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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子末失踪

    这日,宫门下钥之际,一人拼命闯入,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厉声道,“何人擅闯宫门!”一边拔剑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献血隐约从颈间渗出,丝丝纹理被血迹玷染地更加清晰。

    “麻烦几位大哥通融,我是宫中王希孟画师的近侍,有要事回禀圣上。”阿莫急地跪在了地上。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这名字听得耳熟,一人忽然道,“难道是陛下的那个徒弟?”

    另一人瞥了下地上跪着的小少年,瘦弱不堪,风尘仆仆,似乎是奔波许久了,不似说谎,于是问道,“这会宫门才要下钥,你来的也算及时,可有通行令牌?”

    阿莫怯生生地道,“令牌随同我家郎君一起丢失了,不过,我这有一幅画,若是官家见了一定能认出这是我家郎君的画技,请二位大哥帮忙呈上此画,明日我再来。”

    阿莫一路哭着来到宰相府,一边叩门一边哽咽着,他无处栖身,也寻不到人相助,还好子末与蔡大人关系甚密,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里面的人开门看到他,大吃一惊,“你们回来了?”

    阿莫定睛一看,眼前女子不就是先前救的云歌吗,她一身绫罗,珠翠满头,俨然富贵千金,竟然让人差点认不出了。

    云歌望着阿莫的身后,正疑惑着为何不见子末,此时阿莫开口说道:“我家郎君……不见了。”

    云歌听得云里雾里,赶紧让阿莫进来了,“什么叫……不见了?你先别急,进来慢慢说,蔡大人在书房里,我去通报下。”

    此时蔡京正在书房作诗,方写道:龙烛影中犹是腊,凤箫声里已吹春。只见云歌进来,“大人,子末兄长的侍从阿莫现在门外,有要事相禀。”

    蔡京的笔顿了下,赶忙道,“快传!”

    阿莫进门后叩头,伏地痛哭,“郎君,郎君他跌落山崖……不见了……我……我遍寻崖底几日依然一无所获,只得回来求大人相助!大人请快些派些人同我去找郎君吧!”

    “等等,你是说子末跌落山崖……”蔡大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险些晕了过去。

    过了片刻,蔡大人镇静了心神,派了府衙内两百家丁一同去寻子末。

    宫中也得此消息,官家赵佶另外派出数位精兵护卫与蔡府同行。

    溪音此时还未曾得知,却常常感到心口剧痛,不能安寝。入夜后心里憋闷便独自出门散步,无星无月的夜里漆黑一团,她小心提着灯笼坐在亭台里,望着眼下的池水,见落花坠入,留下微微涟漪。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双儿竟然出现在身后,被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陪同的侍女呢?”溪音问道。问完后看见双儿眼睛肿肿的,似乎是哭过了,疑惑道,“怎么了,谁惹你了,这阖宫里怕是没谁敢得罪你吧。”

    双儿坐在了溪音的旁边,握住溪音的手,眼神暗淡,声音哽咽,“他……他出事了,阿莫回来通报的。”

    溪音本来听到“他”的时候就心头一紧,如今听到阿莫,也知道说的那个“他”是谁了,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怎么了?”

    双儿哭得说出不话来。

    溪音紧紧抓住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跌落崖底,失踪了。相府带着陛下钦赐的护卫已经出发去寻了。”

    溪音感到心口钝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雪白的衣裙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斑。

    “阿音姐姐!”双儿惊呼道。

    再度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溪音见天色将明,回想之前以为是一场梦,才伸手欲掀开床幔,趴在床边的幽若被响动吵醒了,“娘子,你可算醒了。”

    “我……。”

    “你已经昏迷三日了。”

    “他……我是说,子末……”

    幽若答道,“已经去寻了,娘子莫要心忧,更不可让他人知道,你为了他……”

    溪音只觉得心灰意冷,原来都是真的。一行眼泪从面庞滑落,溪音道,“你去吧,不要进来了。”

    待幽若走后,溪音趴在床上痛哭,这是她在这深宫中第一次如此宣泄自己的情感,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得到他的消息,都是在几日后,她在他的世界里,究竟还有什么作用!

    溪音心里从未像此刻这般痛苦,若是她当初肯听他的,不进宫,此时或许可一起陪同他出行,也不会像如今一般,两地相隔,若是他真的就此离去了,他们之间所隔的就不仅仅是这千里万里了。

    自此,溪音抑郁成疾,连君王的召幸都免了,固步自封,画地为牢。

    皇后叹气道,“有一个容儿还不够吗。”

    溪音怕人询问,不得不咽泪装欢,但所有人都瞧得出来,她面如死灰,那是一种失去了人世间所有希望才有的神情,神采不复,似美玉蒙尘。

    “娘子,钟大人来了。”幽若通报道。

    钟良不顾及之前的禁令,前来看望溪音,此后他便要决心辞官了。

    溪音以为他是有什么消息带来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来了!”

    钟大人见周遭还有侍女,赶忙撤出手,行礼,“娘子,我欲辞官了,特来辞行。”

    溪音问,“为何?他还没消息吗?”

    钟良见她如此失言,深知她心已死,什么都顾不得了,便说道,“我为娘子写个方子调理下。”

    幽若递上纸笔,见他写道,“子末离宫前唯一的嘱托便是你要安好,你不想他回来失望,切记保全自身。现在虽然人还没寻到,但已经有眉目了,你耐心等待。我此次辞官也是方便去寻他,你若信我,就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留得性命与他相见。”

    溪音看过此信后,泪眼婆娑地看着钟大人,彷佛在说,“多谢你。”

    钟良会了她的意思,辞别了。

    他离开后没有回头,他知道她的眼泪都是为了他,那是一种看不得的无助和凄清,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心痛无比。

    “罢了,即便在这里我也护不住她,不如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