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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骁骑尉谛听说情,富贵公子入东京!

    “恩相,果然如你所料,直到把鬼市内所有僧祗奴、昆仑奴杀尽,把鬼市烧作白地,四处巡查,却不见太师蔡京踪迹,这老狗该是逃了出去。”

    罗丑奴正说间,安插在太师蔡京府邸的影密卫从后堂走来,对李牧之罗丑奴禀告说太师蔡京半个时辰以前,慌忙返回府邸,说要去官家所在,告李牧之诛杀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一事,换了官服,乘轿子去了李师师行院玉香楼处,轿窗两边各有十个虞候簇拥着,人人手执鞭枪铁链,守护两边,只怕有人谋害。

    李牧之点头分析道:

    “我早料到这老狗必然去官家那处告我杀了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不过却不曾听到他去告本官撕扯天子丹书圣敕一事,想来当时是我赌对了,太师蔡京这厮必然联合内侍省都都知杨戬娇诏。”

    罗丑奴听了劝道:

    “恩相,这太师蔡京端的无耻,大胆的紧,就连陛下诏书都敢伪造,他敢告恩相杀了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咱们何不告他伪造圣旨?”

    李牧之摇头道:“当今陛下何等昏庸尔等不知?陛下听了最多惩戒一番太师蔡京,还能如何?”

    罗丑奴叹息道:“那我等该如何?如今虽然剿灭了鬼市,却不曾抓到杀马儿,最是难受。”

    李牧之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疲惫道:

    “尔等且下去休息,本官在此此处等待陛下圣敕,且看官家如何看待本官又杀了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一事!”

    “是了,恩相,只怪我等无能,不曾为恩相分忧,恩相切莫恼怒,伤了身子。”

    罗丑奴劝慰一番便退下了,李牧之便在皇城司大殿等待道君天子赵佶圣敕丹诏。

    李师师行院李师师处,道君天子赵佶正在与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吃茶品诗,坐而论道,名妓李师师、赵元奴一旁伺候添茶倒水,时而一同吟诗拆对,好不快活,最是逍遥,内侍省都都知杨戬、李妈妈外面站着。

    忽的太师蔡京急急而来,请内侍省都都知杨戬代为通传,杨戬进了堂内,启奏道君天子赵佶。

    不时,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请太师蔡京入了堂内议事。

    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立刻起身行礼:

    “老太师不在中书省处置政务,如何来了此处?”

    太师蔡京与宿太尉、陈太尉寒暄几句,立刻凑到道君天子赵佶之前:

    “官家!祸事了!祸事了!”

    道君天子赵佶愠怒道:“再有几日便是本帝君的寿辰,怎敢言语祸事了?爱卿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太师蔡京才把鬼市一节说了一一说了出来,只把自己被鬼市之主黑诡尼格行贿一节省去,道君天子赵佶听了默默不语,暗自思量。

    宿元景宿太尉与陈宗善陈太尉对视一眼,立刻为李牧之开脱起来,顾左右而言其他,纷纷拍手叫好:

    “李牧之杀的好,曾多有耳闻在这汴京城之下有一鬼市,那鬼市之主黑诡尼格乃鬼市乃至于汴京江湖无冕之王,权行州域,势夺官府,暗中干着欺压百姓,贩卖人口的勾当,此前不曾听说,不成想居然是真的。”

    陈宗善陈太尉亦点头欣赏道:

    “李牧之该是为汴京除了一害,那鬼市烧了最好,如此看他们如何逃避赋税。”

    太师蔡京见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言语之间尽为李牧之开脱,立刻对着犹豫不决的道君天子赵佶请道:

    “官家,吴越王世子钱无垢来汴京也就这几日,此前官家仁德,饶了那李牧之,给予七日办案之期,可如今过去四日,李牧之不但追查不出结果,反而再度行凶杀人,又是吴越王世子钱无垢最爱惜的面首魏丑夫,若是吴越王世子钱无垢晚些来汴京倒也无妨,若是这几日来了,朝廷却不查办李牧之,如何给吴越王世子钱无垢交代?”

    宿元景宿太尉立刻微笑劝道:“不过吴越王世子而已,他不过也是官家臣子,如何敢要朝廷给他交代?怕不是有僭越之嫌?”

    陈宗善陈太尉也驳斥道:

    “太师身为朝廷宰执处处不为朝廷着想,反倒处处忌惮着吴越王世子,怕是令朝廷威仪何在?官家威仪何在?”

    太师蔡京微微看了看道君天子赵佶面皮,不动声色,便已猜到道君天子赵佶还在犹豫,心中思量该下猛药,否则道君天子赵佶必然不会下决心杀了李牧之,故而拱手再度请道:

    “官家,话虽如此,可吴越王钱氏一门在东南经营百年有余,无论名望还是权势,都是东南第一世家,若是惹得吴越王世子不喜,怕是会引起东南震荡,东南乃我大宋主要税收之地,一旦有乱,势必会动荡我大宋国本,老臣愚见李牧之七日之期已然过了四日,只是恨他无能,想来再有三日也是多余,不如就此杀了,赶在吴越王世子钱无垢来此之前一个交代,如此辽国、吴越王都能安抚,官家仍旧享受齐天洪福。”

    宿太尉宿元景立刻急了,看着太师蔡京道:

    “太师蔡京如何敢在官家寿辰前后妄动生杀之念?见了血光,最不吉利,再者官家乃千古未有之雄主,一言九鼎,早已答应李牧之七日办案之期,不可因老太师一句话而朝令夕改,官家威仪何在?”

    陈宗善陈太尉跟着说道:

    “老太师怕是老糊涂了吧,只顾了辽国郎主天祚帝耶律延禧、吴越王世子钱无垢面皮,却不顾官家的面皮?自古九五至尊者,一言定天下,一语定生死,如何敢朝令夕改,如此往复,官家旨意还有人遵从?”

    太师蔡京也急了,看着优柔寡断的道君天子赵佶急道:

    “官家,自李牧之入主皇城司以来,我汴京发生多少事,几乎每月不是李牧之闹事便是别人寻仇李牧之,此人乃祸根之源,恰逢官家寿辰,只怕因寻仇李牧之的人见李牧之不死闹出更大的乱子,如今各国商人都齐聚汴京,一旦出了乱子,丢失我大宋的面皮,官家的面皮,请官家三思!”

    道君天子赵佶听了慢慢点头,看向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道:

    “三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为了大局着想,杨戬!”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走了进来,一旁等候旨意。

    道君天子赵佶继续道:

    “你速去给李牧之传我口谕,为避免因李牧之一人而使各方局势动荡,立刻派遣禁军抓捕李牧之进入天牢。”

    太师蔡京听了暗中欢喜,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只是咬牙气愤,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请示道:

    “官家,该以何罪责缉拿李牧之进入天牢?”

    道君天子赵佶摸着胡须思量半晌,颇为头痛,闭着眼睛十分难过,李师师与赵元奴分别为道君天子赵佶一个玉指按摩太阳穴,一个揉着肩膀放松。

    良久,道君天子赵佶自嘲道:

    “这倒是难住了我了,我一向修善果,不曾害了一个人,如今却要让本帝君杀人,这倒是罪过,也罢,李牧之乃是替死鬼,谁个都知,那便以莫须有之罪缉拿天牢,命其暗中上吊自裁,如此一来,也不算在我寿辰之时见了血光。”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欢喜喝道:“老奴令旨!”

    太师蔡京利索趴在道君天子赵佶磕头道:“官家英明,实乃千古一帝!千古一帝啊!”

    宿元景宿太尉暗中叹息,再度为李牧之求道:

    “官家,这莫须有之罪名,千古未有,一旦落实,写入青史,怕是要遭后人唾骂!”

    道君天子赵佶点头道:“爱卿说的是,杨戬你且站住!”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令旨之后已然走到了门槛处,这又被道君天子赵佶叫了回来,杨戬看着道君天子赵佶不解道:“官家还有何交代?”

    道君天子赵佶故作慈悲,一脸悲苦:

    “此番屈杀了李牧之,想来李牧之心中不服,你可告诉他,本帝君一定善待他的家族,教他安心去死,死前写个罪己书,如此一来,世人便不会认为是我逼死了李牧之。”

    太师蔡京听了更是激动,欢呼不已:“官家圣明!实乃汉文帝之后,最英明君主!”

    宿元景宿太尉与陈宗善陈太尉还当是要赦免李牧之,不曾想居然是这般计较,心中亦有不悦,不过道君天子赵佶主意已定,谁个敢阻拦,便都不再言语。

    “老奴领命!”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走出大堂时,对着太师蔡京挤眉弄眼,示意今晚可以摆下筵席,庆贺李牧之一死。

    “既然蔡太师来了,不妨与我等一同吟诗作对,坐而论道,写上几首青词,待我做罗天大醮之时,诵于上苍。”

    太师蔡京起身欢喜道:“如此最好,那老臣就献丑了。”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再度走到门槛之处,门口却来了一豹头环眼彪形大汉迎面走来,见到了内侍省都都知杨戬,随即冷冷行了一礼:“骁骑尉谛听拜见杨都知!”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看着骁骑尉谛听疑惑道:“谛听将军怎么突然来了此处?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骁骑尉谛听点头道:“正是如此,杨都知且停步,待属下告知官家之后不迟。”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对天下武夫皆是怠慢,看他不起,即便他这阉人却自视比武夫高贵了许多,唯独对眼前之人另眼相待,极其尊敬,听了那骁骑尉谛听的话以后,竟然乖乖站在原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谛听将军自可随意觐见官家,老奴就不多嘴多舌,代为通传了。”

    “劳烦杨都知了。”

    骁骑尉谛听进入堂内,一下惹得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一看那骁骑尉长得十分惊悚,半个脸都是刀疤,还瞎了一个眼睛,另一半脸也被烧毁,简直惨不忍睹,刚一出来,浑身杀气弥漫四周,令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不敢妄动,纷纷主动起身行礼:

    “原来是骁骑尉来了,快快请坐。”

    那骁骑尉谛听看了一眼并未回话,大喇喇走到了道君天子赵佶之旁,耳语几句。

    太师蔡京看着骁骑尉竟然如此无礼,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挂怀在心,因为骁骑尉是他们这三人之中谁个也惹不起的人!

    所谓骁骑尉骁骑意为英武勇猛的骑兵,兵法《六韬·敌武》所载:“武车驍骑,绕我左右。”

    东汉班固《封燕然山铭》:“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羣。

    唐初置,掌宫禁宿卫,武德五年改称骁骑府,分左右,其官有上将军、大将军、将军等,一直沿用至大宋。

    当今大宋共有骁骑卫一千人,而眼前这人谛听乃是道君天子赵佶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二骁骑尉之一,乃是大宋武夫战力之巅,其中还有人会些道法,暗中保护道君天子赵佶安危,否则道君天子赵佶如何敢贸然出宫换了便服去妓院之中。

    再有李牧之与三司使刘桐之仇、与太师蔡京之仇、与太子赵桓之仇,道君天子赵佶便是通过十二骁骑尉知晓。

    十二骁骑尉与李牧之的皇城司一样,只受道君天子赵佶统辖,差别之处便是,十二骁骑尉乃道君天子赵佶绝对心腹,对道君天子赵佶忠心耿耿,暗中替道君天子赵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道君天子赵佶融聚胡汉之骁勇精锐,不论出身,不念旧恶,秘密选拔十二死士,以神兽为号,暗杀肃清天子之敌,在黑暗深处捍卫帝王之光荣,谓之大宋十二骁骑尉。

    此事鲜有人知,仅仅只有道君天子赵佶心腹知道,而眼前这其貌惊悚的骁骑尉出现,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不然不会如此轻易急急露面,大喇喇的出现。

    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一旁静静等着,名妓李师师、赵元奴却看的骁骑尉谛听面容十分怕人,不敢靠近,躲在稍远之处。

    待骁骑尉谛听说罢之后,道君天子赵佶捋着胡须点头道: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事?你果然看到是他?”

    骁骑尉谛听点头肯定道:

    “卑臣不敢欺瞒官家,卑臣看到那人就是他,绝对不会有错,若是有错,卑臣愿挖了另一个眼珠。”

    道君天子赵佶起疑道:“既然是他,为何迟迟不肯露面,逼杀李牧之?”

    骁骑尉谛听茫然摇头道:“卑臣看他悄悄潜入,必然不肯见人,想来对于李牧之杀人之事还有存疑,故而要亲自调查。”

    道君天子赵佶深以为然:“爱卿言之极当,正合我意,我已然有了计较,你且下去,继续监视,但又异动立刻告知。”

    骁骑尉谛听了这就退下,也不行礼,只是莽撞走了,看的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纷纷不悦,想要指责这大胆骁骑尉如此无礼,但他们寻常也见不到骁骑尉,今日一见也才是第二面,见道君天子赵佶都不计较,他们也就哑然物语,默不作声。

    “杨都知,官家唤你进去。”

    骁骑尉谛听好似一阵黑影一般消失于李师师行院玉香楼,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虽然没有得到道君天子赵佶传唤,但骁骑尉谛听命令,便是道君天子赵佶命令,便自动乖觉进入堂内,这一幕倒是看的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纷纷大惊,心中想着日后断然不可招惹十二骁骑尉。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走到道君天子赵佶身旁拱手道:“官家,还有何旨意?”

    道君天子赵佶不假思索道:

    “即刻传我口谕,命李牧之速速查清馆驿杀人、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之死一事,切莫再迁延不前!若是三日之后还不查清,也不必交由太尉高俅接管,让李牧之家中自裁便好!”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皱眉道:“老奴令旨这就去了。”

    太师蔡京听得痴呆,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各自欢喜,更是惊叹骁骑尉可以左右道君天子赵佶心意,端的厉害。

    宿元景宿太尉小声询问陈宗善陈太尉:“陈兄,适才那凶恶骁骑尉对官家说的什么?你耳朵灵便,该是听到了吧?”

    陈宗善陈太尉心有余悸,摇头道:

    “休要胡说,适才那凶恶骁骑尉长得那般骇人,好似个地狱出来的活恶鬼,随时都要吃人,浑身杀气吓得在下心惊肝颤,如何听得到,宿兄如此一问该是听到了吧?”

    宿元景宿太尉摇头道:“你被那凶恶骁骑尉吓到,你当我不怕?”

    随即道君天子赵佶与太师蔡京、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李师师、赵元奴吟诗作对,坐而论道,写着青词,谈笑风生。

    皇城司内,心灰意懒的李牧之终于等到了道君天子赵佶口谕,听了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说罢之后,李牧之为之一颤:

    这口谕好生奇怪,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催促,想来道君天子赵佶已然失去耐心,对我起了杀心,可杀马儿线索已断,鬼市已被剿灭,皇城司搜寻一遍汴京内城外城,三日之后必死,莫不是天要亡我?

    至此时刻,李牧之全然没了方寸,苦思冥想之际,忽的听罗丑奴来报。

    “恩相,昨日派去监视莫名丐者的四个兄弟尽数被杀了!”

    李牧之疑惑道:

    “什么?怎会如此?是何人下手?是那乞丐不成?本官派去那四名影密卫寻常之人近不得身,怎会被一起被杀了?如何死法?”

    罗丑奴叹息道:

    “据说适才被人发现在汴京内城一处暗巷之中,被街坊高龄路过看到,去告知了开封府,开封府派人搜查死者身份,终于查到乃是我皇城司兄弟,特来派人通知,属下便去认领了尸首,发现他们四个死的端的奇怪!”

    李牧之奇道:“死的如何奇怪?”

    罗丑奴继续道:

    “开封府率先派仵作检验尸首,却发现死去那四个影密卫表面并无伤口,待划开皮肤,发现里面骨肉早已烧的焦黑,此般死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故而端的奇怪。”

    李牧之忽的想起在鬼市之中,鬼市大殿二堂阁楼内寻找杀马儿时,并无鬼市之主黑诡尼格尸首,唯独地上多了黑色焦肉骨头,以此联想,李牧之立刻知晓那四个影密卫乃是被火龙真君一伙妖道所杀,忽的猛地拍着自己面门好不后悔:

    “啊呀!我端的糊涂!昨日前来告密的丐者该是火龙真君一伙,特意设计前来害我,早知该留此人在皇城司,此刻早已抓住,现在悔之晚矣!”

    罗丑奴见李牧之这般捶胸顿足询问道:“恩相该是想错了,那四个影密卫并非丐者所杀!”

    李牧之忽的睁眼疑惑道:“你为何这般说?”

    罗丑奴如实道:“待洒家赶到四个影密卫身死之地,觉得死的诡异,便用心搜寻四周,却发现影密卫死前留下的皇城司密语!”

    李牧之起身急道:“那般密语?快快说来!”

    罗丑奴亦愁眉不展:“留下密语十分奇怪,写的是杀人者……石……!”

    李牧之还当是能救命的关键线索谁个料到竟然是石字,不禁幽怨道:

    “又是石字?辽国使者耶律得骁死时亦曾留下一个石字,莫不是杀害他们陷害本官的人姓石?”

    罗丑奴深以为然:

    “恩相言之极当,咱们自家兄弟不能白死,该从开封府借来汴京户籍档案,专一寻这姓石之人,只要不曾懈怠,夜以继日,找出姓石者凡有可能杀人者,便有斩获。”

    李牧之听了颓然坐下,闭着眼睛挥手道:

    “也罢,汴京百姓少说也该有八九十万人,此事浩繁如海,汗牛充栋,即便查到,也不会尽如人意,不妨死马当了活马医,本官甚为疲惫,交由你去处置。”

    罗丑奴领命去了,李牧之颓然之下,心中忽的有个计较,那便是眼下死路一条,为求活命,只能弃了官职,去梁山泊落草为寇,亦或者跟了明教教主方腊之辈,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寻个后路,安歇之地,以待时局变动,再度出山,眼下别无他法,只有这最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李牧之断然会污了一身清名,当了山中草寇,他人口中贼配军。

    如此一天,黯然销魂而过,李牧之只在府邸中将息,罗丑奴率领皇城司一众人在开封府查阅户籍,凡是姓石者,一一传唤至开封府审问,如此一天一夜,不见功效。

    再有一日,便是道君天子赵佶规定李牧之七日查案之期的第五日,对李牧之而言,还剩两天活命之际,而李牧之愈发的想要弃官而逃。

    正当午时三刻,汴京城外城宣化门,有一公子风风火火骑马而来,行至宣化门前,被门口站岗士兵当即喝止:

    “兀那公子,待到哪里去?”

    那公子策马停当,却不曾下马,傲然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公子自然是要投汴京城而去!”

    门口士兵本欲发作,却见那公子长得不俗,穿着华贵至极,单说腰带玉佩,该是羊脂玉雕琢,在这汴京权贵之地,这些士兵如何敢惹,见骂了他,只能忍受,憋着火气,抬头询问道: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此间乃是汴京城,皇城司有令,凡是进出男子,必须脱了衣裳,检查后背,方能出入,若要抗拒,休想进城!”

    那公子咬着牙怒道:“可知本公子是何人?也敢来盘查于我?”

    那士兵无奈道:

    “你便是天王老子也要下马接受盘查,非是我等不给面皮,实在是皇城司使李牧之大人下的台旨,若有过错,一旦得知,李皇城岂能与我们罢休,这位公子若是要怒,只管先接受盘查去寻皇城司使李牧之动怒,与我等无关。”

    马上公子摸着鬓角垂髫琢磨一番:“也罢,尔等头目是哪个?叫出来与本公子说话!”

    那士兵指着城门下躺在长椅上摇着扇子打瞌睡的校尉道:“那个校尉便是我等头目。”

    富贵公子骑马至那校尉之前,猛地抽出马鞭,对着打瞌睡的校尉面目就是一鞭子。

    啪的一声,打的那校尉吃痛不住,猛地醒来,按捺不住三千丈无明业火冲破顶门,就要拔刀发作,惹得周遭接受盘查的行人议论纷纷,侧目看戏。

    马上富贵公子倒也不急不躁,悠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镶玉令牌,扔向那校尉怀中:“你这汉子切莫寻死,待看清本公子是谁不迟。”

    那校尉本来火大,可一看眼前公子富贵逼人,人如美玉,高高举着鞭子一时间难以下手,再一听富贵公子话语,赶紧接过金镶玉令牌一看,眼睛瞪着老大,眼珠快要飞了出来,舌头缩出半天伸不回去,一会看着手中金镶玉令牌,一会抬头看着那富贵公子,只是惊异欢喜。

    马上富贵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块白丝绸金丝边绣着鸳鸯交颈的汗巾擦着额头汗水与脸上风尘,斜视鄙夷道:

    “好个痴傻的汉子,本公子真是明珠暗投,莫不是你不识字?”

    那校尉才猛地如梦初醒,立刻跪在那富贵公子面前磕头如捣蒜:“不知世……”

    马上富贵公子冷冷道:“住嘴!休要说出本公子身份!”

    那校尉赶紧住嘴,双手捧着金镶玉令牌恭敬跪着双手奉上:“请世……请公子收回此等宝物!”

    马上富贵公子一脸嫌弃:

    “你这粗汉碰过之物,便是玷污了这块宝玉,非本公子心爱之人碰过之物断不能要,今日也该是你的福分,这一鞭子抽的不冤,权当是赏赐你的,收着便好。”

    那校尉欢喜难当,不曾想这一鞭子换来这等价值几万贯的富贵,立刻好生藏在怀中,马上富贵公子又说道:

    “当然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笔富贵,便派你去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东宫太子、三大王郓王、太尉高俅、三司使刘桐、宿元景宿太尉……这些人府邸,就说本公子请他们到皇城司一叙!”

    那校尉欢喜领命,竟然当着众人之面,亲自要为那富贵公子牵马坠蹬,那富贵公子急忙喝道:

    “你这蠢物,说了几次,聋了不曾?休要触碰本公子所有之物,便是这马缰绳你亦碰不得,若是碰了,又要把这马匹送与你了!”

    啪一声,那校尉对着自己面门就是狠狠一巴掌,低三下四道:

    “小人该死,不敢触碰公子之物,但愿在前引路,待公子进了城,小人这就去替公子办事。”

    那公子看也不看:“倒是条好狗,快引本公子入城!”

    校尉在前引路,其余士兵不解道:“校尉,若是让李皇城知晓了,我等岂不是寻死?”

    那校尉却呵斥道:“你省得个什么?殊不知李皇城见了这等公子也要下跪,去去去,休要好狗拦路,搅扰公子心烦。”

    如此,那富贵公子便询问路人去了皇城司,校尉替那公子通传消息。

    富贵公子骑着马行至皇城司大门,抬头看着配额上挂着的两个包裹起来的布包,根据传言该是李牧之为震慑宵小,表示决心将原皇城司两大公事闻达、石德利人头悬挂此处。

    富贵公子用汗巾掩住鼻息一脸厌恶:

    “果然如传言一般,李牧之这厮真是个杀人魔君,放眼天下,也就该此人做出这等凶残暴戾之事!今日我便来斗他一斗!”

    皇城司门口站岗军汉却注意到了这富贵公子,当即提醒道:“兀那公子,此间乃皇城司,不是耍处,若无要事休要在门口逗留,千万,千万!”

    富贵公子听了却耻笑道:

    “天下都道皇城司乃世间最凶险去处,皇城司之主李牧之乃东京第一好汉,最爱杀人,除了当今天子,谁个也招惹不得!本公子却是不信,今日非要撩拨尔等头目,且看他是不是老虎的须子摸不得!”

    四个皇城司军汉不解道:

    “你这公子长得倒是精美精细,怎地胡言乱语,好似得了失心疯,来这里玩耍,我家恩相虽然嗜杀,却不曾害过好人,你这公子莫名取闹,我等怎敢看着你白白送了性命,去去去,别处耍去。”

    四个皇城司军汉这就前来轰赶无端取闹、非要送死的富贵公子,待刚要靠近,那富贵公子倏地大怒:“好个粗汉,怎敢碰我白马!去也!”

    富贵公子对着那四个军汉面门就是凌厉一脚,那四个皇城司军汉也是矫健武夫,却不曾防备富贵公子一下,眼前好似一朵白莲花绽开,只是眼前一黑,纷纷倒下。

    富贵公子看向皇城司大殿深处愤怒道:“李牧之!今日看我如何斗你!”

    沓沓沓!

    自李牧之坐镇皇城司以来,还是第一次敢有人打翻了皇城司军汉骑马闯入皇城司内,马蹄声传来,引得皇城司内官吏纷纷去看,见有一人骑白马闯来,纷纷喝止道:

    “我家恩相烦闷多日,你那人吃了忽律心,豹子肝,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独自一个来闯皇城司,不知你是人?是鬼?若是人,赶紧下马认罪,若是鬼,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骑马富贵公子哪里理会,直奔着皇城司大殿骑马而去,李牧之正在闭门冥思苦想活命之策,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心中疑道:皇城司内谁个敢骑马乱走?好大胆子!我李牧之还未死,便要作乱不成?

    李牧之正疑惑间,听得马蹄声之余,更有一人吟诵着诗号,正是一首定场诗,听得李牧之怎敢轻视: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天下英雄!”

    “好大的气魄!此人究竟是谁?定不是皇城司之人!”

    李牧之寻声而去,就看到有一公子骑马而至皇城司大殿。

    “吁!”

    那富贵公子策马停当,李牧之仔细上下端详,不由得暗暗点头,颇为欣赏: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世间还有这等美男子?

    李牧之看的清楚,瞧得明白,那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再看那长得俊美如女子模样,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举手投足之间风流而不下流,是个鼎鼎帅气的美少年。

    那骑马富家公子看了李牧之亦是一惊: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天下还有这等英雄人物?

    富家公子看的明白,瞧得清楚,李牧之动如龙带风雨,行如虎震山林,双目柔和暗藏霸道,举手投足潇洒放荡,尤其是面相,面有龙额,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此乃帝王之相,端的是贵不可言,仅随便看一眼,便觉亲近,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