是黑崖峰,然而玄河之水,威力浩大,且自带结界,将神魔二界区分。此时二人相对而坐,身份已是了然。

    “你是谁家的孩子?”离沅歪着小脑袋,额上的配饰打在了眉目上,被离沅薅开,再打下来,便被本就不太耐烦的离沅一把扯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泞桑面露疑惑。

    “哼,那我也不告诉你!”离沅傲娇的坐直,嘟着小嘴。

    “可我又没问你!”泞桑眨巴了眨巴眼睛,更疑惑了。

    “你……”离沅被噎住了,怒气冲冲的一骨碌站起来,小手一荡,一把浑身泛着银光的白玉剑凭空出现,离沅小手一拍剑身,长剑出鞘,剑鞘消失,离沅右手持剑,霸气一划,剑尖直指泞桑。“比比?”

    “好啊!”泞桑面色一喜,瞬间被激起斗志,小手一伸,一把浑身紫光的剑落入手中,拿着剑柄的手微微一握,剑鞘瞬间飞出,隐没于天地之间。

    本就生着莫名闷气的离沅见此,更是生气了,长剑一挥,踏着突然上升,激荡不止的玄河,迎向同样踏浪而来的泞桑。

    两剑相抵,泛起的滔天神力将还在直线上升的玄河猛的压回了峰底。

    俩人看向对方的神色中,皆是惊骇之色。

    俩人各自后退半步,长剑拢于斜下,离沅看向那泛着莹莹紫光的剑刃:“此剑,何名?”

    “时雨。”

    “时雨……”离沅喃了喃,看向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召音符,低头,看向泞桑道:“记住了,我的剑,叫做落玄!”

    泞桑愣了愣,轻声道:“落玄。”

    “若可以,明日恭候!”离沅右手一挥,长剑消失。对着泞桑行了神族最高一礼,便匆匆飞身远去。

    泞桑见离沅远走,嘟着小嘴轻轻喃了喃:“明日嘛?”

    底下,玄河之水又开始泛滥,再次带着一股旋旎的神力激荡而来,泞桑手持时雨微微一挥,玄河再次被镇压下去。泞桑踏空而归,回到对面的黑崖峰上,听着底下的玄河发出愤怒的悲鸣,看着不断翻涌的蓝青色幽浪,泞桑愣愣的收起时雨,委屈道:“是你先要打我的!”

    底下,翻涌不止的玄河顿住了。一人一浪对视着,面对着泞桑清澈的注视,无奈的玄河只得败下阵来,他说的也对,可是是他们先擅闯的诶!但自己又说不了话,唉,吃了哑巴亏啊!

    ——

    十八年后,黑崖峰。

    “耶!我赢咯!”玄河架起的水桥之上,少女欢快的手舞足蹈,脸上,是盈溢的喜悦。

    少女身侧,少年温润一笑,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嗯,咱们阿沅真厉害!”

    “那阿桑,我的奖励呢?”离沅将落玄收起,眼含期待。

    “什么奖励?”泞桑故作不明,偏头沉思。

    “你以前说好的啊,若有一天我能赢了你,有奖励的!”离沅急了,委屈的语气中却愣是听出了满满的撒娇。

    “啊~”泞桑点了点头,低头宠溺看向离沅:“那咱们阿沅想要什么奖励呢?”

    离沅嘟唇,明明生着气,口气却是难掩的失落:“骗子!”

    泞桑抿唇一笑,抬手之间,流光溢彩。在离沅惊喜的目光下,缓缓摊开掌心,一颗泛着五彩缤纷的清幽珠子出现在离沅眼前。

    “哇~”离沅长长惊叹了一声,“这是什么?”

    “这是我这些年间游历各地时寻得的宝物,逐一炼化而成。”泞桑笑道。

    “你自己亲手做的啊?”离沅满眼欣喜拿起那颗珠子,对着黑崖峰上方的光线一照,珠子顿时发出五彩斑斓,很是好看。

    “不然怎么办呢?既是亲口应下了许诺,总得实现才是!咱们阿沅眼光又高,自身神器又是众多,除了自己再加上一些心意在里面,也想不到到底什么奖励才能赢得阿沅欣喜了!不过如今看来,很是成功啊!”

    离沅唇角高扬,拿着珠子爱不释手:“你可替它取好了名字?”

    “阿沅想叫它为何?”泞桑反问。

    “嗯~”离沅拿着珠子,专注的看着,珠子流光溢彩,不染一丝纤尘,“不如……叫无尘?了无纤尘!”

    “无尘……”泞桑蹙下眉头,轻轻喃了喃,看向离沅,神色询问:“不如……叫避尘可好?生在世间,又怎会了无纤尘,倒不如……避开一切纤尘,求个如意念想!”

    “避尘……”离沅拿起珠子,仔细端详,蓦的惊艳一笑:“避尘~好,就叫避尘!避尘避尘,避开一切纤尘!我喜欢!”

    见离沅欣喜,泞桑亦是喜悦,嘴角含笑,右手一挥,避尘飞入半空,微微旋转着,底下,玄河翻腾,泞桑双手结印,紫色的雾气将避尘包裹,隔时,避尘缓缓缩小成了水珠状,水珠被如琥珀般透亮的紫色晶体包裹,晶体里面,五光十色。一条银色的丝链将避尘串起,飞入离沅面前。

    离沅嘴角高扬,脸上,是忍不住的喜悦,爱不释手的接过避尘左看右看,神色欣喜。“呐,”离沅将避尘递到泞桑面前,见泞桑微微一愣,神色有些疑虑,便道:“帮我戴上!”

    泞桑懵了,食指中指伸出,紫色玄光盈溢,刚准备用法术照做。却被离沅一声喝止更懵了。

    “手!”离沅神色透着丝丝嗔怪。

    “手,”泞桑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微愣:“怎……么了?”

    离沅无奈闭眼,叹了口气,睁眼无奈道:“我是让你亲手给我戴上!你怎么就……”离沅清澈的眼神中,那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啊!”泞桑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拿过避尘,看着离沅捞起长发,露出白净的颈间时,反而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阿桑~”离沅嘟了嘟嘴,看神情,有点生气。

    泞桑慌忙将银丝扯开,面对着离沅将避尘小心翼翼的给离沅围在脖子上,却发觉自己看不到扣链,又急匆匆的绕到离沅身后,再次笨手笨脚的将避尘给离沅戴好。戴好后,泞桑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到离沅身前,看到离沅纯真的如孩童般的笑容,不自觉嘴角高扬。

    “好看吧?”离沅拿起脖子上垂吊的避尘,光芒如炬。

    “好看。”泞桑笑的甜润。抬头,看向玄河之上飘来的一丝紫色雾气,神色微微一顿,对着离沅认真道:“阿沅,我得回去了,阿玥说有要事找我!”

    “嗯~”离沅掩下眼底的不舍,莞尔一笑:“既然妹妹找你有要事,就快些回去吧,万一事情真的很重要呢!”

    “那我走了!”泞桑转身,飞身到黑崖峰上,回身对着离沅招了招手,往峰下极速飞去。

    “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