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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烟尘石,坤清派

    次日早,云风客栈。

    当柔和的阳光打在离沅的脸上时,离沅这才悠悠转醒,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有些呆愣的坐了起来,在床上空想了许久,才摇摇晃晃的走向梳洗台,从容不迫的照了照镜子,手袖一挥,素净的脸上便出现了精致的妆容。在对着铜镜看着只穿了里衣的自己发了会呆,双手一张,银色的光束缓缓缠绕,一件幽绿碧衫长长垂落,颈间的避尘也衬着这身衣裳泛着幽幽绿光。离沅伸手,一支浑身泛着青绿的玉琴步摇出现在手中,离沅缓缓往发丝上一别,满意的看着镜中自己得体的仪容,摸了摸颈间的避尘,抿唇笑了笑,奔向门边:“阿桑~”

    “阿桑阿桑,”

    “醒了!”看着狂奔下楼的离沅,泞桑微微扬唇。

    “这是什么?”离沅笑盈盈的坐在泞桑对面,舀了舀碗里白花花的东西。

    “豆腐脑!很好吃的,尝尝?”泞桑将桌中央的咸菜往离沅那头推了推。

    离沅低头,闻了闻还冒着热气的香味,笑道:“还挺香啊!”在泞桑笑意满满的注视下,缓缓舀了一勺豆腐脑,表情惊喜道:“嗯,还不错诶!”

    “好吃就快吃吧!凉了就没有这么鲜了!”

    “嗯!”离沅又舀了几勺,抬眸正色道:“对了阿桑,我想要先去找金莲,你看行吗?”

    “嗯,好啊!”泞桑没有犹豫道。

    “那……”离沅拿着勺子,想要开口,却只是嘟了嘟嘴。

    “傻瓜,我肯定是跟你一起去啊!”泞桑弹了弹离沅有些忧郁的脑门,笑道。

    “真的吗?”离沅面色一喜,却又瞬间垮下了小脸:“那阿玥怎么办?”

    “阿玥跟着褚澧呢,说自己被黄沙给吞没了,怎么走都走不完!”

    离沅低头一笑:“沙漠?”

    “应当是吧!”泞桑眨了眨眼睛,眼带笑意。

    “那咱们还算是幸运啊!给分到这有饱有暖的地方!”

    泞桑无奈的笑道:“快吃吧!”

    ——

    沙漠,俩人瘫坐在滚烫的沙子上,褚澧撑着伞,打在二人头顶,看着气喘吁吁的泞玥,无奈笑道:“生气了?”

    “我再也不要来凡间了!”泞玥语气淡漠,神色仿佛想将这片沙漠千刀万剐。

    褚澧扬唇,“饿不饿?”

    泞玥摇了摇头:“你的伤怎么样?”

    褚澧望向广阔无垠的沙漠:“无事!”

    “哥也不知道来找找我!”泞玥嘟着嘴,遥望天边。

    “不是有我在嘛!”

    “你在有什么好的!”泞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出这片黄沙地,要是你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到时候,娘亲她们责怪的还是哥哥!”

    褚澧愣了愣,没有说话。

    见褚澧半响没动静,泞玥抬头,看向面色沉着的褚澧,蹙眉道:“你生气了?”

    “有人!”

    泞玥眼皮一跳,嘴里的褚澧还没喊出口,便蓦然被底下的沙漠吞噬。

    “小表妹!”褚澧神色骤然一变,一掌拍出,一个黑洞突然暴露在沙漠上,褚澧将手中的将雨一收,风沙骤起。

    褚澧眼神紧张的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喊了两声“小表妹”,见了无回应,褚澧神色一紧,手指结印,全身黑紫流光溢彩,随及猛的跃入那黑洞之中。

    铺卷而来的风沙再次掩盖住了那幽深的黑洞,一切,就宛如从未发生过般,只是沙漠之上再次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漫天飞舞的黄沙,就只剩高照的烈阳了。

    ——

    “我说,小捉妖师,你这样怕是不妥吧!”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美食,金莲咽了咽唾沫,眼巴巴的望向唐愿。

    唐愿冷冷看了金莲一眼,自顾自拿起筷子,分外优雅的享用了起来。

    金莲气的脸皮子都抖了。阴沉着脸半威胁半笑道:“小捉妖师,我这记忆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觉得往后余生可以清苦些,我也是不建议的!”

    唐愿无语的放下碗筷,在金莲期盼的目光下,淡定从容的从袖中掏出一瓶白玉花露,放到金莲面前,在金莲茫然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端起饭碗,吃相优雅咬了一口碗中的青团。

    看着面前那半瓶子花露,金莲懵了,这是……叫她喝水吗?

    “救命啊,妖怪,有妖怪~”

    “妖怪啊~”

    楼下突然慌乱了起来,嘈杂的尖叫声,刺耳的桌椅碰撞声,清脆的碗碟声……

    唐愿神色一凛,“嗖”的一下站起来,在金莲不断吆喝的声音中,不由分说的飞身而出。

    被托飞的金莲快被逼疯了,扯着嗓子嚎叫道:“绑着呢绑着呢,我还被绑着呢!喂!”

    楼下的大堂中,众人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颤颤巍巍的看着大堂中央那散落一地碗筷饭菜的地上,趴扶着的一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黑菱角蛇。

    “各位,哪有妖怪!你们怕不是眼瞎吧!”金莲气的半死,被唐愿这突然拖出来,又从高空突然坠落,结果看到众人口中纷纷的妖怪却只是一条还未化形的小蛇,金莲气的肝疼。

    唐愿皱了皱眉头,钝着金莲极不情愿的步子,走到那小蛇旁,捡起那只气息微弱的小蛇,在金莲鄙夷的目光下,端详了一会,才道:“众位,这只是一条尚未化形的小蛇,众位无需担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惊惧交加。一位胆子较大的壮汉举手道:“道长,我们刚刚是亲眼见到这条蛇精从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变成这样的!”

    “对对!刚刚还在那桌前吃饭呢!”“就是就是,我就说呢,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给我抛媚眼呢,原来是只蛇精呐!”“嗯~你快别说了,都快恶心死了!”“什么呀,明明瘆人得很好吧!”“……”壮汉这一说,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场面一度混乱。

    唐愿皱了皱眉头,“众位,”

    “是真的道长,你不要被这妖精的外表所迷惑了,她一定是道行极高的千年老妖所化,道长你快用你的捉妖神器杀了她吧!”一位老妇尖着嗓音道。

    “是啊是啊!”

    一时间,众人又闹了起来。

    这还真是有够吵的!金莲翻了个白眼,还千年老妖所化呢,要真千年老妖,还轮得到你们这群傻乎乎的人叫着喊打喊杀?傻不傻!金莲目光鄙夷的看向那条小蛇,目光陡然一变,不对,这是人!幻术!这里有妖族!

    ——

    杏柳镇,离沅同泞桑二人缓缓走在长街上,耳边不断传来着闹嚷嚷的声音,突然,离沅目光一凝,快步走到一群孩童面前,善意笑道:“小公子们好啊!”

    “姐姐好!”那些小孩童笑盈盈的看向离沅。

    “小公子,姐姐能问你个事嘛?”离沅笑着揉了揉一位小孩童的头发。

    小孩童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公子,你能告诉姐姐,你这块石头哪来的嘛?”离沅指向小孩童手里捧着的一块红的闪闪发亮的琥珀般的宝石,笑问。

    “一位姐姐给的!”小孩童稚嫩道。

    “那你还记得是哪位姐姐吗?”

    “漂亮姐姐!”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位漂亮姐姐长什么样呢?”

    “非常漂亮非常漂亮的漂亮姐姐!”

    离沅嘴角一抽,回头看了眼忍俊不禁的泞桑,转过头,语气循循善诱道:“你能把这个石头送给姐姐嘛?”

    “嗯嗯嗯~”男孩捏紧了手中的石头,摇了摇头。

    “那姐姐用这个石头跟你换好不好?”离沅手掌一摊,数十个碎银子出现在掌中。

    “不要!”小孩童亦是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离沅犯了难,“糖葫芦哦,冰糖葫芦~”身后,传起了小贩的叫卖声,离沅偏头一笑:“那姐姐用三串糖葫芦给你换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小孩童面色一喜,乖乖的将红宝石递给了离沅,离沅微微一笑,转头接过泞桑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小孩童,小孩童高高兴兴的接过糖葫芦,与身旁的孩童你一串我一串,笑意明媚。

    “烟尘石!”离沅将手中的石头递给了泞桑,语气认真。

    “妖界的东西怎么会流入凡间?”泞桑沉思道。

    离沅摇了摇头,耳边,传来孩童们欢快的童谣:“西子嬷嬷过门桥,门桥上,大虎妖,嬷嬷要过桥,大虎要拦桥,嬷嬷道,公主有难回寝,国主不肯就辞,士兵不愿就死,将领当救之!嬷嬷过了桥,东边走,麻蛇阵,百灵鸟;西边走,魂棋处,送命了!南竹嬷嬷来过桥,大蛇妖,缠命绕!为什么要过桥,珠宝万贯归家,还能长生不老,谁若过了桥,良运归谁了!”

    泞桑皱了皱眉,对视上离沅惊骇的眸子:“这是妖族的地形。”

    “我们得早去妖族了!”

    “先去找金莲吧!”泞桑道。

    “好!”离沅微微闭眼,被袖子拢着的手上,银色印记缓缓浮现,最后化为一道银丝,飘散在空中。“西南方!”离沅睁眼,看向西南方的一条小道。

    “走!”

    ——

    “西子嬷嬷过门桥,”本是嘈杂的客栈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女童的声音,缥缈而又空灵,听声音,还隐隐带有笑意。

    唐愿精神一震,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

    “啊~啊,”众人害怕的抱住了脑袋,拼命捂住耳朵,可童谣还是如魔音般,悬浮于耳边,久久不散。

    “门桥上,大虎妖,”

    门桥?断魂桥?妖界的领地?

    “呜~呜~有人要来过桥喽!”孩童的声音陡然变得欢快。

    金莲神色一震,传音道:“阿沅!”

    “金莲,你在哪,可有具体的位置?”那一边,听到金莲的传音,离沅亦是焦急道。

    “阿沅,你可有听到一首童谣?”

    “你也听到了?”

    “门桥应指断魂桥吧!”

    “嗯,麻蛇阵应指的幻虚林!”

    “麻蛇阵?”

    “你没听到?”离沅语气有些急促。

    “没有!我只听到门桥,一直不断重复,然后,又说了一句,有人要来过桥了!”

    “你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我……”

    “阿沅!”金莲语气一急。

    “金莲?”“金莲?”离沅喊了两声,金莲都了无回应。

    “怎么样?”见离沅神情不对,一直未发话的泞桑看向离沅,关切问道。

    “金莲好像出事了!”离沅抬头对上泞桑的眸子,神情焦急。

    ——

    “你是什么人?”客栈内,看着从天而降的幼小孩童,金莲眯了眯眼。

    “姐姐,我们一起去寻宝藏吧!”那孩童满脸的兴奋,眼睛闪闪发亮,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占用一个孩子的身体,简直丧心病狂。”金莲语气骤然一变,语气狠厉。

    唐愿有些茫然的看着一大一小的对话,神色迷茫。

    “姐姐可真厉害呢!不过姐姐,”

    “可别叫得这么恶心,你一个不知成精多久的老妖,可不兴这么叫!”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听你这语气,是想死了啊!”孩童笑的阴邪,那本不该出现在那张小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看着分外扭曲。

    “这年头,敢说让我死的妖,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哼,小姑娘,初入凡尘吧,别以为你是个捉妖师就能风起云涌,你呀,还不配!”

    唐愿迷茫的眨巴了眨巴眼睛,捉妖师?她不是妖嘛?莲花妖!

    “是嘛?”金莲淡定的笑了笑。

    那孩童皱了皱眉,“不过你身上的气息的确是不一样!”

    “嗯!”金莲点了点头。

    “那应该会很好吃吧!”孩童突然放肆一笑,双目熠熠。

    金莲邪邪一笑,语气带着半分调笑,半分阴沉:“我给你吃,你敢吃吗?”

    一枝珠钗带起一股银色玄法,和着呼啸的风,划破长空。

    “阿沅,她附了孩子的身!”金莲神情陡然一紧,语气急迫道。

    “嘭”珠钗突然被银色的玄法震碎,随及从门边进来的,还有一男一女。

    “阿沅!”金莲明媚一笑。

    “你怎么连一只小妖都对付不了!”

    “别说小妖了,我连一个小捉妖师都对付不了呢!呐,”金莲抬手,本是隐着的缚妖索赫然出现。

    离沅微微扬唇,目光冷然的看向那孩童,“出来吧!”

    “嗬,”那孩童突然面露惊恐,双目瞪大的望向虚空,黑墨色的纹路遍布全身,身体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泞桑面色一变,时雨凭空出现,震颤不止。

    看着这突发的变故,几人皆有些无措。离沅急忙蹲到那孩子的身旁,将一缕仙气渡入那孩子心脉中,抬头,看向金莲道:“这孩子魂魄尽毁,救不回了!”

    “妖族!”金莲咬了咬牙。

    “不是妖族!”离沅泞桑二人皆道。

    俩人望向彼此,泞桑率先道:“时雨悸动,不会是妖族,倘若是妖族出手,必是大能,我不可能感觉不到。”

    “这种手法,不会是妖族!”离沅站起身,看向唐愿手中的那条小蛇,皱了皱眉头,对着唐愿道:“护好!”

    “嗯?”唐愿茫然的目光还没缓过来,便看离沅对着那小蛇的头颅微微一点,那小蛇瞬间变成了一位姿态姣好的女子,眼看那女子就要仰面倒下去,唐愿面色一惊,两双手慌乱无措的抱住那女子,那女子眼含泪水,柔弱无力道:“谢公子!”

    “喂,小姑娘,救你的是我家阿沅好吧!”金莲颇为无语的看向一脸害怕看着她还得劲往唐愿怀中缩的女子,摇了摇头。

    “妖怪妖怪,妖怪啊!”众人更乱了。

    那女子更怕了。

    离沅的好脾气要被用完了。

    “众位方才只是中了幻术,这姑娘并非妖,而是人!众位不必惊慌!”泞桑耐心的解释道。

    “你又是谁啊?我们凭什么信你啊?”

    “就是就是!”

    一瞬间,大堂内闹哄哄的。

    金莲没好气的拽了拽被绑着的手:“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就自个儿忧天去吧!”回头看向离沅道:“阿沅,我们走!”说着,霸气一甩袖子,却被缚妖索一勒。金莲扭头,看向身旁牵着绳子的始作俑者,表情有些不定道:“小捉妖师,咱们之间也算两清了吧!这绳子,要不你给怀里的姑娘捆上,这还能绑个姻缘回去,多划算!”

    唐愿脸色一红,“你休要胡言!”

    一旁,离沅挑了挑眉头,走到泞桑身边道:“阿桑,妖族恐生异乱,不如你先在镇上等着阿玥她们,我和金莲先去妖族,等阿玥到了,你们在一同来找我们!”

    “不用,我随你同去!”泞桑淡淡一笑,清润道。

    “可是阿玥还没等到,你终究是放心不下,比起心乱,心安更好!”

    “你在,我便心安!”泞桑认真的盯向离沅有些颤抖的眸子,随及笑道:“再说了,阿玥有褚澧在呢,褚澧的道行为人,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