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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百鬼夜行灭斥候,勃极烈府诉衷肠

    白马山西麓,山林小道。

    “什么声音?”一声阴森的声音从黑袍遮掩的那张脸中传出,虽是人语,却不似人声。

    “岛主,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男子恭恭敬敬道,“要不属下去看看?”

    “要得!”那个首领一挥手,“雷二,你去看看吧。”

    “是!”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大汉走出,扛着一把大刀向那个方向走去。

    ……

    没一会,那个大汉有些费力地提着一头受伤的白虎从林中走出。

    “鬼君大人,您看!”雷涛将白虎放下,唯唯诺诺地说道,“刚才的声响应该于它有关。”

    “是谁?”鬼君的身上突然迸发出极强的阴气,声音如同从刚刚从万年冰髓中窜出,“竟敢将老娘的上古异兽伤成这样?!”

    “属下…属下也不知……”雷涛见鬼君发怒,慌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属下顺着一阵血腥味在山崖下寻到它的。”

    “嗯!”鬼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轻轻俯下身子安慰着受伤颇重的白虎。

    那平日里凶猛异常的白虎在鬼君的抚摸下竟然和小猫一样发出声声如泣如诉的呜咽,“嗷呜~嗷呜…”

    “你叫阿白是吗?”鬼君摸着白虎的头,“嗯,阿白不哭,不哭。”

    “等等!”鬼君停下了抚摸,“阿白你说你是狼军哨官的伙伴,他们遭遇乌然人袭击,全军覆没了?”

    “嗷呜…”白虎的铜铃大眼留下两滴泪水。

    “好,我知道了。”鬼君攥紧了满是皱纹的手,小声自言自语道,“好你个乌然啊!老娘这几年不发威,你还真当我辽海七岛的威名是虚的吗?”

    “雷二,鬼三,你们两个立刻回岛一趟,告诉鬼一。留下一千守岛的,其余的人马通通给老娘调出来!”

    “平静了三百年的鬼岛,是时候该扩张扩张了。”要不等到了阴间老娘我都没脸见他。最后一句话是鬼君在心里说的。

    “这……”两人犹豫。

    “还不快去!”鬼君佯怒。

    “是!是!”两个恐惧,连滚带爬地向海边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鬼君拿出一张符纸,身上突然紫芒大盛,“古达渊,尊敬的斯哈拉靼陛下,吾鬼君愿以往生之力,换今世鬼魅逃天。鬼眼,现!”

    话语间,一个鬼影从她的天灵盖之上浮起,随着阴气注入其中而逐渐放大。

    正是鬼君的第八秘术——鬼眼迷踪。

    此秘术有瞬间探察方圆五十里并且摄人心魄之效,但消耗不小。若不是今日异兽白虎被伤,狼军数十人被戮,鬼君也不会动用如此底蕴。

    “我当是谁呢?”鬼君轻蔑地抿着嘴唇,“程兆的儿子啊,那老娘用这个鬼眼不亏!”

    正在洋洋得意地接受奴仆们的恭维的程家少主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中的一只鬼眼正在凝望着他,“哈哈哈!俺们不急着回燕都。既然这燕山人如此废物,不如俺先替俺爹扫清附近几个镇子的防御,顺便再叫那些刁民拿些金银,俺们也好领略一下这东陆女人的滋味。”

    “哈哈,少主所言极是!”千户迎逢。

    “喏,前面这个镇子就不错。”程家少主指着隶属于白马县的一个小镇子说道,“上!”

    “这…这里都是百姓,都是平民,你们要干什么!”小镇的镇尉和一百多乡兵从临时搭建的木垒中走出,对着数百乌然士兵怒斥道。

    “嘿嘿,小爷俺自然是到你们这个镇子玩一玩咯!”程少主双手一挥,那个千户猥琐一笑,释放出六境的修为,将镇尉一刀捅死,率先冲进了镇子。

    “鬼魅妖物!”一只磨盘大小的鬼眼从天空降临,紧紧套住了那个已经纵火烧了一户人家的千户,“百鬼夜行,生不如死!”

    鬼君的双眸冰冷地盯着千户,阴气一点点地从千户的脑髓中渗入,侵蚀着他的灵魂。

    “啊!何…何人在…在作怪!”不可一世的六境高手,在面对鬼君时如同一只蝼蚁,脑门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给……给老子站出来!”

    “吾乃鬼岛鬼君,今日,取汝性命。”鬼君彷佛不再苍老,妖魅的重现在空中,似乎可以勾人心魄一般,“阎罗地狱,下!”

    “鬼…鬼…鬼君!俺……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在千户近乎绝望的求饶和数百个乌然人惊慌的眼神中,地面变幻成了黑色的泥沼,那千户的身体一点点坠入。

    “啊!少主……少主救俺!”千户看向程少主,“快救救俺啊,俺不想死!”

    这一声呼救倒是提醒了程少主,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撒腿向镇外跑去。

    “扑通,他被一双黑色的鬼手绊倒,同样陷入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跑……跑啊!”所有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乌然人丢盔弃甲,任凭他们有多少蛮力,一个九境高手就可以灭了他们全部。

    “刷!”周边的林地中,四百多个海盗站起,为首的四人——鬼三四五六,悍然是七境的修为,他们一齐用锁钩向乌然人攻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与鬼君凄迷的歌声相应,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乌然人全灭,横尸荒野。为首的程家少爷,挂尸树林,由野狗分食。鬼君在两国国界上,以强大的精神力用乌然人的血攥写了个十个大字:

    犯狼军者,鬼君虽远必诛。

    ……

    燕都,左勃极烈府。

    自从燕都城破,为了笼络左勃极烈部的一万多人马,程兆就被图真任命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北燕部落勃极烈制统’,节制燕山北方五郡,是乌然在燕山的第一长官。

    然后程兆就大张旗鼓地举家搬进了燕山王宫,还终日以燕山首脑自居,大言荤荤高谈阔论。

    殷小廉和殷虬居住在这里时,好歹有几分贵气,而现在的这里,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乌然人随牧草和牛羊迁徙,四海为家,自古就没有打扫庭内的习惯。

    程兆带头如此,底下的官员自然也是这样,吃完的骨头,瓜果皮就随意丢在上等的汉白玉地砖上,任由腐蚀,找来臭气熏天和一群群苍蝇。

    几个刚刚去城内的画舫青楼逛回来的乌然公子儿肿着鱼泡眼,搂着三两个不着片缕的女人从金丝大床上爬起,嘟囔着鸟语;四五个去赌场熬到通宵之后,因为输钱而砸了赌场,打死东家然后扬长而去的乌然纨绔子弟黑着眼圈,大大咧咧地从正门走进走出。

    他们是在乌然人攻破燕山北境之后成长起来的乌然贵族,有数不清的燕山奴隶伺候,整日泡在美妇和醇酒中,丝毫没有体会过父辈祖辈曾经的马上生活和刀光剑影。

    两百多斤的彪形大汉程兆双腿张开,坐在虎皮太师椅上,身下是两个女奴在殷勤地小心侍奉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和用力。

    他的鼻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显得有气没处发泄。程兆祖上是燕山臣子,后来投降乌然,数代之后才得重用。他并非短见昏庸之人,懂得不能过分压迫东陆人且物极必反的道理。

    但看着宫外的一群顽劣子弟,他却实在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好吃懒做的废物点心都是西城那边大贵族的心肝宝贝,哪里由得到他这个外人教训。但真要说本事,他们还不及老子的儿子呢!

    “哼!”想到这里,程兆的拳头重重往石桌砸下,遣散了两个小女奴。

    ”左勃极烈大人,您找我?”穿着一袭黑色劲装的风竹走着矫健的步伐,捂着鼻子从宫外走进。

    打进燕都后,很多原来的高级将领的生活迅速腐化,疯狂敛财。连程兆都找了十几个女人,唯有风竹依然只有一妻一妾,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程兆自问无法做到像他那样,但也对风竹多了几分敬佩,视之为心腹。

    “是啊,前几天西城银帐那里发来公文,又要叫俺们筹集一笔九万两银子的大饷和十万石粮草。”程兆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乌然国内的奢靡之风日益繁盛,大贵族丝只管自己享乐,毫不顾手下奴隶的死活,西城已经连续闹了好几年的灾荒了。

    “什么!”同有东陆血统,儿时被程兆收留的孤儿风竹大吃一惊,“银子还好办点,可现在正是严冬,府库只剩下三万石留着过冬和来年赈灾的杂粮了,哪儿里来的十万石粮食?!”

    “呵呵!”程兆苦笑,“大王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去筹粮,而是直接‘征集’出十万石粮食出来。”

    “征……征集?”风竹明白了其中含义,对着程兆劝道,“不可啊!百姓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再一抢,那还怎么…过……”

    “哈哈!”程兆拍了拍风竹的肩膀突然大笑,“我们这些作下人的,执行主子的命令便是了,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又管……管什么百姓的死活……”

    风竹的心里一阵颤抖,“好……”

    “明日,你带兵一家一户征粮。别人去,我…我不放心。”程兆转过身子,拖着佝偻而落寞的背影离去了,只留下了风竹呆呆地站在那儿,眼角划过两滴泪水,滴在图真为他亲手戴上的羊毛围巾上。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了……